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红楼之贾赦 作者：慕容红苓 文案 重生的贾赦开启了金手指！ 气死老娘，可以有！ 气死二弟，可以有！ 气死红眼病，可以有！ 收获幸福，完全可以有！ 内容标签：原著向 古典名著 宅斗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张氏 ┃ 配角：贾家，张家 ┃ 其它：慕容红苓 【晋江金牌编辑推荐】 伤过痛过悔过的贾赦一朝重生，过上了愉快的新生活。知晓未来，规避风险，斗“慈母”，斗“善弟”，重生的生活“多姿多彩”。同时，他也终于开始享受夫妻情谊，父子情深。 不求高官厚禄，不求大富大贵，只为自己心安一世，这便是重生的贾赦所求。本文作者刻画的贾赦只是个借着自己的先知金手指过上幸福生活的普通人，并无多少的权谋，也少了很多的波澜，文章平淡中透着真实和温馨，感情细腻。 ================== 　　☆、第1章 重生的贾赦 　　家族败落，流放千里，这对于年纪不小的贾赦来说，着实为不小的打击。可是这种打击再大，也比不上自己的嫡子，琏儿之死。 　　贾赦自己是个混不吝的老纨绔，平时对着贾琏也不见得有多热心，更遑论是庶女的迎春和庶子的贾琮了。 　　贾家对于庶子庶女一直都是这么个调调，谁也不会重视多少，贾赦的三个庶出的妹妹从出嫁到死，贾家反正都没有过问一声两句的，所以在贾家败落之前，贾赦将闺女五千两给卖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觉得后悔，不过是个养在老太太身边，和自己不亲的庶女罢了，卖了五千两，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至于贾琮，在嫡长子成人的情况下，他上进，受重视的话，只怕很多人要不安了吧，所以他那样小透明一样的生活足矣。 　　尽管不重视庶子庶女，也没见得他多重视自己的嫡子，可是贾琏受了媳妇的牵累，死在了流放途中，对于贾赦来说，仍旧是个不小的打击。 　　琏儿不同，他是嫡子，是自己血脉的继承，他没了，大房只有一个巧姐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贾赦绝后了！ 　　再想想同样都是荣国府之人，甚至二房享受着比大房更多的权势，钱财，巴结，可是抄家之后，二房还有子孙可以振奋，可以崛起，可长房呢？ 　　自己和儿子流放，其他人死的死，散的散，贾赦心中的愤恨无处发泄。 　　他似乎是只困兽一般，嘶吼着，悲愤着，血泪横流。 　　贾赦也是有了春秋，上了年纪之人，这样巨大的打击之下，病倒在了流放途中，这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似他们这种家族败落，抄家流放之辈，自然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医者药物去救治的，官差们恨不得他们死在半道儿上，差爷们自然是可以提前回去复命，不用千里迢迢地走上一遭。 　　尤其是贾家这种内囊以尽，端着空架子，朝堂上没有援手，如今也压榨不出来油水的老家伙，他死了，大家正好儿省事儿了。 　　所以这些人淡定地看着贾赦状似疯魔之态，嘻嘻哈哈地说着荤段子，对于贾赦的痛苦行状视而不见。 　　这种凄惨的情形他们见的多了，着实是生不出半分的同情心，甚至只觉得心中畅快，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谁能想到，一朝沦落，猪狗不如呢？ 　　是以血泪横流的贾赦不仅没有得到差官们的怜惜，反而成为了他们嗤笑谈论的对象。 　　当晚，毁哀过度的贾赦死在了这样秋寒交迫的夜里，尸首被人扔在了乱葬岗。 　　死无葬身之地的贾赦灵魂却是得到了自由，天大地大，没有鬼差，没有无常，没有阎王，没有十八层地狱。 　　他是自由的。 　　这样的自由之中，伴随着贾赦的却是无尽的孤独，无尽的懊丧和悲愤。 　　甚至到了后来，这些情绪都尽皆淡漠了，再不会显露出来了，贾赦靠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来证明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活着”的。 　　他一辈子中，最为幸福的便是祖母活着的那几年，自从祖母离世，自己就成为了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完蛋犊子了。 　　贾赦最羡慕的便是生母史氏对于弟弟妹妹的疼宠，可求而不得，反倒是将自己陷入了种种的迷障之中。 　　所以到了后来的后来，无尽的天地中飘荡时，贾赦其实已经释然了。 　　这种释然并不是说他放下了仇恨，而是漠然了，不重要了，纵然自己再如何恨的半死，可又能如何？反正也没办法报仇，没办法改变了。 　　是以他不再愤恨，不再厌恶，不再挣扎。 　　现在唯一的想要的就是让自己彻底地消失了，这种孤独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负累。 　　然而天不随人愿，所以贾赦继续地在这天地间飘荡着，无穷无尽浩瀚的空间中，不死不灭的存在。 　　到了后来，贾赦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疯了，他反倒是淡定了下来，整个人可以陷入沉思中很久很久，也可以兴奋很久很久，也可以疯狂很久很久。 　　直到某一天，贾赦陷入了沉睡中，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次醒来，不会再次睁眼时，他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素白的灵堂。 　　耳边传来的是哀哀凄凄的悲音，还有劝说。 　　“大爷，纵然老太太走了，您再如何伤心，可也不能不吃不喝罢？这样的举动，可如何能对得起老太太？她老人家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爷，您这样，岂不是在愧对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到底是谁？ 　　“出去吧，让我静静！” 　　贾赦听见自己嘶哑低沉的声音，心中虽然惊疑，可面上却是分毫不动，贾赦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淡定。 　　“唉……” 　　陈嬷嬷暗暗地叹了口气，拎着食盒出去了。 　　这样更深露重的夜里，大爷的身子又一向是单薄的，自己还是去小厨房熬碗姜汤，让大爷暖暖身子吧。 　　想想老太太临走之前的担忧，想想大爷的性子，陈嬷嬷忍不住地又叹了口气，希望大爷和自己都能不辜负老太太的期望吧。 　　贾赦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抬头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眼泪无法控制地模糊了他的双眼…… 　　老天爷，你还真是残忍又仁厚啊！ 　　贾赦到底还算是淡定地接受了自己重生十六岁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最为疼爱自己的祖母去世了。 　　子女对于父母的孺慕，这本算是天性啊，父母对于子女的疼爱，也算是本能啊！ 　　可是在这个家中呢？ 　　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孝了几十年，顺了几十年，可是自己得到了什么？ 　　想想他都觉得可悲可笑，可悲可笑的同时，贾赦的眼泪流的更快了，脸上的嘲讽之意也更浓。 　　史氏派了她陪房赖家的过来灵堂给守夜的大爷送衣裳和吃食，看见地上的水渍，再看看大爷单薄的身子和红肿的眼睛，赖家的尽管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可也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贾赦其实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之人已经走了，他需要振作起来了。 　　“大爷，太太让我送吃食和衣裳过来，夜深了，大爷也要注意身子才好呢。” 　　赖家的对着贾赦道。 　　“替我谢过太太吧。” 　　贾赦淡淡地道。 　　赖家的闻言，也不敢再提其他，将东西搁下，转身出去了。 　　☆、第2章 长进的大爷 　　赖家的出去了，灵堂内归为了平静，贾赦本来干涸的眼睛再次地凝满了泪水。 　　祖母啊，祖母，赦儿又回来了，天意弄人，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给了自己温暖的人不多，而祖母对于他来说，是最为重要之人，她人家虽然对着自己宠溺，可并不娇惯，该学习的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他都跟着祖母学习过了。 　　至于实践么，完全不用提了。 　　他的母亲恨不得就没有自己这个长子，这样才好让她的心肝老二露头露脸儿，如何肯让自己这个在婆婆身边长大的，和自己不亲的儿子出头？ 　　是以自从祖母逝世这年开始，作为长子嫡孙的贾赦就去了家庙为祖母守孝，年节时都不得轻易露头，跟着父亲对外往来交际的都是好弟弟贾政。 　　除了捞了个孝顺的名头外，他在外人眼里也落了个不分轻重，不知高低的印象。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真蠢，没了祖母之后，他也想要融入这个家，想要成为这个家中的一员，也想要父慈子孝，母亲疼爱，兄友弟恭。 　　所以傻缺的自己只要自己的好母亲露点儿笑脸儿，给点儿骨头，他就巴巴儿地扑了过去。 　　如今想想，也是可笑的紧。 　　自己毕竟是长子，父亲纵然再如何喜欢老二，可也不会越过自己就带着老二出去交际，可都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久而久之，父亲只怕也是因为彻底失望了，索性不再征询自己的意见，直接地带着老二出去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沾沾自喜，相对于和外人之间的虚情假意，他还是更爱和家人待在一起，喜欢着那份儿沾了蜜糖的□□。 　　现在再回头看，也真是不怪老二能越过自己，直接当家，毕竟自己都蠢成那样了，不是吗？ 　　去而复返的陈嬷嬷听着里头压抑痛苦的悲音，拎着食盒，站住了没动。 　　叹了口气，听着里头的哭声慢慢地止住了，陈嬷嬷这才又再次地走了进去。 　　贾赦此刻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除了满脸的坚毅外，便是一丝的狠毒。 　　“大爷，这是怎么了？” 　　看着散的满地的衣衫，大氅的，陈嬷嬷诧异地问道。 　　“嬷嬷，打发人将这细棉布的里衣送到太太院子里，什么话都不用说，一定要在老爷在的时候送啊！” 　　贾赦说完之后，继续地跪在了祖母的灵堂上。 　　“大爷，这样打了太太的脸，日后……” 　　陈嬷嬷想想自家大爷对着太太的那份孺慕，心中很是不忍地道。 　　“放心去吧，太太那样精细之人，哪里会犯错？不过是底下的奴才不精心罢了，再不然就是太太的一片慈母心肠，不想让我受苦。今晚不送去的话，明日甭管我穿没穿，肯定都会有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名声传出来的，太太只怕是巴不得呢！” 　　十六岁的少年人声音清亮，其中的嘲讽之意粘稠的快要化不开了，听的陈嬷嬷心揪不已。 　　“大爷，毕竟那是太太呀！” 　　陈嬷嬷其实早就能看的明白情势，可大爷不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着生母有憧憬，这是很自然之事。 　　可老太太去世了，大爷这是清明过来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又何必呢？我都十六了，祖母又走了，我不能让祖母担心，日后要多劳陈嬷嬷了！” 　　贾赦想想祖母百日热孝之后，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借口让陈嬷嬷荣养，实则赶出京城，想想陈嬷嬷下落不知的上一世，贾赦一脸的戾气。 　　陈嬷嬷掌管祖母的私房几十年，如今那些东西都在自己手上，她不眼红才怪呢！ 　　“这是老奴该做的，大爷放宽心，我毕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过的，老爷和太太都是孝顺人呢。” 　　陈嬷嬷欣慰又伤感地对着贾赦道。 　　主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爷了，之前的大爷太过纯善，如今这样的成长，却是伴随着痛苦，心酸的，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只怕心疼坏了。 　　不过若是主子真的泉下有知的话，自然也能安息了。 　　“是呀，太太可是孝顺呢，所以将老太太用过的东西盯好了，都收起来，搁在库房里，我院子里的那几个不安分的小蹄子，嬷嬷也盯住了，非常时刻也别留情面，抓住了把柄，直接打杀了也不怕，全当是为祖母殉葬了。不不，她们太脏，还不配，先控制起来，等祖母的热孝之后，我再来料理。” 　　贾赦脸上全然是煞气，一点儿傻白甜的模样都不见了，陈嬷嬷听的也是心惊肉颤的。 　　“好，大爷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 　　可饶是如此，陈嬷嬷还是一脸严肃地答应了下来。事关大爷，再狠辣之事她也不是没做过，所以怕甚！ 　　主仆俩商量好了之后，气氛倒是没有刚刚的凝滞了，陈嬷嬷想想大爷今日水米未进的状况，心疼坏了， 　　“大爷，吃点儿东西吧，熬坏了身子，老太太只怕……” 　　“好，我吃！” 　　想想自己还有很多的硬仗要打，还有很多的事情要扛着，贾赦也不用陈嬷嬷多劝，爽利地应了下来。 　　半碗的白粥，两只烧饼，两碟子小菜，吃的贾赦泪流满面。 　　能想象么？他不知多久没有品尝过食物的滋味儿了。 　　看着他掉泪，陈嬷嬷心中也不好受，这白粥，这小菜都是老太太生前爱吃的，她自然是明白为何大爷哭成了这样。 　　不多大会儿，陈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子拎着食盒，捧着衣服出去了。 　　荣禧堂，史氏伺候着丈夫，照顾着儿子，闺女吃东西，看着端方上进的爱子，看着乖巧俊俏的闺女，想想自己头上压着的大山没了，史氏恨不得大笑三声。 　　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那个老东西，她终于死了，这偌大的贾家，是自己的了。 　　就在这个当口儿，听说是大爷身边的婆子求见时，史氏的面色就有些不大好了， 　　“让她进来吧！” 　　贾代善可是完全不知道夫人的心思，淡淡地道， 　　看着婆子捧着的衣衫，拎着的食盒，史氏将赖家的给骂了个半死，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子小事儿都办不好。 　　“大爷让奴婢送来的，问问太太是不是针线上弄错了，这细布的里衣，这带着金丝银线的大氅儿……还有厨房啊，也不知道哪儿弄错了还是没有素油了……” 　　听着这话，贾代善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厉色看了史氏一眼，史氏被丈夫的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面色僵硬，半晌了才撑起来，对着婆子道， 　　“底下人也太不精心了些，告诉你主子，我定会好生地责罚这些奴才，让你主子也多注意身子，熬坏了他，老爷与我指不定得多担心呢……” 　　一脸的慈母心肠无端端地让年幼的贾敏抖了抖…… 　　☆、第3章 明了的代善 　　作为典型的士大夫，官老爷，贾代善对于家中内务一向都是撂挑子的行径，男主内，女主外，这是很多人恪守的信条，贾代善自然也不例外。 　　可即便如此，他对于自己的长子还是各种关注的。 　　听说底下人如此地怠慢贾赦，贾代善尽管不好直接当着次子和四女的面儿苛责妻子，可几个下人他自然是不会心疼的。 　　外加上母亲去世，贾家的保障少了一层，贾代善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么地舒畅，所以他这是第一次，直接地越过了妻子，处置了她的人。 　　“既然不尽心，那就别当差了，一家子都送去庄子吧，子女日后也不许选进府。” 　　这样赤果果的打脸行径对于史氏来说是个巨大的耻辱，可在贾代善来说，并不算是个事儿。 　　这么一句话，针线房和厨房怠慢大爷的人都永远彻底地离开了荣国府，被送去了京郊的庄子上，用这样的方法，史氏保住了自己的心腹陪房，赖家的。 　　贾代善也没想着要拿妻子的陪房开刀，只是让她，让荣府的下人们知道自己这个当家人的心思，千万别耍小聪明，玩手段。 　　那是他的儿子，他绝不允许别人怠慢他。 　　至于夫人，不管她是试探还是真的失误了，这都是贾代善无法容忍的。 　　他是疼次子没错，长子也是被母亲惯坏了也没错，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嫡长子是未来国公府的继承人，他是绝对不允许赦儿继续纨绔下去的。 　　夫妻俩年纪都不小了，所以分房睡这是一件很正常之事，贾代善也没有宠着那些妖妖娆娆的通房，对着发妻，他自然是另有一番敬重的，轻易不会给她没脸。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别触及到自己的底线。 　　之前的史氏就做的很好，母亲刚刚去世，她就出现了这样的纰漏，贾代善可不认为这就是真的纰漏，对于一个当家几十年的主母来说，这种失误显然太过低劣了。 　　她是在有目的的试探： 　　试探赦儿是不是真的就是个蠢货，试探自己的态度。 　　至于结果么，贾代善表示满意，贾赦表示满意，砸了一套茶杯的史氏也表示满意。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荣国府归于平静宁和之中。 　　贾代善之母陈氏为当今的保姆嬷嬷，贾代善也曾经做过当今的伴读，所以作为当今的心腹，他自然是没办法为母亲守孝三年的，所以这个守孝三年的重担自然是落在了了长子长孙的贾赦身上了。 　　铁槛寺原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现今还是有香火地亩布施，以备京中老了人口，在此便宜寄放。其中阴阳两宅俱已预备妥贴，好为送灵人口寄居。老太君的棺木送到了铁槛寺，且等着日后方便了再和老国公爷的棺木一起南下，葬入金陵祖坟。 　　本来今次贾代善便有这个心思，可到底因为朝中事务繁忙，他出了热孝之后，便被皇帝夺情起复了，这下子，父母的后事也只能一拖再拖了。 　　出了热孝，贾赦也从铁槛寺回到了京城，他现在在谋划另一件事儿。 　　既然父亲忙于公事，没时间扶灵南下，那么自然有自己这个长子代劳不是？ 　　现在自己实力不强，也不能困在京城府中，所以他想要跳出京城，想要为自己博得一个机会。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话说的没错，可你也得提防天空中是否有猛禽，自己稚嫩的翅膀能否抵抗的住风雨。当然还有海水中的鲨鱼，想要找个安全的成长基地，没有比金陵更好的地方了。 　　太太的手即便是伸的再长，可也伸不到金陵去，毕竟现任族长，自己的堂伯宁国公贾代化并不是贾珍那个没用的东西，一味地只知道依附荣国府，丁点儿的主见都没有，纯粹的废物玩意儿。 　　他想着离开京城，然后和根基远在江南的岳家搭上关系，只要自己求助了，相信张家为了静姝的幸福，他们是不会袖手旁观，撒手不管的。 　　且等到自己真的强大了，三年之后回到了京城了，他其实也已经不惧史氏了。 　　这便是贾赦的筹谋，尽管看上去他是很怂地离开了京城，可如今的苦难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贾赦愿意去吃这个苦头。 　　为了能达成目标，他甚至愿意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浮财让给史氏。 　　其实真的不用自己这样破费，史氏都很希望自己离京，回去金陵，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了的。 　　不过多准备一手还是比较好的。 　　甭看贾赦活了两辈子，恣肆的很，满肚子的坏水，可这样算计人心，他真是头一次，和陈嬷嬷俩人百般地合计了之后，终于地定了下来。 　　忍着悲痛，强打起精神，开始了自己衙门生涯的贾代善听闻长子求见，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放下了手中的邸报，想想朝堂上隐隐出现的夺嫡兆头，贾代善忍不住地有些头疼了。 　　早知道自己该丁忧的，毕竟沉寂三年对于自己来说，并非坏事。 　　真正的书房重地，只有两个洒扫的哑婆能进去，除此之外，若是没有贾代善的口令和手令，别说是大活人了，便是只苍蝇也进不去的。 　　外书房就随意了许多，这里是贾代善待客啊，教子，平时起居的地方。 　　贾赦小身板儿挺的笔直，老爷是行伍出身，饶是被人称为儒将，可到底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所以最是看不上畏畏缩缩的模样了，所以哪怕是心中忐忑，可贾赦的脚步仍旧是不疾不徐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听完了儿子的来意之后，贾代善忍不住地诧异道。 　　“这是自然，我想在金陵为祖母守陵，替父亲尽孝，那样的环境下，毕竟安宁些，儿子也能静下心来读书，不求闻达，儿子不过是想要懂事明理，不让父母挂心足矣。”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要求可着实不算低呢，当然在贾代善看来，也不算高就是了。 　　不过儿子有这个孝心，有这样的觉悟，贾代善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长子一向都养在母亲身边，自己是轻不得重不得，以前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纨绔罢了，如今瞧着，却并不一定，虽然稚嫩，可也沉稳。 　　或许自己能有更多的期待也不一定！ 　　贾代善盯着一脸平静，眼神清澈，丝毫没有躲闪的长子，心中淡淡地想道…… 　　☆、第4章 有了对比的孝心 　　“此事非同小可，你且先回去，让为父想想再说吧。” 　　最终，贾代善也没有给儿子一个明确的答复，半晌之后，便让他回去了。 　　贾赦前脚儿刚走，贾代善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就去了太太的院子里，和赖家的嘀嘀咕咕一阵子之后，小丫头又没有多少存在感地去了趟厨房，找了自家娘，要了个肉包子吃了之后，这才回了外书房。 　　这样一个平时低调不起眼的小丫头，谁会注意她？ 　　史氏对于赖家的当然是看重的，虽然因为她行事不谨，所以惹恼了老爷，带累的自己也是没脸。 　　可到底她是自己陪房，是从史家带来的，是自己的心腹，所以哪怕是折了厨房和针线上的人手，可史氏还是保住了她。 　　这赖家的原本对于自家大爷还有心存些许的怜悯之意的，可是此事之后，赖家的将自己那些多余的同情心彻底地收了起来，她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果然如同主子所言，大爷就是个祸害，谁沾上谁倒霉。 　　贾赦可不知道管家娘子将自己给恨了个半死。 　　身边有了陈嬷嬷，贾赦就想将自己的奶母一家子给放出去。 　　奶母也是祖母为自己选的，他们一家子人口不少，又是忠心耿耿的，放出去了在外面显然要比在府上安全的多，也更加有用！ 　　至少不用跟前世似的，史氏嫌弃他们碍眼碍事儿，直接地将奶母一家子送去了庄子上。 　　那个时候的他也真的是个傻蛋，完全没有觉得太太这样处置有何问题，毕竟这内宅的事情就该让太太料理的。 　　之前也是祖母替自己掌管这些的。 　　贾赦现在想想，也只能说自己就是太单蠢了些，所以活该被史氏摆着慈母的面孔，玩弄鼓掌之中。 　　落的那样的下场，史氏可恨的同时更加彰显着他的无能。他纯粹就是窝囊死的！ 　　愤愤不平的贾赦这会儿在做甚么，读三字经，念百家姓，诵弟子规，当然，还有练字。 　　他都十六岁了，已经不算是少年人了，可于读书一途上，贾赦真心是没有用过多少心思的。 　　祖母偏疼是一回事儿，他自己也是不喜欢啊。 　　外加上这么多年多去了，他虽然大致地知道三字经和弟子规到底说了些什么，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说的就是他。 　　即便如此，可贾赦也没有因此就觉得焦躁羞臊，反倒是踏踏实实地一遍遍地盯着书，盯着自己曾经写过的讲义。 　　他现在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和耐心。 　　除此之外，贾赦能做的就是抄经了，替祖母抄经，各种各样的经书他都抄写，祖母晚年信佛，贾赦对于经书的熟悉程度自然是比这些经济学问强的多。 　　几乎是闭上眼睛他就能背诵下来这些佛家典籍。 　　抄经一方面是为了祖母尽孝，另一方面自然是练字了。 　　抄经抄写的时间长了，贾赦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能静下来，是真正的那种沉淀下来，所以贾赦抄写经书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抄的也是越发地虔诚了。 　　十六岁的老大，十四岁的老二，尽管贾政也有替老太太抄经，可到底他的重心不在这方面，他抄写经书不过是为了放松，换换脑子，再者便是讨父亲的欢心了。 　　尽管这份儿孝心贾赦不欲成为争宠的手段，可架不住他身边有个陈嬷嬷啊。 　　所以看着贾政拿过来的薄薄的几页，再想想老大书房里，铁槛寺一直就没有断过的厚重的经书供应，他看着次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贾政本以为自己听了太太之言，可以赢得老爷的夸赞的，可到底何以老爷这么半晌儿了都没有露出赞赏之意来？ 　　贾政虽然白目，可最基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 　　“老爷，可是儿子哪儿做的不好了吗？” 　　贾政摆出了最懵懂单纯的面容，对着自家父亲问道， 　　他牢牢地记着太太的叮嘱，老爷最喜欢的便是自己这个样子的儿子，而不是大哥那样的。 　　所以看着一脸孺慕一头雾水的幼子，贾代善心中叹息了一声。 　　“没事儿，老太太若是地下知道你的孝心，肯定也是欢喜的，不过学业要紧，日后不用抄写这些了。” 　　贾代善握紧的拳头，摆出了最大的和善面孔，对着儿子道。 　　他的儿子是好的，纯善懵懂的，所以这不好的，肯定就是别人了。 　　比方说是后院日益膨胀的夫人，比方说儿子身边的小厮长随这些人。 　　他没聋没瞎，很多的事情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自作聪明之人，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殊不知，她早早地就沦为了可笑的小丑。 　　所以也许该是时候安排长子离京了，为的不止是父母的身后事，更加重要的是希望通过这次的出行，赦儿能成长起来。 　　赦儿对妻子只有恭敬，却全无之前的孺慕，他只怕也发现了妻子的疏离和算计。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所以贾代善除了怅然之外，也在想办法。 　　既然无法调和，暂且就将妻子和儿子分开，且等着一个冷静下来，另一个成熟起来再说罢。 　　贾代善既然做出了决定，荣国府自然是运作起来了，史氏不情不愿地准备替贾赦准备着南下的行李，人选，心中却是愤恨至极。 　　老爷前几天赤果果地指责自己不慈，她简直掐死老大的心都有了。不过此刻面对长子时，她还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当然，她下首的贾赦也是一脸的孺慕之情，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做戏，可又不得不陪着对方做戏，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老大啊，都是你父亲非得让你年纪轻轻，天寒地冻的南下，唉，这是为了尽孝，我也无法阻拦，只是苦了我儿了。” 　　“太太，儿子不觉得辛苦，能为父亲分忧，为老太太的身后事奔波，这是赦儿心甘情愿之事，也是儿子作为长子的责任！” 　　他说的斩钉截铁，果不其然地看到太太的笑容僵住了。 　　这样想着，贾赦的神色越发地傲然，摆出了自己长大了，可以当家做主的架势，简直将史氏给怄了个半死。 　　“我儿长大了，长大了呀！” 　　史氏似乎有无限的感慨，似乎是带着无限的骄傲，可内心到底如何地愤恨，谁也不知道！ 　　☆、第5章 倾斜的天平 　　离开了京城，说实话贾赦还是有些惆怅的，这里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可是如今呢？ 　　自己却如同丧家犬一般，躲避去了金陵，有家不能回。 　　这种人生负犬的感觉十分地不好，可是想想和岳家搭上了关系，想想张家的安排，贾赦又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了。 　　陈嬷嬷自然是要随着自家大爷一起南下的，至于老太太留下的那些东西，反正都是大爷的，只要不落到太太手里，陈嬷嬷就满足了。 　　贾赦将自己的奶嬷嬷一家子十几口子人给放了出去，正好儿地可以去帮自己打理祖母留下的产业了。 　　有了祖母的私房，自己其实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如若不是未来巨大的人生危机和心中的那股子不甘心，贾赦真心想重新成为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相信他一定能比上一辈子做的更好！ 　　南下的贾赦心情不是很好，可不见得府中之人的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史氏看着丈夫脸上的愠色，心中将离开了京城的长子给骂了个半死。谁知道小崽子如今这般奸猾，走了走了竟然还摆了自己一道。 　　“老爷，我知错了……” 　　史氏一直都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她能忍了那老不死的几十年，如今也能忍耐丈夫。 　　一把年纪了的史氏摆出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贾代善忍着心中的不耐，淡淡地点点头。 　　“既然知错了就将老太太留下的东西双倍地还给赦儿吧，那是老太太的一番慈心，你又于心何忍呢？家中也不缺那点子东西，你又何必闹的这么难看呢？”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史氏掐着自己的手心，差点儿就破功了。 　　“老爷，再怎么着，赦儿也是我的儿子，何至于此？”史氏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即便是这些东西他送给我也是应该的，我毕竟是他的母亲呢！” 　　听着史氏这话，贾代善淡淡地道，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双倍还上，赦儿也是你的儿子，而且还是国公府的继承人，难道你将来要依靠老二？” 　　“也未尝不可呢，老二比老大懂事上进，又贴心许多，将来指不定我就要靠着老二过日子呢！” 　　史氏也不是第一次在丈夫面前说这话了，不过却是头一次迎来了丈夫毫不留情的斥责，贾代善最后甩手走了，史氏也气的差点儿砸了自己的屋子。 　　贾代善尽管也知道老大的那点子心眼子，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有着淡淡地欣慰，手段虽然稚嫩，可到底不像之前那般纯白了。 　　贾赦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子手脚瞒不过贾代善，他也没想着瞒，这事儿是自己受了委屈，本就该让父亲这个一家之主为自己做主的。 　　可惜的是，自己无法欣赏史氏僵硬，愤恨的面容，也真是遗憾呢。 　　想想史氏扭曲的面容，贾赦离开京城的伤感倒是消散了许多。 　　如今的荣国府的名头在大庆朝也是响当当的，所以他一路上南下，自然是风平浪静。 　　贾赦自己感伤了两日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抄经练字，诵读各种的经典。 　　当然，现在他已经摆脱了启蒙书籍，开始真正地读圣贤书了，圣贤书艰涩晦暗，可到底一旦有了心，一旦坚持下去，很快地就能从其中品尝到乐趣。 　　贾赦就如同入了魔一般，对读书之外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一切都由着贾代善身边派来的长随管事们在料理。 　　主子和小主子的份量自然是不同的，哪怕他是将来荣国府的继承人，可在这些老人眼里，除了主仆之间的那份儿尊重外，并无半点儿因为贾赦这个个体而产生的敬服。 　　对此贾赦自家是心知肚明，上一世哪怕他成为了荣国府的当家人也没有完全掌控，更甭提是现在的自己了。 　　索性他也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将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先做好再说，唯独自己真正的强大了，成长了，别人才会尊敬你。 　　贾赦的这个姿态倒也真是让贾代善身边伺候的下人长随们惊讶，毕竟谁不知道这位小爷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可是现在呢？ 　　这位可是和传言非常不同呢。 　　贾赦无意的举动倒是刷了一把好感，毕竟一位知书达理不惹事的大公子可比中二少年的纨绔好伺候多了。 　　甭管是人不可貌相也好，亦或者是浪子回头也罢，左右大公子如今的表现着实让众人满意至极。 　　长子出行，贾代善自然是会各种关注的，看着三天一封保平安的书信，贾代善是各种的欣慰。 　　哪怕是下人的夸赞，可要求不多高的贾代善心中也是满意的。 　　再想想老大信中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些孺慕，贾代善心中流露出了一抹暖意来。 　　史氏对老大的心存芥蒂，想想让人忍不住地叹气。 　　家和万事兴，如果能有让母子二人缓和的机会，能有让史氏了解老大的机会，贾代善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所以再一次听到丈夫夸赞长子时，史氏虽然笑着，可她的笑容到底有多么地勉强扭曲，不止是贾代善发现了，便是如今是小萝莉的贾敏也都替她尴尬。 　　“太太，可是身子不舒服？要请太医吗？母亲身子不舒服就别勉强，都是一家子骨肉，父亲不会笑话太太的，太太不必强颜欢笑！” 　　耿直boy贾政可不如更加年幼的妹妹孩会看眼色，对着自家母亲道，脸上带着无尽的蠢善和孝心。 　　这话一出，偌大的偏厅里一片寂静。 　　史氏这是头一次被自己看重的儿子戳中肺管子，再看看丈夫探究的目光，这下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贾代善放下了碗筷之后，也不再和儿子，姑娘联络感情，直接地去了前面书房。 　　老大的亲事儿定下来了，可老二也该是年纪了，还有三个庶女。 　　若不是老大的提醒，他差不多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庶女了。 　　想想史氏这个当家主母有些时候也真是不称职的很呐！ 　　不过毕竟夫妻相携半辈子了，贾代善不会这么早地就做出决定，他要再看看！ 　　虽然很久很久之后贾赦才知道了这一幕，可这并不妨碍他从中得到乐趣，枯燥的守孝学习生涯也正是因为三不五时地有这些笑料调剂，所以他才能坚持下来。 　　四月后，贾家的船只终于抵达了金陵码头，金陵的族人们早早地就在码头上候着了…… 　　☆、第6章 文武兼修的贾赦 　　贾赦抵达了金陵，自然是先料理祖父，祖母的后事，虽然并非事必躬亲，可贾赦也没有生出怠慢之心，具体的细节上他并不掌控，只是盯着各处的负责回话的人。 　　这种手法可不是贾赦的能耐，而是自己的儿媳妇王熙凤的手法，不得不说，这个儿媳尽管是个蠢的，可是这小聪明还真是有。 　　贾赦毕竟是主子，很多事情等着他做主呢，所以将事情分派下去，让仆妇男女们有一定的灵活自主性，剩下的便是由着他自己掌控了。 　　荣国公府的嫡长子，继承人出现在金陵，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江南不少人都盯着这位据说是纨绔的少年人。 　　忙了月余的时间，祖父祖母的灵柩总算是得以归葬祖坟，贾赦在祖母的坟头上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最后成功地晕厥了过去了事。 　　尽管他并非博取名声，可到底荣国公长子诚孝的名头还是传遍了江南，这其中有贾代善的推动，有张家人的手笔，左右在贾赦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就成为了大孝子。 　　好名声的重要性贾赦比谁都清楚，所以他虽然觉得这样做并不好，可到底也没有阻拦便是了。 　　回归到了平静的守孝生活，贾赦发挥了自己的宅属性，日常也不出去，只是跟着张家举荐来的老举人读书便是了。 　　这位老先生在江南虽然不是声名显赫的大儒之辈，可到底学问扎实，最为主要的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恬淡之意，与之相处时，很是舒服。 　　张家为贾赦举荐了先生，自然是要通过国公府的当家人贾代善的，尽管对于张家人的这种做派贾代善有些不满，可到底是亲家，又是为了长子操心，所以贾代善哪怕是心中再如何地不情愿，再如何地腹诽张家人，对于人家的用心他也是满脸感激的。 　　张家人举荐了文先生，贾代善就为儿子准备了武师傅，他的儿子，是国公府的继承人，荣国公府可是以“武”起家，这骑射功夫自然是不能落下的。 　　贾赦盯着眼前的焦二，神色复杂，焦家两兄弟，焦大跟着隔壁府的大伯，焦二是父亲身边得用之人，现在千里迢迢南下，为的便是教导自己，贾赦心思翻腾，可表面上却还算是淡定。 　　上辈子自己也跟着焦二学过一阵子的骑射，可惜的是，他吃不了苦头，受不了罪，所以在太太的教唆下，直接地打了焦二几十板子，让他去外面庄子上了。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个傻叉，太太说舍不得自己受苦，大可以去找父亲求情，何以要让自己傻不愣登的出头呢？ 　　自己出头了，打了焦二这并不什么重点，重点是自己打了老爷的脸，让老爷对着自己失望透顶，这才是重点。 　　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被母亲的“你是国公府长子，是未来的当家人，就应该摆出应有的架势和排场来，也让你父亲瞧瞧你的能耐和魄力来”的言语给忽悠瘸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傻叉的事情来吧？ 　　每次在回忆这些的时候，贾赦在厌恶自己那个恶心伪善的母亲的同时，心中也在厌弃着他自己。 　　正是因为自己太蠢，所以才会被人耍的团团转，不过既然已经蠢过一次了，难道自己还要继续地蠢下去吗？ 　　贾赦自从回了金陵之后这些日子一直都有注重保养身子，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适应焦二这种强度的训练啊。 　　所以不出意外地，这一天下来，贾赦在夫子授课时，差点儿睡了过去。 　　恼的夫子勃然大怒，冯夫子第一次对着十六岁的贾赦动了板子，左手直接肿的跟馒头一样，他还没敢找借口求饶，冯夫子的性子执拗，在学问上极为地严苛认真，所以做错事儿的贾赦也只能咬牙忍着了。 　　看着他脚下虚浮，左手肿成猪蹄，陈嬷嬷却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伤感，怜惜来，替他敷上了棒疮药之后，使人帮自己按摩按摩全身的酸疼之外，便是操持了不少的补品吃食来给自己。 　　可惜的是，太累了，反倒是没有多少的胃口，所以贾赦吃的并不多便是了。 　　自打这一天开始，贾赦的好日子就彻底地来了，一瘸一拐这是时常会有的情况，不过伴随着的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之后，贾赦的个子蹿了一大截，饭量也增量了许多。 　　他这样的变化直让陈嬷嬷欢喜，老太太若是知道大爷如今的长进，指不定多欢喜呢。 　　贾赦一天天地长进起来了，京中的贾代善自然也是欢喜的很，尽管他遮掩的不错，可史氏到底还是知道了。 　　史氏搂着老二哭了半日，只叹息政儿不是长子，只可怜了自己的政儿这般大才，却是被那样一个纨绔不上进的东西给压在上头。 　　贾政自己倒是懵懂，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大哥能长进，太太该欢喜的，毕竟大哥是国公府的继承人，未来这个家如何，总还是要看大哥的呢！太太合该欢喜才对呢！” 　　听着贾政这话，史氏更加地伤感，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哭了一场。 　　老大是长子，实在是不好太让人怠慢了，可他如今远在金陵，自己鞭长莫及哟。 　　所以在贾代善听说夫人要派人南下照顾老大起居时，想也不想地便同意了。 　　夫人能主动低头，对着儿子示好，这是好事儿，毕竟是亲母子，哪里会有深仇大恨，这般却是刚好，夫人先低头，依着老大的性子，指不定怎么欢喜呢。 　　史氏选出来南下照顾儿子的是金彩夫妇，金彩他老娘也是史氏的陪嫁，不过年纪轻轻就害病没了，史氏对着金彩倒也算是照顾，替他说了媳妇儿。 　　如今，打发金彩夫妇南下，倒也正合适。 　　金彩夫妇在京中没有什么太过惦念的，正好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大爷了。 　　金彩两口子听了太太的吩咐之后，直奔金陵去了。 　　贾赦也是第一时间地就接到了这个消息，来就来吧，左右关在内宅，随便找个什么打杂的活计安置了就成了。 　　他相信，有陈嬷嬷坐镇，金彩夫妇是翻不出来天的。 　　金彩夫妇俩人也算是带着几分雄心壮志的南下的，大爷是主子没错儿，可自己夫妇俩可是太太派来的，再者说了，这金陵，可不止是贾家的大本营，太太的娘家也是在金陵呢…… 　　☆、第7章 彼此彼此 　　对于金彩夫妇的到来，贾赦只见了一面，将父母的书信从金彩手中拿了过来，然后就将人交给陈嬷嬷了。 　　金彩家的在针线上，金彩在前院儿跑腿，没有正式的事务，完全就是打杂的，至于想要出去，却是不可能。 　　贾家如今在孝期，大爷又是个低调严谨的，除了采买之外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外出。 　　金彩父母双亡，即便是想要去投奔个亲人也找不到，所以他还真是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告假。 　　想想史氏书信上的那些脉脉温情之言，话里话外地便是自己疼惜贾赦辛劳，是以打发了金彩夫妇南下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跑腿儿的活计直接地打发金彩夫妇即可。 　　一直都在打造自己憨实孝顺品牌的贾赦也确实如同史氏所言，直接地将金彩夫妇当成了低等下仆在用，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是母亲身边过来的就高看一眼。 　　甚至不如他身边的奴才下人，自然更加不如贾代善派来的长随管家们了。 　　尤其焦二如今还是大爷的武师傅，有了这教导之谊，傻子都明白焦二在大爷跟前的份量不同。 　　金彩夫妇在金陵的日子着实不算好过，下仆男女之间的排挤口舌一点儿也不比京城少，外加上有人特意关照了，他二人的日子更加精彩。 　　尽管这自由被限制了，也不许出门，可他夫妇二人的通信却是畅通无阻的，所以随着金彩夫妇一封接着一封的信笺，史氏是了解贾赦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知道他如今文武兼修，刻苦上进的让先生赞不绝口，大爷在金陵城中的口碑也是极好的诸如此类。 　　金彩夫妇是完全无法想象主子第一次接到他们夫妻的信笺时，得知了这些真相之后，心里到底是如何的堵得慌。 　　当然，尽管如此，史氏还是闭上眼睛，捂上耳朵，自欺欺人觉得老大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依着他的那个德行，是绝对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 　　可是焦二她也是知道，冯夫子她也委托了娘家去查了，得出来的结论都让史氏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 　　现在唯一让史氏庆幸的反而是贾赦不在京中，这样的话，政儿不用和老大作对比，不怕他受打击，不怕他伤心，两年的时间也足够政儿成长起来了。 　　当然，也不能让老大在金陵太过逍遥舒心了。 　　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的！ 　　渐渐地，贾府二公子聪慧好学的名头便传扬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地，似乎一下子，贾府的这位二公子便才名远播了。 　　贾赦对于京中的情况也并非充耳不闻，不过对于贾政的消息却是完全不过问的，实在是没有必要，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只要做好自己即可。 　　日后有的是碾压他，虐他的机会呢，先容他蹦跶着吧。 　　这两年的孝期中，在有限的出门机会中，贾赦偶遇过卖身葬父的良家少女，撞上过洁身自好，以身相许的青楼才女，甚至还有什么失足崴脚的表妹啊，再不然就是想要爬床的丫头。 　　总之贾赦自己的桃花运好的爆炸，好在他足够谨慎，又有陈嬷嬷护持，所以并未中招。 　　在宣扬自己品性高洁的同时，荣国公府的大公子好男风的名头隐隐约约地也传了出来。 　　江南人杰地灵，人物灵秀，甭管是男女都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风流之气，是以江南的男风盛行，尽管比不上闽南一带，可相比北方，却也是足够令人震撼的了。 　　兔儿爷的名头还不如贪花好色呢。 　　不过毕竟贾赦如今在孝期，平时也并非高调之人，外加上慑于贾家和张家的权势，倒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 　　这一局，史氏败！ 　　贾赦不是个吃了亏就不还手的好汉，所以高屋建瓴地将自己在江南所受的污蔑牵扯到了是不是有人要对付贾家，要算计贾代善身上去了。 　　看着长子写来的信，其中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隐隐地还掺杂着复杂的朝中局势，知晓真相的贾代善满口的苦涩和欣慰，可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地向儿子解释这一切，所以只能告诉贾赦，让他好生地读书修习，至于其他的，自己自有处置。 　　贾赦也不追问，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并未戳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对于儿子的全然信任，贾代善心中还是欣慰和满意的。 　　可儿子受了委屈，他这当老子的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为了贾赦兄妹的名声，史氏不能动，可是其他人也不能动吗？ 　　保龄侯在看完了妹婿给自己的所谓证据之后，气的差点儿吐血，金陵的这些族人实在过分。 　　贾赦可是自己的外甥啊，算计他，那就说明这些人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 　　而且此刻贾代善又直接地戳破了，他自然是不好坐视不理的。 　　保龄候的身子不是太好，所以贾代善挑挑拣拣地将史氏给摘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自己查出来的这些真相气的吐血了。 　　单独回家探病的史氏被脾气暴躁的保龄候扇了两巴掌，整个人也是大写的懵逼。 　　瞧着兄长一脸的怒气，史氏完全是弄不明白缘由。 　　不过有人替她解惑，一向和小姑子不大对付的保龄候夫人将前因后果用一种沉痛的口吻一一说出，娓娓道来。 　　史氏的脸面这下子直接给踩到了泥里！ 　　史氏从娘家回来之后便病了。 　　贾代善顺势地就将管家权从妻子的手中交给了管家和三个女儿。 　　除了嫡女还未满十岁外，其他的三个庶女可都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明年出孝，三位闺女的亲事便要定下来了。 　　尽管不大关注内宅，也不晓得世家女到底该学些什么，可到底从妻子这儿，他也是明白这管家理事是很重要，很有必要的。 　　所以现在让她们开始上手，到出嫁，应该也差不多了。 　　史氏这下子病的更重了，之前她羞恼居多，装病的话，这次是真的病了。 　　史氏明白这是丈夫对于自己的告诫和惩罚，她好容易轻松愉悦了这两年，可如今呢？ 　　史氏能不病吗？ 　　贾政和贾敏包括贾代善的三个庶女都开始尽孝侍疾，然后借助史氏之病，贾代善的三个庶女踩着嫡母，成为了孝顺能干的好姑娘了。 　　因为内宅一直都掌控在史氏手中，所以她自然是明白庶女的好名声到底是怎么传扬出去的。 　　可偏生这一次，她亲生的两个却是一点儿都没沾上。 　　史氏气的肝疼，可到底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所以她只能病好了。 　　贾赦看着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 　　☆、第8章 小秀才贾赦 　　有句新语说的妙，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如今的贾赦和史氏之间便是这种状况。 　　想想依着史氏不待见庶女，将其视为眼中刺，肉中钉的性子，此次史氏若是不气的吐血才怪呢，贾赦心中甭提有多么地畅快了。 　　有守孝这两年多的缓冲，贾赦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重生了，不再跟之前那般，心中充满了戾气，恨不得直接地去找史氏同归于尽。 　　现在的贾赦至少可以稍微理智地看待自己与父母，与兄弟，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了。 　　守孝结束了，贾赦也并未第一时间地便筹划回京，反正他如今人在金陵，索性去参加童生试吧。 　　因着勋贵出身，所以直接就捐了监生的不需要和寒门子弟一般苦苦地从头开始折腾，只要去参加乡试即可。 　　可贾赦如今接受了冯夫子两年多的摧残，若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都过不去的话，趁早地家去混日子算了，也甭想着做其他的了，没的丢人现眼呢。 　　冯夫子对于贾赦这般自尊上进的举动十分地满意，自己的弟子合该有这般的雄心壮志，是以这位十分支持贾赦。 　　老夫子支持贾赦的后果便是贾赦整个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成天地开始特训，这个时候的老夫子也不嫌弃贾赦是勋贵出身，也不嫌弃习武无用，反倒是督促他多去练练，活动活动手脚，可别跟个弱鸡一般，上了考场便手软脚软，最后被吓的抬出来，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贾赦闻言，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对于冯夫子的恶劣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冷静自持，按部就班。 　　他的这番表现到底让冯夫子放心了许多，虽然在贾赦面前还摆着严师的架子，可背后地里，在亲近知交面前，却是将自己的这个学生夸成了一朵花儿。 　　他是看着贾赦从个纨绔浪荡子改进向学至今的，再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不过了。 　　晚年能教导这么一个上进之才，对于冯夫子来说幸甚。 　　当然，贾赦亦然。 　　儿子有志向学，要靠着自己的才能出人头地，贾代善作为父亲长辈，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 　　至于史氏，代善却是完全没有告知。 　　史氏也不见得有多么地希望长子回京，如今老爷提也不提此事，却是正中史氏下怀。 　　长子这般与流放无异，日后这国公府的天下便是老二的了，想想都令史氏兴奋，睡不着觉。 　　这两年过去，贾政也渐大了，不比过去懵懂，自然也是知道了母亲的一片慈心，越发地刻苦，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令父母骄傲的好儿子，可奈何他虽然刻苦，到底资质有限，所以先生对于贾政的评价并不多高。 　　知子莫若父，代善自然是知道次子的性子和人品，不过有个上进能干的长子，代善对于次子的要求并不多高，反倒是多行宠溺之事。 　　丈夫的这番作为更是让史氏和贾政认定了某些事实，如此这般，不得不说，这个很美好的误会将来便要成为贾政和史氏后半生最大的耻辱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贾赦两辈子人，七八十岁的年岁了，自然是不惧这小小的考试，憋着一口气儿，倒也顺遂。 　　贾赦考完了童生试之后，金彩的两封书信也是一起地到了荣国府，到了史氏的手中。 　　看完了书信之后，史氏自己个儿的脸色青青红红，难看到了十分。 　　金彩的前一封信明明是半年前写的，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到了现在才收到，可惜已经晚了，依着金彩之言，依着他的描述，大爷成为了人人推崇羡慕的才子，是金陵的“小三元”。 　　尽管为勋贵世族，可这“小三元”的份量史氏还是明白的。 　　可身为贾赦之母，史氏浑身上下却是半点儿喜意也无，只一味地担心次子是否会受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起来。 　　恰在此刻，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传了进来，想要低调，想要淡化此事的史氏也唯有仰头长叹了。 　　她不高兴，可贾代善却是满脸笑容，这小子，竟是真的长进了。 　　尽管是个小三元，贾赦也是十八岁的年纪了，可到底是弱冠之年，他能有这般的出息，代善如何能不欢喜雀跃？ 　　便是圣人在散朝之后也问起了长子的情况，听着他夸赞长子，代善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与有荣焉。 　　府上倒也不置酒设宴，不过是放个炮仗以示庆祝之意罢了。即便如此，史氏心中还是难受的紧。 　　“备了厚礼，你我明日去张家走一趟，一为报喜，二则表示致谢之意，毕竟赦儿有今日，多亏张家举荐了冯夫子。” 　　“老爷，何至于此？彼此之间也是姻亲，赦儿上进，那是老爷教导有方，与张家有多少关系？” 　　史氏闻言蹙眉道。 　　“此事便这么定下了，依着张家在士林的名声，将来为政儿举荐个好先生是轻而易举之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代善对着史氏也不讲道理辩驳，打蛇找七寸，知道她最看重的是什么，所以才有了此言。 　　史氏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老爷的“苦心”，他这是在为次子筹谋，立即变换了脸色，笑意吟吟地应了下来。 　　两年也足够让代善将枕边人看明白了，不过是因为种种缘故，所以凑合过日子罢了，如今他也不和史氏交心讲道理，彼此之间疏淡了不少。 　　史氏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感受到丈夫的变化，所以在心生惶恐之际，越发地看重孝顺知礼的次子，对着挡了次子青云路的长子恨之入骨，但凡听到有关贾赦的消息，史氏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难受的紧。 　　对于长子的岳家，自己的亲家，史氏自然也是没多少好感的。 　　可今日却是不同，为了爱子的前程，她忍辱负重都可以，更何况只是去张家致谢呢？ 　　代善夫妇带着小女儿贾敏上门拜访，张家人自然是开了中门迎接的，代善是朝廷重臣，也是未来的亲家，自然算的上是贵客，这般礼遇，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小女儿嫁过去之后日子能好过些罢了。 　　这桩婚事是先太后指定，饶是张家人不大情愿，可也是莫可奈何，谁让代善之母，贾赦之祖母是当今的奶母呢？她老人家和先太后感情深厚。 　　自感时日不多的老人家只挂念长孙，想要为长孙找一门好亲事，这并不是多高的要求，所以先太后便满口地应了下来，两人琢磨了好些日子之后，为贾赦定下了书香世族张家的嫡女。 　　张静姝虽然为张家的嫡长女，可她也是张氏幼女，上面只有两个哥哥，所以这位老来女便是张大人夫妇的命根子，对之疼宠有加，可也是严苛教养。 　　张静姝出落的一天比一天好了，也是因为张大人的地位权势之故，所以上门提亲者无数，甚至有皇子，皇孙牵扯其中，这下子张家更是发愁。 　　却不想，正在这个时候，贾家派人上门提亲了，经过了深思熟虑之人，张大人应下了这门亲事，随后便有了太后赐婚之事。 　　那个时候的贾赦却是个被祖母宠的不知愁的混小子，虽非大恶之徒，可到底也非乘龙快婿之选。 　　张家人总觉得亏待了女儿，对着张氏越发地娇惯，以作弥补之意。 　　一旦贾家太夫人过世，贾赦这个混不吝的的小子竟然一改往日的懵懂纨绔，开始上进好学起来了。 　　尽管并不觉得他十六岁开始上进能有多少的出息，可到底也存了些许的奢望，不指望他能科举晋身，可到底能少些胡作非为，日后和闺女好生过日子即可。 　　依着贾家和张家的权势，贾赦只要有上进之心，两家都能替他谋个好前程的。 　　可饶是如此，接到了贾赦求助之后，张家还是慎而又慎地选了不拘一格的冯先生去教导贾赦。 　　没想到这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贾赦竟然一鸣惊人，成为了“小三元”，如今已然是秀才了。 　　贾家人有人喜有人忧，可张家上下唯有满心的欢喜了。 　　张大人只觉得心头上重重的枷锁似乎一朝卸下了一般欢喜，接到贾赦和冯先生书信的那日，张大人拉着老妻喝了个酩酊大醉。 　　张夫人自然也是明白丈夫的心病，她自己也是欢喜不已。 　　如今亲家上门，张家人打起了精神，打算好生地招待了。 　　因着张家的热络，也是因着史氏心中有所求，所以此次的会面倒是皆大欢喜，主客皆是满意至极。 　　凭心而论，张家的这位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老太太偏心，提前帮老大定下了，否则的话，张家姑娘与政儿同岁，多般配啊！ 　　史氏忍不住地心中悲叹道。 　　说起来，政儿也十六了，等出孝了也该到了四处相看说亲的时候了。 　　史氏想想，这京中的好姑娘无数，更有圣人的两位公主还未出阁，倒也不是没有比张氏更加尊贵的，史氏心中的不平这才淡了许多。 　　☆、第9章 回京 　　取得了功名之后，这金陵也着实并无值得贾赦留恋的了，尽管不爱京城的虚情假意，做作周旋，可到底京中与别处不同，不仅是神都，而且还是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家，所以对着京城，贾赦有着额外地眷恋，倒也可以理解。 　　他要回京，最为舍不得的便是冯夫子了。 　　冯夫子年纪大了，故土难离，贾赦也不苛求，不过是因为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冯夫子比起贾代善来更像是父亲，在自己身边，不仅教导学问，还有为人处世的原则。 　　在他的身上，贾赦学习到的不仅是学问，还有立身为正，百毒不侵。 　　总而言之，贾赦将老夫子感激到了骨子里。所以他愿意为老夫子养老送终，尽一个弟子所能做的一切，然而冯夫子却是看不上贾赦的很， 　　“你这样的蠢货笨蛋早早地离了此地才好呢，在江南多逍遥自在，老头子不愁吃，不愁喝，干嘛非得跟着你进京去，背井离乡的，这又何必呢？若是真的感激老夫，日后切忌不可为恶，记得有余力时，为一方百姓做主，这便是老夫对你最大的期许了。” 　　听着这话，贾赦如何能感受不到老夫子言辞中的寄望呢？ 　　恭敬地三拜，算是谢过了老夫子的教导之恩，贾赦一行人终于启程回京了。 　　贾赦却是不知，他前脚儿刚走，老夫子后脚儿地就红了眼眶，他是真的舍不得贾赦这个好弟子，这般孝顺到了甚至是认死理儿地步的好孩子，使得老夫子甚至有些嫉妒贾赦的父母了。 　　当然，贾赦的处境他也是略知一二的，所以冯夫子在心中狠狠地嘲笑了一番代善夫妇鱼目混珠之余，心中也是有几分怅然，只希望自己的弟子不会太受了委屈才好呢。 　　贾赦可是不知道，在冯夫子的努力中，贾赦在岳家人眼里成为了纯良的小白兔。 　　尽管啼笑皆非，可到底他还是喜欢这种无原则，无条件的维护的。 　　听着丈夫使人扩建修缮老大的院子，史氏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长子竟然要回来了。 　　史氏心中也是矛盾的紧，老大回来这自然是有好处的，毕竟他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事儿都可以随时掌控，可不好之处却是更多，日后有了嫡长子在，这府中还哪里能有自己的政儿的立足之地？ 　　这般想着，史氏真心是恨不得贾赦直接没了算了，也别回来碍眼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富丽堂皇的院子修建装饰完毕半年后，贾赦所乘的船只也抵达了京城码头。 　　贾赦并非直接从金陵西上，反倒是每到一地便去逛逛，不管是游学也好还是结交士子也罢，索性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是以并不着急回京的贾赦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行程极为地逍遥自在。 　　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的贾赦比起之前更加地沉稳了，这些日子因为童生试成功所带来的骄狂之心也逐渐地熄灭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能耐之人可真心不少。 　　自己不过是侥天之幸，承荫家族罢了。 　　这样的成功又有什么值得自己骄傲得意的呢？ 　　夜深人静之时，贾赦被自己的骄狂骇的一身冷汗，果然失了谨慎，这样的自己回到京城，只怕是要被史氏给啃成渣渣了吧？ 　　冷静下来的贾赦愈发地刻苦，也算是明白了老夫子提议让自己一路游学回京的深意，贾赦当夜提笔回了一封厚厚的书信给冯先生，感谢他的这一番苦心孤诣，自己日后定当警醒，万不敢再有如此放诞之举。 　　不提冯夫子接到书信时的欣慰，毕竟是少年人，少年成名，难免得意忘形。现在他自己能明白过来，却是比别人当头棒喝要来的更加地深刻，这个弟子，果然有慧根。 　　代善的看法和冯夫子相同，身为父亲，他甚至比起冯夫子来更加地骄傲，真不愧是自己的种！ 　　子类父，这是对于父亲最大的褒奖。 　　所以自此接到了儿子反省己身的书信之后，贾代善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东府有个马上下场春闱的举人侄儿，自己西府稍逊一筹，可如今也算是看到了希望，自己的儿子，靠着自己的努力，博取了功名，弱冠之年成为了秀才，这也确实值得自己骄傲呢。 　　现在儿子总算是回京了，贾代善觉得已经为贾赦规划了不少东西，都是他将来需要学习和掌握的。 　　作为世家继承人，贾赦要做的可不止是读书好呢，更要紧的是交际往来，人情世故要通透。 　　这一点上，被自家方正的次子坑了好几次的贾代善其实对着长子的要求并不高，能晓得个眉高眼低即可。 　　这本非一日之功，自己这个做父亲能手把手地教会他的。 　　贾赦并不知道代善对于自己的期许，史氏和贾政也不知道。 　　此刻的贾政也因为母亲的紧张兮兮而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选择了宽慰母亲。 　　“母亲，大哥回来这是好事儿，何以母亲不得展颜？一家团聚，本该是人人欢喜的好事儿，然母亲这般，父亲只怕会不高兴的，再者说了，依着母亲之心，是认定了儿子不如大哥，所以才需要父母的偏帮吗？” 　　听着贾政之言，史氏满心欢喜，有些话却不能真说，只是摇头。 　　“我的儿，我哪里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不过是怕你受不住，谁知道你大哥的秀才是怎么得来的呢？指不定那些昏庸无能之辈谄媚国公府的权势，所以才一路放水，才让他得了功名，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呢！” 　　听着贾母的宽慰，贾政其实很想问一句“轮到自己去考试时，那些昏庸无能之辈就不用谄媚国公府的权势了吗？” 　　可想想，到底还是没问出来。 　　其实他和母亲都明白的，哪怕是官员们会因为荣国府的权势，所以对着大哥宽容一些，可小三元这种事情却是作假不得，大哥定然是身负才学，所以才能让下面的那些官员有机会谄媚荣国府。 　　可是自己呢？ 　　他也并非是没有才学之人，又何必似母亲这般，惊弓鸟一样，生怕大哥回京呢？ 　　贾政毕竟是少年人，出身优渥，身上也是带着一股子傲气的，可是这几年，却是被贾母将他的这股傲气磨练的差不多了。 　　甚至因为母亲的种种作为，贾政心中越发地不自信起来，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永远不如大哥的那种感觉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史氏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一番好意，却是真正地毁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日后的贾政越发地依赖母亲，反正自己再如何地努力都没有用，都是比不过大哥的，反倒是跟着母亲，他才能有抗衡大哥之力。 　　这样一来，史氏算是得偿所愿，可贾政呢？一辈子没有主见，成为了母亲的应声虫。 　　离开了母亲之后，贾政就慌了神，乱了弦子。 　　贾赦可不知道史氏成为了自己的神助攻，毁了贾政。 　　反正在他的记忆中，贾政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因着相看两厌，所以他对着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也没有过多少的了解便是了。 　　贾敏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到底未经世事，对于太太和二哥这样提防的大哥自然是亲近不起来，甚至是隐隐地带着几分敌意的。 　　好在她遮掩的不错，也是没有几个人会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彼此之间倒也是相安无事。 　　听说长子已经回府了，代善在衙门里也坐不住了，他本是主官，也没有上司，想想今日朝堂上也无要紧之事，所以贾代善便和同僚交代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衙门，家去了！ 　　贾赦听着赖管家之言，知道了这是父亲的手笔之后，这才总算是接受了如此奢靡的院子，老爷的一片好心，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要接受的啊，否则的话，岂不是伤了老爷一片慈心？ 　　贾赦指挥着下人一趟又一趟地搬运行李物件儿，这其中的东西可着实不少呢。 　　可府中之人，不管是当家主母还是他的好弟弟都没有露面，既然如此，贾赦权当太太不在府上好了。 　　等贾赦的行李搬的差不多了，听着外面靴踢脚响之声，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老爷回来了。 　　许是因为很久未见之故，贾赦摹地发现，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儿子见过父亲，请父亲大安！” 　　他嘲笑自己的虚情假意，狼狈之态。 　　贾代善却是被儿子红红的眼圈儿，声音中哽咽给感动了，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起来吧，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赖管家急忙上前，将大爷给搀扶了起来。 　　“可是见过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们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贾代善出声问道。 　　“母亲在家？二弟也在家？” 　　贾赦却是一脸惊诧地问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说…… 　　贾代善的面色阴沉地望着赖管家，赖管家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皮发硬，心中栗栗，预知赖管家之言，且听下回分解。 　　☆、第10章 代善教子 　　却说贾赦回京，并未见了母亲与幼弟弱妹们，他只当是史氏带着弟弟妹妹出门子去了。 　　此时的贾家虽算不上是京中顶级一流家族，可也算的上是二流巅峰的权势之家，是以史氏与贵妇诰命之间的往来频繁。 　　贾府如今出了老太太的孝期，正好是恢复交际往来的关键时刻，外加上代善的三个庶女与史氏的宝贝命根子贾政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是以史氏如今三不五时地便出门子应酬往来也是完全可以理解之事。 　　贾赦也并非长辈亲戚，他回家，史氏不在家，完全没问题。 　　可是眼下看来，似乎并非这么回事儿呢？ 　　贾赦摆出了一副懵懂之态，望着赖管的眼神却有些锐利。 　　更别提是一侧的代善了，赖管家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此事也是怪奴才并未说清楚，之前打发了个小厮去内院将大爷回府之事禀告了太太，许是那小子忒不中用，也不知哪儿出了岔子！” 　　听着赖管家此言，贾赦一脸的黯然之色，紧紧地抿着嘴巴， 　　“父亲，母亲还是不喜欢儿子吗？这是不想见儿子吗？” 　　听着这话，代善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一击，酸涩难忍，却也不忍让他沉溺这种小道， 　　“作何小儿之态，堂堂昂藏男儿，婆婆妈妈的做甚，许是小厮误事，许是你母亲有事耽搁了……” 　　这话连贾代善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贾赦呢。 　　“儿子知道了。” 　　尽管满口地应了下来，可是看着他满脸的黯然，贾代善便是明白儿子的心思。 　　“你明白便好！” 　　贾代善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到底词穷，搜肠刮肚半日也没有找出合适的说辞来安慰儿子，只是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管家，去吩咐下去，大爷回京，摆席开宴，为大爷接风洗尘，亦贺一家团聚之意。” 　　这本是内宅当家太太该做之事，可贾代善越过了史氏，直接地吩咐了下去，却是将史氏给忽略了个到底。 　　这般打脸之举却是在为自己撑腰做主。 　　贾赦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似乎又有些迟疑，等赖管家出去之后，他这才带着几分忐忑，对着代善道， 　　“父亲，这般做，太太可要如何自处，太太是不是越发不喜欢儿子了？” 　　听着这话，代善心中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觉得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堵得慌。 　　这样好的儿子，史氏到底想要做什么？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她满意呢？ 　　“别担心，你母亲不过是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等日后她明白你的孝心便好了。” 　　贾代善的双手握拳，满口苦涩地劝说儿子道。 　　“儿子知道了，定然是儿子哪儿做的不好了，所以才会惹的太太不喜了，祖母告诉过我的，母子没有隔夜仇，只要儿子的孝心到了，太太便会喜欢上儿子的！” 　　元气少年贾赦快要被自己的这一番扮嫩示弱的举动给恶心吐了，不过看着父亲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霾，效果既然不错，他就权当是锻炼演技了！ 　　“嗯，你太太肯定会知道你的孝心的。” 　　代善被儿子明亮的双眼看的更加地心酸了，使劲儿地点点头。 　　代善为了安抚儿子，亲自带着他参观了一下的他的新院子，包括各处的布局等等，代善显然是用心为儿子操持的，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多谢父亲为儿子费心！” 　　贾赦对着自家父亲，深深地揖了下去，满脸的孺慕和感激。 　　“咳，且请起，父子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代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对着贾赦道。 　　“父亲对儿子的心，儿子都知道的，除了老太太外，唯有父亲对儿子这么好了……” 　　他一脸的雀跃，可到底还是让代善听出了声音中的黯然来。 　　贾代善心中更不是滋味儿，本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有些话没法出口，还是贾赦贴心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贾代善对自己的打算， 　　“父亲，儿子虽然承蒙祖宗荫庇，侥天之幸才过了院试，可到底根基底子较薄，想要乘胜追击却是不能了，所以儿子想要找个书院踏实地读几年书，京郊的即可，这样不远不近地相处着，太太也自在些，儿子也……” 　　贾赦一脸的黯然，对着代善道。 　　前面的几句话倒是听着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可后面却是不像了。 　　“你身为男儿，目光理当长远，眼睛盯着后院的那点子事情，你就没想过将自己强大起来，让别人哪怕再如何地憋屈，也不得不依靠你，夸赞你吗？” 　　不得不说，贾代善此人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省的帝王信任，对于人心的把握还是十分地精准的，这番点拨儿子之语尽管显得冷漠无情，可到底如此这般才符合贾代善的性子。 　　他虽然在家事上有些拎不清，可涉及到其他方面，却是老谋深算地令人胆寒。 　　这也就是贾赦如今年岁并不大，又是代善之子，所以对于贾赦的那点子小心眼子并不十分地深思追究，外加上有个更加作死的史氏对比衬着，所以才能让贾赦的那点子小算计成功。 　　此刻他这一番话，实在是说到贾赦的心坎上了，知道父亲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贾赦也就不再婆妈，收了那些哀戚之色，一脸坚毅地对着贾代善道， 　　“儿子知道了，父亲只管看儿子的表现罢，绝不会丢了父亲的脸面的！” 　　代善闻言，颇为欣慰，对着他道， 　　“既然你想读书，哪有比国子监更好的地方呢？家中本来就是名额，你身为长子，自然是当仁不让了，这本该是你的！” 　　代善不想让儿子去考什么书院，国子监的先生都是翰林院的翰林，大儒，学问是再好不过了，更何况国子监要紧的是什么？ 　　儿子去了可以结交同窗，可以彼此之间认识几个友人，为他将来进入朝堂积攒人脉势力，这才是最为要紧的。 　　贾赦闻言，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想的太过狭隘了些，目光只盯着史氏和贾政，却是忘记了最为要紧的，自己身为长子，最该承担的责任是什么了。 　　“父亲，儿子明白了！” 　　看着儿子眼神清明，神色坚毅，心中颇感欣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一时之间，听着小厮传话，说是酒宴已经齐备，只等着老爷和大爷入席了。 　　父子俩也不再多言，一前一后，抬脚去了花厅…… 　　☆、第11章 团聚之宴 　　代善一番言语让贾赦通透了不少，浑身上下似乎放下了枷锁一样，少了迷茫彷徨，多了一份坚毅。 　　他长大了，代善心中欣慰不少。 　　虽然这种成长伴随着伤痛。 　　父子俩到了后院花厅时，史氏已经带着儿子，闺女地候着了。 　　尽管被父亲点拨了一番，也清明了许多，可到底面对生身之母时，贾赦还是有些激动的，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唬的贾政几人急忙避开。 　　“不孝子赦拜见母亲！太太，儿子回来了。” 　　“好好好，我的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是想死为娘的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丈夫在侧还是真的母爱泛滥，史氏看着儿子，捂着帕子，眼泪如开闸了一般，瞬间便是满脸泪痕。 　　一时之间，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惹的众人无不是红了眼圈，捂着帕子。 　　偌大的花厅只闻悲音，不见欢笑。 　　“行了，孩子回来了日后一家子也是团聚了，别闹的孩子心中不好受。” 　　最后还是代善受不住这种类似生离死别的局面，打断了母子二人的温情。 　　不管是史氏还是贾赦，两人之间的眼泪似乎都有开关一般，瞬息便止，史氏本想开口，可不想被贾赦争先， 　　“父亲，儿子失态了，久未见太太……” 　　这未尽之语，加上若有似无的腼腆之态，成功地让代善的态度和软了。 　　史氏也是有些诧异，这样的贾赦和金彩心中那个冷酷无情少人伦的东西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史氏有些弄不明白，不过倒也不急，左右如今贾赦回京了，她有的是时间来料理这小子。 　　贾赦见礼毕，贾政带着姐姐妹妹地齐齐地对着贾赦见礼，许是因为孤单的久了，所以在看到弟弟妹妹时，贾赦脸上的表情甚是柔和，连忙地拦了。 　　贾代善的庶长女比贾赦小一岁，比贾政大一岁，其他的两个都比贾政小。 　　“大妹妹，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大哥打南边儿带回来了不少的好玩意儿呢，且等着明日便让人送去你们院子里，留着自己赏玩或者姐妹往来送人都是极好的！” 　　“多谢大哥费心了！” 　　其他的三位姑娘尽管是长姐，不过却是庶出，有小姑娘贾敏在的地方，自然是没有她们说话的地方，听着贾敏这般淡淡地道，其他的三位妹妹只用帕子捂着嘴巴，一副腼腆之态。 　　贾赦自然是知道她们的处境，却不为难她们，柔声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顽的，直管打发人来找我，若是我不得空，便派人去帮你们买了来！” 　　听着大哥的这一番示好之言，贾敏无动于衷，倒是三个庶女的妹妹眼前一亮。 　　这是自己的天然同盟，贾赦是不会放过的。 　　依着史氏对庶女的厌恶，她是决计不会让庶女出彩的，所以这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既能拉拢了壮大了自己的人脉势力，又能给史氏添堵，这样好的事情上哪儿去找呢？ 　　贾赦心中略带着几分得意地想道。 　　一时之间，再是无话。 　　开席之后，贾赦主动地向父母敬酒，言辞恳切地感谢了一番父母对于自己的费心。 　　贾家本也非多么讲究的书香之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一顿饭，大多数时候都是贾赦在说，别人在听。 　　贾赦说起了老顽童一般的冯夫子，冷面黑脸却好心肠的焦二，聊着金陵的夫子庙，说起了他品尝过的金陵小吃，小巷子里的鸭血粉丝汤，各色形状的雨花石诸如此类。 　　自然是少不了他回途中所见的种种景致，各处的特色，小吃，人情风俗等等，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便是贾代善这个大男人也听的认真，更别提是没有出过门子的贾政几人了。 　　这一顿的贾家团圆宴，总算是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许是因为欢喜之故，所以贾赦略微多饮了几杯，眼神尽管清亮，可到底脚步有些蹒跚，贾代善有些不放心，所以亲自地赖管家一左一右地将儿子送去了他的院子里。 　　史氏的神色极冷，一脸的阴鸷，贾赦许是有所察觉，歪着脑袋回头，嘴角明晃晃的嘲讽之意气的史氏浑身打颤。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是个不孝的东西，生来便是克自己的！ 　　贾政还兀自沉浸在黯然中，父亲对着大哥果然是不同的，并非母亲挑拨呢。 　　唯有贾敏瞧见了太太和大哥之间的这一场眉眼官司。 　　本来对着自家大哥观感并不多好的贾敏心中泛起了一抹浓浓的厌恶来，大哥此举，着实不孝。 　　代善将贾赦交给了陈嬷嬷，又看着他灌下了陈嬷嬷早就备下的醒酒汤，自己也喝了一碗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刚刚还一脸酒意的贾赦却是眼神清亮，无事人一样地盯着陈嬷嬷了，他并非真的十几岁的少年人，自然知道如何装醉。 　　“行李都收拾好了？咱们的人也都安置好了？” 　　“大爷放心，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过却是有一桩为难之处。大爷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年岁也渐大了，如今回来太太只怕是要安排她们出嫁了，可二等的几个只怕太太瞧不上眼，会委屈了大爷，所以恼不得太太赐下几个得用的来，这倒是该如何是好？” 　　陈嬷嬷对着贾赦问道。 　　大爷是晚辈，太太这般做，完全没问题，太太身边的丫头，大爷是轻不得重不得，想想也是为难呢。 　　“嬷嬷别心急，随太太去吧，赐下的丫头只要她勤谨，那就一视同仁，若是机灵太过，忠心不足的，直接打发了就是了，我的院子里，由着爷说了算！” 　　史氏想要用奴才丫头拿捏自己，简直做梦。 　　听着贾赦这话，尽管不知道大爷哪儿来的这么底气十足，不过也是暂时地让陈嬷嬷放心下来了。 　　只要大爷通透，几个丫头她还是不惧的。她调、教出来的丫头只怕是比史氏身边的珍珠，鸳鸯的都要好呢。 　　陈嬷嬷可是跟着自家主子一路上从宫中杀伐出来的，什么没见过呢，不过怕大爷拎不清，被史氏给哄住，所以才有这么一问罢了。 　　现在听着大爷这话，陈嬷嬷便是心中有数了。 　　☆、第12章 崩人设的史氏 　　长子回京，也还算是载誉而归，代善欢喜坏了。贾赦是假醉微醺的话，代善便是真的喝多了。 　　哪怕是在儿子的屋子里喝了一碗醒酒汤，可出了贾赦的院子之后，被夜风一吹，这酒意就有些上头。 　　代善的性子好强，轻易不在人前露怯，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管家，小厮们也不行。 　　赖管家几人在后面看着老爷的脚步踉跄，可到底知道他素昔的秉性，连担心也不敢表露，只能藏存心间。 　　好容易他回到了荣禧堂，众人松了口气，好歹是没出什么岔子。 　　此刻的史氏正在生气呢，那个可恶的小崽子，简直欺人太甚，好歹自己也是他的生身之母呢，他竟然，竟然敢挑衅自己，嘲讽自己，史氏觉得自己要是不给这个小崽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好歹，指不定他就就要上天了！ 　　史氏对着自己的丫鬟口出污言，直将贾赦骂的体无完肤才算是过瘾了。 　　却不知，她的丫头，屋外的玻璃、翡翠几个快要崩溃了。 　　太太，大晚上还是早点儿洗洗睡吧，真心别再这般暴躁了，女人夜里生气很容易老的。 　　可惜的是，她们的太太却是听不到丫头心里的呼唤，反倒是数落的越发地起劲了。 　　代善站在外屋，直到自己的腿脚僵硬，直到自己的酒意彻底地散了，仍旧没有等到史氏的怒火消散下去。 　　他最后终于熬不住了，扫视了一圈儿夫人屋子里的这几个丫头，看着她们跟小鹌鹑一般的索瑟模样，贾代善这才满意地轻声离开了。 　　从来没有似此刻这般，这个家让自己疲累了。 　　母子失和，虎毒不食子，身为人母，竟然不期望自己的儿子长进，满心的诅咒，代善是真心有些弄不懂这个太太了，可究竟是为何呢？ 　　他是真的完全不相信史氏的想法，只是因为长子养在先老太太的身边儿，所以对着长子百般厌恶，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至于别的理由，他一个不大了解内宅的大男人真心是不明白史氏和赦儿之间的如何会有这样大的矛盾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代善是真心不理解，不明白。 　　不过想不通他也不为难自己，反正老大马上也是二十岁及冠的大人了，再不是非得要依靠父母的雏鸟，且等着儿媳妇过门，将府中庶务交托到儿媳妇手中，没了权力，史氏就算是为了老二，为了闺女，她也得收敛收敛，对着老大夫妇和颜悦色才行呢。 　　有了这个釜底抽薪之策，代善索性不去想这些烦人之事，热水烫脚之后，沉沉地睡去。 　　尽管老爷在外屋站了许久，可到底玻璃几个谁也不敢将此事捅给太太知道，想想之前老爷那副看死人的眼神，众人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夜深了，屋子里不暖和也是有的，所以鸳鸯尽管觉得今日这几个小蹄子有些奇怪，可到底也没有追问，服侍了太太一天了，她也累的不行，还是早点儿地歇着吧。 　　鸳鸯既然不问，众人真心松了口气的，毕竟鸳鸯姐姐是太太最为看重之人，自己等人的前程很多时候都在她的手上，万一惹恼了她，最后倒霉，连累一家子几辈子没脸的肯定是她们几个。 　　能进了太太的院子伺候的，自然都是这府中的关系户，彼此之间一直都有竞争的，所以谁也不愿意就无缘无故地被赶出去，几人对视一眼，完成了某种默契的交流。 　　这事儿，却是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大家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么就好办的多了。 　　此刻的史氏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崩了人设，仍旧披着慈母的马甲，说着违心之言，越发地令贾代善厌恶了。 　　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崩了人设，所以越发地想要在日益冷淡的老爷面前挽回和弥补自己的形象，这就是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 　　贾赦尽管自己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去能从老爷的眼底看出对太太的厌恶来，所以每逢史氏表演自己的慈母戏码的时候，贾赦并不是十分地配合，他并非傻子，难道丁点儿的理智和判断力都没有？ 　　若果然自己能被个无知妇人糊弄，只怕父亲也不会放心地将这偌大的荣国府交到自己手上了吧？ 　　回到了府中，休息了五六日，消解了身上的疲乏之后，贾赦拿到了管家去国子监办理好了的文书。 　　他可以去国子监上学了，当然，这之前，自己大概还需要接受国子监两位先生的考核，确认一下他的水平，这般才好因材施教，将自己放到最合适的先生名下，以便于自己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教导。 　　对此贾赦完全没有抵触心理，前世这国子监的名额便是由着自己的好弟弟接手了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就是蠢，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反而是洋洋得意，沉浸在母亲对自己另眼相看，弟弟对自己感恩戴德的蜜汁□□中，如今想想，他能活到四五十岁，真心是老天爷保佑了，否则的话，自己只怕早就蠢死了。 　　当然，史氏也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他身边多了个叫赖大的小厮。 　　赖大是赖管家的长子，能派到大爷身边当差，不管是赖管家还是赖大，心中可都是十分欢喜的，毕竟大爷可是这国公府的继承人呢，这是老爷和太太的赖家的照顾。 　　众人都挺满意的，唯独贾赦，赖大是谁？ 　　他可是史氏的心腹人物啊，现在竟然蹦跶到自己身边做起贴身小厮来了，史氏这一招，果然漂亮。 　　虽然不欢喜，可也并不妨碍贾赦冷静地分析赖大到自己身边的优劣。 　　最后得出的结论略微让贾赦失望了一丢丢，不过既然做了自己的小厮，那么赖大就要做好了一辈子忠心耿耿的打算，否则的话，敢背主，他就能让赖大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奴才的本分了。 　　可其实这事儿上，贾赦还真是误会史氏了，依着她的心思，才不想将赖大给老大呢，赖大是赖管家的长子，是将来荣国府的大管家人选，这样的人物合该在政儿身边服侍，那个臭小子，哪里配得上赖家一家子的忠心呢？ 　　赖管家对于老爷的这一举动自然是满意非常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深知老爷的话心思的，所以自家臭小子能在大爷身边服侍，这实在是太好也没有了。 　　☆、第13章 上进的贾政 　　国子监的生活对于贾赦来说并没有多少的为难，虽然功课上不太轻松，可人际往来上却没有多少问题，他毕竟是有阅历的成年人，又曾经是纨绔行当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成心与人交好的话，依着他的家世，不少人也是巴不得呢。 　　毕竟代善如今贵为兵部尚书，而自己的大伯，隔壁西府的宁国公也是京营节度使的实职上，这个位置可并非谁都能坐的，非帝王心腹决计无法担任此职。 　　隔壁府上的敬大哥哥已然是进士身份了，刚进入了翰林院混日子，因此不少人就将目光放在了荣国公的长子，刚进了国子监的贾赦身上。同窗，同年，同乡，这便是天然的盟友。 　　纵然贾赦自己并非长袖善舞之人，可也会有不少人追捧他的，这便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贾赦在享受权势带来的好处，自然是不想让权势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他好歹也是有优势的，最起码知道未来那些是兴荣之家，那些落魄了，所以他的朋友虽多，可知己好友却不多。 　　在贾赦厚脸皮不停地努力下，他和自己的二舅兄张靖煾搭上了关系，彼此之间成为了知己。 　　想想未来岳父家发生的惨剧，贾赦的心中便是沉甸甸的。 　　不管如何，他都要尝试一把，固然避免不了张家的败落，可至少也要让张家保留薪火。 　　不过想想满肚子忠君爱国心思，耿直固执的岳父，贾赦心中还是有些发怵的。 　　想要说服他，简直难上加难，难比登天了。 　　“二哥，这是我淘换来的玩意儿，烦请二哥转交静姝。” 　　贾赦在张靖煾面前完全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厚颜无耻不足以形容此人。 　　张靖煾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总以为他是个腼腆少年，是以一时心软便让他给黏上了，可谁知，等彼此之间相熟之后，这小子就成为了个狗皮膏药一般的人物。 　　纵然是你态度再如何地恶劣，他都浑然不在意，再不然就是装可怜，诉说自己的悲惨，张靖煾并非铁血心肠之人，外兼他是静姝未来的夫婿，所以张靖煾便被贾赦吃的死死的，只能憋屈地成为了两人之间的鸿雁。 　　不过张靖煾纵然是嘴上嫌弃抱怨着，可到底心里头还是欢喜满意的，毕竟贾赦这小子如此地看重妹妹，日后妹妹在那府上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如今已然成家的张靖煾自然是知道妹妹将来的生活如何，还是要看贾赦的。 　　他现在这般看重妹妹，不得不说，也是妹妹的运气，只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而非在做戏。 　　张靖煾觉得自己虽然年轻，可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几分的，他的这个妹婿并非奸猾之人。 　　贾赦用了半年的时间，总算是通过了张家各种各样的考验，成功地和张静姝有了联系，他怀中贴身藏着一只绣囊，精致非常，便是静姝的针线。 　　自得了这香囊之后，他便贴身带着，便是睡觉也要自己包在帕子里，压在枕边方能安心，他甚至觉得自己每日睡的都更加地香甜了。 　　之前陈嬷嬷所担忧之事终成事实，看着史氏一脸的慈和，贬斥着自己丫头不尽心，种种放浪之举。外加上她们的年岁也渐大了，也该是时候放出去了，女子花期短暂，也是耽搁不起。 　　说了这真一大票的话，原以为贾赦不同意的，可不想，贾赦满口地就应了下来， 　　“太太说的是，这些事本该是太太之责，儿子没意见。” 　　也知道是否自己多心，史氏总觉得他是在指责自己轻忽了他一般，可瞧着贾赦的面容，却是平静致诚，史氏只能不停地说服自己想多了，可终究还是觉得心中堵得慌。 　　不过既然能达成目的，史氏也能忽略了心中的那点子不愉快了。 　　也不知为着什么，史氏只往贾赦的身边派了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这其中不乏有姿容过人者，不过暂且却也看不出来什么，连同自己身边提拔的香芋，香草地一同地交到了陈嬷嬷手上，先让她们学学规矩，了解了解自己院子里的情形，等一切熟悉了，上手了再提其他。 　　至于史氏要替自己的丫头配人之事，贾赦却是一口回绝了，自己的这几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留给自己的，他应过老太太的，会为几个丫头找个好归宿的。 　　听闻是那老东西的遗命，即便心中再如何地恼怒，可到底也只能忍着。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多操持操持，毕竟涉及女孩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儿，她们几个若是出嫁，我这里也要备上厚厚的一份礼送嫁的。” 　　“多谢太太费心了，既然如此，且等她们几个出去前，儿子打发她们来给太太磕头。” 　　这事儿落定了之后，贾赦便告退出去了。 　　这些日子听说太太正在为老二找先生，左右与自己不相干，他也就不大去关注了。 　　贾赦的生活一如既往，新近提拔上来的丫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都还算是老实，也没有出现多嘴多舌的现象，贾赦挺满意的。 　　陈嬷嬷却是更加忧心，男人和女人考虑事情的角度并不相同，这一批的丫头越是能干省心，陈嬷嬷就越是警惕，生怕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好在爷们儿时常不在家，早出晚归的忙着学业往来，倒也能有个防范。 　　史氏料理完了贾赦的丫头之事，复又将心思放在了次子身上。 　　因着哥哥长进，贾政也起了心思，想要自己上进读书，南下去自己童生试上走一回，可也至少似兄长那般为父母长脸。 　　他虽然读书勤谨刻苦，到底少了先生替他梳理解惑，如此一来，进益倒也有限，外加上家学中多学子，不能独只顾着他一个人。 　　所以贾政便想着，家里现请个业师，自己也只在家刻苦，不用再去家学了。 　　此事却是赢得了史氏了赞同，代善沉吟了片刻也就应答下来了，毕竟孩子上进好学这是好事儿，再没有不准的道理。 　　可这好的业师也不是满街的大白菜那样好找，代善托人找了几个，到底都有些不如意之处，所以这事儿便拖延了下来。 　　此刻的史氏却是惦记上了张家，之前丈夫也曾说过的。此刻她在丈夫跟前提起，代善想想也就应了下来， 　　“也好，即是如此，我亲自上门去拜求一回，为这业障谋划一二。” 　　听了丈夫这话，史氏方欢喜了。 　　☆、第14章 小虐怡情 　　尽管对史氏有一肚子的意见，不过对贾政这个略显老实，不知变通的次子，代善还是喜欢的。 　　毕竟史氏再怎么教导，老二的本性在那儿摆着，一天两天地可以伪装，可三日四日呢？ 　　代善何等样人，如何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到底什么性子呢？ 　　对于长子是带着莫大期许的严苛的话，那么对着幼子便是疼惜娇惯更多一些了。 　　都说妇人重长子，可在贾家却是并不尽然。 　　代善已经放弃了探查史氏为何不喜长子，左右赦儿被老太太教导的足够优秀，也不用史氏这个做母亲的多掺和什么了。 　　代善这般想着，心中宽慰不少。 　　政儿想要个业师，史氏将主意打到了张家头上，贾赦不仅没有反对，而且还是积极赞同的。 　　看着父亲复杂的面容，贾赦笑笑，脸上带着几分苦涩地道， 　　“尽管母亲不喜欢儿子，可政儿是我的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弟弟，他有出息，儿子日后也不用孤单奋斗，能有个人替儿子分担一二。轻重儿子还是分的清楚的……” 　　代善闻言，心中怅然，却着实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长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听说老大不反对，史氏还是满心欢喜的，总觉得自己对着那崽子总算是没白生养了他一场，可在听到“儿子不用孤单奋斗”、“有人替儿子分担一二”时，史氏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尽皆散了，整个人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永远都是那个讨人厌的德行，仍旧还是透着讨人厌的气息！ 　　瞧着史氏脸上那么一瞬间的扭曲，代善竟然发现自己心中闪过了一阵畅快来，这可真是十分地讶异呢，似乎是觉察出了自己内心的丑陋，代善冷哼了一声，喝斥道， 　　“还不让那个业障好生地准备一番。我听老大说了，若是他自己通不过人家先生的考验，决计是不会收了这业障的！” 　　对于这一点，史氏不以为然的同时带着强大自信的，政儿上进好学，功课出彩，却也不必担忧。 　　“老爷也太纵着老大了些，他可是长子，日后这国公府是要交给老大的，老爷这般娇惯，再令老大移了性情可如何是好？” 　　次子的业师搞定，史氏自然也是要“关心”、“关心”长子的，这一番话明着是忧心贾赦，暗里么，贾赦便呵呵了。 　　“此事我心中有数，大姐儿眼看着年岁也不小了，也快十八了，她的将来你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咱们家的姑娘不用奔着高门大户，可也不能是低户寒门，她们几个嫁得好，政儿兄弟将来也有个帮衬，你千万可别马虎了！” 　　代善想想前些日子长子对自己的提醒，摹地发现，自己的三个庶女果然都不小了，可史氏这个做嫡母的竟然一点儿的动静都没有，他心中如何能不着恼？ 　　虽然是庶女，那也是自己的骨血，史氏在她们的终身大事上便敢如此地怠慢，可想而知，平日里三个闺女过的什么样儿日子，再对比对比聪慧骄纵的幼女，代善心中对于史氏的不满再次地加剧。 　　“瞧老爷这话，我对三个姐儿同敏儿是一样的心，都是我的女儿，而且孩子也都是好孩子，这不老大还没成家，我也舍不得姐儿早早地嫁出去，嫁人之后和娘家可是不同的！” 　　史氏这话说的忒假，牙碜地连自己都不信，可偏生代善信了。 　　“知道你的慈母心肠，这次咱们去张家拜访，除了替政儿求个先生外，便是商议一下赦儿的婚事，看能否在年底迎娶，不然明年二月也成，大姐儿年纪也不小了，你早早地准备着，定下了还要准备嫁妆呢，你这般疼闺女，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寒酸出嫁，可也不用太过丰盛了，不过是庶女，四十八抬或者三十六抬即可。” 　　代善的面容平和，闪着一番感动，拍着妻子的手背，说道。 　　史氏闻言，简直恶心坏了，不过是几个贱、人肠子爬出来的贱、种罢了，又何德何能与自己的敏儿相提并论？ 　　四十八抬？三十六抬？老爷这简直是在做梦吧！ 　　可惜的是，看着丈夫感动的神色，史氏也只能憋屈地扯着嘴角，极力地摆起了慈和的容色，对着代善道， 　　“这是自然，四十八抬也忒减薄了些，咱们家的姑娘，怎么着也得五十六抬的嫁妆呢，毕竟国公府出身，大姐儿又是咱们的长女……” 　　“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慈母心肠，贾家有此主母，幸甚，幸甚！” 　　老爷这话虽然满是夸赞，可史氏怎么听怎么觉得憋屈，总有一种咬牙切齿之感，也不知道是否为自己的错觉了。 　　可是想想自己刚刚嘴巴一秃噜说出去的这话，史氏悔的肠子都疼了。 　　到底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实在是不能咽下去，所以史氏的面容就略显僵硬，代善也不以为然，将自己袖筒中的一摞纸张交给了史氏，轻笑道， 　　“赦儿这个臭小子，简直是胡闹，竟然自作主张地选了几个妹婿人选，你瞧瞧，再合计合计，若是没有挂碍的话，早点儿将大姐儿的事情定下来吧。等老大成家了，大姐儿也就该出嫁了。” 　　这次代善却不是跟史氏商量，而是命令之言，代善离开之后，他刚刚用过的那套茶杯和代善留下的那摞纸就倒了大霉了。 　　第二日，听着史氏嫌弃丫头不中用，将茶杯推到，湿了那些纸张的言辞时，代善也不恼，对着人吩咐了一声， 　　“让大爷将前日的资料再给他太太送上两份，一份儿用，一份儿存着，省的再出现‘虫吃蛇咬’，‘水注火烧’的情况。” 　　听着丈夫这么说，史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煞是好看。 　　心中难堪羞恼地想道， 　　“这个老大，果然是生来克我的，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躺枪的贾赦听说之后，却并无不喜，甚是欢喜地送来了四份儿，一份儿给老爷，两份儿给太太，还有一份给大姐儿，也让她做到心中有数才好呢。 　　听着这话，史氏心中更加扭曲，指甲掐破了手心，这才令自己保持着冷静，没有当着丈夫的面儿露出尾巴来。 　　这可真是令人遗憾呢…… 　　☆、第15章 论上眼药的时机 　　代善夫妇携长子赦上门拜访，这亲家上门，未来的女婿上门，张家如何能不欢喜，尽心招待？ 　　张靖煾在听到了父母一连串的安排，尤其是母亲，对着贾赦那小子简直要比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好了，他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可想想也能理解明白父母的心思，反倒是心中略微伤感酸涩不已。 　　贾赦即将二十岁的年纪了，这在世家子弟十六七便成亲的年岁中，显然已经有些大了，不过是因着贾赦为祖母守孝三年，所以才会多拖了这么几年。 　　想想妹妹要嫁出去了，张靖煾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可到底他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而且更加要紧的是，这并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前些日子听妻子说，母亲已经又照着单子将静姝的嫁妆捋了一遍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能不明白了？ 　　张靖煾心情不太好，所以在看到贾赦那脸时，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贾赦尽管有些弄不明白二舅兄何以这副姿态对着自己，可这并不是妨碍他的好心情。 　　到了张家之后，他整个人浑身地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一般舒畅的不得了。 　　陪着长辈们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张靖煾便被老爷子打发了出来，让他带着贾赦四处看看。 　　其实这宅子贾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在张家上下抄家斩首之后，几经周转，他买下了这宅子，修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可惜的是，再也没有欣赏了，那个时候，他的妻子难产而亡，张家人尸骨无存，最后还是自己这个不孝的半子替张家上下几十口子人收尸的。 　　当然是偷偷摸摸地，不敢让人知道，生怕圣人迁怒到贾家，生怕母亲对着自己更加地失望。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傻叉。 　　看着他这般怀念，伤感又嘲讽的神色，张靖煾略略地有些不爽，这小子，明明比自己小三四岁呢，干嘛在自己跟前装深沉？ 　　“呀，你这是怎么了？” 　　张靖煾心情不好，对着贾赦也不客气，直接地踹了一脚，问道。 　　“没事儿，今天我算是想明白了，这很多的事情似乎就不能强求，日后等老子成了亲，和我媳妇儿养上几个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劳资的日子简直幸福死了！” 　　贾赦这话说的匪气十足又粗俗无比，恰好又说中了张靖煾的心事，他正因为妹子要出嫁别扭呢，闻言毫不留情地就将贾赦从头到尾地批了个透，就算是他骂的再痛苦，可贾赦却是没有任何的悔改之意，听完了之后闲闲地来了一句， 　　“二哥，就算是你再怎么舍不得静姝，可她终究还是要嫁给我，要成为我媳妇儿，要给我生儿育女的……” 　　被人捅破了心事的张靖煾简直要气炸了，这死小子真的不是生来克自己的吗？那有这样气人的，不好好儿收拾收拾他，简直不知道尊卑伦常了。 　　可惜的是，张家是纯文人，最是鄙夷武人粗鄙了，所以往日里纵然是有养生之法，可到底比不上贾赦这经过焦二摧残了好几年的身体，所以他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累的半死的，贾赦却是气定神闲，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张靖煾想想自己也许该是时候塑一下身体了，至少日后收拾贾赦轻松些，不跟现在一样，将自己累的半死。 　　“莽夫”、“粗汉”、“杀胚”等等的言语就源源不断地从张靖煾的嘴巴里冒出来。 　　“二哥，说正事儿，您觉得依着我现在的水平，明年下场的话，有多少的把握？” 　　瞧着张靖煾是真的恼了，贾赦也不再逗他，转移话题问道。 　　听着这话，张靖煾倒是有些惊讶了，他记得之前贾赦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想要再等二年再下场的，可现在为何这么着急？ 　　“几斤几两你自己不知道？学问并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东西，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你这般功利，想要取的功名，却是为何？我却是不赞同你这样的心思的。” 　　“二哥，不瞒你说，我也是没办法呀，如今我年岁也渐大了，再占着国子监的名额似乎也不太妥当，我家二弟你也知道的，最是个好学知礼的，可没个好的业师，所以家慈想让我从国子监退出，跟着父亲身边学习人情往来，跟着太太，管家学着料理庶务，所以我想想，如果能取的功名，成了举子的话，我去谋个官职，也便宜些……” 　　贾赦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可不管是张靖煾还是张大人，再到贾代善，都听明白了这言下之意。 　　“你要这样想的话，倒也可行，不过你可想好了，这科班正统出身和恩荫是不同的，官场上最讲究的便是出身了，你真的能受的了那个气？” 　　张靖煾想想贾赦的这个暴脾气，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二哥放心，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日后能守住荣国府就成，家和万事兴，二弟上进好学，日后有他，贾家也不算是没指望的。” 　　贾赦的笑容很是勉强，其中的黯然却是人人都听的出来。 　　张大人作为贾赦的岳父，自然是偏疼自己的女婿的，尤其是最近这几年，贾赦上进好学，为人懂事孝顺，和张家也是各种亲近，私下翁婿俩书信不曾断过，他在儿孙面前端着严父的架子，可在贾赦面前，却绝对是慈和的好岳父形象。 　　现在听着贾家的这些事情，老大人望着代善的目光就有些锐利了。 　　世人重长子，毕竟长子可是继承人，如何能轻忽，可谁知道这贾家，倒是反过来了。 　　张老大人是纯粹的气恼的话，代善的心情就复杂的多了。 　　长子在家中的处境他自然是知道一二的，往常觉得这样其实也好，对着贾赦也算是个历练，可没想到…… 　　唉，老大可真是个傻子！ 　　代善心中虽然骂着贾赦，可是对着内宅的史氏越发地不满了…… 　　☆、第16章 “贾赦” 　　后来，代善和张大人两人悄然地绕路走了，他二人离开书房也是因为管家传话，说是酒宴准备好了，请老爷和贾国公入席。 　　可谁承想，在这府中花园子里，竟然听到了这么一桩。 　　二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张大人纯粹是怜惜和担忧自己的女婿，可代善却是不同，心情复杂的了许多，有气老大重情不成器，又觉得欣慰，真不愧是自己的种，的确是个好孩子。 　　又有恼史氏这个不省心的，成日里就知道算计这些鸡毛蒜皮子的小事儿，现在可不是丢人都丢到亲家府上了？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可到底代善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的，家丑不可外扬，老大还是太过稚嫩了些。 　　这样想想，代善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加强对于老大的教导，可不能让他如此这般地单蠢下去了，毕竟这亲疏有别，他与张家老二的关系再如何亲近，这有些话还是不能吐露的。 　　再回头来看说说贾赦和张靖煾二人。 　　“说说吧，刚刚哪一出幺蛾子是闹哪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相信你果真就是个兄友弟恭的好哥哥呢！” 　　张靖煾对着贾赦的了解绝不流于表面，尽管只要提到自家静姝时，贾赦就是一位腼腆害羞的好少年，可是在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上，他绝对是个不肯吃亏的奸猾小子，而且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能耐本事，说话直的跟个棒槌一样，可偏生很多人都喜欢他，觉得他心中没有弯弯绕绕，与这样的人相交，痛快也不怕什么时候遭了算计。 　　张靖煾第一次听人说的时候，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可时间久了，他也算是发现了，除了在自己和少数几个人面前，贾赦还真就是那么个人设，单纯直白的好少年，一看就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世事险恶，人心不古一般。 　　这样人设的贾赦惹的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护着他，有些是因着贾赦的身份，可更多的么，却是单纯地为他这个人。 　　与他相交，也确实轻松的多，他为人又慷慨大方，甚少和别人争执，再不然，争执的就是那些幼稚的要死的问题，偏生他又认真，最后甭管是比他的还是比他小的，都下意识地会让着他，说一句如鱼得水实在是不为过。 　　书香之族的学子们因为贾赦祖母的母家对他另眼相待，毕竟当初那位老夫人的娘家真心是煊赫一时的大族，人人好读书，爱做学问，就是不爱上进，不爱钻营官场，也是因着这些人的任性，所以导致家族如今凋零，人口也不存几个了。 　　嫡支的老太君去世之后，就算是彻底地绝脉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旁支的阿猫阿狗，讲究嫡庶传承的士林却是瞧不上他们的蝇营狗苟，钻营巴结，丢了读书人的风骨。 　　所以不少人就将目光放了那位老太君一手教导出来的贾赦身上，可不想，这孩子与读书上略有不足，可那一笔的好字和气度却非常人所有，时不时地在学里出的那些坏点子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明白这绝对是个精明小子，可难得的是，他并不卖弄自己的这份儿小聪明，即便是玩闹也极有分寸，很少会闹的让人下不来台。 　　所以这些长辈大人们叮嘱了自家小子，多照拂一二贾家的那小子，不为别的，但是为了表达自己当年的那份崇敬罢了。 　　至于其他的官将，勋贵之家的少年郎们，不用长辈叮嘱，他们也能和贾赦成为好友知己。 　　毕竟贾赦之间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这二三年因着贾府老太君去世，贾赦这个承重孙守孝，这才淡出了这个圈子。 　　现如今的再次归来的贾赦却实实在在地是个妙人儿，即便是出去聚集在一起吃酒，玩闹，放佛他都能玩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都是半大的平头热血少年，成天地冥思苦想，为的就是弄些精致的淘气，如今有了贾赦，可不正是让自己等人省了这个烦心事儿？ 　　可现在的贾赦太忙，轻易人等是请不动他的，闹到最后，这些纨绔膏粱们竟然以请到贾赦出席为荣了，贾赦对于这种情形心知肚明，不过仍旧是装作懵懂糊涂罢了。 　　物以稀为贵啊，人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话糙理不糙，贾府这位大爷进学的时间断，底蕴不深，大家凑合着来吧，只要能表明意思即可。 　　再说说贾赦和自己二舅兄的眉眼官司。 　　听着张靖煾之言，贾赦挑挑眉头，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倒是看呆了张靖煾。 　　“能为什么？上眼药呗，这么明显的事情二哥您没瞧出来？” 　　“哟嚯，小子哎，这是遭了嫌弃了？” 　　张靖煾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贾赦，嘴里嘟囔道。 　　贾赦这话可不是废话吗？上眼药他能瞧不出来？可为何要在张家上眼药，这样家丑外扬真的好吗？为何贾赦会选在今日上眼药？ 　　他想要知道的是这些，可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儿，贾赦不想说，张靖煾自然是不好刨根究底的。 　　“行行行，我不问了，反正你一肚子的坏水儿，指不定谁吃亏呢，随你闹腾吧！” 　　张靖煾快步上前，嫌弃地对着贾赦道。 　　“这就对了，刚刚谢谢二哥的配合了，我前儿刚得了个定窑的好玩意儿，改日让人给二哥送过来。” 　　古董这一行上，世家子弟皆有涉猎，外加上家里的好玩意儿不少，所以眼界都熏陶出来了，真假好坏地不一定都能分辨出来，可也不会差到天上去。 　　可贾赦不同，他与金石一道上很有天分，研究也颇深，很多时候只一眼就能看出来东西的真假好坏来，起初众人还不信邪，只当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可是时间及了之后，却是佩服他的很，再没有人质疑了，贾赦也得了个不大雅观的称号：“贾一眼”，任凭贾赦怎么跳脚嫌弃，众人还偏生就不改了，这个名号很快地就传扬了出去。 　　甚至京中有个传言，说是京中的古董珍玩铺子，只要听到这“贾一眼”的名号，那你绝对能淘换到好东西，真东西。 　　不信邪的张靖煾还真是拉着贾赦去京中的古玩铺子里晃了一圈儿，这才彻底服了。 　　如今听贾赦所言，定窑的好东西，那肯定就是好东西。 　　“那可是多谢你偏了哥哥了！” 　　张靖煾笑的灿烂，对着贾赦道。 　　“二哥别客气，记得到时候送去内宅给静姝即可！” 　　贾赦慢悠悠地盯着张靖煾的笑脸，淡淡地道。 　　“贾赦，你个完蛋犊子——” 　　☆、第17章 做客的史氏 　　话说这贾赦在张家的待遇一直都不一般，代善也算是瞧出来了，这张家人是真的没拿老大当外人儿，简直比亲儿子张靖煾都要更照顾呢。 　　这顿酒饭众人吃的倒是还算合胃口，毕竟这不管事张大人还是贾代善，能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个个儿的都是一万个心眼子的，所以心中波澜不断，可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的。 　　之前在书房，两位长辈就已经协商好了两件事，一时老大贾赦与张家女的婚事，另一件事就是贾政的业师一事。 　　两件事情张大人都应的非常的痛快，万全的没有生半分的波澜，不过还是那句话，尽管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上进优秀的好孩子，可到底先生都是读书人，这些人的脾气不可捉摸，所以最先是要通过考核的。 　　代善对此倒是毫无意义，尽管老二在人情世故上可能会有些问题，可是在读书这事儿，他却是有有几分信心的，哪怕老二的学问一般，可是态度在哪儿摆着，先生就算是嫌弃老二的资质，可他的勤勉却也能很好地弥补资质上的不足。 　　很多时候，聪明人很多，可能持之以恒的却并不多，勤能补拙，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代善这个做父亲的觉得没问题，别人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张大人之前早早地便从儿子那儿得了贾赦的消息，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他本不想这掺和进这些孩子的斗气吃醋中去的，可到底还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婿被父母兄弟的欺压。 　　护短么，这人人都会啊，而且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贾赦此人绝非纯良之人，既然是姻亲，现在拉扯他一把，恼不得将来他能拉扯张家一把。 　　张大人尽管尽忠职守，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觉察不出来这朝堂上的风雨欲来啊。 　　皇帝身强力壮，皇子们个个儿成龙成风，不管是成年的，还是在继续成长中，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作为正统的读书人，如今又担任着为太子讲学的职务，这就注定了他是板上钉钉的□□。 　　作为太子的先生，自然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平安顺利地登上大宝，继承大统，成为万世明君的。 　　可到底他那么多的史实摆在眼前，历朝历代，太子能平安继位的还真没几个，本朝历经四代，可除了开国太、祖之外，谁都不是正统的嫡支。 　　尽管每一任帝王这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培养嫡子继位，可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缘故，反正到了当今正源帝，仍旧没有成功过便是了。 　　好在当今的嫡子不少，嫡长子更是从小聪慧懂事，为皇帝长脸无数，也让皇帝对他充满了信心。 　　自从十岁被册封为太子之后，正源帝手把手地教导了儿子十多年了，现在的帝王四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太子也二十多了，日渐成熟。 　　更有太子的一群兄弟们，其实和太子也没差着几岁，皇帝对着皇子们教导严苛，他们自己也是各种争气，所以这夺嫡的苗头已然开始显露了。 　　这不明摆着吗？ 　　自己也是出身高贵的皇子，谁又真的甘心放弃那个诱人的位置呢？ 　　纵然他们自己不争不抢，可他们身后的母族呢？能甘心吗？谁不想成为后族？谁不想有拥立之功，让这荣华富贵多延续几代？ 　　所以除了□□之外，众人都卯足劲儿，盯着太子找茬儿，恨不得立即地将他拉下马，好取而代之。 　　可惜的是，如今的太子虽然也有些危机感，可到底并未乱了阵脚，对着弟弟的挑衅也不是太看上的眼。 　　太子的母家是武勋之家，虽然这之前并不显眼，可谁让人家养了个好闺女呢？而且这位皇后娘娘的肚皮也是争气的很，太子，皇二子，长公主可都是从她肚皮中爬出来的。 　　皇后娘娘又是个大肚能容的，所以自从得了太子之后，这宫中的孩子就跟韭菜一样一茬儿接着一茬儿地往外冒，是朝臣世人，甚至是皇帝心中的贤后。 　　所以只要太子自己能稳住，不自乱阵脚，不自己作死，张大人对着太子的前程还是很看好的。 　　代善作为兵部侍郎，朝廷重臣，不管是因着什么，左右他都不会是□□，可偏生隔壁的宁国公，京营节度使贾代化可是实实在在的□□。 　　张大人是太子的文先生，贾代化是太子的武师傅。 　　当然也是皇帝钦点的，所以这贾家在外人眼中就是妥妥儿的□□，这也是当初张家会同意将闺女许给贾赦的缘故之一。 　　为了帮给儿子撑腰，替太子保驾护航，皇帝也是蛮拼的。 　　呃，话题扯远了，现在再回来说说贾代善一家三口上门做客这事儿，说完了外院，再提内宅。 　　纵然是史氏，自傲自己是侯府小姐出身，也是金尊玉贵地长大的，可在看到张静姝时，还是忍不住地有些羞惭，这姑娘实在是太优秀了，并非是指相貌，而是一动一静皆似一幅画一般，哪怕她柔柔和和，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谁也不能忽略了她。 　　实在是个好姑娘啊，如果她没说给那个孽障的话，史氏觉得自己简直要爱煞这个姑娘了，有这么个儿媳妇儿，带出去指不定多长脸呢。 　　可惜啊可惜，她并非是政儿媳妇儿，而是那个老货生前替那个孽障定下来的，这样想想，她心中五脏六腑地觉得生疼生疼的，可面上却还要摆出慈和满意的笑容来夸赞张家的闺女模样儿好，人品好云云。 　　这样的一番应酬，实在是令人心累的慌。 　　史氏本来也是贵妇中的伶俐人儿，往日里一张嘴能将天上的鸟雀哄下来，今日却是显得有些木讷了。 　　想想自家女婿有意无意地透过老二传回来的那些消息，张太太心中冷哼一声，暗骂了两声“糊涂虫”，倒也一点儿也而不妨碍她的热情。 　　“贾夫人啊，听说你家女公子的好事儿也将近了？” 　　是个正室她就爱不起来庶出的，甭管是男女，别说那些好听的，什么给自己的儿子多个助力这些话，庶出的简直和讨债的没什么区别，只要想想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张太太心中就能冒火，张家还没庶出的呢，她就不相信这位小心眼的贾夫人是个大肚能容的。 　　果然，一直盯着她的张太太发现史氏的面容略略地有些僵硬，尽管她调整的快，笑容很快地就溢出来了，可到底还是让张太太心中有数了。 　　“是呀，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之前是我们老太太的孝期，这不就生生地耽搁下来了。如今也说的差不多了，等老大成亲了，我们大姑娘也就该嫁了，孩子们渐大，咱们这些为人父母的也渐老了！” 　　史氏带着几分莫名地感慨对着张太太道。 　　☆、第18章 玻璃 　　张太太最小的闺女比贾赦小两岁，如今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听着史氏这话，她完全没有自己老了的感慨，老大媳妇前年刚给自己添了个孙女儿，她现如今只盼着两个媳妇儿肚子争气些，早日地为张家诞下金孙，自己的人生也就圆满了。 　　对于史氏的这种感慨，张太太倒是没有多少的惆怅，她该怅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老了多好，日后咱们就等着孩子们的孝顺了，含饴弄孙，找老姐妹们叙旧摸牌，岂不正好？” 　　听着这话，史氏的心情更加地不好了。 　　只要老大成亲，依着丈夫的性子，自己夫妻二人定然是要搬出荣禧堂，将正屋让给老大两口子的，史氏想想自己可怜的政儿，差点儿一口银牙咬碎。 　　不管如何，自己都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史氏在心中发誓。 　　至于内宅的庶务么，自己痛快地交给张氏自然是没问题的，左右这内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纵然是张氏拿着对牌钥匙，她相信，也不过是个大丫头的角色罢了。 　　历代当家主母的身边这样的丫头媳妇子还少了，所以一个毛丫头，史氏并不大放在心上，她现在要提防警惕的却是枕边人还有那个奸猾的老大。 　　回神过来，看着众人，尤其是张太太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异，史氏心中也有些不自在，可也不能相问，所以只能当成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 　　最后送走了贾家一家之后，张太太边便有些愁眉不展，张静姝却是有些明白为何，可到底她是闺阁女儿，这有些话不好说，只能强作不知。 　　婆婆难缠，府中又有小叔子，小姑子成群，自己有些时候也会发怵，可只要想想那人，时常精细地送东西，哪怕是街边儿上的一束天然野花都会想着自己的他，张静姝便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不怕内宅的这些龌龊的，只要丈夫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心中有她，她就能有手段去和别人掰腕子。 　　不得不说，闺中少女的她还是天真了些，却是不知道这内宅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儿，手段简直不要太多，甚至很多时候都能让你有苦说不出。 　　张家虽然也是豪奢大族，可到底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嫡庶之争，所以张静姝压根儿就不知道勋贵人家内宅的惨烈。 　　以往都是听个传闻，得知个一鳞半爪的，可那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 　　贾赦其实也忧心呢，想想帮自家媳妇儿弄上几个战斗力彪悍的嬷嬷比较直接，若是再有经历过残酷的后宫的宫嬷嬷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下次再告诉张靖煾了。 　　一家人告辞离去，除了小有意外外，贾代善对于这次的拜访是比较满意的，史氏也还算是满意，毕竟她不知道黑心烂肺的老大又黑了自己一次，所以倒还算是平和。 　　最为满意的便是贾赦了，上了眼药不说，而且马上就要迎娶静姝了，他能不高兴吗？ 　　瞧着儿子喜气洋洋的模样，代善叹了口气，直接拉着贾赦去了书房。 　　斟酌了半天之后，代善也只能张张嘴，对着他道， 　　“日后除了读书外，剩余的时间便来书房找我吧，有些东西也该是教给你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一头雾水”的贾赦发问，他便挥挥手，让贾赦回去休息了。 　　贾赦离开老爷的书房，带着几分雀跃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刚换完家常衣裳，就听到外面传话儿，说是太太身边的玻璃姐姐来了。 　　贾赦心中嗤笑了两声，点点头让人进来了。 　　玻璃虽然是个二等丫头，可姿色却是一等一的，前世这个丫头可是太太“疼惜”自己身边每个知冷知热的，主动地将她给了自己的，可也不知道，前脚自己领走了玻璃，后脚自己就被传出了逼迫母婢的流言。 　　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是沉溺于美色中，对着这些传言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当然，那个时候的张氏正怀着他们的长子呢。 　　因为有了玻璃之故，张氏迫不得已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大丫头也给了自己，他那时候觉得太太说的没错儿，妇人么，就该贤惠大度不争，尤其是正室。 　　可是现在想想，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自己干的那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陷入了沉思的贾赦却是不知道此刻众人盯着她的眼神还有玻璃那个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到底有多勾人了，众人只是发现，自己大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玻璃姐姐不放了。 　　玻璃姐姐确实长的漂亮，老子娘都是太太身边得用之人，过上一二年，玻璃姐姐肯定是太太眼前的红人儿了，看这个样子，指不定这玻璃姐姐还是另有大造化的。 　　看看大爷的这副样子，年少慕艾，却是人之常情啊。 　　可大奶奶这还没进门呢，唉…… 　　众人的心思贾赦并不知道，玻璃却是忍受不了他这样火辣辣的，吃人的眼神了，少女声音颤抖，甚至带着几分泣音地唤醒了正在发呆的贾赦。 　　“大爷，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呢……” 　　“知道了，告诉太太，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贾赦看着她这样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恶心来，冷脸道。 　　这可到底是哪一出？ 　　大家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唯独玻璃替自家大爷给出了“完美的”解释，大爷这般做，定然是在保护自己，他不想让自己难做，成为众矢之的，想想大爷也快成婚了，到时候，到时候…… 　　玻璃低着脑袋，脚步轻快甚至是带着几分跳跃地离开了。 　　“那丫头怎么了？” 　　贾赦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众人一阵无语，唯独陈嬷嬷知道缘由，可也没点破的道理，想想自家大爷虽然淘气，可在女色这方面却一直略显懵懂，老太太管的厉害，大爷身边的丫头也都不是淘气的。 　　所以到了现在，大爷身边仍旧没个体贴人，陈嬷嬷想想自己见过的张家姑娘，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二人能琴瑟和鸣的话，那再好也没有了。 　　不过若是那位姑娘是个跋扈的，性子也不柔善，到那个时候大爷再找两个温柔些子的解语花儿放在房内倒也可行。 　　陈嬷嬷一辈子跟着自家主子，没有出嫁，没有子嗣后代，移情作用下，这算是将贾赦当成了孙子一样疼着，自然是希望他能过的自在随心的。 　　贾赦可不知道陈嬷嬷的心思，没人回答他，他也不追问，让人上了茶，润了嗓子之后，这才慢慢地起身，去了太太的院子。 　　☆、第19章 贾政 　　史氏找贾赦这次是真有正经事儿的，而且还是“好事儿”。 　　贾赦还以为史氏找了自己来，是为了贾政的先生一事呢。 　　想想那位端方君子一般的老先生，时常上演耿直桥段，尤其酷爱和家长告状，关爱自己的学生身心健康发展的五道先生，贾赦脸上忍不住地就浮现出了一抹幸灾乐祸来。 　　这位的大名他是真的听说过不少次的，每一个能在他手下熬过一年的都是英雄好汉。 　　这样想想，说不定自家好弟弟还真有做英雄，当好汉的潜质呢。 　　这位五道先生尽管性子恶劣，脾气耿直，而且还爱告状，可学问那是真的有，果然能在他手底下熬出来，贾政说不定真的能如愿以偿呢。 　　不过贾赦相信，有史氏这个亲娘，贾政哪怕是三个月都熬不下去的。 　　惯子如杀子，很多时候史氏都是一把好手。 　　贾赦的心情不错，在看到史氏扭曲着脸，不得不摆着一张慈爱的面孔对着自己甜腻腻地叫着“我的儿”时，贾赦的心情就更好了，以前是他想差了，日后一定要多来太太这儿晃悠晃悠，大家多亲香亲香，太太实在是对自己爱的深沉呢。 　　“太太，您找儿子来，所为何事？” 　　贾赦扯上一副纯良腼腆少年的面孔，孺慕地瞅着史氏。 　　“我的儿好事儿将近，我想问问你，身边可有淘气丫头，果然不听话，恼不得我帮你早早地打发了，且等着张氏女进门后，再琢磨几个懂事乖巧的放在你身边伺候……” 　　饶是叫了他来并非是因着这个，可史氏还是见不得他好，所以缓缓地开口道。 　　“太太看着办吧，我和丫头不熟的。” 　　贾赦声音略带着几分干涩与苦意地对着史氏道。 　　史氏听着他这样，心中总算是痛快了，自己心里不舒服的紧，这小崽子他也一样不能痛快。 　　这便是史氏的心思。 　　贾赦看着她眼底闪过的笑意，心中闪过一抹不齿来。 　　史氏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自己多疼惜贾赦云云，贾赦面上也是孺慕的紧，可内心的恶魔却不停地嘲讽着她，点评着史氏的感情不到位，动作不到位，若是此处有眼泪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的。 　　史氏表白了半天，也成功地看到了贾赦的腼腆和孺慕，总算是满意了。 　　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能将他抓在手心里，她就不相信，那些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会不属于自己？ 　　母子俩对于自己的表演功力都表示满意，对于这场谈话的收获也表示满意。 　　临走之前，贾赦的一句话却是成功地破坏了史氏的好心情， 　　“太太，大妹妹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我听老爷说，太太慈心为大妹妹准备了五十六抬的嫁妆呢，有些东西该早点儿置办，不然到时候还是丢的咱们贾家的脸面，毕竟妹妹嫁的是郡王府呢！” 　　代善的长女，贾赦的大妹妹，贾政的姐姐，贾家的庶长女，终于定了人家，对方也是庶子，不过安西郡王家却是不同，并未有嫡子，只有这么一个庶子是养在太太郡王妃名下的，安西郡王家的小世子是个难道的通透的好孩子。 　　因着他的出身之故，所以为人极为地低调，甚少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安西郡王府虽然一直都没法子大富大贵的，可也是细水长流的人家，依着贾赦的记忆，便是贾家完蛋了，安西郡王府还是存在的。 　　所以当初他选定了这家，不过安西郡王府的条件是最不好的，其他的不是世家大族的嫡子，便是名门书香的长子。 　　尽管贾家的姑娘是庶女，可谁让代善是国公爷呢？ 　　而且还是实职的国公爷，是帝王心腹，所以贾家的姑娘是配的上的，就算是略有不足，可有丰厚的嫁妆，五十六抬的嫁妆加持，还哪里有不足的呢？ 　　不出所料，史氏选的便是安西郡王府，安西郡王府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也是希望能给孩子找个臂助，姻亲给力些自然是可以拉拔一下的，贾家两国公，又是望族之家，双方算是一拍即合。 　　贾家大姐儿的亲事便这么定下来了，贾赦绝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之人，自己既然付出了，那就一定得要别人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听了贾赦的一番分析之后，大姐儿泪眼汪汪地谢过了大哥哥的一番好心，且表了一番有的没的。 　　贾赦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她的感激与否与自己无关的，他没窝囊到要再次地利用女人的地步上。 　　可为了能让史氏不爽，贾赦和自家大妹妹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史氏本就对着庶女的事情爱搭不理的，一切都是吩咐了赖家的在料理，大面上能过的去就行了，难道谁还真的要给庶女陪送金的还是玉的了？ 　　此刻听了贾赦的提醒，史氏的好心情彻底地跌到了谷底，这个臭小子，完全就是来克自己的，这样的臭小子，当初怎么就没一把掐死他呢？ 　　看着对方僵在脸上的笑容，贾赦只觉得自己吃了灵丹妙药一样，浑身舒爽通透的不得了了。 　　他告辞离开，史氏将刚刚贾赦用过的茶碗儿直接地给砸了。 　　听着她的这一番动静，鸳鸯，玻璃，翡翠几个对视一眼，都暗暗地叹气，太太这又何必呢？ 　　很快地就有最近在太太很是得脸的玻璃掀帘子进去了。 　　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之后，鸳鸯已经带着人送上了香茗，史氏喝了口茶，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算了，她还是多叮嘱叮嘱老二吧，这省的考核不过关，丢人倒是不要紧，可若是耽搁了老二的读书大事儿，那可就不大好了。 　　五道先生的脾气便是贾政这个死宅着不出门的也是听过的，所以在听父亲说张家为他找的是这位先生时，贾政除了欢喜之外便是紧张了。 　　贾政甚至是紧张到了夜里会做噩梦的地步了，可惜的是，这个家中却并无人能精心到防备他心里出问题的地步。 　　所以贾政到了临去见五道先生的那一日，已经紧张到了快水米不进的地步了。 　　代善倒是发现了儿子的异样来，可想想他又不是小姑娘，总不能一点儿的风浪都不经吧？ 　　所以这位压根儿就没理会贾政的紧张。 　　可史氏却是恰恰地相反，简直比贾政还要紧张，不停地叮嘱着贾政要争气，一定要通过先生的考核云云。 　　说到了最后，听的贾赦都要翻白眼了，更甭提是贾政了。 　　最后还是代善轻咳了两声，史氏这才闭嘴了。 　　为了去看自家弟弟的笑话，贾赦也是蛮拼的，竟然主动地要陪着弟弟一起去，他们是兄弟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 　　现在二弟要拜师了，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如何能不出现？ 　　代善显然很喜欢听老大说这些，连连点头同意了。 　　难得的，史氏竟然也没有反对。 　　父子三人用过了早膳之后，兄弟俩骑马，代善坐车，一起出行。 　　贾政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之态，茫茫然地令人有些担心，生怕他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掉下来，所以贾赦很是好心地劝说了他与老爷一起坐车，老爷年纪大了，得有个人照顾茶水点心的。 　　贾政懵懵懂懂地听了贾赦的吩咐，随着代善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次子目光呆滞，面色苍白，代善心中对着长子的举动点点头，老大做的对。 　　纷纷扰扰的半日，父子三人外加上长随小厮的几十口子人总算是启程了。 　　五道先生住在文士巷，这整条街，整个范围都是读书人，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书墨的香气…… 　　☆、第20章 刷好感做对比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国人对着读书人一直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敬重之意，上至帝王，下至贩夫走卒，中间自然也包括这些王公贵族。 　　作为皇帝伴读的代善也算是个读书人，满腹经纶的倒也不至于，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他还是都是通读过的。 　　若不是当初本朝初立，内乱不断，外族窥伺，太、祖之后，高祖，太宗两代帝王致力于平定叛乱，震慑外族，到了当今登基，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依着父亲之意，代善本是要从文的，可奈何边关的小打小闹的不算少，内廷也并不消停，皇帝能信任的，手上能掌兵的也只有武勋之家长大的代善与他的堂兄代化了。 　　贾家与自己的关系这般亲近，除了自己，贾家永远都不会投靠别人，当然，自己也会时时刻刻地护着贾家。 　　所以代善仍旧是从武职，走上了战场。 　　立下了大大小小的战功外，也起了心思，儿子这一代开始，绝对不能再走武职了。 　　自古武将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作为帝王的伴读和心腹，他当然知道高高在上的那位到底有多多疑。 　　自己活着，还能护着贾家几年，可他能长生不死吗？ 　　代善想想都忍不住地摇头。 　　他对着两个儿子之前是有大期待的，可惜的是，老大被老太太惯坏了，疼的一点儿苦头都不让吃。 　　至于老二，虽然刻苦，可到底资质有限，终究成绩有限。 　　就在代善快要绝望之际，没想到幡然醒悟，一夜长大的老大竟然是个读书的料，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秀才。 　　尽管只是个小小的秀才，可对于代善来说，仍旧喜的梦里都能笑醒了。 　　他与隔壁的堂兄关系不错，职位也相当，可唯独在子嗣上比不过堂兄。 　　敬哥儿自小儿就刻苦上进，能有这样大的出息其实并不多让人惊讶，可更多的却是遗憾，若自己的儿子能有敬哥儿这么争气该多好？若敬哥儿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 　　这样的假设代善也曾经做过无数次，然而假设终究是假设，自己的儿子一个纨绔，一个愚笨，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自从贾赦自己去考了秀才之后，代善只觉得自己的腰板比以前都挺直了许多，说话嗓门儿也能比以前更大了。 　　老大如今在国子监的表现他也是知道的，尽管学识上并非一等一的，可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上这孩子还是有几分世故机变的。 　　长子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重心和责任是什么的，代善十分地欣慰他心里明白。 　　现在为了老二，他腆着老脸去求了张家，总算是为老二找了个不错的机会，若是考核能成功的话，老二有五道先生教导，他的前程自己也就不大再担心了。 　　回头来再看看念念有词，冷汗淋漓的老二，代善心中叹了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行人到了文士巷，还是那句话，这里的空气都散发着书墨的香气。 　　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似乎都收敛起了自己的骄横来，动作手脚都轻了许多。 　　这便是文士巷的魅力了。 　　复又过了盏茶的功夫，贾赦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小厮，走到车架前，对着代善道， 　　“父亲，五道先生的家到了。” 　　代善父子下车之后，贾赦上前将拜帖交给了门口的小厮，那蓝袍小厮接了拜帖，对着代善等人点点头，完全没有谄媚之色，让众人稍等之后便进府去了。 　　不大一刻钟，又是那年岁不大的小厮，脚步沉稳地走了出来， 　　“哪位是贾政贾二爷？请随我来！” 　　贾政面色微微地有些发白，脚下踉跄了两步，在父亲和大哥期待鼓励的目光中，跟着那小厮进门去了。 　　代善有些担忧，可贾赦一点儿也不担心，指挥小厮长随们铺好了毯子，上面摆满了茶点，甚至还搬出了棋盘， 　　“父亲，可否与儿手谈一局？” 　　听着儿子的询问，代善愕然回首，看着这锦毯，茶点，棋具，哑然失笑， 　　“你这是早有预备？” 　　“五道先生的怪癖人人皆知，左右二弟得进去好一阵子呢，咱们总也不能干巴巴地等着吧，儿子还带了几本杂书出来，若是父亲不爱下棋，咱们看书赏景也成。” 　　贾赦的这一番话着实地让代善心中欢喜，自己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儿子呢。 　　在心中自惭的同时，代善望着长子的目光越发地柔和了。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可并非一般人能有的，看来自己的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这般想想，代善欣然应了儿子所请，父子二人席地而坐，开始下棋。 　　贾赦毕竟年轻，所以代善本想着要让着儿子的，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小有所成，实在是大大的惊喜。 　　贾赦的棋是祖母和妻子手把手教的，这两个女人的棋风如出一辙，都是大开大合的，久而久之，贾赦深受影响，如今这二年又经了冯夫子的指点，他的棋力可着实不低。 　　代善难得的来了争胜之心，父子二人下棋下的极快，片刻已经一大片了。 　　最后贾赦苦苦支持，可到底还是输了。 　　不过收了棋局之后，贾赦却没有任何的沮丧之意，反而是十分欢喜， 　　“多谢父亲指点。” 　　代善望着儿子年轻的面容，心中满意，可面上却是严肃的紧， 　　“弈棋之道，大有可为，方寸间可成大事，赦儿你要好好地领悟。” 　　“儿子受教！” 　　知道这是教诲之言，贾赦双眼亮晶晶地谢过了代善。 　　父子二人刚想说点儿别的，却不想，五道先生府上的小门再一次地打开了。 　　贾赦扶起了代善，两人的视线望向了门口。 　　率先出来的仍旧是那个小厮，紧跟着的是贾政，远远地就能看出他散发的沉郁之气。 　　代善心中一紧，只怕此行不顺，不过却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之故，矜持地站在原地。 　　贾赦大步上前，走向了贾政和那小厮…… 　　☆、第21章 结果 　　贾政的情况显然不太好，面色惨白不说，脚步凌乱不说，还带着一股子怪异。 　　尽管贾赦贾政兄弟的学问一般，可是他们的规矩却是从不记事的时候便专门有人教导的，这么十多年潜移默化下来，规矩基本上就是刻在骨子里，成了一种本能一样，纵然是再如何地失态，可这大面儿定然是错不了的。 　　可是此刻的贾政截然相反，似乎是被人褪去了毛皮，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骨头和肉的畜生一样，狼狈而又可怜。 　　贾赦被自己的这个比喻都逗笑了。 　　好歹也还的记得这般狼狈的似畜生一般之人是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呀。 　　那样说人家，自己又成什么了呢？ 　　可不管自己成了什么，左右贾赦心中的幸灾乐祸着实一点儿也没减少，甚至还加厚了几分。 　　该！ 　　这便是贾政这个好弟弟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所必须要面对的下场，这就是下场。 　　贾赦浑身只觉得心情跟大夏天用了凉茶一样清爽。 　　许是他的遮掩并不到家，所以那蓝袍小厮抬头看了贾赦一眼，虽然年纪不大，可贾赦却总觉得那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心里，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他却没有心惊，也没有收敛，坦坦荡荡地对视了回去。 　　那小厮毕竟年岁不大，脸皮也不像贾赦这样厚，对着贾赦躬躬身子，算是回礼了， 　　“这位贾二爷，请你们带回去吧，我家老爷说了，贾二爷的功课太不扎实，心思太杂，实在不适合在他这里学习，好在贵府高门大户，可以为贾二爷请个蒙师，让贾二爷重新启蒙，且等上三四年的光景了再来找我家老爷试试，不定那个时候贾二爷功课扎实了，少了胡思乱想，可以踏实地跟着他读书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委婉啊，赤果果的嫌弃到底可该如何是好呢？ 　　父母寄予厚望的儿子被五道先生这个当朝大儒嫌弃的一无是处，父母该如何忧心呢？ 　　自己这个做儿子可该如何上慰父母慈心，下安幼弟受伤的心灵呢？ 　　要知道这有些时候，有些伤口虽然看不见，摸不清，可若是撕扯起来，却是疼的更加厉害呢！ 　　贾赦心中忍不住地嘲讽道。 　　“多谢！” 　　虽然心中欢喜嘲讽，可面上若说是没有一丝的难堪和尴尬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贾政是贾家的一份子，甚至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这被嫌弃成了渣渣，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面儿上能好过吗？ 　　干巴巴的两个字之后，贾赦一眼不发，眼神锐利地盯着贾政，贾政被他的这种眼神刺的一个机灵，略微瑟缩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二弟，直起腰来。” 　　贾赦拿出了自己习武时的阵势，对着贾政低喝道！ 　　贾政愣生生地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地挺起了腰板。 　　“走吧，扰了五道先生的清净，还请你向先生赔情，若是日后有机会，咱们这些末学晚辈再向先生请教！” 　　那小厮浑然不在意贾赦的态度问题，反倒是颇有兴致地盯着贾赦狠狠地瞧了又瞧。 　　贾政似乎是提线木偶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贾赦的身后，朝着代善的方向走去。 　　尽管代善没有上前，可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这么点儿的距离，不管是贾政的表现还是小厮、贾赦的应对，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中若说是不失望，那自然是假的。 　　可好歹还算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安慰，至少不都是废材，还是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日后兄弟之间起了歪心思，再闹的家宅不宁，那就成了一场笑话了。 　　代善心中连连安慰自己，可贾政还是瞧见了父亲脸上的失望。 　　这抹失望对于贾政的打击却比那位五道先生的还要深，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汗直往外冒，眼前发黑。 　　贾赦自然是发现了贾政的异样，面上虽然没有多少的关切之意，可到底却是伸出了胳膊，架住了贾政。 　　“父亲，咱们回家吧！” 　　看着代善眉头眼角的疲惫，贾赦不复多言，对着他道。 　　代善看了一言面无血色的次子，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面上却也不显，对着长子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贾赦也小厮长随们合力将贾政也送上了车，贾政的小厮周瑞也一起爬了上去，去照顾自家主子。 　　这总不能让老爷动手吧？ 　　此刻的贾政心中惴惴，口角讷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自己终究让老爷和太太失望了。 　　想想那位五道先生将自己的内心□□裸地扒光的那一刻，贾政几欲昏死过去，这真是他人生中最为难堪的一刻。 　　那样赤果果的似乎自己光着身子的打量实在是让他崩溃。 　　功课什么的，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程度，也曾经想过，若是真的有幸拜倒五道先生门下，哪怕是重新启蒙他也是愿意的，定然也会刻苦的。 　　可惜的是，自己却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在那位略带着几分慈悲的眼神中，贾政就连抱怨，怨恨的心思都无法生出。 　　尽管失败了，他反倒是庆幸感激父亲与母亲费了心思，让自己见了五道先生一面。 　　可是此刻，面对对着自己给予厚望的父亲时，想想他之前脸上的那么失望时，贾政却是无法欢喜的起来。 　　身上的冷汗将里衣再一次地打湿，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掉下去，落在了藏青的锦布上，却没有多少的痕迹，不仔细瞧，也不太能看出来些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我也没想过着要让你一步登天的，不过是让你出来见见世面罢了，成自然可喜，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家里再帮你找一位业师，你好歹刻苦几年，也没承望你有多大的出息，不过是日后能混口饭吃，养家糊口即可。” 　　贾政的样子代善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的，尽管心中失望，可终究还是不忍多些，所以他出声安慰了这么几句。 　　至于更多，却是不能了。 　　贾政只觉得自己心中酸酸涩涩，涨的难受，他似乎有很多的话语要说，可茫茫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说些什么，最后狼狈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代善看看他，再透过车帘看看马背上背姿英挺的长子，算了，好歹还是有一个成器的，有一个能指望的上的。 　　幼子么，要求那么高做什么？ 　　回到了家之后，众人几乎都是疲惫不堪，就连贾赦也不例外，这么出去折腾了一场，他又不是铁打的，自然是会累的。 　　父子三人各自地散了，听说史氏一早地就在老二的院子里时，贾赦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希望母子二人可千万别抱头痛哭才好呢。 　　可不管如何吧，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他不想送上门去当出气的。 　　贾赦用热热的帕子透了手脸之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觉得自己没那么累了。 　　贾政拜师的事情尽管贾家人也不张扬，可是亲近的几家，该知道的人家都还是知道的。 　　可惜的是，这贾家竟然没了后续，大家自然是明白了，只怕是结果不大好。 　　所谓的四大家族也好，四王八公也罢了，左右与贾家相近的几家子同时地松了口气。 　　尽管不大厚道，可是想想这样也挺好的，总不能自家的孩子都是不成器的，别人家的都是好的吧？ 　　想想这一家子能出一个能干的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哪里能像代善这般不知足，竟然想要两个成器的儿子？ 　　众人虽然面上不说，可到底心里还是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 　　更甭提是贾家的敌人，代善的敌人了。 　　五道先生那边儿的口风自然是紧，可架不住贾家这边儿出了问题啊。 　　也不知道是老爷身边的人不靠谱还是贾政身边的人除了岔子，反正贾二爷被五道先生拒绝的那些话传的绘声绘色地在京城上层开始流传了。 　　丢人的可真心不是贾赦一个人，最丢脸的肯定也不是贾赦，所以贾赦对着那些流言蜚语地也就不关注了。 　　左右也没人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酸言怪话的，自己也没必要上杆子去解释就是了。 　　至于贾二爷，他已经宅在家里好些日子不出门了，纵然是买个笔墨书本的都是打发了小厮奴才地去跑腿儿的。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的贾政目光呆滞，完全一副打击过度的样子。 　　起初几天贾家上下还呵护几天，可发现贾政并没有因此而变好，更加地呆滞之后，贾政的好日子就来了，书也别读了，成天地跟着代善的长随在校场上折腾。 　　虽然也是心疼儿子，可说实话，代善也对次子是更加地失望了，真是没想到啊，他贾代善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实在是将自己的老脸给丢尽了。 　　都怪史氏将儿子养的太过精细了些，也怪自己以往对儿子的关注太少，所以才纵的他这样不长进，丁点儿的打击都受不了。 　　现在想想长子的建议，看着虽然还是心事重重，可面色却比以前好多了的贾政，代善满意地点点头，最起码老二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第22章 新婚 　　因着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如今被他父亲折磨，史氏忙着照顾小儿子，倒也没有多少的心思去为难贾赦了。 　　哪怕这个提议是贾赦提出来的，可史氏想想次子的那失魂落魄的样儿，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贾政尽管每天伤痕累累，可精神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贾赦浑然一副恩人居功的模样，怄的史氏好几天饭都没吃好，觉都没睡好，恨的牙痒痒。 　　代善想想自己使人放出去的消息，心情总算是没那么糟糕了。 　　尽管这些日子收获了不少嘲讽和打着安慰的名头的看热闹，可说实话，代善的心情并不多么地糟糕。 　　到了他这个年纪，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不能只盯着眼前，走一步看十步，这才对。 　　贾赦这两天欢喜的快不知天高地厚了。 　　贾家与张家已经约好了，下月十八的好日子，贾赦算是正式地迎娶张静姝了。 　　也是托福贾政，闲言碎语的太难听了，家里来个喜事儿去去晦气。 　　代善虽然大致上是这么个意思，可着实地让史氏喜怒交加。 　　什么叫“晦气”？何来的”晦气“？ 　　想想贾政这些日子的情形，被丈夫形容为”晦气“，史氏如何能不气？ 　　可瞧着老爷的态度，对着政儿也是极为关心的，不然的话，怎么会用娶长媳这种事情来去晦气？ 　　代善可不知道史氏的脑补，瞧着史氏没有不情愿，一脸欢喜地去准备长子的婚礼了，他也就放心了。 　　他一个大男人，毕竟后院的这些事情着实是两眼一抹黑的，所以只能寄望于史氏。 　　尽管史氏不喜长子，可规矩礼法都摆在那儿，再者说了，她也是好面子的，不想让人看轻了贾家，所以贾赦的婚事各方面是怎么华丽怎么来，怎么奢侈怎么来，果然让京城人等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豪奢之族。 　　各色的好东西简直不要钱一样地在花，贾赦这次可没有拦着史氏，甚至在发现史氏准备的不够好时，再吩咐人去换了更好的来。 　　忙忙碌碌一个月，终于等来了迎娶的日子，贾赦只觉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他就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 　　从早上一直忙到了傍晚，众人只觉得累瘫了。 　　贾赦将人赶出去，看着床榻边儿上坐着的那人，一时间只觉得痴了。 　　说实话，张静姝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难受的紧，紧张倒也未必，头上的凤冠太重，肚腹只觉得空荡荡的，浑身也是发僵，发酸，偏生没有紧张。 　　可是在贾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紧张了，甚至连空气都有些稀薄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可这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盯着人家不动了。 　　张静姝心底突如其来的委屈让她红了眼眶，傻子一样的贾赦在看到她这个模样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哎，你别哭，好不好？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吧？” 　　看着他这样，张静姝不仅没好，眼泪反倒是流出来了，这下子贾赦是真的慌了，也顾不上那些了，握着她青葱般的小手儿， 　　“你别哭，是哪儿难受吗？咱们打发人去请太医，可好？” 　　贾赦今日可着实是被人灌了不少的酒，说话时酒气喷到了张静姝的脸上，瞧着她的眉头微蹙，贾赦才后知后觉，稍稍后退了半步，带着几分懊恼，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少女开口道。 　　“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 　　贾赦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好，让人帮你洗漱，我去吩咐她们送点儿吃的来。” 　　贾赦想想，自己也该洗洗，别让人嫌弃了自己。 　　张静姝的几个丫头和嬷嬷鱼贯而入，伺候自家主子卸了钗环，净了手脸，换了衣裳。 　　贾赦更好办，胡乱地换洗了之后，随着陈嬷嬷一起拎着食盒进门了。 　　吃过用过了之后，众人又是鱼贯而出，只剩下了小夫妻两个。 　　*一刻值千金，锦被翻浪。 　　贾赦拥着这个女人的那一刻开始，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一般。 　　尽管未来还有很多的艰难和麻烦，可有她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不会害怕。 　　大话谁人都会说，可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贾赦想想后宅中自己的那个母亲，他有些烦躁，静姝要面对的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因着要入祠堂之故，所以贾赦小两口起的稍早。 　　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了早膳之后，贾赦才带着小媳妇儿一样的静姝离开了自己的院子，边走边对着张静姝介绍府中的布局。 　　贾家的主子不多，府邸却足够大，代善当初为了表达自己对长子的重视，府中东路这一块儿全都化为了贾赦的院子。 　　主院荣禧堂是代善夫妇的住处，西路那头是贾政以及几个姑娘的院子，至于代善的几个老姨娘们，统统都在府中犄角旮旯的地方缩着，除非年节，一般都不会露面。 　　代善也非好色之人，上了年纪更重保养，轻易不会踏足后院，贾家的内院便是史氏的天下了。 　　看着妻子稚嫩的面容，再想想史氏的手段，贾赦略略地有那么几分的担忧。 　　许是因为新妇进门，许是丈夫在侧，史氏表现的倒还不错，敬茶仪式很是通畅地就结束了。 　　史氏慈爱，张静姝乖顺，婆媳二人看着倒也和睦。 　　敬茶之后，贾代善带着小两口去了东府祠堂。 　　当然，在这之前，自然也是拜见了东府众人的。 　　代化作为族长，改了族谱，张静姝这下子算是彻底成为贾家妇了。 　　忙完了这些之后，代善回了书房，贾赦夫妇俩回了自己的院子。 　　昨天太忙太累，所以有些话没时间交代，现在正好有空子，自己要好生地和静姝说说该如何地应对了。 　　瞧着贾赦一脸严肃，张静姝虽然累，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听听他到底有什么重要之事了。 　　夫妇俩半靠在软榻上，面对面，手牵手，开始了第一次的交流…… 　　☆、第23章 说母 　　话说贾赦成亲这事儿吧，高兴的人很多，可这其中却是绝对不包括史氏。 　　白天的时候史氏脸上的笑容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了，不是夸赞贾赦有多么地能干就是张家有多么地清贵了，左右这都不是史氏想听的，爱听的，可偏生她这个女主人都要露出欢喜的笑脸儿。 　　这么一天下来，闹的她脸真是僵的不能再僵了。 　　因着第二天的敬茶礼，所以代善这天夜里理所当然地宿在了正院儿。丈夫在侧，史氏想要长叹短嘘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其他呢。 　　代善是纯粹高兴，想想儿子成婚了，恼不得明年自己就能抱上孙子了。 　　堂兄那里的孙子都可以进学了，过些日子可得悄悄地叮嘱老大几句，别的事儿无所谓，可是这事儿可要抓紧了。 　　史氏简直是彻夜难眠，躺的浑身的肉都酸了，听着丈夫的呼噜声，这才慢慢地挪动了几下，然后起身离开了里屋，去了外间。 　　听见她的动静，史氏以为已经熟睡的代善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这下子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忙完了敬茶，上了族谱，尘埃落定之后，史氏想想张氏的那个品貌言行，心里头简直要多不得劲儿就有多不得劲儿。 　　可惜的是，现在想要反悔也不可能了。 　　史氏也只能将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上，想想一定要给老二说和个和自己心意的儿媳妇儿，不然的话，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有的怄呢。 　　史氏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此刻的贾赦夫妇俩歪在摊上，脸对着脸，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的谈话。 　　说实话，张静姝也能感受到太太的异样，也晓得太太不大喜欢夫君与自己，可到底人家是长辈，是婆婆，是夫君的母亲，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张氏觉得自己都要做做样子的，那怕是面子情呢。 　　可是没想到，随着贾赦的讲述，听着他言语中毫不遮掩的嘲讽和恨意，张静姝这才知道这母子二人的心结到底有多深了。 　　母子之间如何能闹成这样？ 　　张静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想想自己家里，尽管彼此之间不能说是一点儿问题也无，亲密无间，可到底也没跟贾家这样。 　　看着张静姝略微有些发白的面孔，贾赦也知道自己只怕是吓着她了，自嘲地叹了口气， 　　“静姝，你可有后悔嫁我？” 　　张静姝瞧着他这副自贬落寞之态，心中泛起了一抹不忍来，坚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贾赦将妻子揽入怀中，半晌儿没说话，张静姝感受着脖颈处的凉意，心中生疼生疼的。 　　总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何与自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爷也别伤心了，日后有我呢！” 　　张静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一个大男人，干巴巴地道。 　　“嗯，我不伤心，日后有静姝，还有小宝宝，咱们一家子人好好儿过，太太哪里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小心了再小心，尽量少打交道，让下面人去应付，也别怕名声不好，有些时候，名声不好并非坏事儿。” 　　贾赦放开了张静姝，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妻子面前露出这般软弱之态，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尴尬的，可是他不愿意张静姝在自己面前带着小心和试探，不愿意他们之间陌生，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加速，尽快地让这个阶段过去。 　　“可不孝的名头万一传出去，爷的前程只怕是……” 　　张静姝有些惶恐，作为世家嫡女，她比谁都清楚这“不孝”到底是多大的罪过了。 　　“别怕，上面还有老爷呢，他是不会让母亲乱来的，而且母亲也不敢捅出去，她的儿子闺女还没成婚呢，我不孝，她就能不慈，为了老二和四妹妹，母亲也不会闹的太过的。” 　　贾赦摇摇头，安抚张氏道。 　　张静姝闻言，倒也有些明白了， 　　“我身边的陈嬷嬷是伺候过祖母的，现在跟在我身边，日后就跟着你了，咱们院子里的大事小情地你看着办，有拿捏不定的问问陈嬷嬷，离开咱们院子时，一定要带上陈嬷嬷，陈嬷嬷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千万别一个人去面对太太，好吗？” 　　贾赦简直将史氏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地防备着，生怕自己一个错眼儿，张静姝就被老娘虐成了渣渣的这种态度倒也却是让张静姝有些心惊。 　　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可是瞧着丈夫的这个态度，这贾家母子俩嫌隙日深，只怕不是轻易能解的开的。 　　张静姝叹了口气，对着贾赦点头，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会好好儿保护自己的。” 　　“嗯，除了咱们院子之外，外面的茶水点心你都少用，不管如何，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贾赦不小心，又将危险程度提升了些许，为的便是让张静姝提高警惕，可别不小心就着道儿。 　　张静姝闻言，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凝固了，再是没想到，这贾家已经快成了龙潭虎穴了。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次她是真的认真了，刚刚心里的那点子不以为意早散的干干净净了。 　　“对不住，吓着你了，可我还是担心，总还怕有我照看不到的地方，生怕你受了太太的气也会忍着不告诉我，现在将这些话摊开说清楚了，完全没必要，太太什么样人我比你更清楚，所以千万别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给我留面子的，要面子做甚么，我只想着和你长命百岁。” 　　贾赦这话说的，让张静姝感动不已。 　　本也是新婚小夫妻，腻歪在一起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为了静姝的名气，不大一阵子，贾赦就带着媳妇儿去了外面。 　　陈嬷嬷听了自己大爷的话，早早儿地就将丫头婆子地聚集在了一起，方便让大奶奶过目。 　　“自小儿跟着我的四个丫头前一阵子都嫁出去了，日后都是田庄铺子上的管事媳妇，其他的这些，都差不多，不是陈嬷嬷安排的便是太□□排的，你看着办吧，我不爱让丫头在我眼前绕，眼晕的紧。” 　　贾赦说话也没压低了声音，他身边的大丫头小丫头地听着这话，不管心中如何，面色倒都还算是镇定。 　　看着院子里站着的这些姿色各异的丫头，张静姝心中略略地有些烦闷。 　　不过想想也不能堕了自己这个大奶奶的威风，她一言不发，垂着脑袋，也瞧不清楚她的表情，众人就将心思放在了大爷身上。 　　可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让不少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第24章 礼单 　　话说贾赦新婚，本也算是一件欢喜之事，可为了让自己日后的生活过的安稳，贾赦也只能将事态越发地严重起来，为的便是让妻子从一开始就重视起来，就要防备着某人。 　　实在是没必要得等到吃亏了才醒悟的，既然娶了张静姝，夫妻二人能重续前缘，他就必须得珍惜她，保护她，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个混账不如的东西了。 　　贾赦的一番话也确实吓着了张静姝，不过也没有贾赦以为的那样明显。 　　贾赦与张静姝定亲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难道张家人就真的一点儿也不调查下贾家的内宅的？ 　　张太太作为母亲，对着唯一的嫡女出嫁的问题只怕是比谁都要重视，所以她几乎将贾家给翻了个遍，当然是内宅了。 　　重点么，自然是贾家的几位主子的性情了，史氏这个做婆婆的自然是重中之重的，早就知道史氏并不是个善茬儿，这几年张太太自然是帮着自家闺女狠补了一番这内宅之道。 　　所以张静姝并不是她自己明面上表现的那么纯善。 　　可这样也是挺好的，至少能在夫妻相处时，让丈夫一直让着自己，这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让张静姝没预料的是，丈夫与婆婆之间的关系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少了很多的麻烦。 　　贾赦在交代完了该注意的注意事项之后，于是夫妻俩来到了院子里，让她认认自己身边伺候的几个。 　　小厮赖大啊，陈嬷嬷的侄儿，长随啊，焦二这几位。 　　当然要紧的是，让陈嬷嬷将内院的账本子这些都交给静姝，她年纪大了，正好专心与祖母留下的那些产业上，陈嬷嬷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可奈何自己手上没人，能干又能得了自己信任的又有几个呢？ 　　都是忙不脚不沾地的，所以他能如何？ 　　现在正好，静姝进门了，她可以先负责他们的小院子，陈嬷嬷就能轻松许多了。 　　这大爷成婚了，众人欣喜的自然是居多的，不管是贾赦之前的丫头婆子还是史氏后来补上来的，左右人人都是欢喜的，大爷可是国公府的长子呢。 　　跟着这样一位有前途的主子，下人不也更有奔头吗？ 　　今日又是头一天见大奶奶，除了忐忑之外，众人就不停地祈祷这位新大奶奶是个和善的了，这样的话，大家日后的这日子才好过呢。 　　可真正地在看到大奶奶的那一刻，还是有不少人的心情比较复杂，再是没想到，大爷对着大奶奶上心如斯。 　　瞧着大爷细心地替大奶奶端茶弄点心的模样，不少人心里酸涩不止。 　　当然，张静姝本人也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丈夫这样重视自己，她合该欢喜才是呢，可这样也太过了些。 　　自然，她明白他这是在替自己做脸呢，心中的忐忑褪去了许多，盯着丫头下人们好半晌之后，自觉地自己准备好了之后，这才对着自己身边的陈嬷嬷点点头。 　　大爷院子里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地就落在了太太史氏的耳朵里，这也难怪，就这么大点子的地方，她作为当家主母，什么事情不清楚呢？ 　　史氏听着贾赦的所为，有些不屑地笑笑，随他去吧，不过是个毛丫头罢了。 　　晚膳时分，贾赦带着妻子去了正院儿。 　　白日里太忙，这只有晚膳才会一家子团聚，一起用饭。 　　贾赦曾经一度最为期盼的便是晚膳了，一大家子人团团坐，饭毕之后，众人吃茶聊天，最是温馨眷恋的一刻。 　　可惜的是，现在的贾赦，却是早已经过了那个时候，希望母亲也将自己当成老二和小妹那样摩挲叮咛，他那个时候不知道多羡慕二弟和小妹呢，同样是一母同胞啊，何以就这么大的差距呢？ 　　所以也许会有怨恨，可终究自己还是带着一腔的期盼的，所以才能让一个内宅夫人用所谓的孝道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作践了自己一辈子。 　　好在上天眷顾，让自己有了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新妇进门，这要伺候公婆小叔，小姑子们用饭是规矩，张氏也没想过自己要与众不同，她早就做好准备，而且还让自己的奶嬷嬷和陈嬷嬷为自己准备好了饭菜，且等着众人用好饭之后，自己能回自己的院子吃饭。 　　在张静姝替公婆捡了两筷子菜，盛了一碗汤之后，史氏带着几分慈爱地开口了， 　　“都是一家子骨肉，意思意思也就算了，毕竟家里婆子丫头子的一大堆，若是这些事情都劳动，那么要她们有什么用呢？” 　　张静姝刚要接话，谦虚两句，诸如“这是儿媳该有的本分云云”，可不想贾赦却是笑着接话了， 　　“你且过来坐下吧，咱们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我可从不记得太太伺候过祖母用饭呢，就连晨昏定省的都是各自用过了早膳之后才来的，祖母慈和，太太也不相上下，且没必要呢。” 　　听着这话，张静姝到底有些为难了，她明显地看出了婆婆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喜，看着她略带几分踌躇，代善发话了， 　　“老大媳妇坐下用饭吧，赦儿说的对，这就是家里的规矩，你太太平常最厌的便是这些繁文缛节了，她为人和善，相处的久了你便知道了。” 　　代善这话一出，史氏面色更僵了，不过也没否认，对着张静姝扯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慈善的笑脸儿来。 　　贾赦看着史氏吃瘪，肚子都快笑疼了，不过强忍着罢了。 　　谁也没想到，这新婚的第一次交涉，大哥大嫂竟然让太太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贾政纯善，弄不清后宅的这些事体；贾敏懵懂，尽管也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可终究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至于三个庶女，心中简直要畅快死了，谁还会替史氏打抱不平？ 　　所以史氏此刻心中难免地悲凉，那个小崽子不维护自己也就罢了，就连丈夫，竟然也是这样的态度，她如何能不伤心愤懑？ 　　可惜的是，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她也无法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些什么来，对着张静姝笑了笑之后，史氏就埋首用饭了。 　　这顿饭菜的滋味儿着实不错，火腿肘子炖的极好，贾赦知道张静姝爱吃，多挟了一筷子给张静姝，她回之一笑，虽无言语，那股子气氛可着实不错，马上要出嫁的贾家大姑娘表示羡慕。 　　自己马上也要出嫁了，想想若是能和丈夫举案齐眉的话，那也足够。 　　这一顿饭，人人都吃的挺好，唯独史氏，用饭毕，上了茶水之后，众人就放松了许多，几个姑娘家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聊些什么，总之气氛轻松。 　　代善父子三人这里就稍微地有些严肃了，代善想知道长子日后的打算，是继续考试呢还是先读书，再不然出仕也是一条路子的。 　　恩荫出仕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可是勋贵之家来说却是稀松平常，他们奋斗了半辈子，为的可不就是让儿孙们享受的么？ 　　而且贾赦自己也不排斥恩荫出仕，就算科举，那也不过是个晋身的途径罢了。 　　可想想自家弟弟连个举人都没过，一直都是荫生而已，他想想最起码自己也得个举人的头衔，那样的话，纵然出仕，不打眼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这样刚好。 　　这也是冯夫子对他的建议，贾赦虽然努力，可终究年纪大了，读书好不一定做官好，他有一份机变通透，有举人的身份，外加上荣国府长公子的身份，足够了。 　　听着贾赦之言，代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至于贾政，虽然也期望父亲能问自己两句，可是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略带着几分黯然地闭嘴了。 　　代善与贾赦对视一眼，都同时地摇摇头，对着这个弟弟也真是有些头疼。 　　“你们明日三朝回门的礼单子可是备好了？” 　　代善想起了一件正经事儿，对着贾赦问道。 　　虽然他问的是贾赦，可盯着的却是史氏。 　　史氏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对着自己身边的玻璃道， 　　“多宝阁上有个礼单子，你去拿来让老爷瞧瞧。” 　　玻璃闻言，急忙地出去了。 　　片刻之后，代善看着礼单子上的东西，倒也满意，这次太太总算是干了一件让人赞许之事。 　　他顺手地将礼单子给了贾赦，贾赦扫了一眼之后，心中快笑抽了。 　　果然，这礼单子完全是投了张家人所好，都是书画，扇面，孤本这些东西，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可是他却是明白，史氏并不是因为重视张家才行此举，而是她完全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只是嫌弃它们占了库房，所以才会拿出来废物利用罢了。 　　不过纵然如此，贾赦也没有要拆穿的的心思，左右占便宜的自己。 　　“谢过太太的费心了，这份儿东西太太只怕是极用心的，儿子……儿子……” 　　这么一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让代善满意，史氏只觉得吞了苍蝇一般恶心，难道说那些东西真心是价值连城的？ 　　可不过是几张废纸罢了，放在仓库里白霉烂罢了，送去张家又有什么呢！ 　　史氏安慰了自己两句之后，借口累了就先回去了，得让赖家的打发个人出去问问，是不是那些东西真的那么值钱！ 　　古董值钱她明白，可是字画，书本子这些东西难道也值钱的？ 　　☆、第25章 回门 　　0贾家武事出身，老祖宗收获了无数的战利品，可毕竟是泥腿子出身，所以更重金银这些，对着古董字画的他们弄不明白，虽然也晓得这是好东西，可到底好在那儿就不大清楚了。 　　弄回来之后一股脑儿地扔到了库房里，现在却是便宜了张家。 　　代善虽然也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是东西再好，那也比不上跟张家拉近关系。 　　自己的子孙要从武转文，这其中少不了张家的照拂，所以为了长远计，代善并不多看重那点子东西，反倒是点头赞赏了几句史氏。 　　史氏瞧着他父子二人的表现，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似乎是干了一件蠢事儿呢。 　　不过现在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就算是再怎么想反悔，似乎也不能了。 　　听着赖家的说着自己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快要好几万了，史氏心里头这叫一个憋屈哟，可偏生有苦难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吧，史氏使劲儿地咽下了自己口中的铁锈味儿，挥手让赖家的退下去了。 　　这天夜里，张静姝一直就觉得没睡好，之前是翻来覆去的想家，至于后来么，则是被人翻来覆去的烙饼，所以今日她眼底青黑一片，再想想自己早上身上的痕迹，张氏简直要羞死了。 　　最后用浓妆遮掩了自己脸上的憔悴之后，夫妇俩这才辞了代善夫妇，回门去了。 　　张家上下也早早地等着呢，昨天下晌儿，贾赦打发人说，今日一大早就来，张家人心中腹诽，这再怎么早，肯定也是要用过了早膳之后才动身吧。 　　可没想到，恰恰相反，这夫妻俩早上随便地垫吧了两口，这就出门了。 　　张家人刚用过早膳，就听门房传话，说是咱们家姑娘和姑爷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这下子，众人可着实算是惊住了，这可真是早啊！ 　　因着闺女回门之故，所以张家老爷和张靖煾都没告假没去衙门，想想中午他们能过来，用了酒饭，听了戏就可以回去了，正好回贾府用晚膳了。 　　可谁承想，这个贾赦还真是个实诚孩子，说到的早，竟然真的一大早儿地就来了。 　　张家人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是有几分触动的，张靖煾夫妇俩急忙地迎了出去。 　　张静姝跟着自家二嫂去了后院去见母亲去了，贾赦则被张靖煾带着去了前面，酒席肯定还得一阵子的，贾赦也不客气， 　　“二哥，让人帮我和静姝准备点吃的，粥啊，点心的都成，我是真饿！早上起来可还没用饭呢！” 　　听着这话，张靖煾翻了个白眼，然后打发人去厨房安排了。 　　二人到了书房，张大人端着岳父的架子，一脸的严肃，可知道自家岳父性子的贾赦才不会跟上一辈子那样弄的自己手软脚软呢，神色自若地递上了礼单子，他是知道自家岳父画痴的性子的，看见了仇大师的画，他保准是按捺不住的。 　　果然，张大人后来直接地抱着画儿鉴赏去了，让张靖煾与贾赦俩一边儿玩去。 　　当然，贾赦空着肚子也是另一个原因，他这是给贾赦填饱肚子的时间呢。 　　张靖煾看着贾赦一脸的得意，差点儿忍不住捶他。 　　总觉得和贾赦相熟之后，自己这脾气暴躁了很多，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 　　填饱了肚子之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饿肚子的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 　　漱口净面之后，两人再次地回到了书房，张大人已经将字画收拾了起来，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样子，带着不苟言笑的厚重感。 　　贾赦的面容也很严肃，他这次想要知道岳父对于太子和朝堂局势的看法。 　　张靖煾却是被自家妹婿的言语给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呀，枉议朝政，贾赦也不怕…… 　　“你个毛头小子，此等家国大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现在要紧的便是好生攻读，取的功名才好呢。” 　　好在张老大人并不糊涂，对着女婿完全就当是个小毛孩子，三言两语地将他给打发了。 　　虽然世间会有天才，可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之前是膏粱子弟的贾赦，现在这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听得了一鳞半爪的消息，竟然跑来自己跟前卖弄来了，尽管也是一番好意，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墙头草这种人在官场上是绝对不受欢迎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太子真的是有了问题，张家也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不然的话，别说是太子不会饶了张家，便是上面的那位也不会放过张家的。 　　是以只能说这孩子太过单纯了，很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太子如此，张家亦然。 　　三言两语解决了贾赦之后，张大人心中带着几分无语地想道。 　　至于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管是张家还是太子，都还没到那个份上呢。 　　老狐狸了半辈子的张大人如何会不清楚这朝堂上的风波诡异，不过是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可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所以贾赦还是太过稚嫩了些，需要好生地历练呢。 　　贾赦可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自家老丈人给嫌弃成了渣渣，他此刻完全只剩下了无奈，明明自己是一片好心来着，何以岳丈并不领情呢？ 　　他自己那么固执地想一条道儿走到头，可总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考虑吧。 　　想想也是无奈的很呐。 　　好在贾赦受的打击足够多了，倒也不恼。 　　接下来再没有见到岳父大人了，全都是张靖煾出面的，被岳父的不信任的打击贾赦有些郁闷，兄弟俩喝了好几坛子的酒之后，这才算是好受些子了。 　　毕竟涉及到了自家亲爹，有些话张靖煾也不好说，所以拍拍贾赦的肩膀，以示安慰了。 　　此刻的贾赦虽然也预料到了，某些事情，可到底还是觉得各种的郁闷也不甘心啊。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 　　只能继续郁闷，继续不甘心了。 　　☆、第26章 婚事 　　贾赦夫妇在张家逗留了半日之后，在张静姝的眼泪中离开了张家，回到了贾府。 　　这一路上，贾赦净忙着哄媳妇儿了，瞧着她掉眼泪儿，贾赦也是觉得心里疼的慌。 　　可到底日后张静姝的家在贾家，而不是张家，所以纵然她心里再留恋，再伤心，自打嫁入贾家，嫁给贾赦的那天起，她就是张家的亲戚了。 　　显然，张静姝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许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如此地不舍和难过的。 　　回府之后，小两口携手去了荣禧堂，向代善和史氏夫妇问安，并且将张家的回礼奉上。 　　基本上都是为他们小两口准备的，代善与史氏也不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之人，所以就直接地让他们收着了。 　　饶是如此，张静姝还是将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四处散了些，公公婆婆，小叔子，四个小姑子人人都有份儿的。 　　不管东西好坏，这就是个规矩，这就是个礼数。 　　不管别人如何，代善对着这个儿媳妇是颇为满意的。 　　贾家的生活归于平静，本来交际活动并没有多少的贾赦更是减少了自己的外出，平时出去了也会早早地回来，为的就是能多多地陪陪妻子。 　　张静姝总觉得丈夫将婆婆形容的太过吓人了些，其实倒也还好，自己也算是能应对的过来的，不过是丈夫紧张过度了。 　　史氏还算是慈和的，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也逐渐地习惯和融入了贾家的生活中。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挺美好的。 　　史氏这一阵子是真的有些顾不上搭理老大两口子的，除了忙着庶女的出嫁事宜外，她还要忙着给老二相看媳妇儿呢。 　　依着代善的心思，两个儿媳妇儿都从读书人家找比较好，日后两个儿子要靠着科举晋身的，这有岳家的照拂，也能轻松一些。 　　可史氏却是不同，她为人爽利，也最爱爽利的姑娘家，最瞧不上那些所谓的书本网的姑娘，说话扭扭捏捏的，简直急死人。 　　可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这并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 　　所以史氏这些日子带着几个闺女出去应酬比较多，正好也没有多少的时间搭理贾赦与张氏便是了。 　　庶长女马上出嫁，可是老二和老三是同年的，不过是老二比老三大俩月罢了，现在也该是到了定亲的时候了。 　　因着贾府大姑娘嫁的好，所以下面的这两个也不能太低了，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史氏之前想从代善的亲兵啊，下属的里头找，最好都是外地的，远远地将这几个碍眼的东西都打发出去算了。 　　可惜的是，让贾赦那么一折腾，现在倒是难了，想要找个合适的真心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她只能将两个碍眼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然后带着她们去参加王妃诰命们的赏花会这些那些的。 　　心情简直不要太憋屈，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反正是在这几个出门子前是不能停下来的。 　　当然了，史氏也是在一直地观察着别人家的姑娘，原本想着从自己娘家找个合适的，两家正好亲上加亲了。 　　可惜的是，如今的保龄候只有三个儿子，压根儿就没有闺女，至于旁支的，史氏却是瞧不上了，那样的人物，哪里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贾政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没办法的史氏就只能将目光往大了放，与贾家交好的四王八公家却是有不少适龄的女孩子的。 　　样貌人品也都是上上之选，所以史氏是极为情愿的，可是想想丈夫不同意啊，倒真是将人给为难住了。 　　与史氏交好南安王妃听了她的苦恼，帮助史氏出了个好主意， 　　“这又有什么为难的呢？若是你瞧上了哪家姑娘，先告诉我，我帮你先问问，若是人家姑娘家也情愿的话，让男人家去交涉呗，这总是好办的多……” 　　史氏想想也对，老爷对着四王八公之间的关系还是颇为重视的，若是由着老爷们出面，说不定真会让自己如愿的呢。 　　史氏对着南安王妃谢了又谢，这可真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她最为中意的便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府的嫡长女，小姑娘圆脸，常年地带着笑，看上去就是个有福气的，外加上性子真心爽利，再不是那些扭捏的，史氏着实是爱到了骨子里去了。 　　想想若是两人能成为婆媳的话，也算是一场缘分呢。 　　南安王妃想想王家的那位姑娘，也点头不已，确实算的上是个好姑娘的。 　　“若是别人不一定呢，可若是他家，我保证王家定然是愿意的，咱们的哥儿是个好孩子，府上又是那样的门第，高门嫁女，王家如何会不同意？” 　　南安王妃对着史氏做了保证。 　　当然，这话史氏也是爱听的，自家丈夫位高权重，简在帝心，贾府又是超品的国公府，便是公主郡主自家儿子都配的上的，更甭提是个小小的县伯之女了！ 　　娶这个儿媳妇儿，她才觉得心情通畅呢。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史氏的心情大畅，瞧着花容月貌的庶女似乎没有那么碍眼了。 　　过了几天，趁着休沐日，王大人果然上门了。 　　大家彼此都是金陵老乡，守望相助自然也是有的，因着同时武将之故，所以彼此之间往来也更加地亲密一些。 　　这次王大人下了帖子上门倒是让人有些猜测不来他的来意。 　　左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代善索性地也不在胡思乱想，带着长子在府中等候王伯的到来。 　　王伯是带着自己的长子王子胜一起来的。 　　王子胜与贾赦一个德行，都是纨绔膏粱中的领头人物，饶是两家亲密，可贾赦与王子胜之间可没有那么亲密，之前可是没少在一起打架斗殴的。 　　现如今贾赦突然改邪归正，索性地托圈儿不玩儿了，与王子胜之间也是断了往来。 　　现在看着他，再想想王子胜那个狼一样的弟弟，忍不住地为王子胜掬一把同情泪。 　　王子胜简直比自己更加地倒霉，最后被弟弟赶出了京城，在金陵胡作非为折腾了几年之后，小命都没了，留下了一双儿女。 　　长子继续是个纨绔，至于闺女么，被王子腾的夫人捧的不成样子，嫁到贾家来祸害自己的儿子了。 　　想想简直悲催。 　　所以此刻的贾赦瞧着王子胜，心情也着实是各种复杂的。 　　王子胜对着贾赦亦然。 　　没想到啊，明明和自己一样的货色，竟然有朝一日能成为父辈们口中夸赞的人物。 　　虽然觉得贾赦挺蠢的，竟然不知道享受人生，可到底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的。 　　彼此之间寒暄之后，代善便指使长子带着王子胜好生地招待了。 　　他要与如今这位贸易司专职负责海贸的世交好生地聊聊。 　　贾赦想想，今日王大人来府上，只怕是为了老二与王氏的婚事吧。 　　尽管父亲的心思不同，可架不住太太在后面拖后腿啊。 　　所以两家很快就应该要成为亲家了…… 　　☆、第27章 王伯的来意 　　果然不出所料，王大人如今来，为的可不就是自家长女和贾家老二的婚事问题。 　　对于王伯来说，能将闺女嫁入贾府，哪怕是次子，这对于王府来说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儿。 　　尽管当初王家与贾府一样都是武事起家，可是自立国以后，从自己的父亲到他自己，都是在料理海贸事宜，尽管这也是个肥差，非帝王心腹不得担任此职。 　　可抡起权势来，到底不如贾家一门两公，史家侯府这般显赫，人家也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在身，所以底气十足，不跟王家与薛家一般，好似逐渐地沦为了为帝王敛财之辈。 　　这钱袋子可着实是不好做的，尤其是如今的朝局风波诡异，王伯跟着父辈们也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后来又跟着父亲料理这海贸事宜，他也并非是没有眼光之人，自然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所以想要让自己的孩子长进，重新走入武将的圈子。 　　可长子王子胜却是被母亲与妻子宠的不成样子，如今已然成了个纨绔，自己也是说不得的，但凡提上一句，不管是老母亲还是妻子的，皆是泪已涟涟，说的他也是心中怅然。 　　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因着勋贵之家的长子一般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情形，比方说贾家的贾赦之类的都是膏粱人物，这样一对比，王大人对着自家老大的情况倒也不是那么地忧心。 　　想想等过上几年，他渐大了也就懂事了。 　　可惜的是，这贾家的老大竟然突然地懂事了，上进了，也成为了一号人物了，再不跟以前似的，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了。 　　王大人心中这叫一个郁闷哟，可是自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完全没有要改正上进的样子。 　　好在让王大人觉得安慰的是，自己的次子却是个人物，从小儿地便立下了奇志，这么多年下来也是一直找了人好生地教导着，不少人都说会子腾合该是武将，天生吃这碗饭的。 　　这让一心地想要振奋家族的王伯欢喜坏了。 　　可又存了另一桩的心事，毕竟自家这离开武将的圈子也是有不少年了，尽管以前的旧将部署的还是有些往来，可到底大不如前。 　　贾家却是不同，宁国公身为京营节度使，可他的儿子却在翰林院当差，明明白白地走文臣的路子了，荣国公贾代善虽然贵为兵部尚书，可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都是更重文。 　　所以王伯想想，若是贾家与王家联姻，次子子腾进入军中，是不是能让贾家照拂一二，甚至因着子腾的出众，渐渐地将贾家的人脉攥在自己的手中的话，那么也算是双赢啊。 　　当然了，若是想让贾家应下此事，王家想要付出的肯定不能只是一个女儿，不过不管是珍宝奇物还是别的，王家都是不缺的，是以底气十足的王伯便上门了。 　　代善也是被王伯的大胃口给镇住了。 　　可不得不说，这样双方全方位的合作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不过此事却是得容自己再好生地思量一二，不能如此这般草率地决定下来。 　　这一点，王公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此事也是自己单方面愿意的，人家贾家想要细细考量，自然也是应该的。 　　可贾政与王家大姑娘的婚事儿却是跑不了了，不管将来合作与否，两个小儿女的婚事反倒是小事一桩了。 　　并不影响大局。 　　王大人此次贾府之行也算是满意，至少达成了一项目的。 　　至于接下来的，暂且只能观望。 　　史氏听了丈夫之言，吐口了儿子与王家大姑娘的婚事之后，简直欢喜坏了，眉开眼笑地让人去请官媒上门了，此事还是要早早地定下来才好呢。 　　莫名地，代善觉得她的这个举动有些碍眼。 　　不过她就是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这后面的事情，所以单纯的高兴吧，算了，自己还是走吧，让她自己欢喜算了。 　　代善刚回了书房，却听外面传来了儿子的问话声，他扬声道， 　　“是老大啊，进来吧。” 　　贾赦想想还是有些不对，所以心下一动，决定来探探老爷的口风，依着王大人的涵养，不至于因为一桩小儿女的亲事就喜笑颜开，所以这其中定然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可不管如何，都要弄清楚，不然的话，自己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所以刚回到院子里，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过的贾赦又返回了代善的内书房。 　　“父亲，或者说，这王大人另有所谋？” 　　贾赦进门之后，盯着自家父亲还算安静的面容，若有所思地问道。 　　“赦儿啊，何出此言？” 　　这便是考校之意了，代善如今也明白了自家老大的深浅，虽然稚嫩，可仍旧不是地有些惊人之言，仔细想想，可竟然极为有道理的。 　　代善仔细地验证过的，儿子的那些惊人言论，竟然都一一应验了。 　　这下子，却更是让代善对着长子重视了。 　　“……所以儿子觉得，王伯定然是另有所谋，这其中为的还定然是王家的次子王子腾，而非长子王子胜！难道说王伯想让父亲照拂王子腾一二？” 　　贾赦细细地将自己所思说给了代善听，这并非是胡说八道，而是他基于未来的事实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 　　贾代善盯着儿子稚嫩的容颜，却是细细地品着他刚才那一番笃定的分析，心中大尉，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有此子，足以告慰祖宗了！ 　　“父亲，可是儿子说的不对？不不不，王伯应该不至于如此这般浅薄，王家想要接手贾家在军中的势力？” 　　贾赦想起了上一世的某个传言中的传言，瞳孔微缩，一脸震惊地道。 　　这下子倒是令代善震惊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果然是个妖孽不同？ 　　“喔？此话怎讲？” 　　“王子腾是个人物，与武事上极有天分，可是王家如今在军中并未有多少的根基，咱们两府却是希望子弟转文，而且也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王家盯上了贾氏在军中的势力，倒也说的过去！这位王伯，可真是个老狐狸。” 　　贾赦最后感叹道，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和算计。 　　代善听着儿子的感慨，脸上的笑意再是遮挡不住了。 　　儿子在感慨人家老谋深算，可是他更欣慰长子弱冠之年罢了，却是能看透王伯的算计。 　　纵然王家的老二便是军神转世，他也并不羡慕王伯。 　　“所以如果你的猜测为实，你以为贾氏该如何应对？” 　　代善带着满腹的骄傲，神色却是严厉起来了，盯着儿子问道。 　　“这也不是不行，”瞧着父亲的样子，贾赦将自己嘴边那句“完全不行”给咽了下去。 　　“喔，说来听听！” 　　儿子没有一口否定与王家的交易，代善更是来了几分兴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此事说起来也算是两家共赢之事，可是这个人选却不能是王子腾。” 　　贾赦盯着父亲，淡淡地道。 　　“呵呵，依着王子胜的资质，你觉得他能肩负的起王家？” 　　代善也知道王子胜是个什么德行，比起自己的儿子来，王子胜更加不堪，那样的人物，想要肩负起这样的重担来，只怕也难呢！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人选也只能是王子胜，而非次子的王子腾！” 　　贾赦知道父亲早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区别，所以一脸坚决地道。 　　控制不住王子腾那样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可王子胜么，贾赦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的。 　　与王家平起平坐？平等合作？王家这不是做梦呢？ 　　贾家凭什么要拱手为他人做嫁衣裳？贪图王家的那点子财物，这不是笑话吗？ 　　再者说了，即便王氏的嫁妆再如何地丰厚，可也不过是便宜了老二罢了，与自己又有什么助益呢？ 　　反倒是控制了王家的未来家主，整个王家不都是贾府的钱袋子？这样不是更好？ 　　他相信，代善是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果不然，代善这次却是带着几分深沉地点点头，然后让儿子回去了。 　　贾赦离开父亲的书房时，眉眼舒展，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 　　☆、第28章 王家的决定 　　话说代善与儿子有了应对王家之法后，心情大好，自己的儿子尽管并不是天才人物，可到底比起同龄人物来，强了不少，所以代善心中极为欣慰。 　　至于贾赦么，想想王子胜那略带挑衅，可又带着几分羡慕和苦涩的面容，忍不住地笑了。 　　自己这次是真的给了王子胜机会了，若是他还抓不住，还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的话，那么也就只能落得那个下场，被自己的亲弟弟逐出京城，儿子被养成纨绔，成了生育工具，闺女被捧杀成棒槌，这次却是不知道要去祸害谁家了。 　　王家上下也是因着大姑娘与贾家次子的婚事定下来而在欢喜，唯独王伯与王子腾却是欢喜之下难掩忧色。 　　荣国公到现在对两家合作之事也没有吐口，到底此事的主动权掌握在人家的手上，所以王家父子二人即便是再焦心，可也没有催的理由。 　　况且他们本来就处于劣势，任由人家宰割的，再表现的急切些，那么只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这却是王家人所不愿意的。 　　王家有的是钱财，有的是珍宝，可那些东西是王家的啊，白白地拱手让人的话，谁的心里也不会觉得舒服，所以王伯与王子腾也是有心里底线的。 　　虽然父子二人都表现的还算是镇定，可到底还是瞒不过自家人的，便是王子胜也是隐隐约约地听说了一二，可到底家中的这些大事小情，从来都是轮不上自己理会的，是以他听了刚刚成婚的媳妇儿一耳朵的话之后，索性地就丢过脑后，不闻不问了。 　　王子胜的妻子也是高门大户人家的闺女，却并非是嫡女，所以王子胜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外加上祖母，母亲疼爱，所以刚刚新婚一年的功夫，王子胜已经有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了。 　　这些女人都是长辈所赐，纵然他媳妇心中再如何地不畅快，可也只能笑脸相迎。 　　至于王子胜么，他是无所谓的，除了对于嫡妻有一番敬重外，王子胜对于女人也并不大在意的，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喜欢了捧上两天，不喜欢就丢掉脑后不闻不问了。 　　白天里有一堆的狐朋狗友吃酒作乐，晚上家来了家里也有不少绝色伴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地觉得空虚。 　　王子胜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总觉得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儿。 　　他忍不住地想起了如今让人人称赞的贾赦，那个家伙，明明和自己一样，甚至是比自己还不如，可凭什么他如今能得到别人的称赞，凭什么如今能让人羡慕呢？ 　　最后这话他本不想承认的，可不得不承认，夜深人静之际，他心理总是羡慕贾赦的，是羡慕的。 　　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子胜就出现在了贾赦的面前，贾赦看着带着迷茫脆弱的王子胜，还真是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恻隐之心呢。 　　“原以为你会早出现呢，没想到你竟然让我等到了现在！” 　　听着这话，王子胜心中更加的迷茫了。 　　“等我？” 　　王子胜有些弄不明白，傻乎乎地指着自己道。 　　“收起你那蠢样，有正经事儿找你！” 　　贾赦看不上他那个样儿，嘴中嫌弃道。 　　王子胜听着这话，却是带着几分自我厌弃，说道， 　　“找我能有什么正经事儿，正经事儿不都该找老二的吗？” 　　“没出息的死样子，活该你被人压你一头，活该没人瞧得上你！既然如此，你走吧。” 　　听着贾赦这样毫不留情的嘲讽，王子胜不仅没有暴怒生气，也没有拂袖而去，反倒是没出息地淌了几滴眼泪，这可真是大大地出乎了贾赦的意料，也是让他哭笑不得起来。 　　“连你也瞧不上我，连你都嫌弃我么？” 　　这话若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说说，贾赦说不定还真会动那么几分恻隐，可谁让王子胜是个糙汉呢，所以迎接他的就是贾赦的脚底子，被踹了几下，到底挨不住疼，王子胜倒是跳脚了。 　　这么一番闹腾之后，二人之间这些年的看不顺眼似乎消弭了不少，总算是可以正经地坐下来说说正经事儿了。 　　“此事能成？父亲本也瞧不上我，我也自知比不上二弟的，哪里能有机会呢？” 　　王子胜叹息道。 　　“没出息的德行，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了改变，那么我便会支持你，父亲也会支持你，说实话，王子腾与你之间，我还是喜欢你，你那个弟弟，太过阴狠了些，实在是让人没办法让人完全相信便是了。” 　　贾赦是实话实说，不过这肯定不是最为主要的缘由，可如今的王子胜却是欢喜坏了。 　　“行，只要你信我，只要你信我，我……我……” 　　“此事还早，你也别先忙着表态，且不着急，你先回去吧！” 　　贾赦一点儿也不相信承诺啊，誓言这些的，只等着王子胜日后的表现罢。 　　“好，我先走了，此事我记下了。” 　　王子胜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留下了这么一句，一脸坚决地离开了。 　　贾赦知道这样的算计很是浅薄，是瞒不过王伯那样的老狐狸的，可自己也真是没想着要瞒着他啊，现在就是逼着王伯自己做出决定。 　　到底是从头培养已经是个纨绔的王子胜还是最后选择明显是个人物的王子腾，这就是王家之事了。 　　果不然呢，王伯很快地就从长子的口中听说了贾赦的那些言语，也是一眼地就看透了贾家的算计。 　　可到底现在是人家掌握主动权，自己是被掐着脖子的一方，他即便是再如何地震怒，最后也只能颓然罢手。 　　挥手让王子胜出去了，留下了王子腾，王子腾对于贾家的险恶用心惊怒有加，可到底他现在还不过是个年轻人，还是个年轻气盛之辈，所以除了将自己怄了个半死，狠狠地记了贾家一笔之后外，到底也是无可奈何了。 　　“父亲，贾家其心可诛！” 　　王子腾咬牙切齿地对着王伯道。 　　“噤声！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咱们与贾家联络有亲，最是应该守望相助的同乡，万不可生出怨尤之心来！” 　　王伯虽然也恼火贾赦一个蠢小子竟然敢伸出爪子来算计自家，可是现在王家与贾家却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王子腾闻言，手中的拳头攥疼了，可到底还是有些压不下心中的火气。 　　最后也不知道王伯说了什么，左右王子腾离开书房时，已经平静下来了。 　　至于王子胜么，父亲与弟弟的排斥，已经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此事只怕要黄了。 　　所以几乎是彻夜未眠的王子胜在听说老爷有请的时候，他自己还在被窝中呢。 　　吓的屁滚尿流的王子胜一脸萎靡不振地出现在了王伯的面前，瞧着他这个样子，王伯心凉了半截。 　　这样的长子，真的能肩负的起王家的未来吗？ 　　耷拉着脑袋的王子胜跟着父亲的脚步，去了贾家。 　　代善自然是知道儿子的举动的，不过也并未苛怪他，反倒是为儿子的这个举动而感到好笑。 　　不过这样倒也好呢。 　　毕竟是年轻人么，藏不住话，带着一点子的傲气，这样才是年轻人呢。 　　学会了露拙的贾却是比藏拙的贾赦更让自己骄傲呢。 　　王伯带着长子上门拜访，代善带着长子迎候，也算是给了这位金陵同乡最大的礼遇。 　　不过这次，四人却都是留在了书房，开始商讨两家的合作事宜。 　　王子胜懵懂，贾赦也并不那么灵光，两人瞧着代善与王伯之间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也是打开眼界了。 　　☆、第29章 史氏的手段 　　明明不管是贾代善还是王伯，都算是朝廷重臣，都算是场面上的人物，可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能铢锱必较呢？ 　　或者，这就是常态才对。 　　不管是朝堂还是世家，都是这样的利益交换，都是这样锱铢必较才对。 　　贾赦若有所思地想道。 　　至于王子胜么，除了傻眼之外，双眼已经冒圈圈了，毕竟接下来受苦受难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想想自己都成婚了，竟然要被扔去京畿大营□□练了，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昏暗的不能再昏暗了。 　　好在有贾赦陪着。 　　是的，京营节度使是贾赦的堂伯父贾代化，所以完全可以以权谋私，然后扔两个纨绔子弟进去受受磨练。 　　这一点，代善可以保证，不管王子胜受到什么样的教育，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为的就是让王伯放心，贾家是会全心全力地培养王子胜，而非将他给练废了。 　　对此，贾赦倒是没有多少的想法，左右他是求之不得呢。 　　毕竟自己不过是随着父亲的亲兵学习了几年，可至于实效如何，谁也不知道呢。 　　所以贾赦想要去兵营历练一二的。 　　再者说了，自己想要全方位地，彻底地压制老二，他觉得武力是必不可少的。 　　贾赦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勉强之意来，代善心中便是各种的欣慰了。 　　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比起王家的麒麟儿王子腾来，也不差什么的，甚至他比王子腾更能耐。 　　两位父亲完全没感觉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人设已经崩塌，对于这样的结果反倒是满意的，贾家在海贸上掺和一脚，而不是直接从王家要钱，这个结果贾赦最是满意，毕竟掺和海贸和直接从王家拿钱，这是两码事儿。 　　至于王子胜，他正忙着哀悼自己可怜的明天呢，哪里顾得上去理会这些细节的东西？ 　　王大人看看自己的蠢儿子，再看看一脸淡定的贾赦，心中略略地有些颓丧。 　　不过若是老大真的能立起来，他也是欢喜的。 　　毕竟老大是长子，日后要继承王家的，之前是因为没了法子，所以自己的注意力才不得不转移到老二身上，可但凡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长子的。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王子胜是长子之故，而且关乎到国法家法传承问题。 　　所以注定了要成为王家未来族长，家族领头人的王子胜果然能立起来，他绝对是比谁都欢喜的。 　　至于老二，他虽然也会觉得有些遗憾，可到底对着老二他还算是放心的，毕竟老二哪怕是依靠着自己的能力，他的日子也不会过的糟糕的。 　　位极人臣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样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吧。 　　王子胜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贾家选择了王子胜，那么就意味着得罪了王子腾，贾赦想想，不论如何，自己日后都要压制住这位，否则的话，贾家就麻烦了。 　　王子腾此人，实在太过狠辣了些。 　　尽管他对上家人的时候，还是挺护短，挺有人情味儿的，可那是王子腾愿意的吗？王子腾难道会做无利可图的蠢事吗？怎么可能？ 　　闲话休提，暂且地来说说贾赦与王子胜进军营之事。 　　王家老太太和太太两人哭天抢地，可仍旧没有办法改变王伯的决定，既然没办法，老太太与太太二人便忙着为王子胜准备行李了。 　　想想那京畿大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如何能让孩子受苦？ 　　所以大到衣服，吃食这些，小到用的茶杯，茶碗儿的，基本上能带上的都要带上的。 　　当然了，还有伺候的小厮，长随。 　　王伯瞧着这跟搬家一样的阵势，再看看一身轻松，自己就背着一个小包袱的贾赦，脸黑的简直不能再黑了。 　　最后，王子胜也是如同贾赦一般，身边跟着一位小厮，然后自己捧着装了换洗衣服的包袱，然后跟在了贾代化的身后，走了。 　　不提王家几位女眷们如何哭天抢地，只说贾赦与王子胜二人到了军营之后的处境。 　　看着这两位细皮嫩肉之辈，又是上面直接打发下来的，众人很快地就猜出来了两位的身份，左右不过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罢了，不搁家里祸害他们家去，这送来军营是几个意思？ 　　从上到下的，没有一个人瞧得上这样两位。 　　当然了，他们的表现也真是弱爆了，没办法让人瞧得上。 　　跟着小兵们一起训练，王子胜一个时辰就彻底昏死了过去，贾赦倒是还好点儿，好歹地坚持了下来，可是一早上过去，他也是到了极限了。 　　累的一点儿的胃口都没有，外加上军营的饭菜，又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赖大弄来的饭菜贾赦是看都没看，彻底地瘫倒在了铺上。 　　贾代化已经算是颇为地照顾自己的侄儿和世交家的子弟了，为他二人安排了单独的住房，所以不用和那些人挤在一起。 　　贾赦好歹也算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的，所以在训练完了之后按摩也好，拉伸也罢，自己折腾了一番，然后这才睡了过去。 　　可是王子胜呢，晕过去之后，军医也不过是胡乱地扎了几针，将他弄醒便了事了。 　　他自己累的睡了过去，身边跟着的小厮也是闹不明白，只一心地守着主子。 　　下午之时，王子胜身上酸疼的已经没办法走路了，他这副弱鸡样儿自然是受到了兵油子们的嘲笑。 　　贾赦倒是还算好些，哪怕饭菜已经冷了，他还是勉强自己吃了点儿，虽然没多用，可好歹也能垫垫肚子，可王子胜实在是吃不下去这种拉嗓子的的东西。 　　所以下午他更加不堪，半个时辰，就眼冒金星，又一次地昏死了过去。 　　贾赦简直可以预料接下来的几日，王子胜的日常了：晕过去了，又晕过去了；晕过去了，又晕过去了…… 　　他虽然咬牙坚持着，可跟着普通的士兵还是差的不少。 　　好歹还算是坚持下来了。 　　贾赦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走了，最为担心的便是府中的妻子了，他觉得史氏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只希望静姝听了自己之言，陈嬷嬷也能好好地保护好静姝了。 　　张静姝此刻的待遇也实在算不上好，可也没有贾赦想想的那么糟糕。 　　她在替太太抄经。 　　上了年岁的女人一般都会心肠柔软，眉目慈和，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小佛堂，然后念念佛经啊，数数佛豆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心肠沉静下来还是在为儿孙们祈福，这却是因人而异了。 　　史氏如今儿子成亲，闺女也长成了，她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为儿孙们祈福念经了。 　　可是人年纪大了呢，这眼睛就有些不好使了，这经书上的字实在是太小了，可谁让她有个孝顺儿子，有个孝顺媳妇儿呢？ 　　这儿媳妇还是书香世家出身，所以写的一手的簪花小楷，这若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浪费了？ 　　所以张静姝听了史氏慈眉善目的拜托，还真是无法推脱，所以开始替史氏抄经了。 　　此事史氏做的实在是漂亮，别人就是想扎茬儿，哪怕是贾赦想要找茬，他都不好开口呢。 　　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找茬，甚至是她的宝贝闺女贾敏也领了两本经书回去呢，这下子，阖府上下除了贾政和如今敢嫁妆的大姑娘外，竟是人人都要抄写经书了。 　　不过贾敏毕竟年岁小，每日抄上十页八页的全当是练字了，可是张静姝么，若是每日没有百八十篇的，你好意思张口么？ 　　不得不说，史氏的这一招，果然妙的很呢！ 　　百八十篇，张静姝所有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抄经了，这么一天下来，手腕子已经红肿的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而且她还吩咐了众人，万不可告诉大爷，所以贾赦一直都不知道…… 　　☆、第30章 回府 　　抄写了一整天的经书之后，张静姝的手腕又红又肿，让她的奶嬷嬷和几位陪嫁丫头也是心疼坏了。 　　“主子，这样下去可不行呢！这太太果然如同姑爷所言，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张嬷嬷瞧着自己奶大的姐儿，心中颇为心疼地道。 　　“嬷嬷慎言！” 　　张静姝心中虽然也不大畅快，可到底对方是自己的婆母，是丈夫的母亲，所以并非是张嬷嬷一个奴才能议论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不止是张嬷嬷有麻烦，便是自己与大爷只怕也讨不着好。 　　张嬷嬷也自知失言，顿时有些讪讪然，再想想，这屋里可不都是张家人，还有个陈嬷嬷呢。 　　也是因着陈嬷嬷实在是太贴心了，所以张嬷嬷很快地就将她当成了自己人，此刻倒是有些尴尬了。 　　陈嬷嬷恍若未闻一般，也是蹙眉道， 　　“奶奶这样实诚我却是不赞同呢，奶奶身边的几位姑娘也都是识文断字的，每人帮着奶奶一起抄经好了，不然的话，再有这么两日，奶奶的手就得废了，届时老奴该如何向大爷交代？” 　　听了陈嬷嬷这话，几人都是欢天喜地起来，唯独张静姝面有难色， 　　“这般，太太发现了可怎么好？” 　　这般糊弄婆母的不孝之举，也难怪她会有心里障碍了。 　　“姑娘也太实诚了些，咱们几个从小儿地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这闺学也是一起去的，都是同一个先生教的，这笔迹上也是差不离的，再者，簪花小楷，又能有多少的花样儿呢？姑娘也不想想，万一真的手腕废了，姑爷回来之后闹的不可开交的话，到时候只怕更麻烦呢！” 　　说着话的是张静姝身边的领头丫头，略略地带着几分抱怨地道。 　　“是是是，都是你们有理，这总行了吧？” 　　张静姝心中微微泛过一抹暖意，笑着对几个丫头道。 　　自这日起，几个丫头就开始为主子分摊这份儿压力了，好在史氏也不算真的有多么地虔诚，也没瞧着老大媳妇儿送过来的佛经有减薄了的状况，自然也不会去找张静姝的麻烦。 　　况且这些日子她还真是没那么有空去找张静姝的麻烦的，毕竟政儿与王家闺女的事情定下来了，史氏也忙着为儿子置办下聘的各色事体，哪里会有空子去找张静姝的麻烦？ 　　再者说了，她也是有些自信的，至少张氏是不会糊弄自己的，所以她便放心了。 　　十日的功夫很快地就过去了，贾赦与王子胜二人也成功地被放了出来，休息一日。 　　瞧着王子胜一脸的解脱模样，贾赦忍不住地想笑，其实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是有些佩服王子胜的，虽然每天操、练之后，都是一副死人模样，可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这就很不错了。 　　至于贾赦自己么，倒是让不少人刮目相看了，至少暗中关注他的贾家两位大佬不住地点头，果然不愧是贾家的种。 　　如今的贾赦，比起普通的兵士们已经不相上下了。这才几日的功夫呢，可见老大是个性子坚毅之人。 　　知晓贾赦回家的不是一个人，可欢喜的却只有一个张静姝。 　　贾政这些日子还挺奇怪的，也不知道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甚么，左右不大会出现在人前便是了。 　　至于贾敏么，毕竟年岁小，对着长兄漠不关心也是有的。 　　史氏么，那就更不用说了。 　　代善哪怕是欢喜，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尽管只有十日的功夫，可是张静姝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丈夫了，眼眶的漫起了一层水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黑了瘦了的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这是在做梦，生怕自己看错了！ 　　贾赦瞧着手中提着笔的，一副呆呆模样的张静姝，心疼坏了，大步上前，将人抱入了怀中。 　　“静姝，我回来了！” 　　听着这话，感受到了自己那可砰砰跳的心脏，她似乎才有那么一丝丝的真实感，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 　　“别哭，别哭，我回来了！哭什么？” 　　贾赦抱着她哄道。 　　可惜的是，一向在女人中无往而不利的贾赦并不多么地了解女人，哪怕是张静姝，他其实也没有多少的了解，所以并不知道女人，并不是能哄好的，越是哄，她反倒是越来劲儿，张静姝在丈夫的柔声细语中，哭的越发不能自已了。 　　贾赦倒是有些闹不清了，想想家中的情形，心头的怒火忍不住地想要爆发了，看来自己不在家，静姝这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怎么回事？太太欺负你了？” 　　贾赦好容易地克制住了自己心头的烦躁，忍不住地问道。 　　张静姝闻言，倒是回神过来了，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道， 　　“并没有，不过是想你了！” 　　听了这话，贾赦的眉头才算是舒展开了，柔声道， 　　“我回来了，回来了！” 　　小夫妻俩在书房中腻腻歪歪了不少的时间之后，这才再次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晚膳自然是丰盛了不少，却也是因着老爷发话，让厨房置办上好的席面儿为大爷接风洗尘，厨房自然也是无人敢怠慢的。 　　至于太太么，她忙着各种事务，一时之间想不到也是有的。 　　可惜这话，有谁会相信？ 　　贾家的主子之间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一阵子，可惜的是，下面的人心明眼亮的不能再清楚了，大爷和太太之间啊，啧啧…… 　　晚膳用过了之后贾赦跟着父亲一起去了书房，至于贾政么，呆呆地喝了半盏茶，这才告退了。 　　史氏心疼儿子，急忙地让自己身边的玻璃将他给送了回去，务必让二爷吃了灶上熬的补汤才好。 　　贾敏猴在母亲身边，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嫉妒，却是被张静姝瞧了个一清二楚，她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谁都有嫉妒心，哪怕是兄弟姐妹之间，也不可能会是和睦友善的，不过这一母同胞之间，会产生这样的情形，倒也少见呢…… 　　☆、第31章 出手 　　对于家中发生的一切，贾赦也算是了解了一些，虽然不多，可到底并不像张静姝以为的那样一无所知，所以哪怕张静姝什么都没说，可离了老爷书房的贾赦还是阴沉着脸，去了史氏的院子。 　　史氏对于老大回来这事儿是真心地觉得各种地堵，他回来做什么，不回来的话至少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这些日子只要好生地准备老二的成亲事宜便是了。 　　当然，庶女的出嫁么，被史氏直接地忽略不计了。 　　虽然嫁的是郡王府，可到底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贾家是什么门第，郡王府又是什么门第，可想想还是有些郁闷的，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竟然能成为郡王妃，史氏想想就觉得心中堵得慌。 　　可此事已然没有了更改的余地，所以即便再怎么郁闷，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史氏的心思如何别人并不知道，只是人人都能看的出来，在大姑娘的婚事上，太太到底有多么地敷衍和冷淡了。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庶女呀！ 　　这一句话简直概括了所有，众人一下子都能理解太太的所为了一般。 　　赖家的作为大管家娘子，作为内院的管事儿，作为太太的心腹陪房，肩负着很多很多的东西。 　　很多时候主子不方便做的事情就得由着她这个心腹去办了，所以赖家的在耀武扬威的同时也成为了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方说，如今的大姑娘瞧着这个狗腿子就各种的不顺眼，可到底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所以人家是太太的心腹，哪怕送来的这些东西是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可她还得要笑脸相迎，带着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谢过太太和赖家的费心！ 　　大姑娘看着赖家的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着实是诱人的不行。 　　片刻，这位大姑娘想想刚回了府的大哥，心中有了计较。 　　贾赦的心情本也没有多少的舒爽，此刻被人截住，也扯不出来半点儿的笑容来。 　　两人这一刻都还算是实诚，脸上的怒气丝毫没有遮掩。 　　嘀嘀咕咕了一会子之后，大姑娘最后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回去了。 　　贾赦瞧着她的背影，脸上喜怒莫辩，女人啊，哪怕是个姑娘家，都不容小觑呢。 　　不过想想哪怕大姑娘再怎么折腾，除了能给史氏添堵之外，似乎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当然，最多就是殃及她身边人罢了。 　　可纵然如此，贾赦也愿意的，要说这赖家啊，他最厌恶的便是如今赖大的母亲，日后的赖嬷嬷了，这位的那些所作所为简直令人恶心透顶，所以如果这次能让史氏折了这个左膀右臂的话，贾赦觉得那也是一件极好之事。 　　至于他身边的赖大么，贾赦倒也不大在意，左右不过是奴才罢了，想要翻天，那也得看自己答应不答应呢。 　　两三日的功夫，关于大姑娘的嫁妆的种种污糟事儿就传遍了宁荣两府，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下人奴才中间传递，主子们似乎都被瞒在鼓里呢。 　　都说这天底下它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这事儿不可能永远都瞒下去的不是。 　　代善从堂兄那头得到消息之后，脸黑的跟锅底一般，这般丢人之事，饶是二人是堂兄弟，可代善还是无法接受。 　　家丑不可外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族人，兄弟二人虽然一致对外，可若说心中没有半点儿的比较，没有各种的较劲儿，谁信？再者说了，堂兄还是贾氏族长，代善总是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代善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比方说内宅，比方说子嗣这些方面略略地有些不如堂兄，所以在贾赦上进之后，他是真心欢喜坏了。 　　可是现在呢？ 　　自己这才欢喜了几天呢？史氏竟然干出了这种事情，虽然堂兄说的隐晦，可代善总觉得自己的老脸都给丢干净了。 　　一脸怒气的代善在看到闺女的嫁妆和嫁妆单子之间的差距之后，也不顾旁边有人与否，直接地给了史氏一个巴掌！ 　　这下子，懵逼了的可不止是史氏一个人，贾府上下都是噤若寒蝉，哪怕是当初挑事儿的贾赦和大姑娘亦然。 　　面对代善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史氏彻底地崩溃了，差点儿一头撞死，以示自己的清白的史氏毫无新鲜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赖家的头上。 　　赖家的想要喊冤叫苦，可是在觑的太太脸上的阴狠之后，悄悄地闭上了嘴巴。 　　自家的主子自己知道，她什么脾性她比谁都清楚，所以除了磕头认错外，赖家的一句不该说的都没有吐露。 　　史氏心中满意，虽然牺牲了赖家的她也觉得可惜，可相比于自己，赖家的就不大重要了。 　　代善自然也知道史氏和赖家的之间孰是孰非，可有句话说话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现在自己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所以能不计较的索性也就崩计较了，闹出来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的很呐。 　　所以一切的罪责自然是由着赖家的担着了。 　　赖家的也不年轻了，三十板子下去，几乎去了半条命，差事儿革了，永不录用，这些惩罚都不算太重，最为重要的是，连累的赖管家和赖大没脸，这才是大事儿呢。 　　赖管家倒还算好点儿，毕竟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又是世仆，深得老爷信任，纵然他女人闹出了这事儿，可大家也晓得里头的弯弯道道，晓得赖家的这是替主子背锅了，日后等老爷缓过神来了定然会弥补一二的。 　　可是赖大呢？ 　　年岁上也轻，经的事儿也不多，外加上他本来就是个空降的，自然是受到了贾赦身边人等的冷嘲热讽，排挤冷对，左右日子难熬至极。 　　贾赦对于这种情况喜闻乐见，又怎么可能会替赖大解围，甚至还会在赖大学着化解的时候再推一把，让他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这样的事情虽然很幼稚，可是贾赦却觉得解气的很。 　　☆、第32章 改变 　　贾赦也是没想到，这次出手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简直不要太棒。 　　能一下子收拾了赖家的，对于贾赦来说，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成就和鼓励了。 　　虽然自己是主子，可惜的是，在这个荣国府，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做主子的还不如史氏跟前的婆子体面呢。 　　想想赖家这一家子的威风日子，想想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可自己呢？被母亲，弟弟逼着缩在马棚边儿上，日子怎么憋屈怎么来，他心里若是真的没点儿什么想头，那才奇怪呢。 　　习惯了赖家人的不同地位，不同待遇之后，贾赦也是没想到赖家的竟然会这么脆弱，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罢了，父亲的一个巴掌而已，竟然能逼着太太舍弃自己最为看重的陪房，这真的是个巨大的发现。 　　贾赦虽然自从重生之后就一直尝试着压制史氏，一直想法子地给史氏添堵，想要撕破史氏伪善的面孔，可心中却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能彻底地压制住史氏的。 　　也许他曾经也是这样想过的，可是潜意识中对于史氏的强大和能耐，贾赦还是带着一股子的佩服和惧怕的，所以这次的事情之后，贾赦突然发现，史氏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强大，或者说，现在的史氏还不是日后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封君呢。 　　这样的认知让贾赦的情绪一直都不对劲的儿很，张静姝自己也是有些糊涂的，虽然太太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心里头是欢喜的，可瞧着丈夫的情绪似乎并不高。 　　这倒是令张静姝有些忐忑了，按理来说，按着丈夫和陈嬷嬷对于自己的那些警告而言，这事儿有些不对啊！ 　　最后还是奶嬷嬷年纪大，经历的世事也多，晓得了自家姑娘的困惑之后，她笑着解释道， 　　“毕竟是母子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姑爷会有这样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奇怪，尽管他对着太太有着无数的怨念，也是生怕主子您在太太那儿吃亏，可这次太太因为大姑娘这事儿，丢了这么大的脸，而且还折了陪房，这样大的事情大爷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这些嫡嫡庶庶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姑爷那样的性子，纵然他不见得喜欢太太，可到底也不愿意让别人算计了太太……” 　　这其中的意味深长，年幼还算是稚嫩的张静姝闻言一愣，不过很快倒也反应过来了，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谢过了嬷嬷的教诲。 　　这之后，张静姝但凡是对上史氏之后，也失去了之前对着贾赦的坦诚，夫妻之间渐渐地生出了几分隔阂来，这倒真算得上是造化弄人。 　　此刻的贾赦亦或者张静姝都不知道今日这一时的感触和决定会对着他们的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 　　贾赦毕竟也算是老妖怪了，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不过也是因为贾赦不想让人，甚至是自己的枕边人知道自己这么无能，无用的一面，所以选择了隐瞒。 　　这下子，张静姝越发地认同了自家奶嬷嬷的言语。 　　打发了赖家的之后，史氏为了表白自己，但凡大姑娘的嫁妆啊，各色的事宜等等，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代善也知道当家主母失了颜面麻烦，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对着史氏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外加上史氏的手段，这贾府才不至于翻天。 　　不过自从这之后，史氏明显地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比方说，族里的妯娌啊，府中的老人这些人，对着自己的态度却是绝对不同了。 　　那种浮于表面，眼底藏存着讥讽的表情和面孔简直令史氏简直火冒三丈，可是人家并未表现出来，不是妯娌便是积年的老仆，史氏还真是不好一下子地就对着这些人发火，所以受了委屈的便只能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了。 　　少了精明强干，又体贴人心的赖家的，史氏身边的丫头婆子日子难熬了许多，哪怕是三等的小丫头子，身上，胳膊上都满是淤痕。 　　这能到太太身边当丫头的，也都不会一般的奴才丫头，不是史氏陪房就是她这么多年笼络来的心腹，都是贾府下仆中的顶梁人物。 　　谁家的崽子谁疼，这下子事情总算是有些不同了，关于太太不慈的消息几乎是传遍了荣国府上下。 　　这次倒是没有人暗中指使了，可惜的是史氏的名声却是比之前更坏了，这样的现实让贾赦心绪更加复杂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感慨那些有的没的了，贾赦再一次地离开了家中，回到了兵营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甭说是王子胜了，便是贾赦都觉得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这哪里是在训练啊，简直就是在挣命啊。 　　三个老兵油子对上自己一个，贾赦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每天都要移位好多遍，可是瞧着王子胜鼻青脸肿的那个蠢样子，他心中便平衡了许多。 　　从一开始的瘫倒子弟，到渐渐地适应这种生活，贾赦费的时间远比代善兄弟俩估算的要少的多。 　　当然，王子胜这个不成器的膏粱子弟也表现出了某些潜质来，尽管比不上贾赦，更遑论他的弟弟了，可王县伯这个做父亲的，已经足够满意了。 　　毕竟是长子啊，日后要传宗接代，继承王家的嫡长子啊，若真的不到万不得已，他如何能轻易地放弃长子？ 　　他的这份儿欣慰落在了王子腾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王子腾一直都不将自家大兄放在眼里，那样一个吃喝等死的玩意儿，简直不配成为王家子，不过这样倒也好，对于自己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王家，便能借助王家的资源。 　　可谁知，竟然会产生了这样的变故呢？ 　　贾家！ 　　哼，好样儿的，咱们走着瞧。 　　想想贾家的长子贾赦，之前和自己那个大哥还不是一个德行，这次贾家选择了老大而不是出类拔萃的自己，这其中的猫腻王子腾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只怕是与贾赦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贾赦，你自认倒霉罢，王子腾想想自己的安排，脸上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第33章 巴掌 　　却说王子腾和贾赦之间没有多少交集的，甚至可以说，这俩人压根儿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勤谨上进的世家子弟，一个混吃等死的膏粱顽愚之辈，两人即便是想要有点儿往来交际的，倒也不大现实呢。 　　再者说了，贾赦和王家的长子，同是纨绔之辈，王子腾瞧不上自己的嫡亲兄长，若是能和贾赦往来交好，那才奇怪呢。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地让人不可捉摸，当然，很多时候也不是一句造化弄人就能解释的清楚的，总之，在王子腾看来，贾家要扶持自己的兄长，这便是十分地和自己过不去了。 　　贾家这般做法，除了瞧不上王家，除了羞辱自己之外，他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有利之处，可是父亲竟然满口地就答应了下来。 　　尽管这之后，王子腾也听了父亲的分析，也承认父亲的分析有道理，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是傻子，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合该就被自己那个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的兄长永远地压制着，这种事情，哪怕父亲可以接受，可是王子腾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可是想要教训贾赦，这并不是一件太过容易之事，毕竟如今的贾赦可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模样，现在想要抓住贾赦的把柄收拾他一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在听了某些贾氏内宅的流言蜚语之后，王子腾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哼哼，收拾不了你了？ 　　总得让你吃了这个亏，还找不着仇人，最好母子翻脸，那才让自己痛快呢。 　　这前一阵子贾家内宅的某些故事更加地让王子腾了解贾赦母子之间的故事，这简直是太好了，正愁着找不着法子收拾贾赦呢，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机会来了么？ 　　王子腾笑的有些诡异，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厮低低地吩咐了几句，然后一脸自信地回去念书了。 　　他虽然想要振兴家族，想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可更加明白的是，单单是靠着一身的蛮力，自己绝对是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是没办法振兴家族的，所以他理智要成为文武双全之人，绝对不能丢了王氏的脸面。 　　王子腾倒也却是刻苦有加，文武皆修，当然也不得不承认，王子腾也的确是个天才，这不管是舞枪弄棒还是读书识字儿的，他都能游刃有余，甚至比起其他人来更加地优秀，所以王县伯对着这个儿子才能那么看重，对着这个儿子才能这么放心。 　　所以在将来，王子腾废了之后，老头子一口老血喷出，一命呜呼，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贾赦和回到了军营的王子胜继续开始了自己生不如死的生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反正日子还得这么继续下去，贾赦其实想要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去西北战场上走一遭，为贾家挣够了足够的资本之后他贾家就会回到前世的局面上，子弟们都走文臣的路子，绝对不会再涉及武事了。 　　不过他这般的念头暂时也只是藏存在自己的心里头，且等着自己和父亲商量一二了才行，至于父亲的心思如何，贾赦目前还有些拿不准的。 　　王子腾的小厮和贾府二公子的贴身小厮周瑞的见面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毕竟如今贾家与王家是姻亲，众人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下仆之间的往来便是了。 　　外加上这二人之间的往来还算是隐秘和小心，所以众人真心是一无所知的，哪怕是贾赦，对着自家的这个兄弟也没有那么深的戒心，实在是贾政废材的模样，也实在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贾赦的这种轻视思想为他将来跌跟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次的亏，贾赦吃的结结实实的，即便是被人给坑惨了，他也只能咬牙忍了。 　　当然，吃亏也并不尽然都是坏事儿，至少这次的事情之后，贾赦将自己从重生之后到现在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的那点子得意劲儿都收了起来，为人变的谨慎了再谨慎，小小年纪的便朝着狐狸的方向进化了。 　　暂且不提这些，再来说说贾家的事情，贾家的大姑娘下月十五出嫁。 　　这是荣国府的第一桩喜事儿，也是贾氏一族的大事儿，毕竟嫁的是一位郡王，尽管现在落魄了，可到底架子还是在的，百死之虫，死而不僵，依着当今对着勋贵和老臣的优待，这郡王府恼不得那天就能翻身了，谁知道日后贾府会不会沾上这位大姑娘的光呢？ 　　所以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贾代化的夫人便出面替着大姑娘张罗了。 　　毕竟是庶女，这族长夫人也不好做的太过，折了国公夫人的脸面，不过饶是如此，贾家大姑娘添妆这日，这个重臣夫人，那个国公奶奶的还是替大姑娘长足了脸面。 　　瞧着她强忍着羞意，可落落大方的模样，众人便夸赞史氏教导的好，史氏面容有些僵硬，这些亏心的称赞也是令她难堪的紧。 　　当然，除了难堪之外，便是怒火中烧了，那个讨债鬼，果然生来是克自己的，那样的玩意儿，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溺死他呢？ 　　这个世界上，如何会有这样的不孝子，非得和自己的母亲对着干，对着庶女的赔钱货竟然比对着自己一母同胞，嫡亲的妹妹还更亲近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史氏在看到贾赦的那一刻，这忍了一天的怒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啪……” 　　贾赦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史氏扇了耳光，史氏怒气忡忡，这一巴掌扇的自然也是不轻，这么一巴掌下去，贾赦只觉得自己的面皮已经僵硬了，而且耳朵还“嗡”、“嗡”地响。 　　众人噤若寒蝉倒也罢了，唯独贾政眼中，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贾敏抿着嘴巴，张静姝站在丈夫的身后，满脸的心疼。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这是要气死我么？” 　　屋子里的是自己的嫡亲骨肉，除了张氏这个外人外，史氏也不觉得自己有忍着的必要。 　　“请太太指点，儿子到底哪儿做的不好了？” 　　贾赦虽然半张脸是蒙的，可嘴角还是硬生生地扯出了一抹嘲讽来，对着史氏问道。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妹妹难道比不上一个庶出的贱丫头？你能想了法子给那个丫头请了宫中的保姆嬷嬷来，竟然没想着要替你妹子请么？你这是将老爷和我，将你妹妹放在什么地方了？” 　　史氏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理直气壮的，所以丝毫没有顾忌，对着贾赦问道！ 　　☆、第34章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发了么？ 　　贾赦心轻轻地扯出一抹嘲讽来，史氏啊史氏，今天这么一巴掌，小爷绝度不会白白地挨了便是了。 　　“母亲，大妹妹毕竟要嫁入郡王府，果然妹妹有什么差错，丢的可还不是贾府的脸面，父亲与母亲的脸面么？至于四妹妹，她还小，不用着急不是，且等上一两年，等四妹妹说了人家之后，咱们再找了宫嬷嬷来指点妹妹一二，不刚刚好吗？” 　　贾赦这一脸诚挚地对着史氏道。 　　若不是在场的这几位都知道这母子俩的真实情况的话，恼不得还真以为这母子情深呢。 　　可惜啊可惜，贾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嘲讽来。 　　母亲还是兄长，他自然是选择母亲，打小儿对着自己疼之入骨的母亲和霸夺了自己一切的兄长么，选择谁，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贾政想想王家的王子腾，再对比一下自己，这简直是太不公平了，明明依着自己的资质和能力，这府上合该是自己继承才对呢。 　　可是现在呢，他不过是仗着比自己早生两年罢了，竟然就霸占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是可忍孰不可忍！ 　　贾政这以前还真是个书呆子，可是现在么，经过了王子腾的各种洗脑，他顿时觉得各种的不甘心了。 　　野心这种东西真是撩拨起来容易，可想要消除这种野心么，只怕难呢。 　　志大才疏之人一旦有的野心，甚至比起以往会更加地野心勃勃便是了。 　　如今的贾政便是这种状况了，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想让这一切的事情回归到正轨上来。 　　不提贾政的这些小心思，再说眼前吧。 　　史氏听了贾赦的解释之后，不仅没有消气儿，这心中的火气反而是越发地大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生养长大的宝贝嫡女竟然要和那个庶女的贱丫头一个等级待遇了吗？ 　　这个该死的东西！ 　　“你给我住嘴，敏儿才是你的妹妹，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哪儿来的什么大妹妹，都是我往日里纵的你，亲疏远近都不分了，是不是？” 　　史氏一巴掌拍在了眼前的小桌几上，震的“咚”、“咚”响，贾敏上前替太太揉手掌，生怕她的手疼。 　　不过贾赦却是心疼那小桌几，依着他的眼光，瞧着就是好东西啊，给了史氏，实在是太浪费了呢。 　　史氏被乖女的动作弄的心中一暖，果然是自己生养的，不跟老大一样，简直不是个东西，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来的？ 　　“母亲，您息怒，大爷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为了母亲着想啊，毕竟大妹妹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这有些话传出去……” 　　贾政和贾敏能眼睁睁地瞅着自家大哥挨骂，可是张静姝却是不行，那是她的丈夫，自己若是不维护他，这个家中谁又会心疼他呢？ 　　张静姝这话可算是捅了篓子了，她这是在指责自己不慈？ 　　史氏气的半死，可到底这话该如何说？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有些不知道。 　　媳妇儿毕竟不同儿子，可以直白地嫌弃儿子，甚至动手扇他两巴掌都没问题，可对着儿媳妇么，谁敢这么干？ 　　尤其张氏的娘家也是书本网，她的父亲，两个哥哥都是朝堂重臣，史氏纵然是瞧着张氏再如何地不顺眼，可到底也不会这么明晃晃地下她的面子。 　　她不能背上不慈的名声，自己的儿子和闺女可还都没成家呢。 　　“我乏了，都散了吧！” 　　张静姝的这话算是给了史氏一个台阶下，她不想给自己添堵，只能憋屈地让碍眼之人离开这里，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夫妻俩便是了。 　　贾赦和张静姝二人自然也是明白的，可偏生贾赦却不想放过这个有些异样的弟弟，所以生拉硬拽地将贾政也带离了史氏的院子，只剩下了年幼的贾敏。 　　贾赦对于贾敏的心思和想法是真的完全不在乎的，反正贾敏一向都和老二最亲，日后林家的家产大部分也都是被史氏和老二分走了大部分，自己的蠢儿子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恼不得都没捞着，所以贾赦从来没想过要和贾敏搞好关系过，也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将贾敏从史氏身边拉拢过来，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只要自己真的强大起来，那么贾敏这个贾氏女纵然不会扒拉着自己，可难道林如海就真的是个傻子么？ 　　若果然他那么蠢，也不会做到巡盐御史那个位置上去，当然，林如海的迂腐不知变通这在某些时候也算是有点来着。 　　不过这些都算是后话，现在说说也是有些早的。 　　贾赦强拉着贾政离开了史氏的院子，厉色地盯着他好半晌，就在贾政快要顶不住的时候，他竟然放开了贾政，转身离开了。 　　贾政愣在原地，木木愣愣地盯着自家兄长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彻底地消失了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腿脚竟然有些发软，周瑞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立即地就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 　　“你与王家的往来没有让人发现异常吧？”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贾政这才盯着周瑞问道。 　　“二爷您放心吧，每次都是有正当缘由的，毕竟这如今两家是姻亲，二爷和小舅子关系处的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周瑞也是个伶俐人儿，他母亲也是太太的陪房，他老子管着春秋两季租子，他娘管着太太院子里的各色事务，周瑞娘和赖大娘都是太太的左膀右臂，这之前赖大娘落了下去，周瑞娘就立即地跃为了太太身边的第一人，成为太太新的左膀右臂。 　　因着周瑞娘的出色表现，如今周瑞家也是水涨船高，俨然成为了府中的另一巨头，周瑞说话也是更有底气了，哪怕是对着自家主子说话，也比以前少了几分小心翼翼。 　　贾政虽然心中略略地有那么几分不爽，可到底也知道周瑞是母亲派到自己身边的，一起陪着自己长大的小厮，所以暂时周瑞还算能干，还算是周到，所以这点儿小脾气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那就好，日后还要再谨慎，更小心些才对，万不可出了任何的岔子！” 　　贾政肃着脸，对着周瑞吩咐道。 　　“主子您放心吧，小的会注意的。” 　　听了这话，贾政这才算是满意了，他丢下了周瑞，转身进了书房，不论如何，自己爱读书的好名声还是不能丢的，只要有这个名声护着，那么这日后自己才能有更多的资本夺得自己想要的。 　　这也是自己的二舅兄之言，想想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的二舅兄，再瞅瞅那个成日里和自家大兄搅合在一起的大舅兄，贾政脸上闪过一抹蔑视来。 　　自己与二舅兄都是苦命人啊，明明这府中，不管是爵位还是职权人脉的，合该都属于二舅兄与自己的，可是现在呢？ 　　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出身罢了，竟然那般无耻地霸占了属于二舅兄和自己的东西，简直可恶！ 　　不提原本就有些蠢的贾政这如今已全然地被王子腾洗脑成功，竟然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个家应该是自己，也是奇葩的很。 　　再说说贾赦，夫妻俩人一起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贾赦一脸的阴沉，张静姝自己也是有些惴惴，自己今日所为也算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至少在孝道上有些说不通的。 　　这是第一次，夫妻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便悄然地休息了。 　　不提张静姝心中的不安和失落，便是贾赦自己，睡的也不是那么地踏实，想想如今这事儿是不是也该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了，那么父亲会怎么做呢？史氏又会怎么应对父亲的责问呢？ 　　他辗转反侧，半宿都无法入眠，第二日起床自然是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儿，张静姝心中更加地不是滋味儿了，贾赦胡乱地吃用了些许的东西之后，立即地去了前院，今天是正日子，自己指不定该多忙呢，所以贾赦将自己肚子填的饱饱的。 　　他走了之后，张静姝也离开了院子，去了太太的院子里，这样的正日子里，张静姝这个府中的长媳定然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而且这也是张静姝自嫁入贾家之后的第一次亮相，所以她一点儿的差错也不能出，决计不能丢了贾府和张氏女的面子就是了。 　　贾赦仔细地嘱咐了张静姝几句之后，听着赖大传话，说是老爷找自己，贾赦匆匆地走了。 　　陈嬷嬷跟着女主子一起去了太太的院子里，自己的院子里就由着张静姝的奶母张嬷嬷守着了，最怕的就是有人借着这样的日子生事儿了。 　　这天的贾府自然也是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展笑欢颜，东府的几位主子齐至，代化与代善兄弟俩陪着四王八公这些世交老人们聊着，贾赦兄弟俩招待世交姻亲家的几位公子，一般能跟着父辈们出来应酬交际的都是嫡长子，所以众人也都是围着贾赦谈笑。 　　远处的贾政瞧着这一幕，简直碍眼至极，那样的风光，明明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呢？ 　　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货色，他还能不知道了？不过是借着家族资源和父亲的偏疼罢了，简直可恨至极。 　　且世人太过势利，愚昧，竟然以出身论英雄，也是可恶！ 　　贾政心中更加地不是滋味儿，这日贾政喝了稀烂，代善最后看不下去了，打发人将自家老二送回去了。 　　当然贾赦也没少喝便是了，毕竟他这个继承人才算是正主儿，被人灌酒是理所当然之事，将自家妹子送上花轿之后，贾赦就觉得头晕脑胀的，哪怕是口中含着醒酒石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效果，简直郁闷。 　　脚下踉跄的贾赦被一个瞅着有些眼生的小厮扶着离开了…… 　　张静姝在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觉得两只脚，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不过想想一整天都没见到影子的丈夫，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一边儿泡脚，一边儿使人去找丈夫了。 　　可也是奇了怪了，这到处都找不到大爷人，谁都说从下午开始送走了亲朋后就再也没瞧见大爷了，这不定是喝多了又在哪里猫着了吧？ 　　可贾府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贾赦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又能消失去哪儿呢？ 　　左右别人可以放任不管，张静姝这个身为妻子的却不行，贾赦的几个小厮长随的也是慌了神儿，大家你指责我，我指责你的，怨怪对方没有伺候好主子，如今主子不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众人想想老爷的性子，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张静姝心中也是急惶惶的，可身为主子，她还不能乱了分寸，还需要镇定自若，成为仆从下人们的主心骨儿，在不惊动老爷太太的情况下，尽快地找到贾赦，这才是正理儿呢。 　　贾赦院子里的众人被指使的团团转，可不管怎么找，都实在是没法子找到贾赦，听这些人的回话，看着这些哭丧着脸的下人，张静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她虽然瞧着镇定，可毕竟也是年轻，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可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张静姝举棋不定，想要听了劝说，惊动老爷太太的时候，代善打发了人过来，说是贾赦在老爷的院子里，今晚留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且等着明日便回院子了。 　　既然人找着了，又有正事儿，张静姝倒也不好再问其他的了，打发人替贾赦送了一套换洗衣衫，当然还有醒酒汤也是少不了的，她这边儿这才算是半放心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不过已经累惨了的张静姝也顾不上去想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了，洗漱过后，头挨着枕头之后，张静姝立即地就陷入了黑天暗地昏睡之中。 　　贾府祠堂，站在祠堂外面的代善听着儿子的哭诉声，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他也真是没想到，儿子和妻子之间的隔阂和冲突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 　　这让贾代善觉得震惊的同时又有些释然，这总觉得儿子对着妻子有哪里不对劲儿，如今这才算是发现了症结所在。 　　当然，这样的发现并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对于代善来说，对于史氏亦然，贾赦亦然。 　　事情得从头说起，贾赦被一个脸生的小厮搀扶着离开了主院，竟是越走越偏，贾赦虽然喝的有些多，脑袋也发胀，可到底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程度呢，纵然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可是脑子却绝对是极为地清醒的。 　　虽然贾氏一族的祠堂是设在东府的，可西府也是有小祠堂的，供着的是代善的父母，贾赦的祖父祖母，祖父去世的时候贾赦还小，很多事情也是记不大清楚的，可是他深深地记得，祖父喜欢贾政更胜自己的，这个家中除了祖母之外，谁都不喜欢小时候的自己。 　　当然，且等着自己长大了，祖母离世之后，这个府中，就没有喜欢自己之人了。 　　所以一旦有些什么烦心事儿，心中不痛快之后，他都会来小祠堂来找祖母念叨几句，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用，可到底也能让自己的心里痛快些子的。 　　被人搀扶着去了这偏僻之所，所去之地又恰好曾经父亲的静养之所，贾赦即便是再怎么蠢，也能发现这事情是有些不对劲儿的，所以在路过祖父母的祠堂之后，他索性地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开始嚎了。 　　那小厮也真是没想到这当主子的竟然还有这样放荡不羁，放浪形骸的一面，唬的急忙丢下贾赦，然后很快地就消失了。 　　贾赦的干嚎并未引来其他人，他自己哭嚎了半天之后，也只能自己暗搓搓地爬起来，收整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之后，他恭恭敬敬地进了祠堂。 　　所谓无巧不成书吧，今日刚刚嫁了闺女，心情稍微地有些抑郁的代善打发走了自己的小厮长随，一个人在府中溜达，就这么恰巧地听到了祠堂这边儿的动静。 　　因着是小祠堂，又是供奉着自己的父母双亲，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亲自收拾的，当然，还有自己的孝顺儿子贾赦。 　　老大纵然是有各色的缺点，可这孩子却是个孝顺的。 　　孝顺的孩子都坏不到哪儿去的，因着贾赦的孝顺，所以自觉地对着母亲愧疚的代善对着贾赦便有了更多的耐心，有了更足的信心。 　　不得不说，贾赦也真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老太太哪怕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仍旧庇护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大孙子。 　　所以在这个祠堂，哪怕是冷冰冰的祠堂里，哪怕还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祖父在，可是贾赦能毫不顾忌地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生活中的琐碎事情，自己的困惑这些都一一地说给祖母听。 　　好巧不巧地，今日的贾赦在酒后选择了瞎说大实话，又成功地黑了自己的母亲一把，而且还成功地让父亲记住了这事儿，纠结的半死。 　　倒完了满肚子苦水的贾赦却是酒意上头，然后躺在坐垫儿上直接地睡了过去。 　　可在祠堂外面的代善却是满肚子的火，他是又气又恼，气的是史氏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知足，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可偏生阳奉阴违，将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当成了是傻子一样在糊弄。 　　恼的是自己的这个蠢儿子，身为国公府的继承人，竟然碍于母子亲情，对着史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简直愚不可及，孝顺他并不反对，甚至是支持的。 　　为人父母，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可这孝顺也应该是有底线的啊，似贾赦这般，简直蠢爆了，对着不慈之人的孝顺简直就是对于自己的伤害，这样的儿子还是太过简单，历练的太少了。 　　代善觉得自己以前对着儿子放心的还是太早了些，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又是被祖母娇惯着养大的，这样的稚嫩倒也说的过去。 　　虽然代善心头思绪万千，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行动，喊了人将贾赦抬回了自己的院子，并打发人去了老大的院子里说一声，省的儿媳妇担忧。 　　他能看的出来，老大对于自己的这个媳妇儿很是在乎，某些程度上甚至是超过了家人的在乎，不过这些都是小节，小两口感情好也好的，至少自己可以期待一下能早点儿地抱上孙子，是不是？ 　　似他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孙子都遍地跑了，可他呢，到现在还没有瞅见孙子的影子呢。 　　老大成婚还不到三月，倒是还不到催的时候，可毕竟这才是大事儿，子嗣关乎荣国府的传承问题，这可不能马虎的。 　　贾赦酒意上头，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第二天，当代善一大早上地宣布日后由着大奶奶掌家，太太身子不好，需要好好儿休息的时候，史氏不出意外地以晕倒结束了这次议事。 　　显然，瞧着太太的表现就知道，老爷并未和太太商议过此事，而是他决定了，纯粹的通知太太一声罢了，也恼不得太太能晕过去。 　　史氏晕过去了，倒更像是坐实了太太身子不好，需要静养的话，也省了代善再去解释了。 　　“你太太也是年纪一大把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操劳了半辈子了，日后切莫拿着这些烦琐事儿累她劳心了，为人子女者，孝顺才是正经，所以老大和老大媳妇儿就辛苦些子，家中的大事小情地都由着你二人拿主意即可，内宅的事务皆有老大媳妇儿掌管，不得用家事烦累你太太，记住了吗？” 　　这下子，屏风后面的史氏倒是真的晕倒了，她的大丫头低呼一声，可也没敢出去找老爷和大爷，大奶奶帮忙，太太的心思她还能不清楚了？ 　　“儿子，媳妇记住了！” 　　一脸懵逼的夫妇俩对着代善道，他俩也实在是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好好儿的，老爷怎么就想起这一茬儿了，一夜醒来，天翻地覆倒也不至于，可这这样的变化还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很呢，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喝多了的结果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贾赦好死不死地就几种后果都占了个全，此刻他不仅有些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头疼的他甚至都没办法思考，所以这会儿的贾赦就决定，这会儿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且等着自己缓过劲儿来了再提其他吧。 　　不得不说，贾赦这人简直太渣，似乎天生就是史氏的克星一般，等他一觉醒来，太太身边的嬷嬷，丫头地就已经将账本子和对牌儿都送到了大奶奶的院子里。 　　瞧着这满屋子的账本儿，贾赦一脸懵逼的问着忙的头也没抬的张静姝道， 　　“这是怎么了？何以这些东西会在咱们这儿？” 　　张静姝闻言翻了个白眼，对着他道， 　　“太太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太太屋子里的嬷嬷和姐姐们就遵了老爷的吩咐，将这些东西都搬到了我这儿来，可是这么多的账本子，我还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去呢！” 　　当然，张静姝也就是这么抱怨一句罢了，身为女人，她就没个对着管家大权不感兴趣的，而且这还不仅仅是感兴趣那么简单，自己身为荣国府的当家女主子，这个地位和份量绝对是不一样的，所以张静姝虽然嘴上抱怨着，可心中却着实欢喜。 　　贾赦瞧着这些东西，心下一动， 　　“你先别着急，这些东西都搬去我的书房，我替你对吧，最近这些日子，府中的一切照旧，尤其是太太和老二，几个妹妹那头，你要多盯着些，万不可生出让人怠慢之事！” 　　留下了这么几句令人一头雾水又意味深长的话之后，贾赦就直接地吩咐人将账本子搬到自己的书房去了。 　　张静姝虽然有些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瞧着他一脸的严肃，这到嘴边的话就停住了。 　　自这日起，贾赦将自己身边以前的几个小厮和已经嫁人了大丫头都找了回来，这其中或者还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儿，大概在做什么大家似乎都是知道的，可是具体在做什么就不明白了。 　　代善和史氏倒是明白贾赦在做什么，可是这俩人都浑不在意，代善并不认为贾赦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史氏么，则是自信自己做过的手脚，仅凭贾赦一个毛头小子，他应该是弄不清楚的。 　　所以这夫妻俩便淡定了，这种淡定在别人看来便是默许，所以为贾赦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和便利。 　　看着自己誊抄出来的这部分单子，贾赦就知道，史氏这辈子也别想再沾上庶务了。 　　纵然现在的史氏还不似父亲去世之后那么贪得无厌，将公中的东西当成她的私库，可这些年，尤其是祖母去世后的这几年，她弄的这些手段，都绝对是父亲无法容忍的，贾赦的笑容倒也不完全是轻松，似乎是带着一股子嘲讽。 　　果不其然，十五日的功夫之后，代善瞧着儿子送来的单子，脸黑成了锅底，不得不说，史氏也是个能耐人儿，这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的底线，可偏生自己碍于几个孩子，还只能给她留上几分面子，可史氏呢，却是一步步地踩踏着自己的底线，一步步地逼着自己做出决定。 　　代善在想，自己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所以才会遇上这么个败德无知的妇人呢？ 　　可惜的是，代善的选择余地不大，所以那些被史氏侵吞的东西让她吐出来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贾赦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毫不意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他倒也不懊恼，这事儿了结之后，母子二人的关系算是彻地陷入了谷底，彻彻底底地成了面子情。 　　当然这并不是说母子之间的关系之前有多好，而是现在，母子关系不睦已经算是公开的了，这才是这次事情最后的结论。 　　当然，损失了钱财的史氏到底有多么地揪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现在的史氏并不多么地爱钱财，她也是吃金咽玉长大的，嫁妆丰厚，进入贾家之后，钱财方面也从没有困过手，所以史氏并不是那么地爱钱。 　　等代善离世之后，荣国府的大树倒了之后，她成了寡妇，这个世界彻底地不同了。 　　之前炙手可热的荣国府变的门可罗雀，原先车来车往，帖子可以送去厨房当柴烧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两个儿子一个纨绔，一个老实，这都是靠不住的。 　　史氏一个内宅夫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抓住钱，将钱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这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心路历程都是贾赦所不知道的，他原本以为史氏会跟着曾经似的，将府库给搬空了呢，没想到她弄的不多。 　　不过这个不多在代善看来却是无法容忍的，史氏的这种做法虽然算不上是多大的错，可到底还是让贾代善心中十分地不爽就是了。 　　所以史氏这下子是真的病倒了，为了怕传染给孩子，代善不许任何人探视，就是贾敏也不许去，这个家，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趁着这个时间差，张静姝抓紧了时间和机会，不动声色地将内宅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当然，她的手段还有些稚嫩和急功近利，不过有贾赦的保驾护航，倒还算是过的去。 　　贾赦也是有些弄不明白，为何父亲会让妻子接手内宅，他原以为是之前那些事情的积累，却不知道自己做无意识中又坑了史氏一回，反正这事儿利大于弊，对着自己两口子是最有利的，他也就不去追究真相到底如何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让贾政产生了更大的危机感，父亲已经在用这种方式昭告了，大哥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自己若是再不努力的话，那么将来就要和依附宁荣二府的那些族人一样生活了。 　　只要想想自己要对着嫡支的兄长，子侄们腆着笑脸儿巴结他们，他觉得自己要疯。 　　不过又能如何，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那么自己能做的就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不得不说，贾政如今的心思也是挺奇葩的，不过已经被人洗脑成功的贾政却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贾赦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被人给洗脑黑化了，他以为现在的贾政仍旧还是那个呆蠢的孩子呢，所以并未将他的异样放在心上。 　　贾政其实也没想着要弄死贾赦，他想要效仿的是东府，东府之前的继承人并非是贾敬，而是另有其人，不过贾敬的兄长身子太弱，无法承担的起家族的重担，所以贾敬这个次子就越过了自家大哥成为了宁国府的继承人。 　　哪怕他的大哥也留下了血脉，可仍旧没法动摇贾敬这继承人的地位，盖因贾敬成为了贾家的第一个进士，所以在儿子和长孙之间，代化选择了儿子。 　　至于孙子么，他虽然也是好生地呵护教导着，可到底不会将家族的重担托付与他。 　　所以如今的贾政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大哥若是病了，那就好好地养着，不管将来如何，自己都会养着大哥一家子一辈子的。 　　这也算是全了自己和大哥的兄弟情谊了呢。 　　不得不说，如今的贾政心可是真黑啊，再怎么着，这贾赦是他嫡亲的兄长，两兄弟都留着贾家的血呢，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呢，可这贾政竟然能狠下心来害自己的亲生大哥，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想要让贾赦的身体慢慢的虚弱下去，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容易之事，尤其是对于贾政来说。 　　虽然传闻中有些秘药可以达成这个目的，可是秘药这种东西又不是大白菜，总不能随随便便的马路上一抓一大把吧？ 　　好在贾政有个强力外援啊！ 　　贾政的岳家，统制县伯王家如今掌控的可不就是海外贸易么，这不管运来的是什么东西，都先要经过王家的查验吧？所以王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着实是积攒了不少的好东西呢。 　　好死不死地，王子腾在很偶然地机会下就得了这么点子的好东西，如今用来招呼贾赦，这不是刚刚好？ 　　听着贾政的求助，看着他满脸赤诚下掩藏不住的得意和算计，王子腾心中有些厌恶地撇撇嘴，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沦为了盟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然，别看贾政蠢，可是这心肠也太毒辣了些，所以王子腾心中暗暗警惕，自己都一定要防着一手，省的被这样的蠢货给坑了，那自己也真是哭都找不着坟头了。 　　王子腾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对着自己嫡亲的大哥动什么手脚的，不跟这个贾政似的，完全没有任何的底线，简直可怕。 　　王子腾亲手将东西交给贾政，送走了他之后，王子腾就将自己今日穿的里里外外的衣服，鞋袜的都换了，然后使人直接去烧了。 　　反正是不能留下后患的…… 　　贾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中忍不住地有些得意。 　　当然，长这么大，这是贾政第一次做坏事儿，这种既害怕又觉得刺激的感觉简直令人迷醉，贾政觉得自己要爱上这种感觉了。 　　这之后，贾家再一次地回归了平静，贾赦也终于在折腾了小半年的功夫之后，结束了自己的军营生活。 　　这种地方他应该还会再来的，王子胜却是不同，在这里合格之后，被王家送去了西北，他比贾赦和王子腾二人都早地进入了兵营，成为了最为底层的兵士。 　　这是王县伯王大人对于长子的第二个考验，若果然儿子能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那么日后的王家就要看王子胜的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儿，可实际上哪怕是王子胜都知道，自己活着是没问题的，至于活的好坏，质量如何，这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好消息便是，王子胜临走之前，他媳妇儿的肚子爆出了好消息，王子胜的媳妇儿有了身孕，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孩子就应该是王家日后的独苗苗，卖了自己孙女儿的那个蠢货王仁了。 　　王子腾自己没儿子，也从没想过要将侄儿教好，他不过是将王仁当成了生养工具罢了，生了男孩儿之后自己抱养一个好生地教导，然后继承王家的门楣，至于王仁会是个什么下场，王子腾才懒得理会呢。 　　不得不说，王子腾的算盘虽然打的不错，可惜的是，到王子腾死，王仁都只有一子一女，决计没有过继的可能就是了。 　　王子腾死了，两个闺女也嫁人了，王子腾的夫人最后不得不投奔依附娘家，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机关算尽，王子腾自己就将自己给作死了。 　　当然，贾赦也是一样，太过忙碌能干将自己给作死了，碌碌无为，什么都不干的贾赦也将自己给作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王子腾很期待贾政能走到哪一步，至少不能让贾家继续这么地和睦下去不是？凭啥王家被折腾的七零八落的，兄弟不睦的，贾家就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再者说了，贾家这么一插手，改变的就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回敬贾府众人一二，这应该不算什么的，对吧？ 　　至少不能让贾赦那么得意不是，无端端，王子腾就是觉得贾赦瞅着自己不顺眼，就是想要收拾他一顿，现在这机会来了，又如何能放过你？ 　　当然，这机会是王子腾自己算计出来的这种小事就别提了呗！ 　　对于贾政和王子腾的交际往来，关系亲密，贾代善是赞同和默认的，毕竟王家的那个孩子不是个简单，自己的儿子能和他多些往来，潜移默化地能让自己的蠢儿子有些长进，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唔，就是不知道贾代善知道自己呆萌乖巧的好儿子被人引导成如今这个模样了，贾代善是否满意了！ 　　王子腾也有些期待，想要看到那位世叔的精彩表情呢！ 　　当然，前提是别将自己给牵扯进去…… 　　☆、第35章 　　贾政虽然想的挺美的，可是想要实施自己的这个计划，他发现其实还是挺难的。 　　尤其是现在的贾政干的这事儿可真心不是一般难度的，如何确保此事能悄无声息地达成，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贾政长这么大除了读文识字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了的，从没有让他在所除了读书练字以外的事情上操过半分的心。 　　也就是说，贾政其实和后世那些“高分低能”的人一样，在生活方面完全是废材一只，而且贾政不如那些人的地方是，他是“低分低能”，纵然在读书上一途上，他也没有多少的天赋，甚至连寒门子弟的刻苦也没有。 　　说到底，贾政就是个彻底地霸占地丰厚资源的废柴一枚。 　　这样的事实目前也只有代善和贾赦看的通透，至于别人么，贾政毕竟年岁还小，又宅些，往来交际也少些，所以众人对于贾政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少年人么，有着无限的可能，谁也不能肯定贾政不会成为下一个贾赦，这贾家子弟有些邪门儿，被打脸之后，大家也学乖了些，毕竟没有人愿意丢脸不是。 　　现在的情形就是，贾政想要收拾自家哥哥，所有的东西也都准备好，只欠他的行动了。 　　王子腾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废柴似的贾政竟然会这么谨慎，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他竟然能隐忍着不行动，原本瞧不上贾政的王子腾在这一刻总算是稍微地收敛了下自己的傲慢，略略地正视了贾政一二。 　　不过待日后知道真相的王子腾真的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所以贾政你这么坑真的好吗？ 　　贾政腆着自己无辜的脸，平静又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二舅哥：我什么时候坑过人了？瞧我真诚的小眼神。 　　王子腾：卒！ 　　若说贾赦自小到大一切的依靠便是对着自己无条件疼爱宠溺的祖母，那么对于贾政来说，他在这个世界上能全心全意地依靠着的便只能是自己的亲娘了。 　　史氏对着长子从满是期望到后来的充满憎恶，这是有个过程的，主要也是因为婆媳关系的不睦，也是因为贾赦的顽劣和不善表达，总之这其中有很多的状况。 　　发现长子被老太太教歪，自己指望不上之后，史氏有那么一阵子其实也是绝望和伤心过的，可就在这样关口，她又怀上了，诞下的也是合自己心意的次子。 　　都说这内宅的女人有了次子就代表她在后宅彻底地站稳脚跟了，所以史氏对着贾政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有求必应的。 　　有了母亲这样全方面的，丝毫没有遮掩的爱和付出，贾政和母亲的感情深厚，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作为儿子，他现在有了困扰和麻烦，在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想要去求助自己的母亲，这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之事了。 　　可偏生吧，这事儿实在不是不光彩那么简单的，想想吧，自己要下手的那位可是自己的亲大哥，也是母亲的嫡亲儿子。 　　所以贾政在不确定母亲心意的情况下，有这样的迟疑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母亲和大哥之间的关系不好，甚至这么久以来，在和大哥对上之后，一直都是母亲在吃亏，这一点贾政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可即便如此，贾政还是不确定母亲是否能接受自己这样做，自己的贸然求助会不会将自己给暴露了？ 　　不得不说，在第一次用激烈的手段试探陷害人的时候，贾政还是露出了自己谨慎的一面，或者说是优柔寡断的一面。 　　不过即便如此，贾政也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种事情，自己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谨慎的贾政这些日子慢慢地在试探着自家母亲的底线，史氏虽然有些疑惑，可是对于次子的贴心，她还是很欢喜和满意的。 　　所以在儿子贴心的陪伴下，史氏简直将贾赦骂的狗屎不如了。 　　听到这样的言辞，贾政的好心情果然又多了几分。 　　“大哥也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母亲所为都是为他好，他竟然还不领情，几次三番地折了母亲的面子，甚至还让母亲和父亲生了嫌隙。家和万事兴啊，这样的道理大哥难道都不明白？可他干嘛非得这么做？” 　　贾政带着孩子气的恼火和忿忿不平，对着自家母亲问道。这话简直不要太贴心了，史氏也是一脸愤恨和嫌弃，可想想自己几次三番的出手不仅没有占上什么便宜，反而是落的个那样的下场之后，倒是有些丧气了。 　　“母亲，荣国府日后都是大哥的，现如今大嫂又掌着内宅庶务，老爷如今什么都偏着大哥，不然的话，咱们忍着点儿吧，顺着大哥大嫂一些，总还是一家人，也不好闹的太僵！” 　　这样的劝解无异于冰上加霜，让史氏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几分。 　　“难道我这个做母亲，做婆婆的还要对着儿子，儿媳低头么？难道我这个当娘的还要求着他们不成了？” 　　史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小儿子。 　　“让母亲受委屈了，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儿子是个没本事的，也没办法为母亲撑腰，若是儿子能像大哥一样能耐，能受到父亲的看重的话，定然不会让母亲受这种委屈的，可惜的是，儿子是个没本事的，老爷对着儿子如今也是失望的很，所以儿子也没办法。” 　　听着贾政这话，瞧着他满脸的黯然，史氏率先地就心疼儿子了。 　　“胡说什么，你可比你大哥那个蠢小子强多了，我儿不过是年岁还轻，历练不足罢了，再者说了，读书中这事儿却不是在能一蹴而就的，只要你自己努力，虽然成不了状元，探花的，可压下他，却不再话下的，学里的先生们不都是这么说的么？你六叔也都是这话，比起你大哥来，政儿你实在是优秀的太多。” 　　听着母亲的这番认真安慰，贾政的心情稍微地好了那么一丢丢，可是在经过五道先生拜师一事后，贾政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象牙塔的傻小子了，自然是知道依着自己资质和水平，想要压下大哥，只怕是难了。 　　“母亲您别安慰儿子了，我的能耐和本事我自己知道的，日后只希望能谋个养家糊口的差事儿，多多孝顺母亲罢了，其他的儿子也不敢妄想的。” 　　贾政越是将自己放的低，史氏作为母亲，越发地心疼他了。 　　自己孝顺，懂事，乖巧，上进的小儿子，比起贾赦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可世道偏生就是这么地不公平啊！ 　　“政儿，你万不可生出这样的颓丧之心来，身为国公爷的次子，政儿你的前程自然是光明的，且放心吧，你父亲虽然偏心老大，可也不至于丢下你不管的，总不至于让你一辈子窘迫的。” 　　引导了这么半天，扮了这么半天的小可怜，践踏了自己的尊严这么久，母亲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想要什么，不得不说，贾政的心情更加地晦暗了。 　　所以他已经强大到了母亲无意识中认可的地步了吗？ 　　那么自己的那些小算盘还能实现吗？ 　　少了母亲的相助，依着他的警惕和对自己的防备，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贾政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和困惑中。 　　史氏瞧着这样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地心软了。 　　唉，算了，孩子都是讨债的冤孽，她也是真的没想到，政儿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可到底老大虽然可恶，对着自己这个当母亲也没有那么尊重，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大是长子，如今也是真有真本事的，日后能撑起荣国府之人。 　　至于老二么，她虽然偏疼幼子，可心里也是明白的，相较于长子，政儿实在是稚嫩太过，至于真才实学么，只怕也是没有多少的，不然的话，依着老爷的性子，何以对着政儿是这种放任的态度？ 　　所以这下子，为难的倒成了史氏了。 　　贾赦再怎么不好，可那也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政儿竟然逼着自己做出这种决定，史氏又不是真的蠢，贾政的这点子道行还真是不够看的很。 　　不过史氏为了给小儿子留点面子，一直都没有戳穿就是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越说越离谱了。 　　史氏想到这里头的猫腻，脸色阴沉的厉害。 　　自己的崽子自己知道，依着政儿的心性，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他能想出来的，那么到底是谁？ 　　史氏半阖着眼睛，开始琢磨这个人选了。 　　归功于贾政狭窄的交际圈儿，再想想自从贾家和王家定亲之后，政儿和王家老二之间的往来，想想丈夫对于王子腾的评价，史氏瞬间地就明白缘由了。 　　再是没想到，王家的这个小崽子，手竟然伸的这么长。 　　至于王子腾这么做的缘由么，史氏自然是明白的，在王子胜和王子腾兄弟中，贾家选择了很是平庸无能的王子胜，而非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的王子腾，这就是他现在对着贾政出手，想要在贾家搅风搅雨的最好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起兄弟阋墙更让父母揪心难过的呢？ 　　不得不说，这个王子腾年岁不大，可心肠却实在是歹毒，依着丈夫的脾性，若是知道小儿子的这个心思，恼不得要气个半死。 　　所以说，王子腾的这个心思，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成功了。 　　史氏虽然自大，可也晓得在国公府的传承问题上，自己是绝对说不上话，插不上嘴的，这不仅仅是家族的传承问题，而且还有国法家法的，所以政儿生出了这种心思，在史氏看来，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这不仅不现实，而且政儿简直就是在挑战丈夫的底线，若是他的这个心思被丈夫和老大察觉的话，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尽管被自己的蠢儿子撩拨了半天，可是在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史氏就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至少在目前为止，史氏还算是个有底线的母亲，至于日后么，谁又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当然，她的底线又能坚持多久，这也是不得而知的。 　　这场谈话的最后结果么，自然是以贾政的失望而告终，瞧着政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史氏的心中闪过一一阵阵的刺痛，可是有些错误能犯，有些错误却是不能犯的，绝对不能让政儿生出这种侥幸心理的。 　　史氏想想自己这样做可真心是为小儿子好，日后的贾政一定会无数次的感激自己的这一片苦心的。 　　至于目前么，瞧着书房中面目狰狞的贾政，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贾赦结束了自己军营生涯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他本也想去西北的，借着这个空子，也算是个好理由来着，可惜的是，代善不同意，代化身为族长，也不同意。 　　贾家现在真是一点儿也不需要在武事上出色的子弟了，哪怕是真的出色，就算是用来和那些纨绔子弟提笼斗鸟，郊外射猎逗着玩都行，万不可生出其他的心思来，让上面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那位有了提防之心。 　　甭瞅着贾赦是重生人士，也是知道所谓的历史的，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其他呢？朝堂上的风波诡异，事由的具体走向，谁又在里头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这样的事情他却是一概不知的。 　　可是代化、代善两兄弟却是不同，毕竟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了，虽然还没成精，可也离着不远了。 　　只要大方向没错儿，具体事情的敏感度和执行上，当然，还有对于人心的揣摩上，他们都甩贾赦这个半吊子百里远的。 　　自己的父亲，堂伯这么说也就算了，就连贾赦一直带着几分迷信，一直坚信不疑的岳父张大人也是这个意思的话，贾赦对于自己的坚持就产生了疑惑。 　　既然大家有志一同地都不同意的话，那么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强求坚持的必要，顺着几位长辈的心意，贾赦踏踏实实地去国子监读自己的书，再不提去西北之事了。 　　儿子到底有多固执代善其实也是晓得几分的，不过在大事儿上却从来不独断，能听的进去劝告，他这样的表现让代善很是满意。 　　至于次子么，代善其实也是满意的，小儿子蠢点儿没坏处的，老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老二越是蠢，老大会越发地心软照顾他的。 　　对于两兄弟这样的安排，都是贾代善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惜的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蠢儿子已经生出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和念头呢。 　　贾赦除了读书和交际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全部都留给了自己的妻子，哪怕是陪着她也是好的。 　　很多的时候小夫妻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抬头相视一笑，都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甜蜜来。 　　这样的幸福的时光并不会久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会成为永恒的。 　　虽然小儿子起了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可史氏并不认为依着他的能耐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去理会那些，反倒是将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帮老二筹办婚事上。 　　当然，剩下的一小部分么便是教养自家闺女了。 　　贾敏的心思纤悉敏感，又是个聪明孩子，很多的事情几乎触类旁通，只可惜，她是个闺女，不然的话，贾家有可能出个状元的。 　　这话代善不知道感慨过多少回了，小时候的贾敏并不服气，就算自己是姑娘家，也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总算是知道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地幼稚了。 　　所以贾敏就将自己曾经的心思都彻底地压下，然后按着母亲的安排学习针黹规矩，管家往来。 　　这么几年下来她学的也是有模有样，很多事情已经慢慢地能上手了。 　　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而且还是老来女，史氏对着贾敏自然是各种的疼宠，自己嫁妆里头的小铺子已经交给她不少了，从小到大地让她去感受，去学习这些铺子的不同，该如何去管理这些性子迥异的管事儿，下人。 　　虽然这些人不大起眼，而且主子地攥着他们的身契，可这并不代表奴才下人就都是老实乖巧的了，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简直不要太多，该如何地分辨这些，也是大学问，而且什么样的人该用到什么地方去，这也是有学问和讲究的。 　　自家闺女，史氏自然不会藏私，至于晓得这是为自己好的贾敏虽然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时有过惊吓，可到底也晓得这是为自己好，所以紧咬着牙关，学的很是认真。 　　通过了这样的学习，贾敏也是学以致用，用自己的双眼，用自己的大脑观察分析着自己的家人。 　　贾政的改变，第一个发现的人便是贾敏。 　　不得不说，这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呢。 　　史氏将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两件事儿上，对着长子和长媳一般都是无视状况，当然，该使唤的时候还是绝对不会手软就是了。 　　嫁庶女的时候能将就便将就，可是为自己的小儿子娶媳妇儿，却必须是精益求精，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 　　太太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抱怨也只能藏存在心中，完全不敢表露出来便是了。 　　史氏这样做，也不尽然是为了折腾人，也不尽然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着想，也是在试探。 　　试探老大夫妇的底限在哪里，想想前些日子老二的那些言语，虽然当时的史氏震惊与自己的小儿子竟然生出了那么可怕的心思，可不得不说，这些言语在史氏的心底还是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日后老大老二定然有分家的一天，自己和老爷定然是要跟着老大过日子的，这也是史氏不想跟老大夫妇彻底翻脸的另一个原因，总要为自己的晚年着想吧。 　　况且老爷的身子不如自己，到时候真的能指望的上老二吗？ 　　这一点，史氏表示怀疑。 　　好在贾赦夫妇，或者说是张静姝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又带着一股子书香世家的清高，对于钱财这些身外物并不是多么地在乎，所以史氏的所有要求基本上都能达成。 　　尽管小叔子成亲的规模和花费似乎不逊于自己和丈夫的婚礼，张静姝的心情稍微地有些微妙，可好歹地她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这些外物影响到自己便是了。 　　再者说了，她也知道这一场联姻的具体缘由，所以更加地不会羡慕便是了。 　　哪怕是人人都说二爷是个痴情种子，三不五时地就打发人往王家送东西，可见对于未来的二奶奶有多么地满意和重视了。 　　可想想自己和贾赦曾经的甜蜜，她完全不羡慕自己的未来的弟媳妇便是了。有些时候，她倒宁愿是冰冷冷的真实而不是虚假的欺骗，小叔子的这种故作痴情才是最恶心人的一种情形。 　　所以张静姝不仅不羡慕，反倒是对未来的二奶奶充满了同情。 　　目前来说，张静姝的表现史氏是满意的，不得不说，这张氏做事应对方面挺合史氏的脾胃的。 　　可惜啊，可惜，她是老大媳妇儿，而不是老二媳妇儿。 　　不过老二媳妇除了家世上差些外，其他方面倒也不差。至于王家姑娘不识字儿这些事情，史氏并不在意的，左右过日子么，只要会生孩子，会管家即可，认不认字什么打紧呢？ 　　虽然她欣慰自己的姑娘是个小才女，人人夸赞，可儿媳也是这般的话，总能让史氏觉得不是正派人家的作为，不是正经过日子的做派。 　　不得不说，人真是复杂。 　　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一切齐备，只差迎娶了，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也要成亲了，想想昨日还是一团肉圆子呢，如今竟然要成家立业了，史氏的心情最是复杂，又是激动骄傲，又是各种的不舍就是了。 　　贾赦成亲，激动和骄傲的是身为父亲的代善；贾政成亲，则是截然相反，代善已经经历过一次，而且政儿不同老大，是自己充满了期待和最为看重的儿子，所以代善的表现有些平淡。 　　不过史氏却是相反，贾赦成亲的时候她不能说没有一点儿的感慨的，可到底那些感慨有些，老大从半岁开始就被老太太抱走，也不在自己的身边长大，对着自己这个当娘的不仅不亲，反而是各种的敌意和防备，这种儿子怎么能让人欢喜的起来？ 　　可是政儿却是不同，他从小到大，对着自己这个当娘的各种的依恋和孝顺绝非是老大能比的，所以史氏感慨万千，夜不成寐便在情理之中了。 　　好在代善夫妇如今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分居状态，所以史氏一个人在内室可以肆意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的儿子，明天就要成亲了。 　　娶了媳妇儿就意味着他成人了，以后再不能将他当成孩子看待了，意味着他要肩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想到这个，史氏就觉得自己有些躺不住了，对于老二的将来，老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总不能让政儿就真的这么荒废着吧？当然，政儿心高气傲，万一老爷的安排伤了他可该如何是好？ 　　都说儿女是债，都不会让人消停，史氏对于这话算是有了体会了。 　　不过这份儿慈母心肠并未放在贾赦身上便是了，这也并不意味着史氏就不是个好母亲，就没有慈母心肠，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筹谋打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史氏在认清了所谓的现实之后，就彻底地将自己全部的中心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筹谋，至于长子么，那就是仇人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史氏基本上一夜未眠，第二日起来难免地就有些精神不振，不过今日是贾政的好日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为儿子长脸了。 　　周瑞娘带着丫头子们仔仔细细地替太太装扮一新，整个人瞧着精神奕奕，无一丝的疲惫，史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周瑞娘虽然不如赖大娘能干，可是贴心程度却犹有过之，十分地能让史氏满意便是了。 　　这也是这个婆子的聪明之处，毕竟这在主子面前太过能干的下场她已经瞧见了，自家太太是个什么脾性，她这个伴着一起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了？ 　　能干又得了什么下场呢？想想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的处境，周瑞娘既觉得解气儿又觉得可怜，她之前做事太过，太独，霸着太太身边的第一人，不让其他人靠近，目中无人的简直令人愤恨嫉妒，可是现在呢？再是嚣张不起来了吧？ 　　所以周瑞娘也并不独独地显摆自己的能耐，索性太太身边能干的婆子丫头不少，自己又何必呢？ 　　只要成为太太的贴心人，让自己不可或缺就成了，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派呢。 　　周瑞娘很为自己的这一选择和举动得意。 　　史氏对于这些奴才下人的心思并不大理会，左右下人多的是，少了这个，缺了那个，也永远不会缺了有上进心，会钻营的，如今的史氏也算是看的明白了，也并不会跟以前那样强求什么了。 　　贾府上上下下地都是喜气洋洋的气象，王家给女儿的嫁妆也是蛮丰厚的，只比张静姝这个做大嫂的少了两抬，而且东西都塞的严严实实地，看着就知道比张静姝的要厚实许多。 　　金银首饰，田庄铺子，布料衣裳，千工床这些摆在外面的都是上上的好东西。 　　众人也都晓得这王家有钱，这般行事也是疼女儿的举动，可到底也还是少不了酸言酸语的，王家底气不足，王家女嫁入贾家是高攀，所以为了给闺女撑腰，这才置办了如此多的嫁妆。 　　还有些消息灵通的贵妇们绰绰私语，据说如今的王家也没有那么壕了，毕竟前些年才接驾的，这花销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是？ 　　所以王家大女儿这般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是建立在王家小闺女的低嫁上的。 　　听说王家的小闺女定给了紫薇舍人薛家的长孙，这光金银就要了十多万呢，所以这才有了王家大姑娘的这般风光大嫁。 　　不过这些消息毕竟不过是八卦消息，大家听了也就放下便是了，别人家的家事儿，只要不是撕破脸的仇人，谁也不会蠢的将这种事情捅破就是了。 　　不过这王家大姑娘的婚礼也确实是风光的很，显然荣国府对于这个次子媳妇儿也是比较满意的，不然的话不会如此地盛大，甚至可以和嫡长子继承人的婚礼相提并论了。 　　心思良善之辈想想也能说服自己，毕竟这国公府只有俩兄弟，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一视同仁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至于那些心里阴暗龌龊之辈么，心眼儿活泛的什么似的，这明明就是父母偏疼小的，兄弟不和的前奏啊。 　　不过今天这样的场合中，不管是良善之辈还是龌龊之人，都是一脸的乐呵，恭贺主人家大喜。 　　贾政对于王家两兄弟的长相是烂熟于心的，对着自家媳妇的长相大致上也是有些猜测的。其实世家贵族之女，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端庄有余，美艳不足。 　　可是世家子弟们的审美却是恰好相反，大家都爱个鹅蛋脸，小樱唇，身姿婀娜的，对着发妻尽管敬重有加，却也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啊。 　　所以除了正房妻子之外，这些男人们为了自己的性、福，通房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妖娆，至于妾这种生物么，也不是那么好纳的，还不如通房丫头子方便呢。 　　谁愿意傻的给自己找麻烦呢？ 　　这通房丫头的重要来源便是妻子的陪房了，所以此刻还没有看到新娘子的贾政在看到她身边几个美艳的俏婢之后，心中顿时满意了许多。 　　不管如何，自己的艳福不浅呢。 　　贾政身边的几位知己好友们也是如此地挤眉弄眼，一脸暧昧地打趣贾政，更是让贾政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一夜，小夫妻俩还算是琴瑟和鸣，王家大姑娘带着父母诸多的嘱咐，忍着娇羞，成为了贾家妇。 　　儿子成婚，史氏这个当娘的又是一个无眠夜，心思乱麻麻的，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 　　因着明日一大早的敬茶仪式，所以代善和史氏难得的没有分开睡，因着丈夫在侧，所以史氏也只能强压住自己想叹气的*。 　　当然，这大喜的日子，叹气什么的，听着也不大吉利不是？ 　　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可史氏还是希望儿子儿媳能琴瑟和鸣，小两口能和和美美的，能让自己早日地抱上大孙子，所以这种晦气事儿她是不会去做的。 　　躺着一动不动的史氏在听到丈夫绵长的呼吸之后，这才略微地动了动自己早已僵硬发麻的身体，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想想又是挺懊恼的。 　　又是一个不眠夜！ 　　代善每日的作息时间很是固定，所以到了那个时辰，他就醒了，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比他更早，伸手摸摸身侧的床榻，冰冰凉凉的，显然她起来的时辰已经不短了。 　　想想史氏对于政儿的偏疼，代善倒也能稍稍地有些明白了。 　　可女人么，这不是瞎担心么，娶妻生子，人生迟早都要面临这一关的不是吗？所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王家姑娘也不是老虎，人王家都能放心地将闺女嫁进来，自家是儿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也许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了吧，不管如何，他也是希望小两口和和美美的。 　　当然，这老大两口子是不是也得抓紧时间了，这都成婚快二年了，大孙子在哪儿呢？ 　　代善慢悠悠地起床，心中却是存了心事儿，且等会儿就要和老大念叨念叨这事儿的，不然的话，找个妇科太医，帮老大媳妇儿调养调养身子，早日为贾家诞下血脉才是正经事儿呢。 　　贾赦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思，这些日子他也是真的忙疯了，这明明是贾政的婚事儿，可自己夫妻俩直接地忙成了狗，这特么的算怎么回事啊！ 　　瞧着自家媳妇的脸都忙瘦了一圈儿贾赦顿时就心疼了，也是过分，明明下人奴才的数百人在呢，凭什么将自己两口子当成了牲口一样在使唤。 　　听着他这满口的粗话，不伦不类的言语，张静姝恼了。 　　贾赦也自己反省了一下，自从在军营生活了一阵子之后，自己是粗俗了许多。 　　兵营就是个大熔炉啊，能改变的不要太多，也不知道王子胜那个蠢货如今在西北过的怎么样。 　　这几日在和王家人打交道时，瞧着眼睛长在脑门上的王子腾，贾赦就越发地想念王子胜了，还是王子胜好啊。 　　最起码不会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这新妇的敬茶仪式自然也是一如既往的顺心顺事儿，真正的大家主母哪怕是要调、教儿媳妇儿，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的，那样做，并不是真的在给儿媳妇儿下马威，反倒是丢了婆婆的气度。 　　史氏最为得意的便是自己的出身，自然也不会将自己往恶婆婆那个方向上拉扯，所以一直都是一脸的和气。 　　相较于张静姝的纤细，她果然更爱王氏的这份儿宽厚。 　　圆润可人，一脸的笑意，瞧着就是个喜庆好生养的，史氏对于自己挑中的这个儿媳妇简直不要太满意了。 　　王氏自己本也不是个捏捏的性子，虽然有些羞窘，可到底也是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的，她这样的表现更是让史氏满意，她最瞧不上的便是那些低声细气，扭捏做作的女人了，好在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都算是不错。 　　代善夫妇接了小两口的茶之后，说了几句夫妻一体，同心同德过日子之类的告诫祝福之言，史氏则给了见面礼和红包。 　　贾政与王氏二人皆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又谢了太太的礼物。 　　接下来便是平辈之间的见礼了，这倒也是好办许多，贾府大姑娘也回门在家，王氏这下子算是将婆家的所有人都认了个全。 　　默契十足，甜蜜幸福的大哥大嫂，端庄中带着几分威仪的大姐，剩下的便是三个小姑子了，除了丈夫嫡亲的小妹之外，剩下的两个庶女的王氏也并未放在心上就是了。 　　一切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代善便吩咐贾赦两口子带着老二两口子去东府，既然儿媳都进门了，这族谱自然也是该改了的，再顺道儿地拜见认识一下西府众人。 　　这是贾赦与张静姝义不容辞之事，所以二人都很痛快地应了下来，东西府之间离着不远，又有夹道能便利地过去。 　　不过王氏新进门，这又要去祠堂的，为了郑重起见，众人还是坐了车架过去的。 　　代化这个当族长的有些事情已经慢慢地撒手给儿子了，明摆着就是要锻炼贾敬，所以就由着贾敬带着贾政夫妇去了祠堂。 　　贾赦陪着自家堂伯聊聊天，张氏去内宅去找唐伯母和大嫂子去了。 　　去祠堂也不多么地费神，主要有些繁琐的程序要走，不多会儿，贾敬就带着堂弟回来了。 　　至于王氏么，被人送去了后院。 　　贾政成家了，意味着他成年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朝堂，关于官员的升迁诸如此类的传闻，关于皇帝，太子，诸位皇子之间的八卦呢。 　　贾政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更多的又是糊涂着，不了解具体情况的贾政倒也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本色，少说话。 　　他的这点子自知之明倒是赢得了代化和贾敬的好感，看来西府的这个愣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身为族长，或者是族长候补人，代化和贾敬考虑的并不是谁一家子，谁一个人的事情，需要通盘考虑整个儿贾氏的前程，所以他们也不会因为贾赦的喜好厌恶就排斥贾政。 　　当然，如果贾赦足够强大，强大到别人无法忽视他的程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36章 　　却说贾政成婚，意味着他成年了，可以参与很多的大事儿了。 　　今天代化与儿子，两个侄子的这场闲聊就是对于贾政的考察。 　　可惜的是，这厮还是小小地让人有些失望，都说淘小子出好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道理的。贾政这种打小儿的乖孩子的果然没有大侄子活泛呢。 　　代化在遗憾的同时也是隐隐地松了口气，毕竟有隔壁府上一个赦儿就足够了。 　　一个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想要保证嫡支的地位，那么这个资源就必须要向嫡支侧重。 　　虽然儿子一个人在朝堂上太过单薄，所以需要族中堂兄弟们的帮衬，可是这人选么，却也不能出自同一个家。 　　这才是代化遗憾又松气的主要原因。 　　至于贾政么，凭着自己堂弟的能耐，替政儿找个养家糊口的差事儿，这并不是多大的事儿。 　　至于贾政的心思么，就不在代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殊不知，代善自己也是在纠结之中呢，老二的性子吧他也是明白的很，不擅与人打交道，至于学问么，也就是个半吊子的水平。 　　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过暂时贾政年纪还小，还算是有个好名声罢了。 　　代善迟疑主要是有两个原因，身为父亲的偏心，觉得自家孩子永远都是好的，现在他这般地不成器，主要是年岁上还小，这还不大懂事儿呢，且等他过上几年，长大了，懂事了一切就都好了。 　　这是其一，也是主要的原因。 　　第二么，贾政毕竟是次子，也无须他有多么地长进，只要平平安安地就成。这并非是代善故意地想要养废贾政，只是贾政太不成器，所以他才会顺其自然的。 　　三日后，便是回门的日子，两人带着的礼单子也是颇为地丰厚，张静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小气，左右自己不这么做，太太也会这么做，不过是顺水人情，又何必不做呢？ 　　果然，这份儿礼单子让所有人都满意了，哪怕是号称不缺钱的王家也是暗暗点头，这对着自家闺女重视，也是对着贾家和王家关系的重视。 　　王子腾作为主人，负责招待贾政，王氏么，在两位嫂子的陪同下进内宅找自己老娘去了。 　　虽然出嫁不过是三两日的功夫，可身为新妇的王氏却觉得如同一生那样漫长，此刻的她，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母亲了。 　　前面花厅中只有王子腾和贾政了，这是个聊天的好机会。 　　王子腾毕竟是王子腾，虽然年轻，可到底比贾政有城府的多，所以在贾政开口之前，他都是兴致盎然地和贾政聊着学问啊，聊着字画书法诸如此类的文人雅事。 　　不过贾政却是没有他那么好的涵养，没有那么深的城府，自以为和王子腾是同一立场的贾政对着王子腾自然也是极为地亲密，完全一副推心置腹之态。 　　听完了贾政的抱怨之后，王子腾简直要崩溃了，自己的双眼到底是有多瞎啊，所以才会选了这么个合作者，自己之前对于贾政的高看一眼简直就如同是个响亮的巴掌直接地扇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王子腾的脸色难看的厉害，贾政后知后觉地似乎也发现了某些不妥来，可到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现在描补的话还有用吗？ 　　贾政想想最后还是算了，没有任何的描补，更加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遇到的那些麻烦，甚至是自己隐晦地求助了母亲这些他都说给了王子腾听。 　　王子腾听了这话之后，越发地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写的蠢，选了这么个盟友，眼到底得有多瞎啊？ 　　可想想依着贾政的这个坑样儿，没道理只坑自己，不去坑别人的啊，所以不管是祸起萧墙还是怎么的，这些事情都是贾家的事情，着急上火的也该是荣国公和那个装腔作势的贾赦啊，自己担心什么呢？ 　　瞬息之间，王子腾就做出了决定，对着贾政耳朵边儿上嘀嘀咕咕几句，瞧着他的双眼越来越亮，一脸的光彩绽放，王子腾的心情总算又好了些。 　　虽然贾政是蠢了点儿，可到底也不算是无可救药，而且蠢也有蠢的好处，这种家伙，你永远都不怕他会对着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来，毕竟脑子在哪儿摆着，不怕被坑。 　　王子腾和贾政俩人的这次会面无疑是彼此都十分地满意的，这样的聚会，每年给我来上一打，最后贾政对着自家二舅兄表达了自己的这种期盼。 　　既然已经成了亲戚，又是世交，王子腾也不好太过鄙夷贾政，所以面上还算是乐呵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王子腾瞧不上贾政，可贾政也不是纯傻子啊，王家与贾家之间的差距在哪儿摆着，现在的王家摆明了就是高攀贾家，除了老亲这个名头之外，王家又有什么可值得炫耀和骄傲的？ 　　那几个臭钱么？ 　　简直可笑哦！ 　　搞的贾家好似没钱了一般，殊不知荣国府的串钱的麻绳都腐断了好吗？ 　　当然，他也得承认，自己的妻子也确实是嫁妆丰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丰厚。 　　恰恰就是这份儿丰厚，很能说明问题的。若是两个家族对等，王家干嘛要给大闺女陪嫁那么多的东西？王家的小闺女干嘛要下嫁皇商薛家？ 　　这可不是什么世交啊，老亲啊能说的通的。 　　薛家虽然是紫薇舍人之后，可现在么，却也不过是一介皇商，自古商人低贱，士商之间的差距不要太大，所以纵然薛家的长子再如何地优秀，贾家也没想过要将闺女嫁去薛家的。 　　王家所图，还不是薛家的那点子金银俗物？ 　　此刻的王子腾绝对不会知道，被自己当成是傻子，鄙夷到了泥里的贾政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份儿心机，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所以两人对着彼此都笑的真诚，都觉得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倒也是十分地难得呢。 　　一时宴毕，众人就酒足饭饱，贾政也是欢天喜地地带着妻子回了贾府，毕竟是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也是正常的。 　　王氏虽然不识字，可到底也算的上是明艳逼人，爽朗大方，不似其他闺秀那般扭捏，所以不管是在和婆婆，妯娌的相处中，还是在和小夫妻的闺房中，都还算是游刃有余。 　　两个儿子都成婚了，这对于代善夫妇来说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儿，毕竟儿女的婚嫁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两个儿子的成亲，这毕竟是关乎国公府传承的大事儿，所以代善夫妇额外地关心一些也是有的。 　　剩下的便是两个庶女的出嫁了，说实话，庶长女毕竟是自己的头一个闺女，代善额外地关注一些也是有的，可是剩下的这两个么，对于代善来说，有些时候还不如自己身边的丫头呢。 　　尽管是摆着荣国公女儿的名头，可是彼此之间相处的不多，感情什么的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二人的婚事代善不打算掺和，全权放手让老妻去料理得了。 　　毕竟有老大的现成例子在那儿摆着，史氏不好也不敢太过了，她的嫡亲的闺女日后还要嫁人的，有个刻薄小气的娘亲，小闺女真的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吗？ 　　史氏虽然有些拎不清，可是在这方面，却是难得的通透，所以代善挺放心的。 　　至于贾赦，出手干涉了一把大妹妹的婚事儿，这也已经是极限了，他当初也没有多少的好心，不过是为了给史氏添堵罢了。 　　可是过犹不及，史氏毕竟是他的亲娘，所以贾赦也是有些顾忌的，不能太过了。 　　好名声的重要性贾赦比谁都清楚的，这不孝子的名头自己一旦背上，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污点，甚至将来会影响到自己子女一辈子的，贾赦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是不肯去做的。 　　他能放下这些不去搭理，可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放下啊，比如说两位当事人啊。 　　同样都是妹妹，同样都是庶女，凭什么大姐姐能嫁的那么好，自己两姐妹就得这么提心吊胆地等着嫡母的安排呢？ 　　既然大哥是个一心为妹妹操心的好哥哥，那么没道理自己二人的终身他不会理会的啊。 　　不得不说，人心真的是不好琢磨的，所以贾赦能遇上这么两个妹子，也算是他自己倒霉了。 　　前世，贾赦的三个妹子不是嫁给代善的下属就是嫁给了外地什么五品守备之类的，再不然就是穷酸书生，看上去就是凤凰男的人物。 　　那个时候的贾赦一心地想要赢取母亲的欢心，成日地叭儿狗一般地围绕在史氏的身边，想着他自己也能如同老二，妹妹那般地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宠溺，哪里会去理会几个庶妹的终身？ 　　这一世虽然有些不同，有了些许的改变，可是如今，贾赦忙着自己的这些那些的，也是真的没那么多的精力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不管如何，如今和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自己也算的上是对得起她们几个了，做人要知足，万不可得寸进尺，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在两个妹妹联袂找上门来时，贾赦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两个姑娘家羞惭的面红耳赤地回去了。 　　虽然回去了，可是越想越不甘心啊，凭什么呢？ 　　这种不甘心就如同是魔鬼一样不停地啃食着二人的理智，不停地折磨着二人，最后胜利的理所当然会是魔鬼。 　　两人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决定妥协了。 　　这就是命！ 　　况且她们也没想着要谋财害命的，不过是想要给高高在上的嫡兄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这有些时候也不能太过目中无人了，那副轻蔑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抓狂和厌恶了。 　　哄骗两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这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况且她们还是有所求的，所以幕后之人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这下子，倒是要瞧瞧呢，看你要怎么逃脱了。 　　没有人能永远地好运气，上天也不会永远地眷顾某个人，所以在书房的贾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和寒颤，揉揉鼻子，他心想，自己该不会那么倒霉地就真的染上风寒了吧？ 　　立时地灌了几大杯热茶下去之后，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哪里有太大的问题之后，贾赦这才安心了。 　　贾家自来不待见庶出的子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正室会真心地善待庶子庶女的。 　　好在代善的几个小妾通房地生出来的都是闺女，将来不会和两个嫡子争家产，不过是一副嫁妆的事情罢了，所以史氏就选择了无视，左右府上也不会缺了她们一口吃，不会缺了她们衣裳穿就是了。 　　代善的三个庶女能平安长成也得益于老太太的暗中照拂，她也是嫡妻，自然也能明白儿媳妇的感受，所以不会明面上替三个丫头出头，不过暗中照拂一把，让她们平安长成这倒是问题不大。 　　外加上史氏也需要个好名声的，这女子啊，不管是皇家公主还是小门小户的丫头，万不可沾上一个“妒”字，那样的话，一旦没了大度的好名声，那么这日子可想而知的。 　　所以在亲生姨娘相继去世之后，代善的三个庶女还算是健康平顺地长成了。 　　外加上虽然她们的亲娘不在了，可是她们的外家，基本上都是贾府的奴才，有些时候可能帮不上姑娘大忙，可饮食啊，衣裳这些的小事儿上却也能帮衬一二。 　　现在眼看着大姑娘嫁的好，其他的两位姑娘的外家欢喜中带着担忧，大姑娘是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形呢。 　　可万没想到，大爷竟然撒手不管了。 　　大姑娘能嫁的那么好，可不就是当初大爷热心帮衬的么？何以大爷现在竟然会撒手不管？ 　　人心就是这么地奇怪，这些人不敢怨怪老爷太太，所以就将自己所有的怨憎都放在了大爷的身上。 　　但凡真的想盯在暗处使坏的话，谁有能躲得过呢？ 　　贾赦中招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才怪！ 　　陈嬷嬷作为老太太留给大爷的得力帮手，一辈子谨慎小心，哪里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松懈，再者这一阵子她还忙着帮大奶奶调理身子，希望她能早日地怀上大爷的骨血，这样的话，等自己去了地下，也能和主子交代了。 　　所以在饮食上，陈嬷嬷更加地谨慎小心了。更何况，如今内宅当家的可不正是大奶奶张氏么，既然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她难道不会在厨房安插自己人？ 　　想想都不可能不是！ 　　这下子简直是太令人为难了，左也不是，右也不行！ 　　两个姑娘家在听到反馈回来的这些消息之后，面色略略地有些发白，原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的，可谁知，竟然能难成这样子。 　　既然没办法通过别人的手行事的话，那么也就只能自己亲自上了。 　　姑娘家孝顺，想要为老爷太太煮点小食，煲个汤什么的这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所以两位姑娘成功地在厨娘的帮衬下，弄了一大锅的补汤出来，又弄了几个容易上手的凉菜，凑成了四菜一汤。 　　虽然说的是孝顺父母，可是两位哥哥嫂子，还有老爷太太的宝贝心肝贾敏那儿自然也都是不能落下的。 　　小丫头子的心思浅显易懂，基本上连贾敏都能看出来两位庶姐目的何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揭破的，揭破也没意思不是？ 　　所以众人都很给面子地谢过了两位姑娘的费心就是了，东西搁在这儿了，可吃不吃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两位姑娘虽然满心期盼，可又不能真的一直赖着不走，所以东西送到之后，听着人家说上两句赞语之后，她二人也只能相携离去。 　　第一次做坏事儿，这心情总是容易紧张的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整个人都是坐卧不安的状况，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熬人了，日后万不可再有这样的心思。 　　这次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终身拼一把，依着她二人的心性，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的下来，两位姑娘能换着花样地表达着自己的孝心，实属难得呢。 　　可惜的是，不管两人再如何地祈祷，都没有让二人听到自己期盼的好消息就是了。 　　所以二人狠狠手，这次终于放了大招！ 　　这次倒真是有人中招了，可偏生这个人选不是有些人期盼的目标，而是荣国公贾代善！ 　　代善吃了一盅自家闺女送来的燕窝粥之后就没消停过，上吐下泻的折腾。 　　这可真是唬破了府中上下人等的胆子，老爷可是府上的顶梁柱，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么这国公府的天可就要塌了呀！ 　　在听说父亲病倒之后，贾府的几位心怀鬼胎的之人可都是白了脸，心肝乱颤。 　　呃，心中没鬼的贾赦也是白了脸，心肝乱颤，怎么会呢？ 　　记忆中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呢，不过现在并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贾赦吩咐管家拿了府上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又亲自地去衙门里告假。 　　至于史氏么，则带着老二，几个闺女照顾着老爷。 　　毕竟是国公爷，又是掌着实权的尚书大人，所以衙门不敢怠慢，太医院自然也不敢怠慢，很快地太医就来了。 　　贾代善毕竟是主官，时常地要在御前对答的，所以兵部众人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急忙地将贾赦告假的折子给送了上去。 　　作为京营节度使的贾代化就被皇帝打发了去荣国府探病了。 　　代化代善两兄弟虽然不是嫡亲的兄弟，可到底如同亲手足一般奋斗了大半辈子，他绝对不会想着让贾代善有个一差二错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止是兄弟情分那么简单的，贾家八房，兄弟俩撑起了偌大的贾家，如果贾代善真的倒了的话，那就真的是大麻烦，所以代化代带着皇帝赐下的补品和太医急忙地往宁荣街赶去。 　　这个时候的荣国府已经在大爷大奶奶的掌控下趋于平静了，至少人荒马乱的情形已经不见了，虽然人心惶惶的情况还在，可大家至少已经是各司其职了。 　　代善的两个庶女此刻就如同两只寒风中的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盖因嫡母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淬着毒一般。 　　贾赦暂时还顾不上去料理这些事情，不过还是吩咐人将厨房，代善身边伺候的，当然也包括两个姑娘身边的，与她们有牵累的这些人都控制起来，且等着自己有空了再来追究。 　　代善身边之人既然无法相信，贾赦索性地就将陈嬷嬷给调了过来，让她带着丫头婆子地伺候父亲。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太太的冷脸了，父亲要紧。 　　好在太医诊脉之后，给出的言语让众人长舒了口气。 　　王君效王家一直都和贾府交好，也算是世交了，也是因着王君效的好脉息，所以贾家也从未生出过要更换太医的意思。 　　“问题不大，不过是因着饮食不洁罢了。” 　　听了这话，便是刚刚进门的代化都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简直是太好了。 　　不过这饮食不洁么，里头的文章可不小呢，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王君效给众人安了心之后，去了外间去开方子去了。 　　贾赦和代化却没有女眷们那般乐观，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出凝重来，所以叔侄俩一前一后地跟着太医出去了。 　　果然，王君效接下来的话让两人的心再一次地悬了起来。 　　“大人，大公子，贾大人这次虽然有惊无险，可到底伤了根基，这种药物十分地稀有，番邦之物，甚少有人知道这种东西的，也真是奇哉怪也！” 　　“家父可有复原的希望？还请王大人您不吝好药！” 　　贾赦暂时还不想去理会那些事情，盯着太医问道。 　　“是呀，王大人，还请援手！” 　　代化在一旁也是连声地说道。 　　“贾大人，大公子，并非老朽不尽力，实在是老大人的的身子太过棘手，自此之后万不可劳神费心，只能找一处静养，这有些事情，却不是老朽可以决定的。” 　　这话一出，贾赦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可是贾代化却是大受打击，脚步有些踉跄凌乱。 　　“这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贾代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恕老朽学识浅薄，见识不广，目前唯有细心调养一途！” 　　王君效捋着胡须，淡淡地摇摇头，他也是因为世交之故，所以都是实话实说的。 　　“大伯，别难为王大人了，依着咱们两家的交情，果然有半点的法子，他定然不会隐瞒的。且等明日我拟了折子，大伯帮我递上去吧，求了皇上恩典，让父亲能退下来，好生地静养吧！” 　　贾赦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个时候父亲退出，其实对于贾家，或者说是对于荣国府，是一件有利无弊的大好事儿，所以贾赦这才当机立断地做出了这种决定。 　　至于伯父的心思，他也能明白，可是家族利益和父亲的性命中间，贾赦选择后者。 　　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 　　听着贾赦这话，代化神色严厉地盯着他，可惜的是，并未看到任何的退让之色。 　　叔侄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不过谁也没有要退让的打算。 　　王君效对于这二人之间的争执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写了两个方子之后，这才打破了这种僵局。 　　“这两个方子是调养的，先吃上一旬，且等着一旬后老夫再来诊脉调整方子即可！” 　　王君效开口之后，叔侄俩立即地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方子上面了，谢过了人家之后，贾赦亲自地将老太医送了出去。 　　王君效的年岁比代善还要大上几岁，许是因为他更注重保养之故，所以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儿。 　　“王大人，您刚刚说这种药物是来自番邦，可否告知小子一二？” 　　不管如何，总要弄清楚这到底是谁想要害人吧，况且还手长地伸到了贾家来，尤其还害了父亲，他不将此人千刀万剐，枉为人子！ 　　贾赦心中愤愤地想道。 　　“对，此物名为滑子菇，这本是产自于倭国的一道难得的美味，煲汤之后鲜香至极，对人的身体十分地有益处，可万万不能与燕窝共食，会对人的身体和大脑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害。”（此处为作者胡诌，万不可当真，滑子菇原产自日本，营养丰富，有补脑和抑制肿瘤的作用。） 　　“喔，这样难得的好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贾家！” 　　贾赦似有所感，感慨了一句之后也不再多言，将太医送到了门口，亲自扶着他上了马车，让人好生地送了回去，他这才回转…… 　　☆、第37章 　　对于父亲遭了算计这事儿，贾赦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王家，可想想又觉得没道理的很，王家为什么要算计父亲呢？ 　　现在的王家和贾家合作，王家的闺女也是刚刚嫁入贾府，王家只有盼着贾家好的份儿，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算计之心呢？ 　　这十分地说不通啊！ 　　当然，不排除有人想要算计贾家和王家，一篓子地都算计了进去，王家和贾家翻脸，谁又是受益者呢？ 　　贾赦暂时地有些弄不明白，脑子转的飞快，脚步也不慢，快速地往书房走去。 　　现在倒是还好，可明日定然会有许多人上门探病之类的，所以自己需要安排好这些事情。 　　后头倒还好说，可是前头呢，想想自家二弟的那个木讷样子，贾赦叹了口气，看来还得让敬大哥哥过来帮衬几日了。 　　当然，带着书呆子的二弟，看他与人情世故上能否稍微地有些长进了。能帮衬自己一二也是好的，至少当个摆设也不错啊！ 　　大伯不可能见天儿地都这么闲着，他毕竟还有衙门里的差事儿要顾着的，再者说了，贾赦对于代化的心思也是有些复杂，叔侄俩之间有些分歧，这倒也是正常的，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和老狐狸的贾代化在一起。 　　贾敬就好多了，毕竟是同辈人。 　　刚想明白这些，贾赦复又回到了书房。 　　他想想还是觉得让人早早地将梨香院收拾出来，将父亲挪移过去比较好，这一处地方本来就是前世父亲的静养之所，不过前世却被人给糟践了。 　　如今么，他们是在做梦了！ 　　这些内宅的大事儿，自然还是摆脱不了史氏的，贾赦在吩咐了管家之后，这才和双目红肿的史氏说了一声儿，史氏瞧着镇定自若，井井有条的长子，再看看浑然懵懂，一脸稚嫩的政儿，心绪复杂。 　　“就按你说的办吧，家中的大事小情看来就得你们两口子担着，有什么跑腿儿的地方让你弟弟去，你弟妹我也打发去给你媳妇帮忙了，老爷这儿有我守着呢，还有陈嬷嬷在，你就放心吧，至于其他的，多和你大伯商量商量，我一个妇道人家毕竟有不周到的地方。若是内院之事你和你媳妇儿有不好办之事，且记得告诉我，我来帮你们处理。” 　　贾母这一番话也真是让贾赦有些没想到呢，看着他怔愣的表情，史氏心中慨叹了几句，不管如何现在老大就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事儿她也算是看的明白，是以现在她除了全力地支持贾赦，让贾家度过这个难关之之外，她又能如何呢？ 　　贾赦很快地就回神过来了，显然史氏这是服软示好之举，他先暂时地先收下这份儿善意就是了。 　　代善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人的，尤其是瞒不过上面的那位的，代善身为皇帝的伴读，作为皇帝绝对可以信任的心腹，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皇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其中的真相的。 　　天下之主想要知道点什么事情，有通政司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飞之力，所以瞧着自己的重臣竟然被王家和自己的小崽子们给算计成了这个德行，他心中的悲怒可想而知。 　　被自己的崽子们算计的又何止是一个贾代善呢？他堂堂帝王，身为九五之尊又能如何？他的几个小崽子们不也是一样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开始折腾，为了自己屁股下的这把椅子，也真是没有一个老实孩子就是了。 　　皇帝心中泛起了一抹悲凉的同时又是怒气忡忡起来，堂堂朝廷重臣，竟然这般地被人算计，王家的小崽子尽管可恶，可更加可恨可气的难道不是贾家的那个老二吗？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与畜生何异？ 　　不得不说，皇帝都是一种很奇葩的生物，“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种情绪太过尖锐的时候，就表明有人要倒霉了。 　　这一次，很不幸地轮到了贾政和王子腾了，尤其是贾政，虽然他的目标不是代善，可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兄弟阋墙的选择，那么这人就甭想在朝堂上出头了。 　　皇帝的心情抑郁，这身体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贾府众人，焦虑的焦虑，担忧的担忧，百般的心思纠结在一起，总之让众人是坐卧不宁。 　　贾代善的两个庶女这些日子基本上被吓成了小傻子，只能不停地祈祷老爷能尽快地摆脱险境，否则的话，自己二人被说是嫁得好了，最好的下场只怕也是老死家庙了。 　　两位姑娘身边的帮凶贾赦也是简单粗暴的很，完全不去分辨，只要为主子做了些什么，都统统地逐出府外，暂时地被关在了老太太留给贾赦的庄子里头。 　　这里头的人至少忠诚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贾赦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的消息外泄诸如此类的事情便是了。 　　这些人都是隔离关在小黑屋，而每天饮食和水不会克扣，不过是不给他们见光便是了。 　　就在众人不以为然，觉得大爷太过慈悲了的时候，没想到，一个两个的开始崩溃了，几乎将自己祖宗八代的丑事儿都一股脑儿地给倒了出来。 　　这下子众人对着大爷崇拜的简直不像话，果然是成大事者，哪怕是审讯呢，大爷都能如此地与众不同。 　　这个庄子上不是伺候过老太太的老人儿就是之前老太太的陪房，现在老太太走了，他们效忠的对象自然便是大爷而不是贾府了。 　　至于背叛么，却也不会有人生出这般猪狗不如的心思来，如今的生活这般地平静，众人又受大爷的重视，前程一片大好，怎么可能会背叛呢？ 　　所以贾赦也是以最快的时间捋好了整个事件，赫然发现，这些人要对付的目标竟然不是老爷，而是自己。 　　至于父亲到底是怎么中招的，却又是另一桩迷案了。 　　当然，在这重重的算计中，贾赦也不会相信这是一桩巧合了。 　　虽然种种的迹象都表明，此事与王家有脱不了的关系，可不管是为了什么，贾赦如今都没办法和王家撕破脸，所以只能装作不知了。 　　这种感觉岂止是憋屈呢，贾赦好几天都是阴沉着脸，完全是一副死人脸的模样，众人以为贾代善又不好了，所以闲言碎语的满世界飞了。 　　可不管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都无人站出来辟谣，这下子，众人更加地确信了，许多的传言都是有鼻子有眼儿的，偌大的国公府，从几天前的车马盈门到如今的门可罗雀，可见人心，可见这人官场上人走茶凉到底有多快了。 　　最后这流言蜚语甚至也是惊动了皇帝，他专门打发了宫中的太监首领前来看望贾代善。 　　有了上面那位的探病，又有贾家也未传出凶信来，众人这才恍然，贾府似乎也并未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呢，所以宁荣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贾赦的心绪很是平淡，这些起起伏伏之事，自己看的多了，也经历了不少，所以又何必惊讶激动呢。 　　可是别人却不同，心理上的这种落差使人十分地憋屈，这很是想不通的有两人，贾敬和贾政哥儿俩。 　　贾敬毕竟也算是官场中人了，所以不管是城府还是自我的调整，都要比贾政这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要强的多，可偏生，贾敬受到的影响更大。 　　可他隐藏的好，除了贾赦之外，便是代化这个亲爹都未觉察出来多少。 　　如今的世道讲究的是“严父慈母”，讲究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父子之间的关系便是猫与鼠一样，父亲对着儿子动辄便是呵斥，教训，再不然便是各种的考校。 　　少年人心性好玩，做父亲的又特意为难，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他真心亲密的还真没几个的，所以代化对于儿子的变化不如贾赦敏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想日后的敬大哥哥厌倦了官场，也是因为贾家站错了队伍，所以只能出家为道，以避上面的清算之事，贾赦就觉得自己如今有必要去做些改变。 　　不为别的，至少敬大哥哥比起贾珍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强多了，不是吗？ 　　最起码有他看着，贾珍也不会替老贾家招下那等祸事，最后弄的家族败亡，子孙凋零吧。 　　不过这救的了急，救不了穷，所以自己提醒到了，可贾敬日后还会走上出家为道那条路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强求的，其实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分宗啊，荣国府自成一脉，少了那些污糟的枝枝蔓蔓，日子不知道多清闲自在呢！ 　　贾赦想的倒是挺美的，就不知道这世事会不会朝着他所期盼的发展了。 　　代善虽然一直都在上吐下泻，可人却一直都是清醒状态，并未出现王君效太医所害怕的晕厥昏迷之类的后遗症，这让众人悬着的心好歹地松了那么一丢丢儿。 　　贾赦忙着处理这些家事儿，外面的往来之类的，短短的三五日功夫，他瘦的衣裳都开始咣当了，别人不心疼，可张静姝却不行，自己的丈夫自己不疼他，不照顾他，这个家中，谁还会想起来照顾他呢？ 　　发现丈夫瘦了的厉害之后，张静姝便每日地吩咐自己的小厨房为丈夫炖上一盅的补汤，有些时候贾赦喝不完，便是夫妇二人一同享用的。 　　可惜的是，这日的鱼汤张静姝闻着就觉得不好，喝了一口之后更是呕吐连连，可是唬着了众人，唯有贾赦与张嬷嬷想起了某个可能，盯着张静姝的肚子，两眼发亮…… 　　☆、第38章 　　虽然太医回去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贾赦还是从王家请了个年岁大了，一般不再出诊的老先生在家里供奉，毕竟如今代善的身体那种状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自己只怕是哭都找不着坟头的。 　　这事儿史氏也是满意的，毕竟她才多大呢，还真心没想过要当寡妇呢，成了寡妇之后，三年不见花，一辈子不着红，想想那样凄凄惨惨的人生，她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现在贾赦所为，只要是对着丈夫好的，有益的，史氏是绝对赞同的，不会有任何的反对意见便是了。 　　代善的身体不好，家中的胆子骤然地都压在了贾赦的身上，忙碌起来之后他自然就瘦了下来。 　　别人也沉浸在惊慌失措中，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可张静姝却是不同，毕竟二人是夫妻，同床共枕的，最是知道这些日子贾赦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黑昼明夜的日子，所以为了丈夫的身体考虑，她便吩咐了厨房煲了汤，除了各处都是送了过去之外，便是留着给贾赦补补身子了。 　　这事儿是娘子的一片好心，贾赦自然会捧场，每次上的汤啊粥点的基本上就是喝的个干净了。当然不是他自己单独一人喝，而是夫妻俩一起享用。 　　自己需要补补身子，其实静姝也需要的，她之前的小脸上还有些肉乎乎的模样，可是最近呢，却只剩下了巴掌大，贾赦自然也是心疼她的。 　　既然是丈夫的一片好心，张静姝自然也不会拒绝，可是今日，瞧着熬的奶白奶白的鱼汤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干呕了起来。 　　作为一个过来人，贾赦两眼冒光，当然，一同欢喜中带着担忧的还有张静姝的奶嬷嬷。 　　“快去请了王大夫，我和你主子马上过去！” 　　虽然如今张静姝的情况可能特殊，可贾赦也没办法让年岁上可以做自己爷爷的王大夫再奔波，所以只能去前面。 　　“呃，夫君是不是紧张太过了，我不过是最近胃口不佳罢了，实在没必要惊动王老先生的。” 　　贾赦的过度反应让张静姝有些小纠结，主动地对着贾赦道。 　　“关乎身体的事情，如何能马虎？你先收拾收拾，我让人去准备软轿。” 　　贾赦却是一脸的严肃，对着张静姝道。 　　张静姝瞧着他的背影，也是一脸的纠结，这样也真是太过兴师动众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来的。 　　可是他…… 　　张嬷嬷替自家主子料理好了衣衫之后，带着几分笑意关切地道， 　　“主子还是听姑爷的吧，毕竟是为了姑娘身子着想呢！”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张静姝叹了口气，她还能如何呢？ 　　王大夫之所以会来贾府待着也不仅仅是因为贾家与王家的交情那么简单的，主要也是因为贾赦当初说了，贾家很是有一些医学上的孤本，对于一个医痴来说，这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所以他才会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贾赦有请，他虽然有些舍不得手中的孤本，可也痛快地就去了前面的花厅。 　　贾家的这位大少奶奶应该是滑脉，虽然自己并非是妇科圣手，可是身子有孕与否他还是能诊断出来的，瞧着贾赦，他点点头，肯定了贾赦的猜测。 　　这样的喜事儿当前，贾赦反倒是懵住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一辈子，静姝这么早就会怀孕的。 　　接下来的贾家人脸上都展开了欢颜，尤其是代善，他期待孙子已经期待好久了，也是没想到，竟然有听到这好消息的一天呢。 　　接到消息的代善精神就振奋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儿，左右都是贾家的宝贝，他要尽快地好起来才行呢。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贾赦瞧着父亲脸上的喜色，顿时觉得妻子怀孕也真是太好了。 　　不过接下来他的责任更重了，因为他不止是要照顾父亲，最为重要的还要保护脆弱的妻子了。 　　在孩子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所以在史氏提出让王氏接手家中庶务，让张氏好好儿养胎时，贾赦满口地就应了下来。 　　主要也是两个原因，一是张静姝的身体确实没办法操劳，二么他需要王氏站出来，有些事情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巨大黑手隐藏在阴暗中，跟毒蛇一样，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呢。 　　所以贾赦才会答应了史氏的这个提议。 　　当然，事后他也是安抚了张静姝好久，这才让张静姝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虽然也是知道丈夫是因为紧张自己，紧张孩子，可是张静姝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的，似乎自从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丈夫的骨肉之后，她整个人就变的脆弱了起来，当然也矫情了许多，所以张静姝不自觉地就对着贾赦耍脾气了。 　　除了嫡长子之外，贾赦还真是没紧张过什么，哪怕是嫡长子，他也不过是在张静姝生产的那日紧张的不像话，其余的时间多数都是浑浑噩噩，孩子不孩子的，那不是女人的事情么？ 　　可惜的是，上辈子的自己就遭了报应，长子早殇，次子死罪，剩下的两个庶出的，一个被折磨死，一个不知所踪。 　　夜里躺在床上的贾赦想想自己上一辈子的那些混账事儿，也只能叹气了。 　　不管如何，如今自己有了重来的机会，一切都要好好地把握才行呢。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和骨肉都护不住的话，那么自己还有脸活着吗？ 　　贾赦心中暗暗地发誓和鼓劲儿道。 　　这日之后，荣国府的内宅庶务就交到了王氏手上，当然她不过是代管一阵子，所以不管是钥匙还是对牌儿都是张氏的人继续掌着的。 　　这个家中，除了父亲与妻子外，贾赦是谁也不相信，所以他使人盯紧了各处，自己的好弟弟身边也是派了人盯着，就不怕你不会露出马脚来。 　　因着王大夫的调理，贾代善的身子也是一天天地好起来了，不过是因着身体太虚，所以需要常年累月的调理罢了。 　　这种情况贾赦也是没辙，只能好医好药地供着了，虽然父亲恢复不到以前的情况，不过只要他活着，贾赦也就心满意足了。 　　代善这些日子也是心中藏着不少事儿，欣慰老大成长的同时也在纠结老二的稚嫩和狠辣。 　　都是自己的骨肉，而且老二打小儿地就比老大懂事乖巧，所以心理上代善还是比较偏向幼子的，可是谁也没想到，贾政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他背后肯定有人帮衬，可是最终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却是贾政啊，他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一个儿子呢？代善是真心想不通的。 　　他的身体其实也没有差到那个份上，可就是因为心情郁结，所以身体复原的很慢，若不是因为有了孙子的好消息刺激，只怕代善还会再消沉一阵子的。 　　贾府众人，包括代化也看出了贾代善的郁结和失落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也是令人担心不已，可大家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一个大男人，日后就只能如同废人一般地待在家里头了，这种事情不管落到谁的头上，心情都不会好受的。 　　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话简直是至理名言，所以代善心中不痛快，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实际上呢，却是没有人知道代善到底是在愁些什么就是了。 　　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深思熟虑，代善也终于地想明白了，他决定将有些事情说开，至少要让老大有些心理准备。 　　现在有了孙子，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冒险之举，若是自己的孙子出个什么岔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个时候再后悔，只怕是来不及了。 　　贾赦这些日子也弄出了些线索来，可是这些线索不仅没让贾赦豁然开朗，反倒是越发地迷惑了。 　　盖因这些线索统统地将嫌疑都指向了一个贾赦万万没想到的人身上，贾政。 　　对于这个弟弟吧，贾赦自然是心思各种的复杂的，贾政不同贾赦，自小儿地就乖，不管是因为史氏的教导还是天性如此，他真的是各种的老实，勤奋，乖巧，从不跟贾赦似的，简直就是个全天下最大的顽劣子，除了老太太之外，他竟是谁也不服的。 　　忙着正事儿的代善也没功夫去料理这臭小子，至于史氏么，虽然身为亲娘，可到底老大是老太太养大的，她也不能说重话，不然的话就要背负上不孝的名头，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史氏也没办法严苛教导贾赦的。 　　所以乖巧懂事，上进好学的贾政就受到了祖、父二人的喜爱，至于贾赦么，完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在贾赦的记忆中，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贾政就是个无能的书呆子，至于这些那些的阴谋诡计的东西，他应该是完全不明白，也不会耍的，贾政一辈子最大的能耐和外挂便是有个偏心的老娘，就是他媳妇儿生了个含着玉的混世魔王，除此之外，贾赦并不觉得贾政还能玩什么阴谋诡计，还能去想着算计人，害人。 　　所以此刻的贾赦就在琢磨，王家，或者更确定一下王子腾和王氏将这种事情嫁祸给贾政，为的是什么？ 　　除了让自己兄弟俩翻脸，兄弟阋墙之外，王家能从这中间得到多少的好处？ 　　贾赦琢磨不透这些人的目的，这事儿就又完全地僵住了，毕竟没有动机和目的的话，实在是解释不通的呀。 　　此刻的贾赦还真是心地善良呢，完全没有将此事安放在自己的蠢弟弟身上，他不怀疑贾政，也是因为贾政从小到大都太蠢了，即便是想要撒个谎，他都撒不好，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所以贾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再者说了，他虽然讨厌贾政讨厌的要死，恨史氏恨的半死，可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弄死这俩人的，所以贾赦并不觉得贾政会对着自己出手。 　　不过既然卡住了，贾赦也不再自己瞎琢磨，反倒是将自己调查到的这些东西都交到了父亲的手上，又将自己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推测都讲给了代善听。 　　代善听完了儿子的这些言语，看完了这些所谓的供词，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思复杂地盯着贾赦半晌，直到他自己有些莫名奇妙时，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 　　…… 　　…… 　　“老，老，老爷……您可千万别吓我，这是骗人的吧？” 　　贾赦颤颤巍巍地问道，实在是太惊悚了好吗？ 　　可是瞧着父亲严肃的面孔，贾赦却是觉得自己的这话简直蠢爆了，父亲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事实了，身为父亲，他没道理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老二这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洋洋自得，这样的蠢货合该好好儿地收拾一顿才好呢！” 　　贾赦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代善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老大的这个反应还算是在自己的预估之中。 　　“赦儿，你先别激动，这事儿啊，从长计议，很多事情都要从两面看，不是所有的坏事儿都是坏事的，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好事儿都是好事儿，所以端看你怎么去选了！” 　　这便是教导之言了，贾赦的态度也是恭敬了起来，对着代善道， 　　“还请父亲指教！” 　　贾赦虽然重生了，他也在努力，可是这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比方说是这种经验，处事的手段这些，都不是贾赦重生这么短短几年就能学会的。 　　现在的他能查到这种程度，代善对这个儿子已经是足够满意了。 　　至于别的么，慢慢来，反应他还能活上几年的，慢慢教他就是了。 　　“如今的朝堂上风起云涌的，眼看着风雨欲来了，我这个老家伙目前看上去还算是得用的，陛下也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对着我还算是信任和重用，可是……” 　　贾赦也不知道为何代善竟然说起了朝堂之事，不过他这个当儿子的在这种时候只要好好儿地听着便是了。 　　“对，陛下年岁渐大，皇子们也都逐渐长大，迟早都会有波动的，不过我觉得陛下对于太子还是有信心的，所以就算是有些风波，可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贾赦作为过来人，在这件事上还算是有些发言权的，所以他说的笃定，代善却是陷入了沉思中，目前的贾家是帝党又是□□，所以如果太子不好了，那么贾家难免地就会受到影响，所以自己才会做出了这种决定，趁机地退了下来，可若是自己的判断真的出现了问题，那么…… 　　不过想想老大虽然说的笃定，可是很多事情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老大凭什么那么笃定呢？ 　　所以此事暂且再说吧。 　　“不说那些，再说咱们家的事情，王家的王子腾也确实是个能耐人，年纪不大，可城府不小，完全就是个权臣的好苗子，不过为人太过狠辣了些，过刚易折，这种人能很快地就爬到高层，可是下场一定不会好就是了，所以若是没把握一下子弄死他，就别招惹他！” 　　代善对着儿子认真地告诫道。 　　贾赦不得不心中苦笑，父亲看人果然极准，寥寥数语，几乎概括了王子腾的一生。 　　“父亲您放心吧，日后的王子腾说不定是个能耐人物，儿子招惹不起，可是现在的他么，儿子还是有信心和他过过招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儿子也不能任由她人这般地算计贾家，算计老二，甚至是算计到了父亲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了贾赦这话，代善淡淡地笑了。 　　别人的儿子是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他都不关心的，无所谓的，可是自己的儿子却是不同，虽然老二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是伤透了代善的心，可是老大还是让代善有些骄傲的，不管如何，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算是一事无成，不算是太过失败的。 　　所以代善说出了令贾赦瞠目结舌的事实！ 　　“父亲，您也实在是太胡来了些！如何能拿自己的身体胡来？您这样，让这偌大的一家子怎么办？” 　　贾赦也是真的没想到，贾代善这次中招，竟然是他自己主动的，打的是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这下子，贾赦心中所有的疑惑都算是彻底地解开了。 　　“贾家如今一门两公，风头太盛，你大伯身为族长，你敬大哥哥如今在翰林院举步维艰，他自然是不肯主动退下来的，至于咱们府上，不管是文还是武，你都学的还算是有几分模样，我这个做弟弟，做父亲的也只能这般做了，陛下已然流露出了清理老臣的意思，我这样退下来，也算是体面，不然的话，依着陛下的性子，他肯定是不会放我离开朝堂的，到时候，贾家就是个死局了，所以……” 　　下面的话语不说贾赦也能明白了，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贾赦这个儿子，代善唯有牺牲自己，然后赢得分数，让贾家长久下去。 　　不得不说，代善的这种牺牲的确让贾赦感动，同时心中也是沉甸甸的，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让年迈的父亲这般地操劳。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贾赦也是有些不知道，也许日后的横海铁网山可以利用，可是这种毕竟涉及到了皇家的私事儿，作为小心眼的皇帝，日后算旧账的时候，难保不会迁怒，那个时候的贾家指不定怎么倒霉呢！ 　　更何况还有岳父家，贾赦想想自己那个固执的岳父，简直头疼。 　　张家上下近百口子的人啊，难道真的要为皇帝的迁怒买单吗？ 　　“父亲，何至于此？有些时候平庸些并非是坏事儿，儿子也没想过要如何地位高权重，如何地出出人投地的，只要家宅平安，一家子人平平和和的，儿子便知足了的！” 　　贾赦诚恳地对着代善道。 　　代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容来，这笑容中带着一抹陌生的骄傲。 　　“我的儿子有大才，有抱负，却是因着家族之故，所以不得不压抑自己，不得不蜷缩着自己的翅膀，这并不是一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的情形，现在我以这种方式退下来，我儿就可以去西北一展抱负，完成自己的心愿了。我相信陛下还是愿意有一个能干却不会争权夺利的将军的，所以且等着我的大孙子生下来了，好你就可以去西北了，三五年后回转，然后去考科举，到时候文武双全的名头足够你吃一辈子了！” 　　代善也算是为了贾家，为了长子将一切都谋划好了，这些事情他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可以让自己的儿子随心所欲了！ 　　贾赦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堂堂男儿，做甚么小儿之态，我也累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让老子好生休息几年啊？难道非得等你老子七老八十了才能致仕休息？如今这样不也挺好的，至于老二，你有甚么打算？” 　　代善为了转移话题，很快地问道了另一个严肃的话题上。 　　“依着父亲之意呢？” 　　这事儿自然不是贾赦可以直接做主的，他需要征求代善的意见，想要知道代善的心思。 　　“他是你兄弟，你将来是一家之主，这事儿合该你自己去解决，别什么事情都来问我！” 　　代善眼皮子都不抬地对着贾赦道。 　　虽然看似将处置的权力都交给了贾赦，可是贾赦却是知道这事儿的难为程度的。 　　不过还好自己这次将自己萌生了好久的一个想法给实现了，希望老二能满意自己的安排吧！ 　　不不不，他绝对会很满意的，这一点，贾赦保证。 　　很多时候，揍他一顿并不能解决问题，可是彻底地毁了他上进的道路的话，对于现在的贾政来说应该很有趣吧？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9章 　　贾赦在知道贾政谋害自己不成，却被代善反利用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将他焚烧殆尽，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得亏自己还将贾政想成了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兔，这可真是极大的讽刺！ 　　所以上一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贾政就阴了自己无数回了，讽刺的是，自己还从未将贾政认定为罪魁祸首，反倒是觉得史氏才是最大的原因。 　　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蠢啊！ 　　才不到二十岁的贾政就能合谋外人想要了自己这个嫡亲大哥的命，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呢？ 　　况且现在他还没碍着贾政的道儿呢，父亲还活在前头呢，一切基本上都是会由着父亲安排好的，依着父亲的性子，难道他能眼睁睁地丢着贾政不管吗？ 　　怎么可能？之前为了贾政的学业，父亲搭上自己的老脸，去求了张家，这才赢得了五道先生的一个考核机会，不过是因为贾政他自己不争气罢了。 　　如若不然，凭着五道先生弟子的地位和能耐，贾政就能一下子一飞冲天的，可惜的是，贾政自己不争气，所以才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又能怪谁呢？ 　　可谁知，贾政这个贼鬼的东西，竟然会和王子腾联手，而且谋算的还是自己，自己的生命遇到了威胁，却因着他是自己的亲弟弟，碍着代善，自己还不能出手教训他，这让贾赦如何地能咽下这口恶气？ 　　当然，虽然想在代善面前留个好影响，可是贾赦也不是没脾气之人，不会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之前不去做任何的防范和回敬的，否则的话，别人只怕是要将自己当成软柿子了呢！ 　　所以在听到父亲问询自己如何处置贾政时，贾赦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可是这种微笑却是带着一股子让人阴寒之感，便是代善，也感受到了这种浓浓的恶意。 　　“父亲，老二的性子您也知道，脾气你也清楚，秉性如何，您也看到了，他也不适合为官，不适合和人交往，与其放出去给家族肇祸，被有心人利用，还不如就让老二直接在家得了，老二爱读书，好做学问，贾家也不是没有家学的，六叔的年纪毕竟大了，让老二跟着六叔历练几年之后接掌家学好了，这也不算个轻松的差事，可到底也算是投了老二的性子和喜好，您觉得呢？” 　　想想日后贾氏的族学到底成了个什么污脏德行，贾政的两个儿子成了个什么样子，贾赦就露出了一个邪恶的表情，日后且要让贾家的凤凰蛋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世界的恶意了。 　　代善也是没想到，老大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他有些诧异，可是仔细想想，倒也真的是挺合适的。 　　族学的代儒是代善的庶弟，中了举人之后便没有再去考，当时父母也是怕庶强嫡弱的局面出现，所以才没让六弟继续出头的，虽然后来自己也想过替六弟谋个出路的，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六弟已经养成了自己愤世嫉俗的性子，完全不领受自己的这一番好意了。 　　贾家的族学这些年，除了一个贾敬之外，还真是没出现几个有出息的，甚至是秀才都没有几个，之前他还不觉得，可是如今么，却不一定了，是不是这老六心中还藏存之后戾气，所以贾氏的族学就成了个摆设了？ 　　日后将老二放进去，甭管是如何，对于老六来说也算是个警告了。 　　不得不说，老大的这个主意倒真是不错的，不过前提时自己真的能不去纠结老二的前程的话。 　　“唔，此事容我再想想，我要好好儿地想想，此事却是不急！” 　　贾赦闻言，心中难免地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可到底他也曾经为人父，即将也为人父，所有自己可以理解代善的心情，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儿子，他无法立即地做出决定来，贾赦不想让他为难，也愿意给他这个时间去考虑。 　　“好，父亲您先好好儿休息，此事不急！” 　　贾赦替代善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去了。 　　贾赦离开了，代善瞧着长子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口气。他是能看的出来，老大心中有怨气，可自己做父亲的，又能如何，手心手背这都是肉啊，伤了那个他都心疼的，好在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 　　代善愤懑贾政的所作所为时，更加厌恶的是挑唆老二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而且还让老二干出了这样丧尽良心之事。 　　得亏没有酿成大祸，不然的话指不定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不过纵然如此，代善心中还是煞气凛然，王家的小崽子，且等着吧。 　　不过贾赦的仇人名单上还有个贾政，经过了这事儿之后，贾赦总算是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软弱和心慈给扒拉了个一干二净。 　　自己也真是个软蛋，也实在是太蠢了些，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是个软柿子，觉得好拿捏，好欺负了，是吧？ 　　来日方长，他希望贾政能享受自己日后的人生。 　　贾政想要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就是要让他看到，闻到，可是吃不着。 　　至于王子腾么，也是一样，或者从根子上毁了他的希望才好呢，让他做自己的美梦去吧。 　　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实施，贾赦却需要仔细地斟酌一二，当然，他的二舅兄张景湖也许也能给自己一些好点子的。 　　张家人护短这一点，贾赦十分地喜欢。 　　目前的贾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在听到两个妹子被关进了小佛堂，吃斋念佛一年，她俩身边人，两府上下但凡和两位姑娘有关系的奴才下人的都统统地消失不见了之后，他就知道这事儿过去了，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不会查到自己身上，他就放心了。还好还好自己谨慎，这事儿通过了那两个蠢货，不然的话，得了这样下场的可就是自己了。 　　前途尽毁，贾政只要想想这个后果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贾赦听说贾政的表现之后，冷笑了两声，再不去理会了，暂时就让那个蠢货自以为是，洋洋得意吧。 　　他今日越得意，日后就得越痛苦。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这么多的算计了。 　　代善的身体慢慢地稳定下来了，也能慢慢地起身下床了，这可真是让贾府众人欢喜的大喜事儿。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其他的都不行了，所以代善写了折子，让儿子递了上去，他要致仕。 　　这之前，他还想要去见自己陪伴，服侍了一辈子的帝王一次，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代善言辞恳切，皇帝瞅着这折子也是一脸的郁卒和感动，自然地就准了代善所请，还特意地恩准，使代善能坐了软轿去大明宫见他。 　　代善感动的痛哭流涕，君臣之间的这份儿情谊也是感动了不少人，无数人掩面，不忍相看。 　　随父左右的贾赦也不得不敬佩父亲，这七分真，三分假的，闹的他这样铁石心肠之人亦是动容不已。 　　随后贾赦便被小太监领去了茶水间候着了，剩下了代善与皇帝两人面对面，谁也不知道这二人聊了些什么。 　　不过代善一脸的伤感，而在大明宫的皇帝据说也是很久地都没有叫人进去伺候，不过皇帝准了代善的致仕折子，且加封一品太子太傅，算是让代善光荣体面地退休了。 　　皇帝虽然和代善的感情深，可到底也深不过自己的儿子呀，想想自己的年岁也大了，太子总有那么一日会登基上位，诸多的老臣倚老卖老，一旦成为新帝的掣肘的话，自己的儿子可该如何是好？ 　　再者说了，自己和这些老臣子也都是有感情的，也真是不愿意他们的下场凄惨，晚景凄凉，所以皇帝便只能忍痛地让代善这个伴读以这样的方式退下来了。 　　当然，日后他多照拂代善的后人一二，也算的上是对得起他们君臣之间的一番情谊了。 　　毕竟是皇帝，能让朝臣善终，这也算是一种仁慈了，而且皇帝也通过这种方式在表达自己的心思了。 　　毕竟代善虽然体弱，可并不一定要彻底地退出朝堂，放在礼部这种清闲衙门养老，当个吉祥物也不是不行的。 　　可皇帝竟然连自己最为信任的臣子，起小儿一起长大的伴读都打发回家了，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明摆着的事情了，端看其他人是怎么揣摩的了。 　　这揣摩上意是大忌，可也正是朝臣们为官做事最基本的规矩了，摸不清上司的脾气禁忌，在朝堂上横冲乱撞，这基本上就是作死的节奏，是绝对活不过三天的主儿。 　　所以这为官的，甭管是脾气火爆的还是温柔的，那都是个保护色，总之都不会真的是个傻帽儿一样的玩意儿。 　　代善自从致仕的旨意下来之后，也确实地消沉了一阵子，可他更加地肯定了自己的某些猜测，所以虽然消沉，可看着儿子，想着孙子，日后还是有个盼头的。 　　等着孙子生下来，自己就全心全意地去照看孙子好了，教他读书，让他跟着自己学习兵法拳脚，培养个能耐的继承人，这不比什么都强呢，是不是？ 　　勉强地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代善总算是振奋起来了。 　　☆、第40章 　　话说贾家最近还真是流年不利，现在的代善退出了朝堂，贾家的影响力自然是大不如前，好在他现在还活着，有他照看着，荣国府不至于一下子地落魄下去。 　　不过对于荣国府的未来么，目前却是没有几个人看好，盖因代善的两个儿子，老大早就声名在外，虽然最近这今年痛改前非，一副努力上进的好孩子的模样。 　　可是印象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根深蒂固，所以贾赦一时半会儿地看来是难以得到一个好印象便是了。 　　至于老二贾政么，大家一直的印象就是个老实孩子，可惜的是，资质有限，被五道先生拒绝过的人不少，可贾政却绝对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个。 　　毕竟他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不说，而且还是张家引荐的，就是这样硬仗的后台，贾政仍旧被五道先生给拒绝了，这说明了什么？ 　　正是证明了五道先生的风骨和贾政的不成才啊！ 　　荣国公唯有两子，剩下的几个闺女，除了庶长女如今才出嫁，其他的三人都还待字闺中，可是女儿家的婚事和娘家的地位不是息息相关的？ 　　哪怕是帝王之家呢都想娶个能给儿子有所助力的儿媳，更遑论是其他人家了。 　　所以除了代善的嫡女之外，剩下的两位庶女只能低嫁或者外嫁了，不可能会有别的例外的。 　　当然，如果代善腆着脸将闺女送进宫中，嫁给皇子皇孙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依着代善的脾性，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与其为庶女出头，浪费这个人情，他还不如用这个来照顾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可惜啊可惜，代善的两个儿子都忒不成器了，完全就是烂泥糊不上墙啊，所以只能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大家的揣测和流言，这之前的贾赦忙着照顾父亲，忙着处理家中的这些琐碎事情，忙着照顾怀孕的妻子，实实在在地是一点儿的空闲都没有。 　　当然，他也是没有多少的精力去应对这些的，所以贾赦就权当是大风吹过，自己没有听到就是了。 　　可是现在么，代善已经从朝堂上退下来了，幕后的主谋和帮凶他也已经都知道了，至于妻子么，虽然有些小的症状，可到底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所以贾赦终于有了闲时间来听听二舅兄和自己聊聊这些琐碎事情了。 　　对于别人的贬低他其实并不在意的，这很多的时候别人的言语并不能决定什么，端看自己该怎么做了。 　　至于别人说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虽然一直都说口舌能杀人，可是已经经历过困苦，经历过悲伤绝望，经历过死亡的贾赦并不惧怕这些的。 　　现在的贾赦只要能守护的住自己的家庭，只要能守护住自己的幸福，化身修罗他都不在乎，更何况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呢。 　　所以张景湖看到的就是一只浑然不在意，甚至是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蠢妹夫，可到底这样的贾赦也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不过这样的贾赦才配得上自家妹子，只怕家中老爷子早就看透了贾赦的本质，所以尽管如今的贾府处境瞧着艰难，可是父亲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态，他之前还有些纳闷儿呢，现在看来，还是父亲棋高一着啊。 　　虽然如此，可是张景湖还是为自己的妹子感到担心，如今这样的情况，她的心情能好吗？不好的话，自己的外甥儿能好吗？ 　　张景湖虽然心中有无数的担心，有诸多的言语，可到底说不出口的，在看着贾赦的时候，想想自己和贾赦的知己感情时，他完全说不出口的。 　　虽然张景湖说不出口，可是贾赦却是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当然也知道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所以主动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静姝一切都很好，二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本打算最近请了岳母大人来我府上住上几日，好生地陪陪静姝的，可左右想想，到底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所以等静姝的胎稳了之后，我会送她去郊外的别苑住上一些日子，权当是消暑了，那个时候就得麻烦岳母过去陪着静姝住上一阵子了，我毕竟还有家中的琐事，只能麻烦岳母多疼疼我和静姝了！” 　　他这话说的张景湖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连忙地点头应了下来。 　　“我家去就和母亲说，这事儿母亲指定乐意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张景湖便告辞离开了，他今日来贾府，代表的是自己父亲，代表的是张家，嗲表的是贾家的姻亲上门的。 　　所以告辞离开时，张景湖自然又是恭恭敬敬地去辞了代善，这才离开了。 　　贾赦对于岳家的感激一直都是深入到了心底的，所以虽然也知道岳家有些小心思的，可是贾赦却一直都是尽可能地真诚，尽可能地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尽可能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如今看来，效果还算是不错，就算是张家有些自己的筹谋，有些自己的打算，可是对着自己，也是真心地关心的，这样子，贾赦就已经满足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尤其是自己，得到的善意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愿意为了这么丁点儿的温暖去努力，去争取的。 　　代善对于张家的选择虽然可以理解，可并不代表心中就没有不满的，可是相较于张家，身为老亲的王家，似乎更过分呢。 　　不过他哪里知道王大人的苦楚？お稥冂第 　　王大人也不是傻子，老二和女婿之间的某些根根茎茎的他自然也是察觉了一二的，他完全不觉得依着老二和女婿的能耐，能瞒骗的了是老狐狸的代善。 　　当然，也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崽子竟然能闯出这等祸事来，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代善永远地离开了朝堂，那么作为同谋，甚至是主谋的王子腾，代善会放过他么？ 　　王县伯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别人如此地算计自己，腿不打折他们的才算是轻的，怎么可能会大度地原谅了他们呢？ 　　所以王县伯这些日子就一直处于紧张中，他想要知道贾家到底会怎么处置贾政，然后依着这个的轻重程度，他再想想该如何地向贾家请罪了。 　　至于贾家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会放过王子腾，这些都不在王县伯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能放过王子腾，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的。 　　王子腾这些日子虽然也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可是观察了一下，发现贾家一直还算是风平浪静，他就放心多了。 　　想想就算是贾家查清楚了，弄明白了，可是到底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罢了，这一切的事情都是贾政做的，而且还是他主动地提出来的，他是真的不怕和贾政对质的。 　　可惜的是，贾家或者说是王县伯，压根儿就没有要给他开口的机会，个人早早地就在心中将他的罪名给定下来了。 　　所以在张家的次子张景湖登门之后，王县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或者歉疚，带着儿子上门了。 　　王子腾在看到圆润白胖的贾政时，也没有任何的心虚，一脸的淡定坦然。 　　当然，私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的贾政也是单蠢依旧，热情依旧，郎舅二人彼此亲热的不得了。 　　这样的蠢孩子，王县伯忍不住地想要摇头了，可谁让贾政现在是自己的女婿呢，只是可惜了自家闺女了。 　　老爷子满口的苦涩，想想如今在西北苦熬日子的长子，再看看面上谦卑，可是傲慢地恨不得眼珠子长在脑门子上的次子，他也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不过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代善还是贾赦的态度都注定了今天的王县伯算是白跑一趟了。 　　很多时候，想要收拾一个人，完全没必要翻脸的，事后收拾了他，让他永远地翻不了身，而且还没办法报仇，那种暗搓搓的爽简直不要太爽了。 　　又何必撕破脸呢？撕破脸又有什么好呢？不过是白白地让人家生出了警惕之心罢了，所以这又何必呢？ 　　贾赦的心思是这样，至于老狐狸代善么，便是王县伯也弄不清楚这个如今看上去虚弱的似乎是一阵风能吹到的人是个什么心思了，更别说是贾赦，王子腾这几位年轻人了。 　　寒暄结束之后，贾赦与贾政兄弟俩便带着王子腾去了前厅，后面的空间留给了两位长辈。 　　至于他二人到底会谈些什么，三人，至少贾赦是不好奇的，至于这俩人么，好奇与否，随他们的去吧。 　　安排好了上等的席面之后，贾赦陪着王子腾喝了几杯之后就离开了，让贾政好生地招待王子腾就是了。 　　他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王子腾的那张破脸就是了。 　　他只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揍上去，那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好呢，毕竟是老亲，毕竟是世交，毕竟是姻亲呢。 　　好在等他收拾了贾赦之后就会轮到王子腾了，所以真是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贾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容来，饶是转瞬即逝，可还是让在花厅的王子腾打了个冷颤，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好的感觉可真是邪门呢！ 　　☆、第41章 　　贾政和二舅哥王子腾之间的气氛还算不错，虽然稍微地有那么点点的尴尬，可是很快地两人就摒除了这种尴尬，聊的有声有色的了。 　　说起了这些日子家中的这一系列的变故，贾政自己也是一脸的感慨，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权势的重要性了，却是最为深刻的一次。 　　所以贾政的心中埋藏了些叫做野心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他都要不遗余力地往上爬，殊不知，只要有贾赦在的一天，这辈子就没有贾政出头的时候。 　　不过贾政可没有这么想过，他也是仕宦子弟，也是国公爷的嫡子，凭什么不能出头呢？ 　　这没道理的。 　　以前还会畏惧读书考试的贾政如今是真的发狠了，既然大哥已经是举人了，那么自己也要努力了，要让父母，让世人看到自己的优秀，这样的话，他才得到自己想要的。 　　听闻贾政年后要回去金陵参加童生试，王子腾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贾政，看着他满脸的真诚和信心，想想父亲对于贾政的评价，王子腾心中好笑，不过面上却是满满的鼓励， 　　“妹夫竟有这个念头，可喜可贺，预祝妹夫一帆风顺，早日一展长才！” 　　贾政连忙地谦虚，自己才学不足，这次下场不过是去试试罢了，涨涨见识，多结交几个朋友，历练一二，就算是达成了他的目标。 　　至于科考这事儿吧，实在是强求不来的，所以他也不勉强的。 　　贾政这样的“洒脱”，自然是赢来了王子腾的另一轮夸赞，席间的气氛越发地和谐了。 　　不过后面的感觉就有些不对了，虽然面对的是个虚弱至极的贾代善，可膀大腰圆的王县伯总觉得自己矮了人家一头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地不美妙。 　　想想自己的小崽子差点儿地要了贾代善的老命，王县伯心中一凛，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都到这种程度了，自己到底怎么会那么天真愚蠢地想要让贾家，贾代善放过王子腾一马的？ 　　所以他立即地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思，直接地将老二发配回老宅，让他一辈子都别出现在京城，这样的诚意不知道能否让贾家满意了。 　　当然，这不过是对于王子腾的惩戒，至于其他的方面，王家也会好好儿地补偿贾家的。 　　两个都是老狐狸，这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透对方就明白了。 　　代善对于王家的示好或者说是赔罪并未拒绝，海贸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上今日王家送上的诚意，整整地达到了七成，对此代善是满意的。 　　这个世界上，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自己要尽可能地为自己的孩子留下足够的钱财傍身。 　　至于让王子腾永不回京的说辞么，贾代善想想还是摇头否决了，毕竟王子腾还是个孩子呢，这样的处置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呢，自己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未来给彻底地毁了呢？ 　　所以他特真诚地对着王县伯说了自己的这一番心思。 　　孩子犯了错这很正常，长辈们好好儿地教就是了。况且这次的事情并非是王子腾一人之过，大头甚至都不在王子腾身上，都是自己养的那个畜生，做出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所以不能怪怨王子腾一个人。 　　所以这次就算了，若是有下次，他就不会再顾及两家人的情面了。 　　这样的一番软硬兼施下来，倒也真是让王县伯明白贾代善的真实心思了，这样他反而踏实了。 　　王县伯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儿地教导这些小兔崽子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此事就此揭过，两人又恢复了嘻嘻哈哈哈的场面，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是真的好。 　　尤其是现在的这种局面，自己退下来了，赦儿还未长成，他也不想给贾家惹麻烦，所以现在退一步，为的就是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儿子能尽快地成长起来，等他能扛起国公府的大旗之后，那个时候贾赦想要收拾王子腾，想要收拾了王家，就随他的便吧。 　　当然，现在也不会让王子腾那个小崽子松快就是了。 　　王县伯想要给贾家一个交代，对王子腾最便宜的处置就是一顿打，而且还会是一顿结结实实的打，这样的皮肉之苦虽然伤不了他的根基，可对于骄傲的王子腾来说，这种精神上的打击肯定比*上的要痛苦的多。 　　这就当是利息好了，至于本钱么，代善带着迷之自信，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为自己讨回这个公道来的。 　　代善又陪着王县伯聊了几句闲言碎语之后，他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现在他的身子撑不住，若不是王县伯这个亲家来，他一般都是不见人的，家中大大小小的应酬基本上都是儿子料理的。 　　这种情况王县伯自然是明了的，而且贾赦应对的还不错，至少已经有不少人夸赞贾赦了。 　　果然做了父亲了就是不一样了，比以前更加地沉稳了。 　　这种夸赞让代善满意，贾赦倒是无所谓，自己什么样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扮嫩装小的实在是不适合如今的自己，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家逢大变，他整个人沉稳起来，也在清理之中。 　　贾赦的这些小心机这次也算是完美地实现了。 　　送走了王子腾父子之后，贾赦陪着父亲在梨香院转悠，让父亲也活动活动身子，然后听着父亲与王县伯之间的交易，当然还有关于王子腾的处置。 　　“这样也好，暂时还不能彻底地和王家翻脸，收取些好处也不错。” 　　听完了父亲的讲述之后，贾赦很是平静地表态道， 　　他这样的表现，让代善的心情更加地愉悦了，果然是自己的好儿子。 　　“那个王子腾，也不能让他轻松过关，他你看着办吧！我不会干涉，相信王县伯也不会干涉。” 　　代善对着贾赦道，王子腾对于目前的儿子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块儿磨刀石了，甚至王子腾比贾赦还要更能耐一些，所以等儿子能轻松地收拾了王子腾的时候，王子腾也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了。 　　“父亲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贾赦本也没想过要放过王子腾的，代善的这个吩咐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希望王子腾能享受他接下来的人生才好呢。 　　当然，还有自己的好弟弟贾政。 　　对于贾政想要南下参加童生试这事儿，贾赦完全不反对，甚至是积极地支持的，他甚至是希望贾政能一下子就成了秀才，然后再接再厉，成为举人，进士，这样的话，贾氏家学就能得一个学识过人的先生了。 　　代善对于贾赦的心思也明白，不过老二要去南下考试，他也不反对的，相较于老大，老二考个童生试应该没啥问题的。 　　毕竟老大是半路出家，可是老二不一样，打小儿地就是名师教导，所以学问扎实的。 　　除了史氏外，也没有其他人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唯独史氏不同，贾政是他的命根子，而且一直都是在京中长大的，压根儿就没出过门，现在竟然要去金陵，而且还是下场考试，这种事情史氏真是很不能接受，恨不能自己替了他去。 　　可惜的是，贾赦无所谓，代善不反对，贾政自己十分地坚持。 　　史氏的反对完全没有用，她能怎么着？ 　　只能和王氏俩替贾政收拾行李，几乎要将整个荣国府都带上了。 　　照顾起居的，做饭的，伺候读书的，林林总总的下来，虽然没有百人，五六十号人也有了，外加上代善替儿子准备的十来个护卫，加起来七八十人了。 　　这下子就尴尬了，这么多的人，兴师动众的哪里像是去考试啊！ 　　代善不同意，直接地删减，到了最后，加上护卫，总共二十个人，这样的阵容倒是在代善的接受范围内了。 　　贾政倒是无所谓，他头一次出门，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其他的事情父母，兄长甚至是妻子都会帮自己安排到位的，他只要去考试就成了，哪里需要去操心这些个俗事儿？ 　　贾政走了，史氏就撑不住地病倒了。 　　也是因为前一阵子的操劳忧心，目前还没彻底地缓过来，可谁让史氏的命根子贾政又离开了呢？ 　　忧心儿子，史氏年岁也不小了，自然是撑不住了。 　　贾赦作为长子，身为老大，自然是要照顾母亲的，至于内宅的事情统统地都交给了王氏，张静姝这一阵子孕吐的厉害，就是喝口水都要干呕半天，谁敢劳动她伺候？ 　　就算是史氏也不能，毕竟丈夫盼着抱孙子的心比谁都强烈，所以这个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敢这么做，她好容易地和丈夫缓和下来的关系只怕是要更僵了，所以史氏完全不敢折腾张氏。 　　两个庶女她厌恶的完全不想见，自己的宝贝闺女又舍不得折腾，王氏又要忙着管家，剩下的能折腾的，经得住折腾的就只有长子贾赦了。 　　倒霉的贾赦日子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史氏不是头疼就是脑热的，贾赦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是要衣不解带，精心照顾的。 　　有些时候，大半夜的折腾贾赦好几回也不是没有过的。 　　好在代善还在前面，史氏也不敢太过，没法子的贾赦也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了。 　　史氏主要是因为贾政的离开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贾赦想想，这世上最好的降火的东西就是黄连了，而且这黄连就算是吃多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也不会影响其他的药效，所以他完全地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问过了太医之后，他为史氏煎药时总要再往里头抓上两把黄连，两大把的黄连，第一次的药煎出来之后，贾赦还尝了一口，苦的他的舌头麻了半天。 　　想想史氏的感受，贾赦一下子就觉得五体通透了。 　　这样多好，这样就好啊！ 　　再者说了，京中的饮食一般都是重油重盐，大鱼大肉的，可既然母亲病了，太医也叮嘱了，要吃的清淡些，而且还不能多吃。 　　这下子史氏就要抓狂了，顿顿不是清粥就是小菜，而且这小菜还不是无限量的供应的，每碟子都是两三筷子就夹完了。 　　嘴里能淡出鸟来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现在吃不饱，填不饱肚子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折磨。 　　这么一阵子的日子下来，史氏自然是扛不住了，所以太医再来诊脉时，史氏的病就彻底地好了。 　　不过贾赦却是晕了过去，很快地贾赦大孝子的名头就传遍了京城。 　　之前对祖母孝敬，那是贾赦该做的，毕竟老太太抚养长大的，彼此感情深厚。 　　可是现在呢？ 　　对着母亲也是如此孝敬，就能说明贾赦的本质了，这果然是个善良厚道的好孩子。 　　大家也不是瞎子，傻子，史氏到底有多么地偏心，大家也能看出来一二的，也就贾赦脾气好，性子好…… 　　这其他的言下之意么，反正史氏也没落个什么好就是了。 　　史氏听着周瑞娘传来的这些闲言碎语，简直要给气死了，怎么会这样？那个臭小子竟然踩着自己扬名！ 　　可惜啊可惜，别人在问起这事儿时，史氏也只能僵着脸点头，毕竟这是事实，太医亲眼所见的，这事儿也是太医传出去的。 　　所以，是的，这是真的，那个孩子，心实在是太过实诚了些，我明明让他去休息的，非得什么都亲手来，不让人插手云云。 　　这种炫耀式的埋怨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起的，史氏这样做，也是拉了一圈人的厌恶指数。 　　这种女人，怎么就那么好命？日子简直太幸福，娘家出身好，嫁的好，现在儿子又这么孝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好命的呀。 　　史氏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很多人厌恶的对象，过犹不及啊，不知足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值得人同情的。 　　史氏的病好了，贾赦也暂时地解脱了，他第一件事儿就是送了妻子去别苑住上一阵子，希望在岳母的照拂下，她能尽快地度过这一阵子的难关。 　　贾赦也自此开始了自己两地奔波的折腾日子，左右他年轻，身体条件也不错，所以这么折腾，他还是能抗的住的。 　　家里总算是消停了之后，代善就将闲下来的儿子给叫到了身边，然后开始教导他。 　　朝堂上的各种勾心斗角啊，府中奴才的各种心思，代善对于贾赦的教导也不拘泥与一个方向，而是杂糅的东西。 　　端看贾赦自己的理解和吸收了，这种事情要看个人的资质和悟性的，并不能强求的。 　　贾赦在这种事情上并不多么地灵光，好在他踏实，勤能补拙，所以代善哪怕是有些失望，可勉强还算是满意。 　　当然，主要是不满意的是贾赦自己。 　　贾赦自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耐了，骨子里真的藏着一股子说不过去的傲气。 　　可自从这次跟着老爷学习之后，他才恍然，以前的自己似乎是太蠢了些。还好的是自己谨慎是有的，所以并未犯下什么不可弥补的大错，这才让他的心情没那么郁卒了。 　　京城的贾赦心情不那么美妙，可远在金陵的贾政心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这和他所想的不一样的！ 　　他明明是嫡支嫡子，是国公府的二少爷来的，可是这些人，竟然狗眼看人低，对着自己各种的鄙视瞧不起，虽然面上热情的不得了，可那不过是面子情，是为了占自己的便宜，所以才摆出的模样。 　　可贾政就真的是傻子吗？ 　　他是单纯，生活环境简单，可又不是真的蠢，所以这些人的态度他当然是能看的出来的。 　　当然，贾政前来金陵的目的是为考试，而不是来显摆自己国公府二公子的地位来的。 　　可惜的是，这次的考试也并不顺利，第一关贾政就没过去。 　　可贾政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学问不过关，而是别人嫉妒自己，是家族连累了自己。 　　可惜的是，贾政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辈子都别想赢得功名了。 　　上面有个小心眼的皇帝，对于贾政这种对着父兄都能下手的狠人他完全不想在自己的朝堂上看到他，所以贾政既然上了上面的黑名单，那么他就只能饮恨而归了。 　　不过可惜的是，到现在贾政并不知道这一点，终其一生他都不知道何以自己这般地倒霉，天妒英才，所以他自己这样的大才，完全没办法一展长材，成为国家栋梁，为百姓请命，为君王分忧。 　　第一次的童生试失败之后，贾政的日子越发地难过了。甚至有族人已经明晃晃地开始嘲笑贾政了。 　　堂堂国公府的嫡子啊，从小儿地名师教导的，可谁知，竟然一个童生试都过不去，甚至是第一关也过不去，也真是蠢到家了。 　　童生试每年有两场，贾政参加完了第一场，失败！ 　　咬咬牙，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拼一把，绝对不能这么灰溜溜地就回京去，绝对不能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就是了。 　　贾政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便打发了周瑞回京，既然自己还要在金陵待大半年的，至少需要回京和父母双亲说一声儿，报个平安，再让你二奶奶帮忙准备些过冬的衣裳这些。 　　周瑞作为贾政的贴身小厮，二爷的好多事情他都知道，二爷的心思他也知道，由着他回京，再好也没有了。 　　虽然在这里的生活也是挺滋润的，甚至是比自己的主子还要滋润，可是这里毕竟跟京城不一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啊，也没有个亲人在，周瑞虽然有些畏惧回京路上的波折，可他也想要回家的。 　　打发走了周瑞之后，贾政就彻底地陷入了天昏地暗之中，忙着读书，参加文会，总之很忙很忙就是了。 　　贾赦的恩师冯先生便在金陵，代善想想依着冯夫子的大才，指点贾政一二也足够他享用的了，所以自己和贾赦亲自写了书信，让他照拂指点贾政一二。 　　冯夫子对于贾家父子的这个拜托也是严肃认真地应了下来，他虽然年纪大了，也越来越不爱动了，可是头脑却依旧灵敏，并未生锈。 　　所以在考察了贾政的学问之后，就觉得奇怪了。 　　贾政虽然是挺不堪的，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还是气度都比不上自己的弟子贾赦，可是底子毕竟在哪儿摆着呢。 　　贾政从小儿享受的就是这种精英教育，实在是没道理一个小小的童生试都过不去的啊？ 　　透过自己的关系，冯夫子拿到了贾政的试卷，这下子就更加地奇怪了，依着贾政的水平，虽然不一定是前三甲，可是前十却一定在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贾家失势了在金陵有人捣乱了还是贾政得罪人了，所以被人给整了？ 　　这一点，他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使了儿孙代笔写了书信给自己的弟子，然后送进京去，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冯夫子对着贾政这边儿也关注了不少，看是否能找到些什么端倪来。 　　不过并未有任何的异样。 　　而远在京城的贾赦在受到先生的书信之后，也是一头的雾水，没法子他也只能将此事对着父亲托盘而出。 　　可不想，代善一脸的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意外。 　　显然，对于贾政如今的处境，代善是有心里准备的。能让代善这么无动于衷的会是谁？ 　　答案昭然若揭。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贾赦倒是糊涂了。 　　还是说，自己猜测有误，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而是皇子？ 　　可是皇子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小的贾政为难啊，他们的目标是父亲么还是整个贾家？ 　　都知道贾家是帝党，是绝对不可能站队的，所以才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逼迫父亲？ 　　毕竟贾政也是贾氏子，被人这么对待，贾赦心中就不是很美妙了。 　　代善听着儿子的这一番分析，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笑了。 　　贾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形了，这种神秘兮兮地样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第42章 　　贾政回金陵参加童生试，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童生试，在别人看来完全不成问题的考试，却不想，贾政竟栽倒在了童生试上面了。 　　他自己本人心中多不是滋味儿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京中的代善与贾赦心情也不见得有多明朗。 　　代善倒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可贾赦却有些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的贾赦在接到冯夫子的书信之后，很不淡定地去找了父亲，将自己的乱七八糟的猜测都说给了父亲听。 　　代善盯着儿子，笑的一脸莫名，贾赦也是无奈的很，父亲这到底是何种意思？他是赞同自己的分析呢还是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是在胡说八道呢？ 　　“还请父亲指点！” 　　贾赦最后无奈地道，显然这很多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朝堂上，他还嫩的厉害，完全没办法和代善这种老狐狸相提并论，所以只能恭敬地请教了。 　　半晌之后，代善才对着儿子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来， 　　“老大，你很好！” 　　这话说的可真是莫名其妙的很，贾赦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是因为什么夸赞自己，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道， 　　“难道儿子刚刚所言是对的？那么咱们该如何是好？这不管如何吧，总是陛下的家事儿，掺和进这种事情，儿子并不觉得是明智之举，现在的贾府宜静不宜动，一动不如一静，至少这样可以确保贾府的根基！” 　　贾赦以为代善心动了，想要掺和进去这些事情里头，所以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地道。 　　代善却是摇摇头， 　　“并非如此，老二这事儿应该是陛下授意的，所以这辈子老二都甭想在科举上面有什么收获了！” 　　代善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吓到贾赦了！ 　　“父亲，不至于吧，老二也没有做甚么十恶不赦之事，陛下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这样做吧？实在是不划算的啊！” 　　贾赦说的也在理，毕竟贾政除了荣国府二公子外，也真是一文不名，这种人皇帝为何要针对他？虽然自己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可毕竟还是有些担忧，怕皇帝这般做，是醉翁之意！ 　　“并非如此，老二所做之事，别人不一定知道详情，可陛下却一定是知道的，老二的做法，他的目的，这样的心性和手段，陛下自然是起瞧不过眼的，想要打击一个人，陛下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做，所以老二这一辈子在文坛和官场上注定了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代善这话说出来还是挺惆怅的，虽然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呢，陛下这样做，只怕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吧，想想每一个省油的这些皇子们，所以他不待见贾政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老大么，谁也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的。 　　不过尽管老二做出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可老大还是将他当成是兄弟，第一时间仍旧选择维护他，这才是代善夸赞贾赦很好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老二可该如何是好？这样的真相不会太残忍了些？不然咱们也装作不知，让他再碰一次钉子，然后知难而退？” 　　贾赦心中乐翻了，可表面上却仍旧是一脸的焦急，对着代善道。 　　“暂时只能这样了，反正不过是个童生试，让他折腾去吧，依着老二的性子，这次之后，他肯定就会回来的，说不定还是大病一场的！” 　　虽然不知道代善为何笃定，可贾赦也没有再问，他这会儿实在是太高兴了，很想要找个人去分享自己的这种喜悦。 　　这第一人选么，自然就是张景湖了。 　　不过贾赦却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心思，他也发现了，自己和张景湖之间走的太近了些，虽然是姻亲，可太亲近了就容易生事儿了。 　　所以明明要出去显摆的贾赦克制住了自己，反倒是在书房待了一个下午。 　　他在代善面前表现的纯善，可并不代表自己就真的纯善了，这事儿代善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不过父子俩默契十足，心照不宣就是了。 　　这是贾赦认为的，至于代善怎么认为，他就不知道了。 　　贾赦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呢。 　　这之后，贾家，贾赦都恢复了平静，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毕竟这种上意只能心照不宣，没办法说出来的，况且这并非多么光彩之事，所以不管是贾家还是贾赦，都只能憋在心里头了。 　　贾政派回来的周瑞在折腾了两三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京城。 　　这一路上也真是让人吃够了苦头，在看到京都的大门时，一行人总算是轻松了起来。 　　听说是老二打发了人回京，史氏也顾不上再生老大的气，急忙地让人传了这些人进去问话。 　　周瑞自然是知道自家太太爱听什么，将自家爷夸成了一朵花儿，当然少不了他非常挂念老爷太太这些话了。 　　再看看儿子从金陵送回来的各色礼物，史氏心中就更加地欢喜了。 　　是呀，这才是自己的乖儿子呢。 　　不过想想自己的政儿，实在是太坎坷了些，这考科举，和寒门争出路这事儿，史氏其实不赞同的，毕竟依着贾家或者史家的情况，随随便便地都能给儿子找个不错的活计，并不用这样麻烦的，非得要儿子去遭这个罪的。 　　可惜的是，此事并非自己能做主的。不管是代善还是贾政，在这种事情上都不会听自己的就是了。 　　当然，史氏也知道这样做对着儿子更好，毕竟名正言顺么，她也不傻，当然知道这恩荫总是会被人瞧不上的。 　　当然，隔壁府的敬哥儿是进士，所以丈夫一直都想培养两个儿子成为读书人，为贾家争口气，为自己争口气，可到底这并非是一厢情愿就能达成的事情。 　　虽然她深知政儿有大才，可没想到，贾政竟然会栽在第一场上，想想自己可怜的政儿，一定是有人嫉贤妒能，针对陷害了儿子。 　　她非得好好儿地跟老爷说说不可，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呢。 　　干嘛非得让孩子经历这种挫折？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呢。 　　代善自然是知道贾政派了人回京这事儿，也知道周瑞和史氏都聊了些什么，可他完全没有要见周瑞一面的意思。 　　这些琐碎事情由着史氏和老大处理即可，他完全不想掺和。 　　这并非是不疼贾政，只是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的。 　　贾政派来的人，贾赦也不想见，当然，人家周瑞也没有要见大爷的意思，不过是送了分礼，然后再次地消失不见了。 　　史氏想想儿子还要在金陵待上大半年，更是心疼了，带着王氏，婆媳俩为贾政准备了半船的东西，好在这次是史氏做主，周瑞等人跟了商船南下，所以倒也不怕空间不足的问题。 　　贾政的日子不好过，贾赦就放心了。 　　这些日子，总算是有些空闲时间了，贾赦顿时天天地往郊外跑，早上一大早出城，晚上关城门之前回府，他宁愿这么两头跑，倒也不怕辛苦，虽然和媳妇儿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他还是愿意的。 　　贾赦的这个举动倒是赢得了岳母张太太的赞赏和欢心，时常地在闺女面前夸赞，女婿实在是不错，知道心疼人。 　　那一刻的张静姝尽管嘴上嫌弃贾赦傻乎乎的，可是翘起的嘴角说明了一切，知道闺女过的幸福，张太太心中也是满意的很，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当初若不是贾家太夫人的缘故，若不是为了家族避祸，她断是不可能答应将闺女许给一个注定了没出息的纨绔的。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张家完全没有退路，完全没有可选的余地，所以就只能同意了贾府的提亲，只能用闺女的一生幸福去换取家族的平安。 　　这是张家女的命运，所以张静姝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哪怕贾赦的名声真的已经是臭大街了，可她还算是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这种命运。 　　不过上天并未完全地放弃张静姝，所以给了她一个更好的丈夫。 　　贾赦这几年的改变真是翻天覆地的，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的张家人总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这种愧疚心里一直困扰着张家人，现在总算是好了，闺女日子过的幸福美满，他们也别无所求了，只是希望这种幸福能一直地持续下去。 　　尤其是张静姝怀孕的前提下，这日后的生活应该更幸福才对呢！ 　　贾赦白天去郊外，晚上回来，这样不管是妻子还是父母，他总算是都能照顾的到，唯独自己稍微辛苦了些。 　　他甘之如饴，不过他这样的举动也让人找到了空子。 　　哼哼，总算是抓住你的软肋，抓住你的破绽了！ 　　有个人笑的有些猖狂…… 　　☆、第43章 　　王子腾想要收拾贾赦想的五脏六腑的都疼了，可惜的是，贾赦这厮实在是太过奸猾，他的路线也实在是太过单调。 　　现在的贾赦一改旧年的纨绔习惯，就爱宅在家中，也不知道是否在研究什么龌龊事儿，交际往来的范围圈子也小了许多，很久都未出现在风月场所了，所以想要逮住他，揪住他的把柄，对与王子腾来说，也实在算得上是一件为难事儿。 　　更何况他和贾家如今的仇恨也算是半公开了，所以人家定然是有所防备的，况且王子腾还被父亲给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他也需要时间养伤啊。 　　等王子腾休养好了，贾家也算是恢复了平静，贾赦自从将妻子送往京郊之后，王子腾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然，他是不会动女人的，罪不及妇孺这是规矩，谁也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妇孺，这是基本的底线。 　　王子腾虽然嚣张，可是这种底线他也不敢去破了的，一旦坏了这种底线，王子腾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怕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所以他不敢。 　　谁也不愿意去接纳和结交一个毫无底线之人的，为了自己的前程未来，王子腾也不会如此作为。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贾赦也继续着自己郊外，荣国府两地奔波的日子，虽然累了点儿，可他觉得踏实。 　　想到妻子肚子中怀着自己的血脉，贾赦就能露出蜜汁微笑来，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嫌腻歪。 　　贾赦做了许多的事情，和妻子一起陪着孩子成长，他现在在府中也动了些手脚，憋着想要给妻子，给儿子一个惊喜的。 　　当然，对于身边的异样，他自然也是发现了的，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贾赦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焦二作为贾赦的武师傅兼护卫，听了贾赦的说辞之后，虽然不以为然，可仍旧是尽心尽力地去查了。 　　虽然对方很谨慎，可仍旧让焦二查出了一些东西来，这样的发现使得焦二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大爷自己谨慎，只怕这祸端已经出了，那个时候自己可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他是老爷安排在大爷身边的，为的便是护卫大爷平安，若是因着自己的粗疏，大爷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他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听了焦二的检讨之后，贾赦也是挺欣慰的，至少他已经差虐到了问题，那就不用自己多费口舌了。 　　焦二是挺好使的，而且经验也丰富，可越是有能耐的人越是自负，平时还算谨慎，可是时间久了，这种谨慎就不见了。 　　京中治安不错，生活也安逸，这些贾赦都是承认的，所以他暂时地还能忍耐焦二，可时间久了呢？贾赦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焦二彻底地离开贾府了。 　　还好这次发生的事情使得他有了危机感，对着贾赦也认真地检讨了。 　　既然如此，那贾赦也只能大度地表示了原谅，不然呢？ 　　毕竟是父亲派到自己身边的，他也不能太过分了，否则的话就是打父亲的脸了。 　　这些弯弯绕绕的贾赦自然是明白的，分寸把握的还算是不错。 　　检讨了自己并得到了原谅的焦二比起以往来更加地卖力了，这是个好现象，贾赦也不拦着他各种的折腾。 　　其实想要收拾自己的人，最为迫切的人，自己招致的敌人只有一个人——王子腾！ 　　不过虽然心中明镜儿一样，可是有些话还真是不能说，所以贾赦也只能任由焦二去查，省的自己冤枉了好人。 　　当然，王子腾百分百不是好人，万一王子腾真没掺和这事儿，那麻烦可就大了，在京城，自己还惹了谁？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所以更要查清楚，确定一下的。 　　贾赦这边的异动虽然没有告诉代善，可是老狐狸还是很快地就觉察到了不对，不过他除了使人暗中去护着老大外，竟然什么都没做。 　　这次，端看老大会怎么做了。 　　虽然知道自家儿子已经改邪归正，走上正路了，可贾赦纨绔了太多年，所以这印象有些根深蒂固，代善总是忍不住地想要确认一下。 　　这次也是个好机会，就当是对着他的历练了吧！ 　　代善有些不确定地想，儿子虽然掌握了不少东西，可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实践机会，当然也是身为父亲，总是没办法放心他，这也是另一方面的缘故。 　　当然，关注贾赦的并非只有代善。 　　贾赦毕竟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目前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习，所以将来他继承了荣国府，那么大家就得和他打教导，这人的性子啊，为人处事的手段这些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贾赦并不知道这些，当然也不在乎这些，他不过是想要好好儿地收拾这人一次，算是杀鸡儆猴，也算是震慑吧！ 　　不过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般，王子腾也想好好儿地收拾一下贾赦，不为别的，就是出口恶气而已。 　　双方都是同一个意思，这就有趣了。 　　当然，目前贾赦还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他还是有些猜测的。 　　所以贾赦的出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固定了，几乎是掐着那个时辰出现的。 　　他这样倒是让盯梢的人舒坦了许多，毕竟盯梢这种事儿，也是真辛苦，所以摸透了这种规律之后，他就高兴了。 　　主子吩咐的事情，他办好了。 　　王子腾拿着那几页纸，也很高兴，这次虽然不来一次大的，可至少也要让贾赦知道知道疼。 　　双方都算是卯足劲儿了，都想给对方一个好看才行。 　　不过就算是给了对方好看，那也不算完，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纸包不住火，依着现在贾家和王家的关系，两人的这一番举动，很可能会影响到两家的合作上。 　　尽管现在有王县伯和代善镇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可将来就不一定了。 　　王子胜如果真的压制不住自己这个似狼一般的弟弟话，那么贾家和王家还能有什么合作？ 　　至少贾赦心中顽固地不看好王子胜，他当初提议两家合作时选择王子胜本来就没按着好心，不过是不想便宜了王子腾，不想便宜了贾老二而已。 　　可谁知，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可是不管如何，贾赦到目前为止，都仍旧不看好王子胜，哪怕王子胜如今在西北也算是混出了一点儿的小名头来，让王县伯欢喜的老泪纵横。 　　不过就算是如此，可贾赦还是不看好他。 　　贾赦和王子腾的这一阵仗没有让他等太久，在风雨交加的傍晚，天空黑澈澈的，云层翻腾，似乎要天塌地陷的那种感觉。 　　养好了身子的王子腾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 　　离着城门还有十多里的地方，双方狭路相逢，王子腾并未出现，他坐在马车里，远远地站在小土丘上，盯着下面的混战。 　　其实雨势太大，影响视线，所以看不太清，可是王子腾还是来了，远远地站在这里，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不管是想要收拾一顿还是想要自己的命，贾赦都不会对着这些人手下留情，他用的都是杀招，狠辣不留情，很快地对方的人就有不少人失去了战斗力。 　　焦二护着贾赦，生怕他中了算计，至于别的么，就由着贾赦自己干了。 　　这是老爷的意思，也是哥儿自己的意思，作为下人，焦二自然是不能违拗了主子的意愿。 　　这段时间，贾赦心中还真是藏存了不少的戾气，亟待发泄，现在有人就是这么地体贴，送上门来了，贾赦觉得自己若是不好好儿地揍他们一顿，都对不住他们费的这一番心思。 　　所以他下手狠辣，虽然不致命，可到底都不好受，各关节错开，那个滋味儿，那叫一个酸爽，贾赦觉得这样挺好的，要让他们品尝品尝这种滋味。 　　这种手法是焦二的看家本领，既然哥儿要学，他自然不可能藏私，贾赦学的也是挺认真的，现在学以致用，效果看来不错。 　　这场战斗，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群架，很快地就结束了。 　　对方也实在是没想到，贾赦这边儿带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个顶个儿的都不是善茬儿，再者说了，他们也不可能就真的在京郊杀人，而且对方还是国公府的继承人，这种事情要做也不是这么个路数。 　　所以他们是真的想着教训贾赦一顿就是了，可谁知，贾赦竟然这么不好欺负，现在不是自己教训人，而是被人给教训了。 　　失去了战斗力的几人忧心忡忡，现在的问题还不是怎么向主子交代的问题，而是对方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些人？ 　　贾赦揍人揍的畅快了，心里头也觉得痛快了之后，他就退出了战圈儿，让其他人收拾残局。 　　他退出去了，众人更加地能放开手脚了，打的这些人哭爹喊娘的也是略显滑稽。 　　本来就不是什么亡命徒不是，现在这么得饶人处不饶人，还要怎么着啊？ 　　对方都失去了战斗力之后，都不用贾赦开口，那些人就自己招了。 　　显然，幕后之人不会就这么痛快地站出来的，贾赦倒也不勉强，他打累了，先家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处理了。 　　贾赦一行人启程，焦二，赖大几个心腹陪着他先回京，剩下的长随这些人处理烂摊子，收尾么，一定要处置好了才行。 　　不想，本应该风平浪静的事情，却是平地起了波澜，之前和贾赦起了冲突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活下来，都死了。 　　这京城么，每天死上五六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一下子死了二三十号人，这可就不会是小事情了，而且更麻烦的是，这事儿竟然和荣国府的大公子有不小的牵扯…… 　　☆、第44章 　　京兆府尹最近简直是万般的苦恼，二三十条人命啊，想想只怕明日就会有御史弹劾自己了。 　　御史弹劾他其实不怕的，那些狗东西，那天要是不咬人，还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可是谁也不愿意被狗咬不是？ 　　再想想，陛下能放过的自己么？ 　　毕竟是人心惶惶的事情，他身为一方大员，治下竟然发生了这样惨烈的命案，不是自己悲观，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他是皇帝的亲信，现在唯独能寄托的便是陛下能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对着自己网开一面，让自己全身而退。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啊。 　　这种种的迹象表明，此事与荣国府的大公子，举人贾赦脱不了干系，所以思前想后，他也只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打发了胥吏上门，传贾赦去衙门里问话。 　　贾赦的身份非同寻常，所以哪怕他有很大的嫌疑，可胥吏们也不敢对着他吆三喝四，客气有加地上门，说明了情况，然后希望贾赦能配合。 　　这一点，贾赦倒是完全没有为难人的意思，也是客客气气地就应承了。 　　他和父母说了一声，又换了衣服，然后跟着差官们走了。 　　饶是如此，可是贾府还是出现了惊慌失措的情形来，实在是没想到，大爷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官府的给带走。 　　当然，这种惊慌失措也不过是一会会儿的事情，想想自家府上是什么门第，大爷又是什么身份，所以就算是被官府带走，那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很快地他就会回来的。 　　心中有数的代善稳当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史氏这个当娘的起初还欢喜了那么一下，复又想想，若是贾赦真的干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就会连累到府上，连累到远在金陵准备考试的老二身上？ 　　所以难得的有些慈母心肠的史氏哭丧着脸，去了梨香院，自己没法子，可并不代表老爷就没办法了啊。 　　老大可是府上的继承人，老爷对着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的，绝对不会丢下不管的。 　　听着史氏哭唧唧的要求，代善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打发了史氏。 　　这下子史氏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贾赦是她的儿子，老爷竟然这么个态度，难道说老爷这次是真的要放弃老大了？ 　　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惊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老二是不是该早点回来了？ 　　毕竟家中这么多的事情，这没个主事儿的就不行，况且能有个跑腿的也不错啊。 　　儿子在科举方面也许没那么好的天赋，可是其他方面呢？如今早早地锻炼，总是好的吧？ 　　史氏想的明白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匆匆地回房去了。 　　再提贾赦，他跟着胥吏一起到了府衙，京兆府尹也没敢对着国公公子摆谱，外加上贾赦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所以也只能以礼相待。 　　仔细认真地询问了事情的详情之后，将其中的疑点记录下来之后，客客气气地将贾赦给送了出来。 　　贾赦在府衙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就回到家了，他回府之后先去洗漱，换了衣衫之后这才去了梨香院，对着父亲说了自己去府衙的事情，当然还有自己的种种猜测。 　　代善还是那副样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在贾赦离开之后，代善脸上的怒容一闪而逝，这是将自己当成了不中用的老东西了，是不是？ 　　自己这才退下去，可长子竟然这样地被人算计，而且这次很肯定不是王子腾能干出来的。 　　当然，他不是说王子腾心善，而是他的能力问题，虽然狠辣，可是手段和格局却没这么本事，所以王子腾或许是掺和其中了，可一定不是幕后主谋。 　　代善心中闷着火，真当自己是没牙的老虎了？谁都能上来咬一口？ 　　贾赦回屋之后，听着太太的吩咐，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来，就算是贾政回来哪又如何？想要踩着自己上位，凭他贾政也配？ 　　贾赦拿出了书信，提笔写了封信，然后让人送去南边了。 　　金陵他可是住了三年多的，虽然不能算是自己的基地了，可是阴个贾政，却是绰绰有余的。 　　瞧着贾赦回来了，史氏倒也是有那么点儿的不好意思，嘘寒问暖了半天，贾赦也陪着一起，两人表演了半天的母子情深，这才让贾赦回去休息去了。 　　贾赦打发人去给张静姝送了点东西，然后告诉她自己这一阵子可能没办法过去看她，让她好生地照顾好自己。 　　当然对着自家岳母就说的更多了，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的，一定要管好了下人的嘴巴，一定不能让张静姝听到任何的风声就是了。 　　女婿的麻烦似乎一直都不少，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可是现在竟然牵扯进了命案中去，张太太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的，这之前才夸赞了他几句，想着他能给静姝好日子过，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呢？ 　　可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她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了，好在贾赦还算是有心，知道自家姑娘如今处于特殊时期，本来张太太想要带闺女回京的，可是现在看来么，只能推迟一阵子了。 　　果不然，第二天的朝堂上就有御史弹劾京兆府尹，当然还指责某些权贵子弟简直无法无天，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恨了。 　　御史慷慨激昂，唾沫星子乱溅，周围人躲开他两步远，任由他一副为民请命的做派。 　　代善虽然致仕了，可是作为京营节度使的贾代化还在朝堂上的，身在局中，他不认为别人是看小小的贾赦不顺眼，这个针对的肯定是贾家。 　　如今的贾家就已经落魄到了谁都可以咬一口的地步了？ 　　贾代化心中那叫一个憋屈，总要给他们好生瞧瞧才行呢！ 　　早朝结束之后，代化没回官衙，急匆匆地上了轿子，去了西府。 　　听了代善的描述之后，代化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方法，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放过。 　　好在两兄弟这次是同一个心思，一定要杀鸡儆猴，亮亮牙齿，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贾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至于贾赦的事情么，反倒是小事儿了。 　　流言蜚语的很快地就传遍了京城，本来就飞扬跋扈的贾赦这次又一次地扬名京城了。而且因着死者大部分都出身贫苦，虽然是些泼皮无赖，可众人的同情心是在他们这一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议论纷纷，吃饱了撑着的书生们简直针砭时弊，呵斥这些权贵子弟，纨绔高粱，不将律法放在眼里，干出了这种令人发指之事。 　　有了这些人搅局，贾赦也算是大大的出名了一次，成为了反面教材。 　　即便是此次对于贾家并未有多少的打击，可是很多人都相信，贾赦的名声肯定臭了。 　　这对于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来说，实在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当然也算是间接地完成了那些人的目的，毕竟荣国府的将来还是要看贾赦的。 　　这个时候的贾赦已经悄然地完成了对于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即便这并非是自己所为，可事情既然出了，如今又和自家府上脱不了干系，那么他去安抚这些家属就是应该的了。 　　死的人大多数都是泼皮无赖，家境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的，为了防止人家有闲言碎语，贾赦不过是打发了人去安排了一下这些人的生活，从头到尾贾府中人都没有出面过，这样做为的是让自己心安，不想让自己心中存着愧疚。 　　这样的妇人之仁在这一刻却是赢得了代善兄弟的赞赏，至于具体的缘由么，贾敬这个做堂兄的也是能猜测一二的。 　　无外乎就是贾赦性子稳得住之类的，反正自从这个堂弟出息了之后，父亲就时常地会拿着这些事情来教导自己，贾敬表示，弟弟什么的都是混蛋。 　　可惜的是，自己没有嫡亲的兄弟，唯有一个哥哥，留下了个遗腹子，身子也不大好，别说是继承家业了，都不知道能否熬到成亲生子。 　　现在的贾敬就希望这个侄儿能熬着，至少要在父母双亲离世之后才行。侄儿的身子不好，可心思还敏感多疑到不行，也是令贾敬头疼不已。 　　拿着自己的亲叔叔当成仇人看待的实在是不多的，偏生让自己给遇上了。 　　贾敬想想自己其实也挺失败的，府中他不是让能令父母满意的好儿子，府外他不是能让同僚倾心相交的好官员。 　　时常地贾敬就会陷入这种迷惘之中，不过最近因着父亲的开导，所以贾敬想开了很多，不管如何，自己都是贾氏一族的未来族长，自己身上的担子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后退，只能死扛着前进的。 　　京兆府尹最近压力有些大，各方都盯着他，而且皇帝还下了旨意要彻查，不能冤枉了谁，可也不会纵容了谁，这话说的不少人心惊肉跳，好在这其中并不包括贾赦。 　　贾赦很是淡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第45章 　　皇帝手中有通政司，所以这很多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他要查，肯定是瞒不住他的，毕竟不过是些小问题。 　　除了这里头涉及到了荣国府和贾赦外，其他的都是些小人物罢了。 　　即便是贾赦，如今也不过是个小举人，没有入朝堂呢，皇帝怎么会将他放在眼里？ 　　可是这事儿后面涉及到的人物就有些不同寻常了，皇帝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那些小崽子们到底有没有牵扯到其中。 　　这才是让皇帝忧心的地方，他是知道代善为人的，许是会因为那些小崽子而委屈自己，可是他又于心何忍？ 　　本来皇帝对着代善就有愧疚之心，现在又牵扯到了贾家，又是贾赦的，皇帝自然是更加地愧疚了。 　　代善兄弟俩盯着王子腾不放就能查出来好多的东西，现在没太动，就是等着各方的反应呢，总之牛鬼蛇神云云要一棍子打死，不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才好呢。 　　王家的王子腾么，一个小崽子，往这些事情里头掺和，纯粹就是在找死。至少现在的王家轮不到他说话，也用不着他做主，看来上次的那顿打实在是太轻了些，让这孩崽子汲取不了教训。 　　所以这一次，代善觉得要给王子腾来个狠的了。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才好呢，让他知道疼了就懂事了。 　　王县伯虽然隐隐地觉得不安，可是在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这兔崽子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是要彻底地葬送王家啊！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没了打王子腾的心思了，现在的王县伯就在庆幸，之前他选择了老大为继承人，而且还好生地培养了老大一阵子，否则的话，王家这是要完蛋了。 　　不过这次也差不离，果真王子腾掺和进去这些要命的事情之中，哪怕是外围的炮灰，小喽啰，上面能否放过他王县伯暂时不知道，可是贾家却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与其被外人给整死，还不如让自己下手呢，至少他身为父亲，能给王子腾留条命，别人可不一定呢。 　　王子腾这些日子似乎也发现了些不对来，整个人很是忐忑，可很多的事情不是忐忑就能解决的，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听了那人的话，将事态给扩大，本以为靠着自家的能耐，他就能控制住局势的，可是现在瞧着，只怕自己是被当成枪使了！ 　　看着父亲一脸严肃的王子腾在王县伯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瞒，满口地承认了。 　　王县伯看着一脸倔强，毫无悔意的儿子，满口的苦涩，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个小崽子呢？ 　　“你呀，那是三十多条的人命啊！况且这又是在天子脚下，你到底觉得自己有多能耐啊，王家有多能耐啊？” 　　若是二三十岁的王子腾，他肯定能有办法将此事圆满地给解决了，不过现在么，他不过是个还没入仕，父母娇惯长大的孩子罢了，所以听见父亲的质问，王子腾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后怕和迷惘来。 　　“我只是气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我做的，只是牵个下线。” 　　王子腾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惶恐，对着父亲说道。 　　“真的是这样？他们允诺了你什么好处？” 　　王县伯却是无法相信他的儿子，所以盯着儿子问道。 　　“真的没有了，只有这样，我只是想教训下贾赦，也没想过要弄死这么多人的！” 　　哪怕真的有好处，现在他也只能咬死了不开口，依着父亲的这个样子，他也知道事情只怕是麻烦了，王家恐怕罩不住自己了。 　　王子腾心中能没有丁点儿的惶恐？这怎么可能？在他的心中，王家一直都是很强大的存在，一直都是别人仰望巴结的存在，怎么几次遇上贾家，都要吃亏？ 　　不，或者说，王家一直都处于从属的情况。 　　这样的发现让王子腾郁闷憋屈的同时也更加慌张了。 　　“儿子啊，这次的事情你老子给你兜着，这次之后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受收了这些小心思，好好儿地过日子，行不行？” 　　王县伯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地说道。 　　“父亲，您放心，我有分寸的，不过是因为贾赦太讨厌了，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以后不会了，招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 　　王子腾闻言，脸上泛过一抹喜色，对着王县伯道。 　　目前他倒也真是这么想的，自己先蛰伏起来，等到日后自己足够强大了，然后再来收拾贾赦，现在的自己似乎还是太嫩了些，有许多的不周到的地方呢。 　　也不管王子腾是否真的想明白了，不过这次之后，他是真的兜不住了，这桩事情幕后之人是谁王县伯也不会去想，不会去掺和了，左右他要将自家儿子腾出来就好了。 　　王县伯跪在了大明宫前，求陛下法外开恩，给王子腾一个机会。 　　至于那些死者，都由着王家下葬，他们的家属，都由着王家来安置。 　　至于剩下的处置，按着律法来，这是理所当然之事，王子腾不过是个传话的，这背后想要毁了贾赦的是自己。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引来了一片哗然，不过人也不是傻子，当然是能看出来问题的所在，不过是感慨王县伯对于儿子有多疼爱，王子腾到底有多坑爹了。 　　皇帝对于王县伯站出来还算是满意，毕竟这后头还涉及到自己的几个小崽子，所以这很多的事情他是真的没办法深究的，只能这样和稀泥。 　　王县伯降爵，一撸到底，不过职位不变，王子腾棒打五十棍，算是个教训。 　　对于这样的结果贾家有些意外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就连贾赦也是满意的，至少王子腾这一辈子除了拼军功，他再也没机会站在朝堂上了。 　　至于有了军功之后能否升迁，那也不得而知了，不过依着当今的脾性和未来那位睚眦必报的模样，王子腾简直就是在做梦。 　　这下子，贾赦满意了。 　　至于贾氏一族觉得这样的处置太轻了的，在得到了王氏送来的船队的契纸之后，看在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份上，也消停了下来。 　　至于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跪在大明宫内忏悔这事儿，就是不公开的秘密了，大家听过了也就算了。 　　毕竟是天家子弟，众人的小主子，别人又能怎么办？ 　　代善想想这几日传出来的贾赦安抚死者家属一事儿，顿时觉得骄傲的不行，尤其贾赦干的巧妙，哪怕是死者家属们也并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左右贾赦除了孝顺之外，又多了个仁善的好品质。 　　不管儿子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的妇人之仁在代善看来是很有必要的，对着长子他更加地满意了。 　　王子腾的五十板子是由着京兆府尹执行的，外面熙熙攘攘地围了许多人，毕竟是权贵子弟啊，要挨板子了，这样的事情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一回的，这种热闹大家如何能不去瞧瞧呢？ 　　当然，煽动百姓来看王子腾挨板子这事儿是贾赦做的，他不能对着王子腾做点什么，煽动百姓去看他的笑话就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这样做不过分吧？ 　　在别人看来，这真的不过分的。 　　在贾家人看来，贾赦实在是太过心软了，妇人之仁。 　　唯有贾赦知道自己的这一招到底有多恨，熟悉王子腾的人也都这一点。可惜的是，谁也不能指责贾赦做错了。 　　虽然此事不管是上面还是贾家、王家都是快刀斩乱麻，可光是府衙，贾赦就去了不下五次，每一次他都承受了些不该承受的东西，所以现在贾赦想要出口气儿，而且还类似于半恶作剧的情况，大家也就只能一笑而过了。 　　王子腾看见了围的密密实实的人群，还看见了某些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陌生人，恨不得自己直接地昏死过去算了。 　　可惜的是，官衙的差官们也是有些压力大的，毕竟王子腾是身份不同，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的围观，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所以他们一开始手抖啊，脚软啊，没办法干脆利落也是正常的。 　　三十板子过去之后，王子腾就干脆地昏了过去，被疼醒，又晕过去，又疼醒，又晕过去，这样翻来覆去的好几次，最后剩下的几板子，他一点儿都没醒来过了。 　　打完了之后被王家人给抬了回去，王县伯看着生死不知的儿子，心中大痛，当天晚上也倒了下去。 　　王家彻底地乱了…… 　　这样的消息传来，贾赦很是平静，并不觉得痛快，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己为何要愧疚？ 　　生活回归了平静，贾赦又是带着小厮长随一大早地出城，他要去陪着媳妇儿孩子去了，他的孩子也快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张静姝的孕期一直都是由着母亲陪伴和教导，只要也是因为贾赦出了这个意外，所以贾家怕影响了她，所以一直没让她回城，张太太丢下了自家，一直都陪在了闺女身边。 　　不过饶是如此，在看到瘦的一把骨头的妻子时，贾赦仍旧满是愧疚，都是自己不好，所以让她忧心了。 　　这天开始，贾赦索性地就住在了别苑，守着张静姝，为她补身子，陪着他一起养胎。 　　半月之后，瞧着张静姝的脸色好了很多，胃口也开了之后，贾赦带着妻子回府去了，毕竟还是在府中方便些，不管是想吃用什么或者说是请大夫看太医的都很方便。 　　王子腾在养好了伤之后，听说被王大人送回了金陵老家，又听说他这一辈子似乎都不会回到京城了。 　　这些传言贾赦实在是没精力去分辨真假虚实，这会儿的他正紧张地原地踱步，盖因他的儿子要出生了。 　　张静姝这也算是早产，不过已经九个多月了，倒也在预料之中的，不管是太医还是产婆都告诉贾赦，奶奶的身体没问题，孩子也健康的，可贾赦还是忍不住地担忧着。 　　自己的血脉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家，他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血脉终于要降生了。 　　产房中传出了稳婆的贺喜声： 　　——恭喜老爷，太太，恭喜大爷，是个姐儿，母女平安—— 　　贾赦一脸的懵逼，儿子变成了女儿，这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送上~ 贾赦的酸爽人生来了~ 　　☆、第46章 　　话说贾赦的第一个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不过她的到来却是让贾赦有些懵逼，明明好好儿的儿子，如何就成了闺女了？ 　　产婆瞅着这位大爷的这副表情，心思一转，自然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这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困汉子，可都想要个带把儿的，这女儿家，从出生就矮人一头，唉，就算是王侯之家又如何？ 　　这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代善与史氏自然也是瞧出了儿子的异样来，他们也盼着抱孙子呢，不过这生男生女的是老天爷注定的，非人力所为，再者说了，先开花，后结果，这不也挺好的？ 　　代善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反倒是一切都看的比较开了。 　　“赏。” 　　代善这话算是提醒了贾赦，他回神之后看着众人看着自己的眼光，虽然知道他们误会了，可是这种事情还真是没办法解释，所以就只能这样将错就错了。 　　以后他会用自己的具体行动来让人知道自己会是如何宝贝这个孩子的。 　　想想那个所谓的娘娘打的可不就是国公府嫡长孙女的名头么，现在倒好，自家宝贝闺女才是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女呢，贾赦想想，自己不仅能在儿子上压老二一头，又能在闺女上压他一头时，乐坏了。 　　接下来，贾府所有人都见证了贾赦这个新上任的爹到底有多么地傻乎乎了，当然也明白那个还没睁眼的小家伙自此便是大爷的心头宝了。 　　张静姝虽然也是有些失望自己生了个闺女，可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她很快地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将这个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去。 　　新任父母为了自家闺女，也真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可正是这些笑话，让小丫头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想想老大这都有了闺女了，可是老二两口子这都快一年没见着面了，史氏也是有些着急了，虽然长孙女儿的位置上有人了，可若是老二媳妇儿能为老贾家诞下长孙的话，那也不错呀。 　　现在的王氏在贾家的处境真是很一般，非常一般。 　　除了娘家不给力外，当然是因为之前王子腾的那一系列举动了，所以王家跟贾家之前的友好关系不过是表象罢了，大家都知道这两家的关系只怕是很难改善了。 　　虽说王氏是贾家的媳妇了，可是没了娘家的支持，她就各种的底气不足，外加上丈夫又不在身边，也没个孩子傍身，巩固地位，王氏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虽然她还管着内宅，可不管是下人还是管事儿的，都不大将她这个二奶奶放在眼里就是了。 　　午夜梦回，王氏不知道哭醒过多少回了。 　　女人何以这般命苦？自己为何这般命苦？她反正是没有找到答案的。 　　不过接下来，回归的丈夫却是给了王氏重重的一击。 　　贾政终于回来了，在路上折腾了小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尘埃落定，贾赦的闺女都降生了，他回来了。 　　贾政的队伍中有个衣衫打扮并不起眼，可是容貌姿色却上乘的女客，这倒是奇了怪了，要知道贾政南下时丫头可都没带一个的，所以这位女客是个什么身份？ 　　赖大和林之孝二人默默地记住了这个情况，又各自地打听了一下，想想完之后要和自家主子好好儿说道说道呢。 　　殊不知，贾赦比自己的小厮知道的更多，甚至这事儿的幕后黑手，贾赦都是逃脱不了的。 　　贾赦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姓周，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只可惜，一个孤女，死了爹妈，又没有兄弟撑腰，族人霸占了她的家产还不知足，甚至要将她卖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好巧不巧的，这事儿就让马上要离京的贾政给遇上了。 　　年轻人么，怜香惜玉，冲冠一怒为红颜，贾政是读书人，自然也是有读书人的脾性和骄傲的，哪里能见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落到那种境地？ 　　所以三百两银子，他就买下了这姑娘，毕竟对方是好人家的闺女，贾政也是以礼相待，一路上虽然也有过意乱情迷，可到底最后关头还是停住了。 　　他这番君子做派却是越发地让那姑娘倾心了，所以她不计较他已经娶妻成家，也不抱怨自己没有身份地位，甘愿成为伺候他的小丫头即可。 　　贾政感动坏了，两人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成就了好事儿。 　　也不知道是贾政厉害还是这姑娘的身子壮实，反正就这么一回，她竟然怀孕了。 　　想想自家马上要当爹了，贾政自然是欢喜坏了，这一路上的车程是放慢了又放慢，一切都要顾忌到孕妇的情况。 　　所以本来是按着母亲的嘱咐应该火速回京救火的贾政在路上耽搁了半年的功夫，一直到现在，尘埃落定，贾赦的孩子都出生了，贾政想要□□都没有赶上新鲜的，更别说是在这事儿刷存在感了！ 　　史氏虽然对着儿子有一肚子的抱怨，可到底他回来了，史氏这个当母亲就各种高兴了，儿子回来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可是贾政想到周氏，这会儿也明白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了，尴尬难堪了半天，终于半真半假地对着史氏说了周氏以及她怀孕了这事儿。 　　史氏一听，简直火冒三丈，恼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竟然因着一个女人耽搁了大事儿；气的是周氏这个狐媚子，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小贱人，竟然敢勾搭自己的儿子，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是瞧着儿子一脸的期待，史氏就知道自己不能干脆利落，不能伤了她和儿子之间的情分。 　　“你个不成器，不省心的东西哟！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嫡子还降生，如何就能先有庶子，你这样做，将你媳妇儿放在哪儿？再者说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腿不打折你的！” 　　史氏对着一脸希翼的贾政道。 　　“权请母亲帮儿子这一回了！” 　　贾政听着母亲这话便知道事儿差不多是成了，舔着脸对着史氏道。 　　“就着一回，没有下次，你也想想你媳妇儿。” 　　史氏如今还算是好婆婆，对着贾政道。 　　贾政讪笑了下，然后放心地离开了。 　　史氏想想，这样的情况人虽然能留下，可是肚子的那块儿肉却不行，不管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个黑锅她可不背，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呢。 　　贾政带回来个姑娘的消息其实是瞒不住王氏的，甚至她也清楚地知道那个没有廉耻的女人怀孕了。 　　这样的消息堵的王氏心肝都疼，她和贾政新婚才几天呢，分开了这么久，可他回来后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肚子里竟然还怀着孽种！ 　　王氏的修养气度显然还没有日后的模样，夫妻俩毫不意外的就大吵一架，贾政回了书房，而不是留在二奶奶的屋子里。 　　这事儿就成了众人的谈资，众人都在叹息，二奶奶这样做，简直是得不偿失，实在是太冒失了些。 　　如果她不闹的话，说不定二爷还有些愧疚心里，还会想着弥补她一二，可是现在么？哪怕是老爷太太都不会站在二奶奶那头的。 　　现在王家和贾家闹成这样，二奶奶没了娘家支撑，日后的日子才难熬呢。 　　年轻人啊，就是这样明明有更好，更理智的方法的，可明明要用这种激进的方式，痛快是痛快了，可惜呀！ 　　贾家基本上没啥秘密，所以很快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贾府。 　　怀中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宝贝闺女，贾赦完全不想去理会别人的家务事儿，毕竟这和自己没关系，随他们去闹腾呗。 　　反正上面有史氏在，绝对不允许贾政和王氏闹腾的不像话的。再者说了，贾政这事儿毕竟干的不那么光彩，为了儿子的名声，史氏都会尽快地压下这事儿的。 　　张静姝在坐月子，好生地养着自己的身体就行，其他的事情她如今也不太操心，所以只当是耳边风了。 　　果不然，第二天史氏就罚了几个闲言碎语的小丫头，婆子的，明面上也立即地就没人再敢议论二爷和二奶奶了。 　　史氏传了王氏去自己的院子里，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可王氏再次出来，虽然红着眼圈儿，神色却是平静了许多。 　　这之后，听说王氏主动提出为丈夫纳了新人，便是周氏，先做个通房，等诞下二爷的骨肉了之后再升为姨娘。 　　画风一下子就变了，众人都夸赞二奶奶宽宏大度，堪为贤妻良母。 　　这样的称赞就不知道二奶奶是否喜欢听了。 　　王氏吩咐人好生地帮周姑娘补补身子，毕竟是怀着二爷的血脉呢，如何就能怠慢了呢？况且，不为自己，便是为了二爷的骨肉，周姑娘你也应该多吃点儿，是不是？ 　　贾政的后院回归了和谐中，妻贤妾美，左拥右抱，日子简直不要更逍遥哟！ 　　贾赦看着得意洋洋的贾政，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来，不过是傻子罢了，连女人都玩不过的傻子而已，自己又计较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送上~ 请称呼我为勤奋的Girl! 呃 有同时追我言情和同人的天使吗？ 　　☆、第47章 　　贾政回京了，事情也落停了，这之后贾政虽然心中有些懊恼，可并不后悔。 　　这样的机会虽然不能说是多的是，可到底还是会有的，可是似周氏这样的好姑娘，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佳人实在是难得，现在又有自己的骨肉牵扯其中，贾政觉得那些东西就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王氏更多的已经像是个老妈子一样的摆设了，已婚女人就是这么的悲哀，尤其是大户人家的正室，要端庄，要大度，总之贤良淑德，这就是女人的枷锁和套子，王氏现在就被丈夫，婆婆以及自己逼着往这个套子里钻，其中的痛苦和心酸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尽管如此，王氏也知道，自己最要紧，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血脉，而且一定要是儿子才行。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为人妻，为人媳竟然会是这般地艰难的。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想想自己大伯子将大嫂宝贝成那个样子，将那个小丫头片子宝贝的天仙一般，王氏心中就觉得堵得慌！ 　　这明明是亲兄弟俩，明明是一家子人，可为何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的丈夫就是截然不同呢？ 　　在这一切的事情中，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氏真的是想不通，完全地想不开，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地假，她的性子一天比一天的柔善。 　　不就是个狐媚子样儿么？ 　　其实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作为堂堂伯府的姑娘，王氏也是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虽然现在的王家瞧着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一副没落样子，可是王家有父亲在，有两位兄长在，有族人在，可并没有彻底地没落呢，所以自己堂堂王家的女儿，有点儿傲气又如何？ 　　可惜啊可惜，这种傲气她如今只能藏在骨子里，只能遮盖起来，从来都不能表露出来，成为了人人夸赞的贤良淑德的二奶奶。 　　王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忍不住，什么时候会将这些人一个个地弄死才能解气儿。 　　不过现在却是不行。 　　贾政对着自己的妻子也是有些愧疚心里的，在王氏的刻意笼络下，夫妻俩终于和好，然后又是甜甜蜜蜜，如漆似胶了。 　　这个时候的周氏，小地方来的村妇，似乎才明白了些什么，知道这做人小妾通房的并不容易，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这大户人家许许多多的规矩讲究，知道了自己的依靠不是丈夫，而是肚子里的这块儿肉。 　　所以周氏就陷入了一种魔怔中去了，但凡别人说的，只要是对着孩子好，周氏什么都不会惧怕地就去尝试了。 　　毕竟贾家也是国公府，家中的饭菜质量实在是不错，所以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周氏很快地就将自己吃成了一颗球。 　　所有的地方都是圆鼓鼓的，男人重色，好的是容颜，贾政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臃肿的周氏表白自己的情意。 　　所以渐渐地周氏就见不到贾政了。 　　一个女人，怀着身子，又没有丈夫的陪伴，这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所以周氏越发地憔悴了。 　　她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她一个村姑，又没有娘家，也没有个知心丫头帮衬的，在这大宅门子里，完全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状况，所以她还能如何？ 　　苦闷的周氏自然是影响到了孩子的状况，所以周氏又开始了第二次的进补，身子比起以前越发地圆鼓鼓了。 　　这个时候，她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显然的，再有三个月，贾政的第一个孩子就能到这个世界上了。 　　周氏的心情还算是不错，想想以后有了孩子，就算是自己没有丈夫的陪伴，其实也没错儿的，自己好生地将孩子拉扯大，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女，都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氏遇到了她人生中一辈子的大贵人！ 　　钱婆子也是金陵人，好巧不巧地跟周氏是同村人，甚至还隐约地有那么点子的亲戚关系。 　　所以钱婆子对着周氏这个傻女人产生了同情心，这样下去，摆明了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这可不就是作孽吗？ 　　所以钱婆子偷摸地成为了周氏的外挂，慢慢地，周氏开始控制饮食，开始偷摸地死撑着到处锻炼，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孩子顺利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她还想要陪着孩子一起长大呢，绝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生不出来，或者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所以周氏很努力，各种的努力。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周氏既然要生了，二奶奶那样大度仁善之人自然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产婆和奶娘的。 　　这几个月都没有去烦贾政的周氏提出的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贾政能在外面守着，希望他这个做父亲的能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孩子。 　　贾政自己有许多读书人的毛病，比方说怜香惜玉，瘦下来的周氏哭的不能自已，贾政自然也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的就是了。 　　所以贾政夫妇俩就守在了自家通房的院子里，等待着孩子的降生，她对着太太已经无法继续信任了，所以希望丈夫能看在这是他的骨肉的份上，然后保住自己的孩子，至于她自己么，听天由命吧。 　　结果么，如周氏所愿，她诞下了贾政的长女，可惜的是，产后大出血，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周氏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不过她生了个闺女，却是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女儿好啊，闺女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闺女再好也没有了。 　　周氏自己也高兴的，毕竟是国公爷的孙女儿，哪怕是庶出，可将来嫁个不错的家庭这应该是没问题的。 　　周氏也没有什么高要求了，只盼着自己的小闺女能健康地长大即可。 　　不提贾政的失望，不说王氏和史氏的满意，总之，继张氏为贾家诞下了嫡长孙女之后，贾政又得了个闺女，虽然是庶出的，可因着是贾政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一切的程序都还算热闹。 　　王氏抱着庶女，洗三，满月的都笑的极其温婉和善。 　　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蠢儿子委屈了人家的姑娘，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贾家和王家又恢复了往来，最起码两亲家可以坐在一起了。 　　至于别的么，还是略显尴尬，毕竟这有些事儿还真是过不去那个关口，所以不管是贾家还是王家，一时半会儿地都还没办法释怀。 　　王子腾自从回了金陵老宅之后，就彻底地没了消息，贾赦想想他暂时也应该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了，所以就将此人给丢到了脑后。 　　现在的贾赦有女万事足，一岁的小宝贝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精灵了，这个孩子对于贾赦来说意义着实地不一般，所以贾赦想了许多名字，可都没办法最后确定下来，平常都是妞妞，丫丫地胡乱称呼着。 　　贾赦想想妞妞，丫丫的其实都挺不错的，可惜出身书香世家的张氏却不同意自家闺女有这么俗气的名字，所以一直都不点头，贾赦搜肠刮肚地好些日子，到底还是没定下来。 　　最后还是张大人这个做外祖父的看不下去了，所以给孩子娶了个名字，据说是从什么字典上翻出来的，娜娜。 　　这个名字倒也好听，虽然和时下的“玉”啊“花”的不同，可贾赦却是觉得挺好的，总比什么元春，迎春的强多了。 　　小姑娘的名字定了下来，本身长的也是粉雕玉镯的，小小年纪容貌就不平常。 　　可是性子么，却是随了贾赦，父女二人皱着眉头时，神态，动作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大家也都知道，贾赦如今最疼的可就是这个小丫头了，小娜娜嘴巴却比父母甜多了，哪怕是史氏对着老大两口子不怎么瞧得上，可是对着小娜娜也是疼极了，好玩意儿着实地送出去了不少。 　　更甭提时祖父的代善了，她自从学会了走路之后就时常地要牵着祖父去散步，要让祖父陪着自己钓鱼，然后府中的锦鲤就遭殃了，大多数地都熬成了鱼汤，进了两人的肚子。 　　后来没法子的贾赦在听了管家的抱怨之后，只能另外地买了一批的鱼苗儿，专门开辟了一个钓鱼专区，专门满足这祖孙二人。 　　小娜娜古灵精怪，瞧着鱼丑，她还不乐意掉呢，所以遭殃继续是府中的锦鲤。 　　贾赦：…… 　　管家：…… 　　这样下去，府中有多少的锦鲤够她糟蹋的？ 　　可偏生代善完全不阻止她的这种行为，所以只能继续地糟蹋着。 　　不过闺女这样子，贾赦其实也挺开心的，他上辈子也是有个闺女的，可惜的是，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所以这辈子他的闺女就要享受到自己能提供到的一切的享受…… 　　自己尽力而为地为她们母女创造这样的一个环境，让自己的父亲安享晚年，让自己的妻女幸福生活。 　　这是贾赦为这辈子的自己定下来的目标，他希望自己能达成，不留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送上~ 噫，和大神拼字，然后被她给碾压成了渣渣…… 心碎ing 我先去吃个凉皮儿疗伤下~ 还真有人两篇同时追的呀~ 么么哒~ 谢谢支持~ 　　☆、第48章 　　这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功夫代善便有了两个孙女儿，不过两个庶女都快二十了，还没甚么动静，倒是让人有些诧异。 　　不过看着贾家众人倒是淡定，似乎完全没有将这姐妹俩放在心上就是了。 　　至于外人么，自然不会去管这种闲事儿。 　　即便是想要联姻，可代善的嫡女也快到年纪了，所以也不着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不过后来还是史氏“心善”，两个庶女留在府中，时间久了这总还是会有人说自己的闲话的，毕竟不慈这样的名头没有正室愿意承担的，所以她想想还是和代善提起了此事。 　　尽管当初代善是挺生气两个蠢的不能再蠢的东西竟然被人利用，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时过境迁，他连贾政这个罪魁祸首都能原谅，两个被人利用蒙蔽的小姑娘难道还要继续地斤斤计较吗？ 　　所以代善对于史氏这样难得的慈心并不阻难，还是稍微地有些希望自己的闺女能有个好归宿的。 　　代善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许是因为代善太过委婉，史氏并未领会到他的这份儿慈心，所以接下来的两月内，贾家的两位庶女完成了从定亲到出嫁的一系列麻烦事儿。 　　一位嫁的是代善曾经的下属，如今在外地做个五品的守备，这倒是不大要紧，可是这个男人家里父母，兄弟姐妹十多口子人依靠着他生活，他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 　　代善的庶女虽然是庶女，可也从小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史氏想想这样的条件应该能让很好地品尝一下人生的艰辛吧！ 　　至于老三么，嫁的倒是个读书人，难得的清俊，举人出身。 　　按道理来说也算是个挺不错的人选了，可惜的是，此人完全就是个白眼狼型的陈世美/凤凰男，他能读书，能走上科举之路，完全是靠着变卖发妻的嫁妆才有的今日。 　　可惜的是，此人在某种意义上的飞黄腾达之后，觉得自己曾经娶了个商户女，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所以发妻在他中举半年之后，因为不明原因就过世了。 　　淌了几滴眼泪，写了几首狗屁不通的酸诗，这人就成为了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可惜的是，知道详情之人，对于此人的狠辣和狼心狗肺程度表达了极度的震惊。 　　这位也是史氏通过媒婆特意跳出来的好人选，驴粪蛋——外表光鲜亮丽的很，贼是个吸引人。 　　又有才华，为人又痴情，原配也没有留下孩子，这样的好人选，自己将庶女配给他，完全没问题的呀。 　　当然，两个庶女的嫁妆减薄到了极点，完全跟打发叫花子一样，这一次，史氏做的正大光明的，也不怕两个已经被唬破了胆子的庶女能闹腾出什么来。 　　甚至两个涉世不深的姑娘还心存妄想，尽管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将来就不一定了，凭借着自己的家世和手段，完全可以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 　　只可惜啊，竟是自己之前太蠢，所以干了那样的事情，得罪了父亲和大哥，唉，悔之晚矣。 　　不过也不要紧，如今自己马上要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了，她们忐忑中带着满满的信心，总算是可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史氏冷笑不语…… 　　殊不知这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家世，父母这些都是无法由着自己掌控选择的，可是这嫁人么，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选择范围的。 　　可惜的是，代善的这两个庶女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未来的她们会是个什么样的造化，谁也不知道。 　　贾家的两位庶女的送嫁都极为地低调，除了族中之人外，外人一律没请，理由也很简单，代善的身体不大好，所以也真是不好大肆地折腾，所以这事儿贾家就低调处理了。 　　这样的理由众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庶女，对方又不是什么显赫的家族，所以贾家不想张扬，也能理解。 　　其二么，如今的贾家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张扬的理由了，代善退了，荣国府的继承人二十多岁的人了，目前还是个白身，这样的家族，显然后劲不足，即便是想要维持贾家的现状都还挺困难的，所以贾家凭什么高调呢？ 　　有了以上两点，贾家嫁女，连姻亲都没有通知，这就可以理解了，虽然这样做对于两个庶女不大公平，不过公平这种东西么，谁在乎呢？ 　　打发了两个碍眼的庶女之后，史氏觉得府中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总之如今这府中，完全只有自己亲生的几个了，除了碍眼的老大外，其他的两个可真都是自己的心肝儿，所以憋屈了半辈子的史氏总算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畅快了许多。 　　现在的史氏么，全身心地都放在了老二和闺女身上，老二毕竟也成婚了，凡是儿有他媳妇儿料理，自家闺女正是豆蔻年华呢，所以闲着没事儿干的史氏将贾敏带在了身边，各种的教导。 　　府中的庶务在小娜娜半岁之后又回到了张氏的手中，王氏如今做了便宜母亲，忙着和小妾斗智斗勇，忙着争夺丈夫的心呢，忙着调理身体想要孩子呢，所以压根儿就没时间去料理府中的庶务。 　　张静姝花了一些时间将王氏这段时间出的纰漏和疏失给记录了下来，当然这些事情，包括账本子这些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她也并未声张便是了。 　　毕竟是妯娌，一个府中生活，有些时候事情弄的太过清楚明白了似乎也不是太好，所以这事儿就在张氏这儿停住了。 　　当然，张氏也不是没有心眼儿的，这些证据之类的都锁在了箱底，以防万一。 　　丈夫本来就是府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荣国府也是她的家，所以张氏除了照顾丈夫和闺女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这些事情上面。 　　因着陈嬷嬷和张嬷嬷的帮衬，所以并未出过什么岔子，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甚至下人的规矩比起太太当家时更加地规整了。 　　这种事情外人最有体会，尤其是东府内宅，许氏将张静姝给夸成了一朵花儿，这样的事情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媳妇儿，所以在妯娌往来时，史氏还是带着满脸的骄傲的。 　　至于私下么，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是了。 　　张静姝如今的生活很是风平浪静，她也爱上了这种生活，有丈夫，有闺女，自己也掌着家中庶务，还哪里有这样美妙的事情？ 　　虽然之前波折不断，可是张静姝觉得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过人生永远没有办法预料，所以虽然知道最近朝堂上有些不太平，西北似乎要打仗了，可是张静姝一直都没有觉得这和自己的人生有甚么关系，和贾家有甚么关系，所以她在突然地听到贾赦竟然要去西北，要上战场的那一刻，傻眼了。 　　当然，一同有些懵逼的还有贾府众人，除了代善和贾赦自己外。 　　这原本就是贾家父子的打算啊。 　　所以这次贾赦成为了五品的游击将军，然后增援西北，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可是在面对妻子闺女的眼泪时，本来觉得理所当然，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一次机会的贾赦手忙脚乱了，安慰了小的，还有大的。 　　虽然自家闺女比较好糊弄，可是媳妇儿呢？ 　　张静姝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两岁的小宝宝，哪里能是那么好说服的呢？ 　　“静姝，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怀中紧紧地搂着妻子，感受着胸前的热意，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听上去并没有多少意义的话语，希望她能从自己的言语中汲取信心。 　　可惜的是，越是听着这个话，张静姝的眼泪就掉的越快。 　　贾赦的衣服已经彻底地湿透了，贾赦自己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他有上苍保佑，他有个好岳母，听着张嬷嬷传话，张太太进府了，贾赦和张静姝二人急忙地收拾仪容，然后去面见张太太。 　　史氏当然也是知道这个时候亲家太太上门的缘由，所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亲自地陪着张太太去了小两口的院子。 　　这个时候的贾赦和双眼肿的核桃一样的张静姝也已经来到了院门口。 　　张太太瞧着自家闺女，心中感慨不已，虽然女婿是真的不错，可惜啊，贾家真心不是那么太平啊。 　　这如今女婿上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样的诗句她还是读过的，战场上从来都是残酷的。唉，只可怜了自己闺女了。 　　虽然依着贾家在军中的势力，想要保住贾赦的小命儿，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又能有百分百地保证呢？ 　　张太太虽然面上笑着安慰自家闺女，可心中却更是沉重。 　　贾赦陪着媳妇儿和岳母坐了会儿，又拜托岳母以后多多地照拂照拂媳妇儿和闺女，这才借着安排酒席，然后退出了房间，让她们母子自己待会儿。 　　听着张静姝撕心裂肺的哭声，贾赦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去战场的，那种地方也真心不好玩儿。 　　可是为了家族，为了媳妇儿孩子的未来，他也只能狠心离开了。 　　自己这次也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只要挣够足够的军功，能保证贾家的二三十年的富贵，他就满足了。 　　至于孩子的未来么，那就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了。 　　男人么，毕竟还是有些雄心壮志的，贾赦也不愿意自己一辈子就窝囊着，被人压制在府中，实在是憋屈至极。 　　代善将陪了自己半辈子的锁子甲穿在了儿子的身上，东府代化送来了两个亲兵，其中就有焦大，当然，焦二也是要陪着小主子一起上战场的。 　　至于小厮么，贾赦选择了林之孝而不是赖大，至于其中的缘由么，贾赦自己明白就行了。 　　赖大既庆幸自己不用上战场吃土送命，又有些失落，大爷看似重视自己，可惜的是，自己永远都不是大爷的第一选择。 　　至于别的么，别人是怎么准备的，贾赦便是怎么准备的。 　　谋了个游击将军的职位，贾赦又是前锋营的，显然不是炮灰送命的就是为了抢功劳的。 　　至于贾赦会成为那一种，端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像贾赦这样出身的勋贵子弟，自然是不会出现有人抢攻的事情，很多时候甚至有三分的功劳，还会被人夸张成五分的功劳，这都是大家默认的。 　　所以真的只要贾赦不要太草包，能护住自己的命，军功基本上就是现成的。 　　依着贾家在军中的势力和在西北的影响力，护住一个贾赦，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了母亲的这些分析之后，张静姝总算是没有那么惊慌无助了，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真假到底有几分，也不知道贾赦护住自己的小命到底会有多大的难度，可是张静姝却仍旧选择了相信，狠狠地点头，是呀，母亲说的对。 　　毕竟丈夫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看着公公也是足够重视夫君，他本人也不是草包，所以即便是去了战场，他也能好好儿地活下来的。 　　所以自己要坚强，不能再给他增添负担和麻烦，要替他孝顺父母，要为他将这个家撑起来，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西北，去战场！ 　　瞧着自家闺女是真的想明白了，张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可心中实在是怜惜不已，自己可怜的女儿呀！ 　　随后，略略地用了几筷子饭菜的张太太就走了。 　　贾赦在临出发的前两日带着妻子闺女去了一趟岳父家，恳求让张景湖多多地照顾照顾妻子和闺女，多接了她们母女回张家。 　　张大人和女婿呆坐了半晌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可是贾赦却总觉得岳父什么话都说了。 　　剩下的几日里头，贾赦抓紧了时间和媳妇儿温存，他带着很矛盾的心思，既希望媳妇儿能尽快地怀上一胎，又想着千万别怀上，毕竟依着媳妇儿的性子，这个时候怀孕只能增添她的负担。 　　不过贾赦却是拒绝了史氏替他安排的什么好生养的丫头子，这是武将家一向的作风，为的是留种。 　　不过贾赦不想要，别人自然也不会勉强他便是了。 　　也是因为这个，张静姝这些日子更加地惶恐了，贾赦只能尽各种的办法安抚她。 　　最后也不知道代善和张静姝聊了些什么，总之这之后，她总算是平静了些，等贾赦出发的那一天，她甚至能带着微笑送别自己的丈夫了。 　　自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贾赦也留了一些后手，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妻子和闺女，只是他希望自己的这些后手永远都用不上才好呢。 　　不过很多的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贾赦带着万分地不舍，随着大军一起离开了京城。 　　大军开拔这天，张静姝抱着闺女在茶楼上送走了自己的丈夫，想想他身上的甲胄，只盼着他能早日返家即可。 　　至于其他，她完全不在乎的。 　　贾赦走了，荣国府似乎空了半个府一样让人不适应，甚至是史氏这个瞅着老大不顺眼之人也是三不五时地出现一些怔愣的状况，更甭提张静姝的反应了。 　　她虽然百日里强颜欢笑，可是夜夜以泪相伴，哭累了这才能睡过去。 　　没了法子的陈嬷嬷和张嬷嬷只好将大姐儿抱给了大奶奶，让大姐儿伴着奶奶，这样的话总算是有些效果，稍微地转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 　　有了小娜娜的陪伴，张静姝的情况也确实好了很多，不过这样的好却还是不好。 　　虽然是疾驰，可大军还是在半年之后才抵达了西北，大军刚刚进军营，就感受到了漫天的血腥气和焦躁不安。 　　贾赦这辈子的第一战来的猝不及防，半夜敌军袭营，当时的贾赦因为惦记着给家中写信，所以并未休息，感受到了不对劲儿之后，他和焦大，焦二几人算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过这种准备还是有些仓促，所以这场敌袭最后以失败告终，而且损伤不小。 　　虽然贾赦和他的亲兵们杀了二十多人，可是相较于几方的损失，这些人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饶是如此，贾赦身边的焦家兄弟，暗中关注贾赦的各方人，对于贾赦的表现还算是满意的。 　　毕竟他是个生瓜蛋子，之前虽然参加过军营的正规训练，可是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从新兵到老油子，总要有个蜕变的过程的，可是在贾赦身上，似乎不存在这种障碍。 　　眼神犀利，枪法凌厉，干脆利落！ 　　如果不是自己的情报有误，那么这人就是个天生的武将。 　　关注贾赦的不少人都是代善的旧部或者属下，曾经的同僚，如今瞧着贾赦，大部分人都是欣慰的。 　　至少这样子的贾赦才配得上代善赫赫威名，才是他们敬重的国公爷的儿子。 　　贾赦可不知道这些那些的，不过他知道的是，经过这次的阵仗之后，贾家或者说是代善的旧部，大多数都调去了西南，平安州之类的地方，跟着西北完全没有关系了。 　　这便是帝王心术，一边儿和臣子推心置腹，另一边却仍旧要做出这种防备的举动来。 　　不过贾赦虽然感慨，可到底也算是能理解皇帝为何要这般做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对于上面高高在上的那位，也只能呵呵了。 　　不过这种事情，永远地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便是父亲面前，都不能开口说起的。 　　第一天便遭遇了袭营这种“惊喜”，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更加地残酷和艰辛，在草原上和凶悍的蛮子相比，中原官兵如同羔羊一般脆弱，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现实。 　　贾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遭遇过多少次的危机了，每次不是亲兵们的拼死相护就是自己的运气好。 　　总之他能活下来，每一天都是幸运的。 　　当然，贾赦的悍不畏死也是感动了不少人，他旗下的几百人也是渐渐地服了这个曾经京中有名的膏粱子弟了，开始真正地服从贾赦的指挥了。 　　收服这些人，虽然也还有其他的投机取巧的办法，可是贾赦却用了最笨的一种。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笨”，所以有了第一批自己的势力。 　　这些人虽然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的有几个，可是贾赦却能保证，这些人的军功绝对不会被别人抢走，顶替，他们能得到属于他们的东西。 　　不管是官职还是财富，当然，这些人脉也是真正属于贾赦的，而不是贾氏的，或者说是荣国府的。 　　这其中的差别，一目了然。 　　贾赦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惜的是，现在的贾氏当家之人是自己的堂伯，荣国府的当家人是自己的父亲，所以虽然瞧着自己这个荣国府的大爷挺风光的，可是这种风光一点儿也不扎实，一场大风随时地就能刮走这些东西。 　　也许过上几年，父亲又重新喜欢老二，或者喜欢贾珠那个小子了之后，家中的一切都偏向二房时，依着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对抗实力。 　　所以贾赦现在急需的便是这些军功啊，官职啊，强大自己，然后让自己充满了力量。 　　即便日后荣国府的格局有变，可是贾赦也能依靠自己的能耐，护住自己的妻子孩子不受委屈，能用自己的肩膀帮他们扛起一个家，能养活的了他们。 　　虽然现在的一切看上去很美好，可是贾赦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如今的这一切都带着不真实的气息，他心中没办法踏实下来。 　　或者需要的就是自己来创造这些东西，却争取这些东西，这才是贾赦当初和父亲说自己想要上战场的真正理由。 　　这些东西代善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左右贾赦的心愿和代善的诉求并不冲突，所以他会同意贾赦的西北之行…… 　　☆、第49章 　　贾赦的西北之行并不怎么太平，这是意料之中的，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仁慈这么一说，大家都是拼着命地在杀敌，想要保住自己的命，然后再保住身边人的命。 　　在这里，人性体现的赤果果的，毫无贵贱高低之分，当然，这说的是性命，而不是地位。 　　贾赦作为国公之子，游击将军，自然是比别人享受着更多的好处，这就是权力带来的，贾赦也不否认，自己占了大便宜了，如果他不是荣国府贾代善之子，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当然，同样享受着这个好处的还有王子胜。 　　王家在军中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贾家，甚至比不上保龄候史家，可相较于很多人，王家也已经够能耐的了。 　　外加上贾家的保护，所以王子胜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可是性命却是无忧，在西北这几年，他最想的就是早日地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回去。 　　自己已经有儿子了，可是不知道儿子长的什么模样，当然，儿子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可惜的是，王子胜在完成父亲设定的目标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京城，回到西北的。 　　尽管王家和贾家之间因着王子腾有着不少的龌龊，王家也因此丢了爵位，甚至船队也都归于贾家了，可是两家人还算是有默契，或者说是王大人退让的足够利落，贾家得到的好处足够大，所以两家人有志一同地并未提起合作废除一事儿，也就是说，并未牵涉到王子胜的身上。 　　王子胜虽然知道府中发生了不少事情，自己那个狠毒无情的弟弟竟然被放逐回了金陵，可具体的情况他实在是弄不清楚，他在府中虽然有人，可到底层级太低，这很多的事情王家的主子都未必明白，更别说是王子胜的奴才下人了。 　　所以发生了这么多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虽然自己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可是不明白内情的王子胜心中也是焦虑不已。 　　现在好了，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贾赦出现在了西北，起初他还惊慌呢，可是后来听了父亲的书信分析，这才明白，现在的贾家都已然不是有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在位的贾家了。 　　所以贾赦出现在西北，为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王子胜没必要惊慌失措，他和贾赦之间的关系保持一如既往就好，至于将来么，王家是否还要依靠贾家，端看此次贾赦的西北之行了。 　　王大人全然不提自己的二儿子被放逐之事，也知道依着王子腾的所为，贾家没有再追究，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不过在西北，王子胜却也真是没有机会能见到贾赦，他们之间距离不断，战事吃紧，也真是完全没有时间去寒暄叙旧，所以就一直都是听到贾赦的出众，可完全没有机会见到他就是了。 　　相较于贾赦一开始的出众，王子胜想想自己那个时候第一次杀人之后被吓的好几天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总能看到那人瞪大着双眼，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顿时就心虚了。 　　这种情况甚至持续了几乎半个月的时间，在差点儿被人一刀砍了脑袋之后，王子胜的心里负担这才消失了。 　　既然人家是要杀了自己，自己杀人这也算是自保啊，用了这种的逻辑，他才总算是回归了正常。 　　想想贾赦似乎真的比自己能耐呢，当初纨绔圈子时，贾赦出手比自己大方，玩闹折腾也比自己会玩。可是没想到，现在上了战场，他也是比自己能耐多了。 　　王子胜虽然很想见到贾赦，想要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终究还是没办法遇上，所以只能继续这样了。 　　时间流逝，半年的时间足够贾赦在西北站稳脚跟了，当然，他手底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前锋营基本上就是炮灰的存在，所以贾赦爬的也是挺快的，可除了不知道详情之人，贾赦的能耐和作为让大家也是心服口服，也正是因为有他的悍不畏死和护短，所以贾赦才能这么快地就爬上来。 　　蛮子的战争其实是带着规律性的，有时节性的，所以只要能扛过这一波儿，他们也就消停下来了。 　　年迈的帝王想要显示自己的强势和雄心壮实以表达自己还没老的现实，所以这一次，一向以仁慈悲悯著称的皇帝不管是听到了多大的损耗，他都是坚决地不想后退，下达了旨意，责令各方要全面供给支持西北战事。 　　皇帝用这样的方式堵住了朝堂上另外的声音，让众人明白，这次，看来这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虽然朝臣们果真有耿直之辈，可耿直并非是傻子的代名词，所以谁也不提什么劳民伤财，不提皇帝残暴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显然，依着现在国库空虚，青黄不接的时节，这场战争显然是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只怕皇帝也是知晓这一点的，所以发往西北的密旨上面越来越焦急了。 　　既然上面想要速战速决，那么作为炮灰的前锋营自然也是要承担越来越繁重的任务了。 　　贾赦在西北交战正酣，荣国府内的情形也并不如何地太平，贾赦离京三个月之后，苍白着脸的张氏被诊出了孕事来，当然这一同怀孕的还有张静姝的弟妹王氏。 　　府中一下子有了两个孕妇，尤其是在长子在外面卖命，生死不知，不知何时归家的情况下，这显然是一桩大喜事儿。 　　代善是纯粹的欢喜，不管是老大的骨肉还是老二的血脉，这都是荣国嫡支的血脉，未来的国公府要给传给子孙后代的。 　　史氏的情绪就复杂了些，可好歹现在贾赦不在京中，所以想想怀孕了的张氏也怪可怜的，史氏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除了贾敏外，两个儿子从怀孕到生产，丈夫都不在身边，永远都是在外边儿，甚至儿子会走路，会说话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代善这个做父亲的，所以她对着如今的张氏便有一股子感同身受的怜惜。 　　也正是因为这种相同的经历，瞧着惶惶不安的张氏时，史氏心软了。 　　史氏和闺女贾敏接过了府中的庶务，让张氏安心养胎，也会三不五时地就叫了张氏过去聊几句儿女经，打发贾敏过去陪陪张氏，让她少些胡思乱想。 　　这样一来，张氏的才华和人品速度地就折服了年轻，懵懂，天真带着幻想的贾敏，姑嫂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甚至开始形影不离了。 　　跟在大嫂身边的贾敏不自觉地开始模仿大嫂的行为举止了，想想以前自家姑娘流于外表的骄傲和现在的改变，史氏放任了这种亲密。 　　贾敏毕竟是个任性娇养大的小姑娘，对着大嫂有多崇拜，心中就有多瞧不上大字儿都不识几个的二嫂，像二嫂那样的，实在是配不上自家二哥呢。 　　这样本该是烂到肚子里，永远都不能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如今大着肚子的王氏想想自己的处境，再想想丈夫和自己之间似乎是永远地隔着一层，这样的打击之下，就见红了。 　　这下子可是吓着了府中上上下下，好在太医来的快，所以保住了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如若不然，这只怕是麻烦大了。 　　事后虽然事实快刀斩乱麻地处置了碎嘴的婆子丫头，贾敏也为自己的言语不当向自家二嫂道歉了，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也实在是不知道就怎么传成这样了。 　　可惜的是，面上笑意吟吟，接受了她道歉的王氏在背后却只能任由眼泪淹没了自己的心。 　　王氏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开始了自己的蜕变，开始真正适应大宅门子里的生活了。 　　不过这样的蜕变对于每一个曾经美好过，天真过，憧憬过的女人来说，都是极为地残忍的。 　　此事之后，王氏在床榻上待了几乎两月的功夫，这才保住了自己的骨肉，想想自己和孩子受的这些罪，吃过的这些苦，她心中的怨气完全没办法消除。 　　可贾敏呢，道歉过了就无事人一样了，和所谓的闺蜜知交往来，和张氏吟诗作乐，日子简直不要太逍遥，这样的差距如果能不让王氏心中憋屈？ 　　这个仇，她记住了，总会有回报贾敏的一天呢。 　　贾敏可不知道自己年幼无知时犯下的错误会追随她一生，今日因，后日果，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个甚么情形。 　　张氏和王氏先后半个月诊出了喜脉，这下子众人都期待着国公府嫡长孙的诞生了，不管是张氏还是王氏都知道自己坏着的是男胎，所以谁能先诞下国公府的嫡长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 　　按着时间的早晚么，张氏自然是应该早于王氏的，不过现在的王氏可是不甘心的。 　　还好的是，这个世间还是有有些法子的，所以在确保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之后，王氏狠狠心，灌了两碗催产汤下去…… 　　半夜，张氏刚刚发动，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的时候，听说二奶奶也发动了，而且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时，贾府再一次地乱了起来。 　　史氏倒是有些庆幸张氏的母亲张太太也在府上了，否则的话，左右为难的就是自己了…… 　　☆、第50章 　　荣国府这一年多还算是平静的，除了贾赦远在西北，贾家有了两个孕妇之外，其他的一切真的都算是正常的。 　　不过有这么两个孕妇，又从太医处得知都是男孩儿时，众人可不止是有欣喜了。 　　毕竟这嫡长孙的地位着实是不同的，待遇不同，尤其现在贾府是在带代善当家的情况下。 　　如今的王氏已经和当初刚刚嫁进来的天真姑娘截然不同了，所以她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些东西，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的是，她的产期比张氏晚了半年，所以这还没争呢，自己就已经先输了。 　　王氏想想自己的丈夫，想想自己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和她生的那个赔钱货，百般不甘心说的便是她了。 　　可是上天就是这么地不公平，所以她的孩子要比张氏的孩子晚出生半个月，这半个月在平时真心不算是什么，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关头上么，黄花菜都凉了。 　　女人狠心起来，那可真是神鬼都怕，所以在确保了现在生产对于自己和孩子都不会有太大损伤后，王氏做出了一个听上去疯狂的决定。 　　她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过冒险，所以一切都是她的亲信，陪嫁嬷嬷在帮她准备，包括药材，大夫这些事情都是王氏的奶母帮忙的。 　　就在张氏发动了小半时辰，众人将她送进了产房之后，史氏陪着张太太一起等着贾家的嫡长孙降临时，刚刚新婚的周瑞家的跑来禀告太太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二奶奶也发动了！” 　　这头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想想老二媳妇毕竟稚嫩些，史氏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张太太虽然心中不高兴，觉得这贾家的二媳妇儿实在是太会凑热闹了，可到底也不能眼睁睁地放任，让人家一尸两命吧？ 　　所以史氏就暂时地先离开了这里，去了老二的院子里，张太太想想这样倒也挺好的，自己的闺女有自己看着，外孙子也是自己第一个先看到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虽然王氏早产了，可真心也没有像史氏以为的那样混乱，王氏既然敢做出这种早产的决定，自然是做出了万全的准备的，产婆，太医的一应俱全。 　　史氏别的方面可能没那么精明，可是在内宅的事务上，却有一双火眼金睛，脑子稍微一动，便明白了王氏在打什么主意了。 　　似她这种拿着孩子不当回事儿，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的举动，史氏真是又气又恼，可是想想如今还是孩子要紧，至于王氏么，以后再说！ 　　有了史氏坐镇，王氏院子里也井井有条起来了，不过可惜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王氏做了完全准备，可是情况还是危险至极，王氏难产了…… 　　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张氏身边的丫头传来了喜讯—— 　　“大奶奶生了，是个小少爷！” 　　听着这话，本来有些昏迷的王氏闻言，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恼火，怎么会这样的？明明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了，为何老天爷还要如此对待自己？ 　　带着这样悲愤的心情，王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在产婆的惊呼声中，王氏的大儿子，代善的次孙，便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如珠如宝的贾珠诞生了。 　　至于贾赦的长子诞生之后，代善欢喜至极，他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身体充满了力量，待听到老二家的早产，又生下了二孙子时，代善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也是欣喜较多的，毕竟子孙繁茂，这也的确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儿。 　　代善为两个孙子取名贾瑚，贾珠。 　　这名字也寄托着代善对于两个孙子的期许。 　　得了儿子的贾政是在小妾的床榻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没有人通知他，或者说是没有人想起来过要告诉二爷一声。 　　不管是王氏这个做妻子的还是史氏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想起来。 　　所以贾政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经历了那样的生死瞬间，他到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喜笑颜开，也不追究为何王氏会早产半月这种事情。 　　有了儿子，有了血脉的继承，贾政也是欢喜的。 　　这可是嫡子啊！ 　　虽然他也是有些喜欢逗弄自己的庶长女的，可是闺女能和儿子相比吗？ 　　贾政的喜悦并非是作假，可是他的这份儿喜悦落在很多人的眼泪，反正很不是滋味儿就是了。 　　比方说史氏，比方说王氏，比方说王氏身边的人，不过好在贾政并不知情，也不在乎就是了。 　　相较于张氏诞下的健康白嫩的贾瑚，王氏的孩子就显得瘦小的多，哭起来小猫一样，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差别很大。 　　相差不到半个时辰，可是自己的孩子永远地都是弟弟，人家的孩子是嫡长孙。 　　王氏的心情五味杂陈，而她也是因着此事的冒险，所以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奶母，面对婆婆的责怪时，王氏将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到了奶母身上。 　　虽然对于自己奶大的姑娘很是了解和心疼，可是这一刻，奶母还是觉得伤怀不已。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而是直接地就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 　　等待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奶母被送走了，至于送去哪儿，王氏没敢过问。 　　失去了奶母之后，王氏就大力地开始提拔重用自己的陪嫁丫头了。 　　其中以嫁给周瑞的周瑞家的最为看重，毕竟周瑞是丈夫的小厮，他的父母是太太身边得用之人，所以想要在贾府过的好，她需要这些支持。 　　在丈夫指望不上的情况下，王氏觉得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想要平顺，自己手里头一定需要人手，她不能坐以待毙，当然，也是通过这种法子，王氏在向自己的婆婆靠近。 　　果然，对于王氏这样的做法，史氏很高兴。 　　接下来的数年，通过了种种的磨合，婆媳俩终于达成了一致，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二人长达几十年的对抗大房的日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可是张氏的身材很快地就恢复到了怀孕前的模样，不过身上确实少了一份稚嫩，多了一份母姓的柔和，这样的张氏甚至能将贾敏这个小丫头看的面红耳赤，就更甭提是其他了。 　　不过王氏却不同，她这次是头胎，本来怀象就重，又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王氏整个月子里哪怕是不哺乳，可也是在大补调理亏损了的身体。 　　满月宴的那天，经过了陈嬷嬷之手，用了宫廷秘方调理的张氏白里透红，瞧着就极为地健康，可是王氏呢，胖归胖，可是身子却是虚的不行。 　　外人只一味地夸赞代善与史氏二人好福气，这孙子瞧着白白嫩嫩的不说，就是儿媳妇儿也都是极有福相的。 　　福相这种东西，爱听的可真是没有几个，如果夸赞个小姑娘，倒也不错，可是似王氏这样的情况么，大家虽然表面上夸赞着，可是内心还真是怜悯居多。 　　都是女人，大部分人也都是经过产育的，自然是能明白王氏的这种情况，虚不受补啊！ 　　可见这贾家的儿媳妇也不好做呢。 　　至于张氏么，人人瞧着她身边的陈嬷嬷，想想这位是陪着奉圣夫人在宫中待了半辈子的，自然也就明白了。 　　别人的叹息王氏可不知道，不过在自己的亲娘面前，王氏还是忍不住地掉眼泪了，那个九死一生的晚上，自己遭了大罪的孩子，还有筹谋的失败，这一切都让王氏觉得不甘，觉得百般的委屈。 　　只可惜，这样的委屈和不甘又能如何呢？ 　　显然，现在的王家已经没有能力帮闺女撑腰讨回公道了。 　　所以母女俩除了抱头痛哭之外，王太太也只能叮嘱自己的女儿，要忍耐，要忍耐，女人就是这么命苦，所以一切都要忍着，忍着孩子长大，他将来有了前程，那时候就好了。 　　可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有前程功名？ 　　这一切现在都是未知数，这也就代表着王氏将来还有许多的委屈要受，这天之后，她应该要做好这种觉悟了。 　　贾瑚和贾珠哥儿俩前后脚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过生日上却是隔开了的，是前后脚的两天，这也是代善的决定，两个孙子，他谁都不愿意委屈，所以在记入族谱时，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是隔了一天的。 　　贾珠彻底地坐实了他排行老二的事实。 　　前世的代善也是不想委屈着贾珠，所以让两家各自地去排行，所以荣国府便有了两个大爷，两个二爷，不过这世么，代善似乎并未想起来此事，众人的称呼也都是大少爷，二少爷。 　　有了孙子，代善似乎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升一辈儿了，毕竟做了爷爷不是，所以他们夫妻便成了老太爷，老太太，贾赦夫妇是老爷，太太，贾政夫妇是二老爷，二太太。 　　这样的称呼也是证明着贾赦的继承人身份，也提醒着众人，这府中，迟早是老大的。 　　这些事情，远在西北的贾赦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的消息往来远比众人以为的要灵通的多。所以不管是自己当爹了，儿子降生了还是王氏的那些算计，贾赦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过鞭长莫及，他目前也是无能为力。 　　至于将来么，只能将来再说了。 　　西北的战事如今正是焦灼的局面，当然，朝廷大军稍微地占优，不过是局部占优而已，所以现在众人就想要将这种局部占优的局面扩大到整个战场上。 　　作为前锋营，贾赦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去为主帅的这种安排卖命，虽然听上去挺扯的，不过贾赦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动的主意。 　　绕过战场，直接去王庭，直捣黄龙，擒住草原霸主的话，简直不要太爽了。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不成功，那么在后方少数抢掠，逼着蛮子的前线大军后撤，那也是个很不错的结果啊。 　　贾赦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冒险，也许是十死无生的局面，所以虽然众人心动不已，可是真正地想要陪着贾赦去冒险的人却是不多。 　　贾赦也不需要太多的人，询问了众人之后，贾赦挑出了百人的敢死队，然后打算潜入敌后，去完成这样的壮举去，当然也是要一举地立下不朽战功的心思的。 　　这百人，其中也包括刚刚不久才和贾赦相逢的王子胜。 　　王子胜想想不管如何，贾赦都不会坑了自己的，他在西北挪腾了这么几年，到现在官职恰好和贾赦相同，不过他和贾赦还不能比，因为贾赦除了武职外，还有个举人的身份。 　　虽然文武一直不相谐，可是说起来，很多人都还是很敬重佩服读书人的，贾赦的举人身份为他加分不少，至少有个赛诸葛的诨名，可以说明很多。 　　尽管贾赦离着南阳诸葛差了不知道多少，不过这并不妨碍别人对于他的盲目信任和崇拜，所以贾赦带领这一百人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了。 　　哪怕是王子胜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就是了。 　　一行人秘密地从小径出发，然后穿过茫茫雪山，越过深深的荆棘，然后抵达蛮子的后方，至于这其中的牺牲和困难，贾赦已经做好了十寸一的打算了。 　　没过膝盖的雪山，不仅是人没办法适应，便是身经百战的战马也是接二连三的倒毙。 　　单单就是这种非战斗性的减员，就带走了十分之一的人手和马匹。 　　包括贾赦在内的众人都是咬着牙在前进，贾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众人，干完了这一票，他们就能得到所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了，不管是钱财还是地位，美人都是予取予求的。 　　人都俗，只有这样吃果果的诱惑摆在前头，外加上后面也没有了退路，所以众人在二十天之后，终于潜伏成功，抵达了后方。 　　蛮子的后方和中原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穷苦百姓遭殃，富贵阶层享福，不过这里的民风更加地彪悍一些，只有八十多人的队伍，所以贾赦也不敢太过深入，也不敢久留，都是打一枪然后换一个地方，最为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人的小命，完成任务要紧！ 　　☆、第51章 　　贾赦带着百人的送死队离开了自己的军营，然后穿过雪山，踏过荆棘，抵达了敌后，可惜的是，想象中的风光日子并没有，他们简直不像是英雄，甚至还比不上狗熊，所有人都是那种暗搓搓的想法，闹腾上一回，然后迅速地撤离。 　　尽管蛮子的主力不在，可是想要收拾自己这几十号人，还真是不用费多少的力气就是了。 　　烧了粮草，看着漫天的火光，贾赦虽然还有很多的不甘，也并未跟那些大英雄一样活捉了可汗之类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算是成功了，做的够多了。 　　所以一行人立即地打马南下，回到自己的队伍中才是正经。 　　这次是正经的逃亡之旅，不过因着贾赦的各种不按套路出牌，所以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这为他们的回家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众人甚至已经连水都没有了，更甭提是吃的了，可是谁也没有抱怨，跟着贾赦，慢慢地接近着自己的国土和营地。 　　越是靠近南边儿，危险性越高，贾赦也是越发地谨慎起来了，不点儿也不敢有任何的马虎，生怕自己的一个疏失，自己和自己的这几十号兄弟就要葬送了。 　　还好的是，蛮子粮草被烧的消息还是传回了大军中，虽然有些人半信半疑，甚至有些人还觉得这是蛮子的诡计，为的就是赚自己上当。 　　可统帅却是深信不疑，他是代善曾经的左右手，现在也愿意将这事儿堵在他的儿子身上，所以大军毫不犹豫地开始猛攻了。 　　对于汉人的奸诈众人领教了不少，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众人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不过这次的在战斗处于意料的惨烈，谁也没想到，双方竟然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拼上一回。 　　虽然是惨胜，可那也真的是胜利，作为深入敌后的先锋营，贾赦这个游击将军一举成名！ 　　胜利的消息和请功的折子递到皇帝的御桌上时，全京城都在欢腾，都在庆祝这种胜利了。 　　胜利一次，最少地也能报个五年，八年的平安的，这给了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当然，国库空虚的皇帝也是松了口气，全靠着自己的内库支撑，他也经不住这么耗的。毕竟这钱还真是不能这么花的。 　　瞧着请功折子上贾赦和王子胜皆在列，皇帝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欣慰，似为难，不过终究贾赦得了个民爵，二等伯。 　　公侯伯子男，这样的厚赏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呢。 　　王子胜作为王家的继承人，也算是为王家的复兴作出了自己的贡献，王家又有了爵位了，虽然不过是个三等子，可王大人欣慰的直掉眼泪儿，他的儿子，果然出息了。 　　贾家在听到代化传来的消息之后，当然是欣慰欢喜的，可是后来么，就有些尴尬了。 　　真正高兴的只有代善和张静姝，当然，还有两个已经会叫父亲的孩子。 　　贾娜和贾瑚对于传说中的父亲实在是不感兴趣，不过架不住有个天天对着孩子们吹嘘的娘亲啊，你们的父亲是大英雄，战场上雄姿英发，保护百姓，拯救万民的大英雄。 　　以前两个孩子包括张静姝其实都没有太深的感受，可是皇帝的封赏一出，贾府贺客盈门，人人欢天喜地，两个孩子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不同来，甚至连他们身边伺候的奴才下人都会夸赞崇拜父亲了。 　　这下子，曾经的贾瑚和现在的贾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崇拜的目光。 　　父亲大人好威武！ 　　贾赦并不知道妻子已经帮自己建立好了形象，他只要回去，就能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了。 　　大军回朝，与蛮子和谈，这里头的事情很多很多，可都和先锋营没多大的关系，他们只要听从指挥，服从安排，从西北风尘仆仆地往京城走就好了。 　　大军抵达京城的那天，张静姝带着孩子站在酒楼上，看着充满血腥煞气的大军一点一点地经过酒楼，可惜的是，就是没有瞧见他们想要看见的身影。 　　失望而归，两个孩子的失望直接地摆在了脸上，至于张静姝么，倒还算是冷静点儿，可内心的担心一点儿也没少。 　　难道说他出了意外，所以没和大军一起回京？ 　　想到某种可能，张静姝的面色变的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只希望自己的胡思乱想只是胡思乱想，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贾赦率领的先锋营接到密旨，暂时不入京，直接驻扎在了京郊，虽然弄不明白上面的心思，可这是圣旨啊，纵然再怎么想回家众人也只能默默地随着传旨太监，然后去了山里头待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也不知道在这山里头到底要做些什么，总之甚么都不知道。 　　不过毕竟是京城，各种的待遇也是很好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也没有性命之危，除了没有自由外，一切都很好。 　　可是每个人都是焦躁不安的，虽然面上极力地控制着，可到底还是能让人看出来的，不仅是别人能看出来，他们彼此之间也能感受的到。 　　不得已，为了防止某些不可控的情况发生，贾赦只好带着自己手下的这几十号兄弟开始训练了，每天榨干了他们的体能，让他们少了滋事的可能就是了。 　　贾赦心中隐隐地有些猜测，只是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这座山众人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这山叫什么，可是很是偶尔的机会在听到横海铁网山这几个字时，贾赦的心猛地一揪，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京都的安危都是由着京畿大营和京营节度使负责的，如今的京营节度使恰好是贾赦的堂伯，贾氏一族的族长贾代化，作为帝王心腹，他不被皇帝信任，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到底自己离京的这几年中，大伯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皇帝不相信他了呢？ 　　贾赦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原因，太子！ 　　帝王和太子之间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了？想想也是恐惧至极，这场父子之间的争斗可不像是普通民间父子的争执吵闹，这种动辄涉及到朝廷动荡，人头落地的大事情。 　　贾赦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发冷，头皮发寒。 　　因为这中涉及到了伯父，涉及到了贾家，想想宁国公的爵位一下子成了一等将军，到了后来敬大哥退出了朝堂，贾珍那个混账小子也不过继承了个三等将军罢了。 　　当然，即便如此，东府也比西府要强一些，至少子嗣繁衍，传承上要比自己强多了。 　　不过没想到，这一世大伯竟然仍旧走上了这一条路，贾赦彻夜未免，自己整个人傻傻呆呆的，可是在第二天早上时，随着跃起的旭日，贾赦的心境已然平复下来了。 　　不管如何，能救大伯的话就救，救不了的话那么自己就只能先顾着西府了，至于东府么，他也是无能为力。 　　当然，还有自己的岳家，张家其实是比东府更加顽固的存在，结局也是如此，东府虽然惨烈，可至少子孙后代还是胡吃海塞地活着，肆意张扬地活着。 　　可是张家呢，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从老到幼，上下几百口子人一个不留，甚至是襁褓中的幼儿都不放过，可想而知，皇帝到底有多愤怒和狠心了。 　　当然，也能推测出自己的岳父大人到底如何地惹恼了皇帝，总之现在的重点就是张家了。 　　东府至少不会伤筋动骨。 　　贾赦做出了决定，自己心中虽然有负担，可也不会再有多么地纠结就是了。 　　他其实是个凉薄之人，连自己的子女他都能放弃不在乎，更何况是外人了。 　　贾赦这日之后便淡定下来了，似乎彻夜未眠，浑身发寒的不是自己一般。 　　京城的人家也接到了上面的消息，前锋营奉了陛下的命令，去执行任务去了。 　　这样的答复虽然还是让人没办法满意，可至少也算是一个交代了，毕竟密旨这种东西，皇帝也不会胡乱下的。 　　再者说了，这封赏都送到家了，应该是没有什么大变故了。 　　张静姝虽然这些日子还是心神不宁居多，可是毕竟贾赦回京了，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太多的麻烦。 　　毕竟代善稳如泰山，这给了张静姝很大的信心。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朝廷和北蛮的谈判也一直在进行，皇帝心情不错，决定要带着皇子，朝臣们去铁网山狩猎了。 　　这样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一般狩猎这种活动就是为了让贵族子弟表现的，若是表现的好，皇帝也不吝啬赏赐，甚至有些时候赏个龙禁尉，侍卫衔也都不是大事儿。 　　所以勋贵子弟们可最是喜欢狩猎了，这是博取上面关注的最好机会。 　　京城一片热闹，欢喜的跟过年的似的，便是文臣之家，也是各种的高兴，虽然自家子弟不走武将路线，可是众人还是希望能跟着皇帝出去的，若是能被皇帝赏识或者看重，那样的话，升官发财不是梦。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让人沸腾的很。 　　贾代化身为京营节度使，绝对的帝王心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贾敬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倒也不用跟去风吹日晒了。 　　反正贾敬也不遗憾，倒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贾氏只有一个代化出去，代善这个老臣子本想跟着皇帝去的，可惜的是，自己这几日贪了几口鲜桃儿，肚子正不舒服呢，所以他现在是无能为力的很，只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了。 　　这桃子么，却正好是他最为疼爱的大孙女儿和大孙子送过去的，所以代善一点儿都不带推辞地就吃了。 　　可惜的是，胃口不错，可肠胃一点儿也不给劲儿，所以代善这天夜里起夜两次，整个人绵软没有力气，还哪里有什么力气陪着自己的帝王和主子去狩猎？ 　　听着管家禀报着外面的热闹，感受着自己肚子的轰隆隆，代善将管家打发了出去，糟心劲儿的。 　　贾娜想想祖父没去参与狩猎，至少安全上是有保障的，只要有他在，这贾府的天就塌不了。 　　至于别的么，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儿，他一概无所知。 　　可只有保住了荣国府才能奢望其他，这一点，少女一脸的坚毅，绝不退让。 　　瞧着叫做贾瑚的蠢孩子，贾娜简直不忍直视，想想曾经的自己应该不是这么蠢吧？ 　　还是不忍直视。 　　作为长姐，她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调、教弟弟，所以张静姝失落地发现，儿子喜欢闺女更胜自己。 　　不过两个孩子感情深，她也是百般欣慰的，因为自己也是这样，两位兄长各种的照顾，疼宠着长大的。 　　御驾出行，自然是百般风光，为了不扰民，先头部队已经分了好几批，好几天前就已经出京去了。 　　不过饶是如此，御驾出城三十里了，后面的妃嫔们还有没出宫的呢。 　　这一天，京城百姓瞧了一整天的热闹，哎哟皇家的宫女儿都是那么地水灵！ 　　总之，爱各地巡游的陛下已经好多年不出门了，这次狩猎，果断地满足了众人的八卦之魂。 　　御驾离京之后，京城就陷入了沉寂之中，走了皇帝，人甚至都觉得京城不安全了，那种内心的空虚算是让百姓明白了帝王的重要性。 　　狩猎这种活动，摆明了就是皇帝在皇宫内住的腻歪了，可国库空虚没钱没办法巡游，所以找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既让自己放松下，又花不了几个钱。 　　所以铁网山到处都是轻松自在的氛围，或者说大家演出了轻松自在来。 　　毕竟是在高高的帝王跟前，谁又敢真的放松呢？ 　　饶是如此，有几位皇子的陪伴，又有老臣的会面，皇帝自己也是难得的放松。 　　狩猎活动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祭祀过之后，皇帝挽弓射杀了一只鹿之后，便宣布狩猎开始了，谁猎的多，皇帝准备的宝剑便要赠与勇士了。 　　显然，这样的话一出，跃跃欲试的人不少，甚至是有些武将也是动心不已，毕竟这样的机会可真是不多呢，似他们这种背景不强的，想要得到机会可真不那么容易。 　　不过狩猎这种事情，除了实力之外，也是要看运气的。 　　不过作为京营节度使的代化自然是不可能会离开皇帝去狩猎的，他负责的是皇帝的安危。 　　第一天的狩猎自然是各种的顺利，胜利者是个官服都磨的毛毛的武将，看着就是个穷酸，拿到了皇帝奖赏的宝剑之后，感动坏了。 　　皇帝柔声地安慰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第一天便是这样的结果，皇帝心情瞧着不错，太子殿下倒似乎有些不高兴，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人说什么，且随他去吧。 　　这几年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磕磕碰碰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也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可千万别自己傻乎乎的装上去，生怕一不小心的就成为了父子之间斗法的炮灰。 　　虽然这些年炮灰也真是不少了，可是维护太子正统的朝臣也真是不少，当初陛下为了让太子殿下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着实费心费力地扒拉了一套班底给太子撑腰。 　　可惜现在呢，太子的翅膀硬了，敢各种地和皇帝对着干了。 　　皇帝又是心酸又是生气，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孩子啊，他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事实便是如此，太子不甘心自己再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下去了，他想更进一步了，不想被自己这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弄的心神不宁，彻夜不眠了。 　　当然还有皇父左右不定的心思也是弄的太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不成功便成仁！ 　　似乎是知道太子的心思一般，皇帝就是这么巧，就是这么贴心地准备了这场狩猎。 　　太子在欣喜若狂的同时，其实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着。 　　可是想想自己这次准备的还算是充分，不管是京畿大营还是掌控京城安危的京营节度使如今可都是自己的人，所以他想要拼一次。 　　当然，太子也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应对，最起码想死还是挺容易的。 　　他的靴筒中藏着锋利的匕首，说不定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这天晚上，整个的铁网山都是一片火海，厮杀声从半夜开始，持续到天明，太阳慢慢升起的时候，贾赦将失去了战斗力的太子殿下押解进了皇帝的帐篷。 　　父子面对面时，太子先是慌张了一下，很快地就镇定下来了，甚至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反正已经这样了，不能再糟糕了不是吗？ 　　贾赦头上包裹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皇帝点头之后他放开了太子，然后站在了皇帝的身后，隐藏在了灯光照不到的暗影中。 　　整个帐篷里空气几乎都要凝滞了，皇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然后挥手，众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般立即地就消失了。 　　偌大的帐篷中只剩下了这世间最尊贵的父子俩。 　　谁也不知道皇帝和太子聊了些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心里有鬼之人谋划自己的退路。 　　比如说京畿大营的诸位，比方说京营节度使，再比方说龙禁尉的某些人，总之，太子这次坑的人可真是不少。 　　身为纯正□□的张大人却是波澜不兴，整个人似乎是入定的老僧一般镇定。 　　年迈的帝王和雄心勃勃的太子，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他完全不惊讶，不过是没想到，这其中太子采取了这么激烈的手段，而且这其中的变数可真是不少呢。 　　想想之前拦下了去求情的自己的某人，张大人心中颓丧不已。 　　自己到底还是失节了，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张氏上下几百人，还有自己襁褓中的小孙子，让他不敢动。 　　他知道某人说的对，怒火中烧的帝王一旦迁怒起来，鸡犬不留，更甭提是婴孩了。 　　所以他不敢去冒这个险。 　　如今只能希望太子聪明点儿，痛快地认错，然后祈求帝王顾忌父子之情，手下留情了。 　　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了太阳都不想升起了。 　　午膳结束之后，皇帝吩咐人押解太子回京，其他人继续铁网山狩猎。 　　众人一脸的懵逼，完全弄不明白陛下玩的这到底是哪一出儿，不过人人都感受到了血腥的铁锈和风雨欲来的不安。 　　贾赦依旧是昨日的那副打扮，带着百来十人，押解太子回京。 　　至于后续，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可以回家了。 　　所以这一刻的贾赦竟然发现，不管是对于隔壁的堂伯还是张家，他都能丢下不管，想要直接回家去。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最想要和自己的妻子，孩子在一起。 　　百八十里的路程而已，两天的功夫其实就到了，可惜的是，因为太子乘坐马车在，所以他们硬生生地拖了三四日才抵达京城。 　　回到京城了，自然是会有人接手太子的，彼此都很谨慎，话都没说，只是检验了一下太子安好，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贾赦也顾不上其他，吩咐自己的人散了，瞧着他们都离开了，他拐进了条胡同里，进了一间很不起眼的杂货铺子…… 　　张静姝看着眼前这人，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他就消失了。 　　贾赦瞧着她蓄满眼泪的模样，微笑道， 　　“静姝，我回来了！” 　　这下子，张静姝一下子冲进了他的怀中，力气大到了推的贾赦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的程度。 　　听着她压抑有喜悦的哭声，贾赦觉得自己刚进府就来见她，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哭了半晌之后，张静姝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无论贾赦怎么哄，她都不肯抬头，都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直到听人通报，说是大姐儿和哥儿来了，她才算是肯放开贾赦了。 　　贾赦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有些无措地盯着门口，视线紧紧地放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形上，他的瑚儿回来了…… 　　☆、第52章 　　风波乍起 　　贾赦虽然回家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平安和如意了。而他回家，恰好是麻烦的开始！ 　　这麻烦不止是贾赦的麻烦，贾家的麻烦，甚至不是谁一家的麻烦，而是偌大帝国的麻烦，整个朝堂的麻烦。 　　贾赦虽然看见儿子稚嫩的面容时感动震惊非常，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没办法和孩子联络感情，还没办法展示自己绝世好爹的技能。 　　现在有比老婆孩子更重要的事情。 　　在张静姝的服侍下，贾赦换上了湖蓝色的家常衣服，然后急匆匆地去了梨香院。 　　显然，现在贾氏一族更如何地应对着这种变故才是重中之重。 　　荣国府对于贾赦的归来显然惊讶大于兴奋的，毕竟如今外面的情势很不对劲儿，虽然没有全城戒严，可是气氛却是真的很紧张，实在是让人有些弄不明白。 　　不明白缘由的百姓们人心惶惶，甚至包括权贵阶层，这个时候众人也是谨慎了更谨慎，也不外出。 　　代善瞧着长子平静的面容，淡淡地笑了。 　　不管这次贾氏一族会有怎样的损失，可是他相信，有儿子在，贾氏就能再次地爬起来。 　　“……父亲，这便是儿子所知和推敲出来的一切，现在贾氏该如何？荣国府该如何？” 　　贾赦这话可真是有意思！贾氏能代表荣国府，可是荣国府却无法代表贾氏。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代善淡淡地道。 　　“可是父亲，若是荣国府也搭进去，那么就真的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贾赦虽然明白父亲的家族责任感，可是对于他来说，这种归属感并不强烈，他并未品尝过那种家族强大，有人护着的荣耀感和安心感，反倒是被贾氏连累的家破人亡，现在父亲和他说这个，贾赦是真的很不能理解。 　　“那么依着你的意思呢？” 　　代善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老大对于家族没有荣誉感和责任感，这种情况他之前也发现了的，可是没想到，这情况竟然严重到了此等地步！ 　　“不管如何，荣国府都必须全身而退。当然，如果老爷坚持，那么儿子尽力而为，不过没办法保证结果。” 　　贾赦话说的明白，如果代善坚持要救东府，他也答应，可是结果如何，他也无能为力。 　　“你岳家呢？张家会如何？” 　　代善并未立即地做出决定，淡淡地问道。 　　“并不知道，能保证岳父活着，这是儿子的底线了。” 　　此刻的贾赦有些冷漠，更是显得残忍。 　　代善当然知道他对于张家的感情，也知道贾赦对于儿媳的感情，尤其是现在，张氏为贾家诞下了嫡长孙女和嫡长孙的情况下，他都能舍弃张家，那么说明情况比自己以为或者贾赦所描述的更加残酷了。 　　瞧着陷入了沉默的代善，贾赦心中泛过一抹不忍，可是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依着自己这次立下的功劳，荣国府虽然不至于更进一步，可是在四王八公中保持超然完全可以的。 　　他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想荣国府丢失权柄，然后再沦入前世的那种境地中去。 　　而且他更害怕或者说是惶恐荣国府再次地没落，他怕自己再次地陷入前世的境地和痛苦之中去。 　　就在代善举棋不定的时候，听管家通传，东方的敬大爷来了。 　　贾敬一脸的惶恐和着急地走了进来，看着满脸疲惫的贾赦，他倒是有些惊讶了。 　　众人见礼之后，贾敬也顾不上其他，说了一下自己听到的传言，问道， 　　“二叔，现在该如何是好？咱们该如何应对？” 　　官场上从来都不缺少小道消息，尤其是翰林院，作为帝王和朝廷的人才储备基地，消息更是灵通，虽然贾敬在翰林院的人际关系不大好，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一点儿的消息来源了。 　　毕竟是国公府的继承人，他再不济，别人也会给宁国府和宁国公几分面子的。 　　况且贾敬作为代化唯一的儿子，他难道还不知道一点儿的□□了，这种事情谁信？ 　　“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敬哥儿，这些日子你也别各处走动，好生地当你的差，也别和人争执起冲突，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代善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可是目前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贾氏一族可以少一个族长，可就跟儿子说的那样，不能被连根拔起，那样的话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贾敬有些失望，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送走了贾敬，他也打发了儿子去休息，自己启动了庞大的网络，开始搜集信息了。 　　每个家族，尤其是传承越久的家族，总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渠道，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些势力一般都掌握在嫡支手中，即便代善也是国公爷，可毕竟不是嫡支，所以他手上只有一部分，外加上荣国府传承下来的一些人手。 　　不过这些人手也足够代善用了。 　　消息真真假假地汇集到了代善的手中，再和贾赦所说的对照，总算是有些头绪了。 　　不过可惜的是，还是云山雾罩的，让人不清楚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也不明白太子想做什么，虽然是逼宫之举，可是太子的举动更像是一场闹剧，没轻没重的。 　　所以失败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炮灰了的都是最近蹦跶的厉害的人物，实在是让皇帝看不下去的那些人。 　　这到底是太子失心疯了还是皇帝和太子联手做的局？ 　　想到后一种可能，代善头皮发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对父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将朝臣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而且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感情也太深厚了些，这样的事情难道皇帝真的不介意？ 　　代善自己否定了这种可能，依着他对皇帝的了解，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当然，太子的脾气他也清楚，所以只能是太子得了失心疯，然后干出了如此的蠢事儿。 　　得出了结论的代善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太子要完蛋了！ 　　既然如此，何以皇帝竟然不回京，反倒是继续地留在了铁网山？ 　　这又是另一个令人想不通的问题了。 　　毕竟现在皇帝的重点不应该是稳定人心，解决后患么？ 　　可惜的是，皇帝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或者说他的动作太过隐秘，所以外人并不知情，就像是这次的平叛一般，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用了从西北回来的先锋营，而不是京畿大营或者是五城兵马司。 　　这样一来，越发有些揣摩不通皇帝心思的代善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了。 　　又过了三五日的功夫，圣驾这才按着原计划返回了京城。 　　不过贾家却是迎来了噩耗，贾氏一族的族长，京营节度使贾代善，为了救皇帝陛下，被凶兽咬成了重伤，这的确是噩耗，当然这样的噩耗不是谁一家的，甚至还有京畿大营的好几个高层将领也是一样的。 　　皇帝中了暗算，据说是被狮虎群包围了，陛下身边的护卫和臣子们拼死奋战，这才总算是成功地杀完了狮虎群，让陛下得以安全回营。 　　不过有些护卫包括大臣们伤势过重，当场死亡，代化这种能坚持回来的并不多，而且皇帝都派了御医诊治了。 　　只可惜，显然御医的诊治也是无能为力了，代化只剩下一口气了。其实依着代化的伤势，能撑着这一口气回到府中，已经是很令人赞叹的了。 　　不过贾氏上下却没有因此而感动，包括贾赦在内的众人除了伤感沉重外，也都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哪怕是铁石心肠如贾赦，在看到代化的伤势之后，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代化的时间不多了，先是和代善这个堂弟聊了会儿，然后就将儿子与贾赦叫了进去。 　　贾敬苍白着脸，身形摇摇欲坠，咬牙忍着内心的悲痛，相较之下，贾赦就平静的多了，他是早知道代化的结局的，所以悲伤是难免的，可因着有心里准备，所以不至于太过无法接受。 　　“敬儿，日后多听你二叔的话，遇事多和赦儿商量商量，你们是堂兄弟，都是贾氏族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这话明着是说给贾敬听的，可贾赦却也听出了不同来，在伯父与父亲的注释下，他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和敬大哥相互扶持的。 　　代化含笑而逝！ 　　当日宁国府挂白报丧，通报代化之亡！ 　　贾敬一个人忙的四脚朝天，饶是如此，代善还是第一时间带着侄儿进宫上遗折去了，至于府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贾赦。 　　好在内宅的堂嫂是个能耐人，所以在大伯母倒下的时候可以撑起内宅，贾赦倒也不至于抓瞎。 　　外面的事情有他，有族人的帮衬，虽然还是有些不顺手，倒也不至于出了乱子。 　　东府出了这样的事情，西府自然是要全力帮衬的，一个家族最为重要的便是凝聚力，最为重要的就是在这种时候了。 　　史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内宅陪着未亡人，希望她能看在活着的子孙的份上，尽快地振作起来。 　　☆、第53章 　　按说贾代化作为堂堂国公爷，他过世，哪怕是意外过世，也应该有很多的人上门的，可事实却恰好相反，在上面的旨意下来之前，宁国府门可罗雀。 　　贾赦的心境倒是平和，趁着这样的机会如果能将贾氏两府从四王八公的圈子里剔除的话，这应该也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他形容平静，许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儿淡定，贾氏族人虽然心中愤愤不平，悲伤有加，可还算是能沉得住气。 　　在父亲和敬大哥哥回来之前，只要自己撑住贾氏的胆子就可以了。 　　没什么人来的缘故么，倒也想的明白，一是出殡治丧的可还真不是宁国府一家，虽然就数贾代化职位最高，可是这次殉职的还真是不少人的。 　　二么，上面的心思不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帝王的迁怒，那可真不是盖的，万一再将自家搭进去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的很，所以这些人谁也不敢有所举动。 　　至多便是打发个管家上门道恼，这已经是十分冒险的举动了。 　　人情冷暖，在这个时候一目了然。便是姻亲，也选择了回避，尽管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并不代表就能原谅。 　　贾赦默默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想想绝对不能让荣国府也落到这种境地，他这一辈子，哪怕是命都不要，也要让荣国府一直传承下去。 　　代善和贾敬进宫递上了代化的遗折，在宫外等了两个时辰，腿都要僵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小内侍稍显尖锐阴柔的传话声—— 　　“圣上有旨，传荣国公贾代善，宁国公代化之子，翰林院贾敬大明宫面圣！” 　　这样的声音在代善叔侄耳朵里如同天籁。 　　贾敬跪了两个时辰，腿脚早已经失去了知觉，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跟在叔父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朝着帝国的中心走去。 　　不过可惜的是，贾敬并未见到皇帝的尊荣，到了大明宫外，他被小内侍领去了茶水间，唯有代善进了大明宫。 　　贾敬并不觉得惋惜，甚至还松了口气，面圣什么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那样的压力并非是自己可以承受的，好在上面还有片天，有自己的叔叔在，他暂时地可以躲避会儿。 　　皇帝和代善的会面持续了半个时辰，老狐狸的代善自然是不会露出任何的破绽，和来时一样平静从容地带着侄儿回去了。 　　宁国府停灵十日，第三日，皇帝终于派了大太监致祭，虽然给出的谥号平平，不过也足够让内里的知情人士们满意了。不过国公府自此之后就变成了宁安伯府，饶是如此，也比前世强多了。 　　不知道代善和贾敬是个什么心思，可是贾赦是真的很满意了。 　　贾家放心地开始治丧，当然，四王八公啊，金陵的同乡，代化的同年，同僚，属下们也陆续地上门致祭，代化的丧事还算是风光。 　　十日之后，代化的灵木送往京郊的铁槛寺，这里是贾府的家庙。 　　在这里，贾赦想起了日后家庙的种种乱像，他忍不住地开始苦笑，家庙这般神圣之地都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家学成了那副德行，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之后，贾氏回归了平静，不过京城的乱局并未结束，而是拉开了大幕。 　　半个月之后，第一波的丧事儿结束之后，皇帝似乎是回神过来了，愤怒的皇帝开始了自己的抄家罢官行动，这其中，第一波的便有张家。 　　自己的岳家被抄了，贾赦平静什么似的，代善想想之前贾赦的言论，叹了口气，现在他又能如何？为了平息帝王的愤怒，他是真的将自己的老脸都给豁出去了，这才让他放过了宁国府，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求皇帝什么了。 　　得寸进尺，不知进退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 　　本来因着东府丧事闹的筋疲力尽的张静姝在听说自己被抄了，父兄母嫂子侄都被关进了大牢和狱神庙之后，直接地晕了过去。 　　她悠悠醒转之后泪流满面，哭求贾赦去求老爷，让他去替张家求情，可惜的是，永远疼着她，宠着她，纵着她的贾赦这次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哭求。 　　张静姝满脸的希翼顿时化为愕然和失望！ 　　“你说什么？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张家，如何能有你的今日？你怎么可以这般冷漠无情？” 　　面对妻子的愤怒指责，贾赦毫不辩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夫妻两人的身边人包括贾娜和贾瑚，皆是一脸茫然，战战兢兢地在外间听着张氏的歇斯底里。 　　“恩候，便是我求你还不成吗？如今张家阖家下了大狱，你这个做女婿的果然要袖手旁观？” 　　张静姝带着满脸的惨笑，恳求道。 　　“此事我已经有了决断，你信我，好不好？如今的贾家好容易脱身出来，决计不能再卷进去，我希望你能理解，如果贾家再搭进去，那么后悔就真的晚了，不为别人着想，可你也得为闺女和儿子想想，身为父母，难道第一要务不是保证他们的平安喜乐吗？” 　　好半晌之后，贾赦终于开口了，可惜的是，这话却成功地激怒了张静姝，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贾赦直接地推出了内室。 　　贾赦在外间看到了满脸不赞同的两个孩子，当然小脸上还有不安和惶恐。 　　贾赦想想，让她自己冷静会儿倒也不错，吩咐了陈嬷嬷注意着点儿张静姝的动静，他带着两个看上去成熟的可笑的孩子回了书房。 　　这其中有很多的事情其实是没办法和两个孩子解释的，不过贾赦还是希望自己能努力一下，总不能任由他们误会自己这个当爹的吧？ 　　显然，比起自己这个和陌生人差不多的父亲，妻子和他们更是亲近，两个孩子如出一辙的表情，看着和妻子有五分像的孩子，贾赦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不过父子之间的这场对话并未进行下去，因为张静姝出事儿了，她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法子，赴死！ 　　贾赦心中的张氏一直都是温婉坚韧的，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来。 　　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贾赦后怕至极，得亏自己吩咐了陈嬷嬷一声儿，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若果真有个一差二错的，贾赦知道，他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这一次，贾赦是真的气坏了，他没想到，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张静姝竟然如此地脆弱和随性，实在是太令自己失望了，这样的女人，自己竟然宝贝了这么多年。 　　张静姝看着他满脸的失望和不赞同，虽然他一句指责的言语都没有，可不过是这样的目光和表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自怜自艾的张静姝想想如今的自己可真是可怜至极，父母亲人身陷囹圄，自己又和丈夫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如何？ 　　如果刚刚自己真的死了话，反倒是一了百了了。 　　一阵绝望从心底泛起，只有旁人才看的明白，哪怕是两个并不多么懂事的孩子都能瞧的出来，老爷到底有多么地紧张。 　　他已经很少感情外露了，现在的贾赦和两年前的贾赦相较，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好在没有闹出不可开交的大事儿来，外加上贾赦封口及时，虽然下人之间有些窃窃私语，不过并未传出去太多。 　　虽然知道老大两口子闹了点儿事儿，不过代善和史氏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到何等的程度了。 　　贾赦对于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既然自己如今已经是半个家主了，那么该有的手段也得使出来，总不能让几个下人给辖制住了。 　　当然，现在的他也早已不是那个能被内宅妇人辖制的死死的蠢货贾赦了。 　　张家阖家下了大狱，男的在监牢，女眷在狱神庙，除了不能探视之外，其实诸人也并未受到太多的折磨，尤其是女眷这边，吃的用的，衣服棉被，甚至是大夫都是一应俱全的，所以除了惊吓，精神状况不大好之后，其他的一切倒还算不错。 　　最起码，没有任何的为难和羞辱，这让她们已经很满足了，其余的便是各种担心了，也不知道张家的男人们怎么样了…… 　　张老大人和张景湖听着林之孝的回禀，知道女眷们一切都很好之后，总算是放心了。 　　这样的结果，贾赦其实早就告诉岳父了，当然，现在的张景湖也从父亲处听说了。知道一家人虽然可能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可身家性命无忧之后，父子二人其实还算是心怀感激的。 　　这条路虽然不是张大人自己选择的，可是他自己不抽身的，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若不是贾赦这个做女婿的冒险阻拦了自己，此刻的张家，许是已经不存在了。 　　抄家罢官，砍头流放的不再少数，张大人作为绝对的太子心腹，能有这样的结果，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虽然张家众人可能会再继续地关押一阵子，可是我保证他们能平安归家，罚没的财产除了女眷的嫁妆之外，许是只能拿回一两成，这辈子岳父大人可能也没办法回到朝堂了，至于两位兄长的前程，我也不敢保证，或许他们就要这样一辈子庸庸碌碌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只要人平安，只要他们平安，剩下的都不重要的……” 　　两天之后，听着贾赦的叙述，张静姝窝在他的怀中，喃喃的道…… 　　☆、第54章 　　张家阖府下了大狱，贾府作为姻亲，还真是无能为力，现在的贾家能保住自家就已经很好了，还哪里能奢望其他？ 　　当然，如今众人都在观望，想知道皇帝到底会怎么处置张家，这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标杆，让众人去度量一下皇帝的心思。 　　大家都是人精子，张大人作为太子的老师，果然陛下想要断了太子的根基，让太子彻底完蛋，那么这一次□□就要彻底地玩完了。 　　当然，其实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可是显然皇帝现在在气头上，这一阵子处理的都是跟着太子胡混的那一批人，而真正的□□，目前还没有正式地开始呢。 　　张大人是第一个，据说太子出事儿之后他曾经跑去找陛下求情了，可惜的是，被人给拦住了，并未见到陛下，至于真假，目前不得而知。 　　皇帝会怎么处置太子，谁也不知道，东宫被层层的侍卫严防死守，真是连只虫子也甭想爬进去。 　　前面的一批人都是让皇帝泄愤的，从张大人开始，皇帝是真正地想要冷静地处理□□了。 　　太子詹士府的人等，包括太子身边伺候的亲信，据说皇帝已经清洗过一遍了，现在看来看来是第二批了。但凡和太子牵扯上关系的，很多人都是战战兢兢，都想要极力地撇清和太子的关系。 　　可惜的是，欺人可以，欺天却是不行，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乌央乌央地往大牢里塞了不少人。 　　皇帝洞若观火，几乎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当然还有一些喊冤的就不知道是否在装可怜还是真的被冤枉了，反正是连一些很小的小官都有被抓进去，可见皇帝这次的怒火。 　　众人将视线放在了张家的姻亲身上，可惜的是，不管是贾家还是其他的两家，还都没啥动作。 　　贾家刚刚死了个国公爷，现在草木皆兵的状态，虽然觉得凉薄了些，可到底能理解。 　　至于那两家么，就有些让人看不下去了，明明是有实力向陛下求情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的呀，可惜的是，竟然一点儿都没有。 　　那位是张大人的挚交好友，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好，所以后来才会结成了儿女亲家。 　　果然患难见人心！ 　　张家人在监牢中待了整整的两月，这才听到了上面的旨意，皇帝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揣测的很，女眷们的嫁妆返还，张家的家产还了一成，剩下的就是张家人恢复了自由。 　　没有流放，只是罢官抄家。 　　这样的处置，相较于其他的铁杆□□么，实在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众人实在是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明白皇帝这一出为的是什么。 　　据说张大人在最后一次面圣时，还向皇帝替太子求情，最后被内侍给撕扯了出来。 　　这张大人，真心不知道该让人说些什么好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情明明是皇帝的家务事儿，是禁、忌话题，他非得提，可不就是在招惹陛下的厌弃么？ 　　贾赦难得的坐马车出行，在宫门口等待着自家岳父，听着小内侍的嘀咕声，他忍不住的叹息，岳父这又是何苦呢？ 　　反正依着贾赦的心思，完全是弄不明白自家岳父的坚持。 　　左右现在太子如何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不是吗？非得这样做，断的可是张家子孙后代的路，他不为自己着想，可也得为张氏一族着想吧？ 　　不过老爷子显然是个固执人，并不会听了自己的劝说就是了。 　　搀扶着瘦骨嶙峋，老了十岁，头发胡子全白了的岳父上了马车，贾赦也保持了沉默，并未出声相问。 　　老爷子这么做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在，自己少掺和就是了。 　　“岳父，咱们回家，女眷们应该已经回到府中了，大哥和二哥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只有咱们了，一家子团聚，静姝这些日子总算也不是白忙活一场。” 　　贾赦说起了轻松的话题，张家之前的府邸是官邸，现在张大人成了白身，自己的两位舅兄也没了功名，朝廷也收回了张府。 　　所以贾赦就将自己很早以前准备的一座内城的四进的宅子给贡献了出来。 　　虽然小了点儿，可是现在的张家实在是不宜招摇，所以只能委屈他们一阵子了。 　　至于将来么，且看岳父有什么打算了。 　　“有些事情虽然我不尽知的，可老夫也能猜出来些，替张家谢你费心了，若不是有你在，张家如今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形呢！” 　　马车里一片寂静无声，面无表情的张大人缓缓地开口了，对着贾赦道。 　　“这是小婿该做的，可惜的是，如今的我人微言轻，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贾赦并未否认，很是坦荡地说道。 　　“已经很好了，看来当初老夫力主将静姝嫁给你，是再正确不过的了，你比很多人已经强多了，勿要妄自菲薄，心态放平，别强求，人生的路子总是好走许多的！” 　　贾赦听着这般言语，没有说话，缓缓地点点头。 　　虽然话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着实地难呢，自己能做的只有尽量了，至于其他的，也真是没办法。 　　这一辈子，很多的事情就注定了自己只能往上爬，不停地往上爬，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敢停下来的。 　　贾赦如今最怕的便是黄粱一梦，所以他想要抓紧一切的时间和机会做出些什么来，各种的改变也好，升官发财也罢，总之要证明这一切和前世都不同了才行，否则的话，他甚至夜里都无法安心入睡。 　　这样的执念也确实够让人心累的，可贾赦还没办法放开这些负累，他宁愿扛着这些负累前进，许是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如今的这一切都非自己幻想，妄想，而是真实存在的。 　　看着贾赦的样子，张大人就知道他并未听进去，不过老爷子也并未再劝说，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感悟到的才是有用的，不然被人灌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一路上，两人再未说话，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爷，咱们到了！” 　　赖大在外面恭敬地道。 　　现在的他算是已经认清现实了，自己比不过林之孝这几个，这是事实，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了父亲的话，老实地做事，终于一天，大爷会看到你的表现的。 　　贾赦听了赖大言语，自己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才去搀扶岳父。 　　可惜的是，老爷子也是个硬骨头的，并不领情，自己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贾赦也不以为忤，老爷子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他身为晚辈又能如何？ 　　贾赦的两位舅兄，张景湖哥儿俩守在门口，看到老父亲时，直接跪在门口，看着父亲的模样，热泪盈眶！ 　　“起来，张氏子，作何小儿之态！” 　　老爷子呵斥了一声，看着衡量上的张家，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贾赦将两位舅兄搀扶了起来，三人快步跟在了老爷子的身后。 　　贾赦这是自重生以后第二次见到一直在外地为官的大舅兄。两人之间的往来也并不如张景湖密切。 　　不过贾赦却是知道，大舅兄最像岳父，满腹经纶，脾气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多亏了妹婿，日后让静姝好生地过日子，张家的事情不用她一个外嫁女操心。”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讨喜的很，可是贾赦却是从中听出了他满满的关切。 　　“大哥放心吧，静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至少在我府上，不会有人能拦着她的！” 　　贾赦朗声一笑，带着几分傲然，对着他道。 　　这话别人却是不好接了，毕竟贾府现在做主的并非是贾赦夫妇，上面还有长辈的，涉及到了长辈，张家两兄弟也只能住嘴了。 　　贾赦也不再多说，很多时候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么做，他自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自己做的更好了。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张静姝也不是那种没分寸之人，她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为难之事。 　　这一点，贾赦确定。 　　张景湖只是狠狠地捶了贾赦一拳，却不想因着他满身的腱子肉，反倒是弄的自己拳头疼了。 　　想想贾赦这两年的经历，他心中叹息，贾赦终于成长起来了。 　　现在的他，虽然还不是参天大树，可也已经不是那个充满了戾气的迷茫少年了。 　　一家人团聚，便是贾赦也不是外人，张家人如今感激他来不及呢，更何况是其他，洗漱休息，太医诊脉过后，贾赦在外面订的席面儿也送了进来。 　　都是素席，怕的就是老的老，小的小，大鱼大肉的肠胃再受不住。 　　这顿饭，好歹吃的人神清气爽的。 　　不管是张家人，还是贾赦、张静姝都是极为尽兴，便是孩子们也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时饭毕，男人们去了前院，张静姝陪着母亲，嫂子们。 　　她将房契交给了母亲，这是自己这个做闺女的一点儿心意，却是不容的人推辞的。 　　瞅着闺女眼泪汪汪的，张太太心一软，点头收下了。 　　张家起是不缺钱，有自己和两个媳妇儿的嫁妆，张家悠然度日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当然，儿媳妇儿的嫁妆她也没想过要动用，独独是自己的也足够张家人吃喝用度了。便是将来孩子们的嫁娶其实也够了的。 　　人只要活着，钱财这些东西还真是身外物。现在一家子人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她已经满足了。 　　老爷子虽然没了官职，可是张太太的诰命并未剥夺，所以她现在需得撑起张家内宅的往来。 　　不过显然，依着张太太的性子，只怕日后也是难以在交际场合见着她了。 　　张静姝想想有自己在，有贾家的稳固，有丈夫的能干，她不允许有人慢待自己的娘家人。 　　这顿饭之后，贾赦带着妻子和孩子归家，毕竟张家人都是身心俱疲，现在最为要紧的便是好生地养着身体了。 　　至于张家将来的打算，贾赦并未出声相问，他相信依着岳父的睿智和深谋远虑，定然会做出最好的决定的。所以自己还是少掺和了。 　　张家和贾家毕竟不同，他其实算是外人来的，所以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经过了皇帝血雨腥风的血洗之后，□□彻底地成为了代名词。 　　不过对于罪魁祸首的太子，皇帝竟然没有任何的表态。 　　太子也继续在东宫关押，也包括女眷们。 　　这一阵子，皇帝的心思不定，谁也不敢提及东宫该如何。 　　不过几位皇子却是表现上佳，孝顺有加，能干的简直不像话。 　　许是有他们的彩衣娱亲，总之皇帝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慢慢地似乎有了笑容，不过太子仍旧是不能提的。 　　礼部的白胡子老大人在大明宫深情表白了一把，太子的废立关乎很多，希望陛下能慎重考虑。 　　这位和皇帝的关系真心算是不错，他是铁杆的抵挡，绝对不会投靠太子的，可惜的是，皇帝并不这么想，所以老大人最后落了个触柱而死的下场。 　　贾家现在朝堂上没人，所有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他也不关心这些。 　　打算参加明年春闱的贾赦开始刻苦攻读了，这一次，他心里是真的很没底的，春闱和秋闱可是不同，上次自己就是走了狗屎运了，所以才能过了举人这一关，这一次么，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的幸运。 　　代善对于儿子的决定不置可否，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这不过是手段，是晋身之道罢了，儿子执着于文举，他也随他去折腾。 　　老大知道他自己的路子该怎么走，也知道将来的目标在哪儿，所以他并不是太发愁。 　　可是老二就不同了，老二的前程也已经注定了，可惜的是他本人并不知道。 　　对于贾政的安排，他现在也赞同老大之前的提议了，去家学做个教书先生其实也挺不错的，至少在贾家的范围内，他也不至于被人利用对付贾家。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想想贾政联合王子腾做的那些事儿，代善心中对于老二的怜惜少了许多，他也不是傻子，一天两天的能被蠢小子骗过去，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种，他不愿意去深究。 　　可是时间久了呢？ 　　代善若果真还装傻，那么自己伤的可就是老大的心了。 　　两个儿子，在必须取舍一个的时候，显然作为继承人，又凭借自己的能耐闯出了一片天的贾赦才是最好的人选。 　　代善还没老糊涂，所以他知道轻重的。 　　至少老大是个仁善的，他不会对着老二赶尽杀绝，会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代善做出了决定，然后将自家蠢小子老二叫去了书房，父子俩的这一场谈话持续了一整日的功夫。 　　史氏不停地让人打听着消息，可贾赦浑不在意，读书写策论，写策论读书，累了他就休息，浑然不将贾政放在眼里。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贾政似乎是丢了魂魄一样，踉踉跄跄，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他是真的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当然，还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断了自己的前程。 　　他完了。 　　贾政现在满脑子的都是这个，他是真的彻底的完了。 　　族中的六叔纵然是教导出了个进士又如何？那真的是六叔的功劳？谁不知道敬大哥哥是怎么考上进士的，不过是为了替家学扬名，所以才会说是六叔叫出来的罢了。 　　即便是如此，六叔每年也不过是拿着几百两的散碎银子过着穷酸日子罢了。 　　他堂堂国公府的二爷，日后竟然也要那么穷酸了吗？想想都觉得心酸呢。 　　可惜的是，这是父亲做出的决定，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贾政的这副样子史氏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知道了，心疼不已的史氏谁也不带，独自地去了梨香院找了丈夫。 　　她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老二做了什么，丈夫非得这么对他。 　　浑身疲累的代善在史氏面前也不遮掩，将贾政伙同外人想要谋害贾赦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还有他利用两个庶女下药一事，可惜的是，阴差阳错，贾赦没事儿，代善却是中招了。 　　史氏这下子总算是住嘴了，这些事情别说是代善了，便是史氏也一早地就弄的清楚明白了，不过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未来，她选择了遮掩罢了。 　　现在被丈夫无情地揭穿了，史氏除了哑然外，并未有其他的任何选择。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直到史氏受不住了，她才扭头躲开了丈夫的视线。 　　代善想想史氏和老大的关系，也是忍不住地头疼。 　　现在他在，有他镇压着，不管是史氏还是老大都勉强地能对付过日子，可是将来呢？ 　　一旦他不在了，这母子二人会闹成什么样儿，他完全不敢去想。 　　也许自己在临走之前应该将这事儿解决一下的，总有两全的办法的。 　　代善胡乱地安慰自己道。 　　史氏被丈夫盯的心惊肉跳，还好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夫妻俩一声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我现在只想着为敏儿找个好的婆家，好生地将他嫁出去，这一辈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小一辈的，自然有他们的爹妈操心，也不用咱们费事儿，等着敏儿嫁出去了，咱们去京郊别苑住吧。” 　　这话史氏还真是不爱听，京郊别院有什么？冷清的要死，她现在上了年纪，却是越发地爱热闹了，完全不想去那种地方。 　　“敏儿才多大呢，老爷就这样急了，再者说了，咱们的姑娘样样好，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才行，不管如何，总不能委屈了我的敏儿！” 　　史氏决口不提什么养老的话，却是拿着贾敏说事儿了。 　　“你放心吧，敏儿也是我的闺女，自然是不会亏了她的，明年春闱前后再看看，总有家世，人品，学识相当的人家，书本网的后宅简单些，重规矩，咱们姑娘宠着长大的，没什么心眼儿，嫁去这样的人家省心。再者说了，有老大在前面撑着，别人也不敢欺负她……” 　　史氏娶了个书香世家的媳妇儿，除了是老大媳妇儿这一点她不满意外，其他的一切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来，可这并不意外着她想将闺女嫁去穷酸书生家。 　　她的闺女，不管是门第，模样，人品，配皇子皇孙的不是最好了？除了太子外，剩下的那个皇子不能做正妃？ 　　只可惜，这话她却是不能说，皇家岂是那么好攀附的，陛下如今的心思不定，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史氏疼闺女，希望她嫁进皇室去享福的，可真心不为了亏闺女的。 　　所以这话不能说。 　　这个话题只能暂且打住。 　　皇帝如今年也大了，太子都是快五十的人了。 　　夫妻俩的谈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停了。 　　这之后，史氏也没有去安慰自己的宝贝儿子，现在老爷明显在气头上，她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等着老爷气消了再说吧。 　　贾政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几天贾赦都没见着他，他也忙的，贾政如何，他还真是没心思去理会。 　　贾敬成为了贾氏的新任族长，尽管要守父丧，可他还是忙的焦头烂额的，这些东西明明都是自己做熟了的，这几年父亲其实已经很少过问族中之事了。 　　可一直没出现问题啊，为何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贾敬有些想不明白，贾赦却清楚的很，少了大伯的震慑，敬大哥哥明显的是个绵软性子，那些人不欺负他欺负谁？ 　　贾赦想想，有些无良地在贾敬的耳朵边儿嘀咕了几句，贾敬被气的面红耳赤的，可不得不承认，堂弟言之有理。 　　不管真伪，自己直接去验证一番不就知道了？ 　　接下来，众人以为性子绵软，读书读傻了的贾氏族人和东府的奴才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老实人的怒火。 　　贾敬差点儿就将府上的奴才都发卖了个精光，父亲去世才几日的功夫呢，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有打死的，有灌了哑药发卖的，当然还有让他们赎身的，这是对于东府的奴才和管事儿，各铺子掌柜的处置。 　　至于贾氏族人么，贾敬这个族长毕竟辈分小，面嫩不好开口，可架不住还有个老太爷在的。 　　代善看完了贾敬和儿子收集的证据之类的，气的火冒三丈。 　　“欺人太甚，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瞧着拍着桌子的代善，贾敬和贾赦倒是有些后悔了，也许两人不该这么冲动的，万一将老爷子给气个好歹咋办？ 　　“放心吧，老头子还死不了呢，罪大恶极的，直接除族，交给官府发落去，至于其他的，如果态度好，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有唧唧歪歪的，拿出你族长的威风来，告诉他们，若是不满意，那就分宗，让他们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代善显然更有决断，才不会顾忌其他人的心思来，只要自己痛快了就好了，至于别人，他管的着吗？ 　　这样的干脆利落让兄弟俩有些发懵。 　　“你们啊，很多时候就爱想的多……” 　　接下来便是代善教导两个蠢小子的时候了。 　　☆、第55章 　　话说贾敬和贾赦兄弟俩听了一通老狐狸代善的教导之后，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嫩了，这很多时候啊，占着一个理字儿，或者即便不是占理，只要嫡支捏着钱，捏着祭田，捏着族人的前程，他们即便有再多的不忿，可也只能忍着，难道还能咬嫡支一口了？ 　　而且族中的婚丧嫁娶的可都是嫡支族长可以安排的，嫡支说白了就是个大爷，哪里需要和旁支客气了？ 　　贾敬因为父亲新丧，他为人性子又柔和，难免地底气不足，所以才会犯下这等的错误。 　　至于贾赦么，族人什么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也不是自己的责任，至于那些依附的族人，贾赦也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难免地就有些疏失。 　　这不，被别人摸透了脾气和为人处世之后，不就由着人家了？ 　　人的胆子还真是会越来越大，一次两次之后，发现贾赦没什么动静或者说是压根儿被自己糊弄住了之后，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了。 　　勾结外人包揽诉讼的，放利子钱的，总之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们都能做的出来就是了。 　　别人许是会纵着他们，可是一辈子从血海尸堆里爬出来的代善却是绝对不会，他比任何都清楚这种族人作死的危害性，趁着现在还没有人盯上之前，赶紧地将这些蛀虫给清理了才是正经呢。 　　当然，该做的遮掩还是会遮掩的，该抹平的还是会抹平的，家丑不可外扬，亲亲相隐的年代里，这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贾敬和贾赦受教，表示自己二人会好好儿地记住代善的教导的。 　　这之后，贾敬和贾赦二人当机立断，干脆利落，该发落的很快就发落了，该处置的也很快就处置了，完全没有纵容谁，从京城到金陵，总之弄的不少人后悔不跌，悔恨万分，可惜的是，他们谁也没有悔过的机会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贾敬还是知道的，族中开通了一个子弟上进的奖励渠道，只要孩子优秀好学，刻苦上进，他的父母就能受到族中的褒奖，不管是土地，房子还是银子的都有，端看你们孩子的表现了。 　　这样一来，众人立即地欢呼敬哥儿是个好族长了，浑然忘记了前一刻他们还在咒骂贾敬的狠辣无情呢。 　　人么，就是这么地善变。 　　自此，贾敬是真的长进了，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家族事务的打理上都很是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这让暗中关注他的代善很是欣慰。 　　敬儿唯有自己成长起来，自己立起来才能撑起东府，才能撑起贾氏一族。 　　至于贾赦么，处理完族中的蛀虫之后，他又缩回去了，成天地读书，读书，完全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有张家两位舅兄在，他完全不用去找岳父请教功课了，实在是太好了。 　　面对老泰山的时候，总还是有很多压力的，虽然泰山大人现在各种的和蔼可亲，完全是一副读书小老头一样，可是他还是不愿意面对啊！ 　　朝堂上渐渐地归于了平静，不过关于太子的废立问题，又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想想也是，太子殿下如今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真是要人手没人手，要钱财没钱财，要圣心没圣心，这样的太子即便是继位了，也没有人谁能保证他能坐得稳那个位置，所以大家都擦亮了眼睛，十分地想要知道谁是真龙，想要提前投注，想要博个“从龙之功”，想要一步登天…… 　　可是想要辨别出来谁到底是真龙可以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帝心难测这话也不是白说的，尤其是现在这种乱局，一团糟，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沉不住气的所谓聪明人，所以朝堂上出现了关于太子废立的话题。可惜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完全不接这个话题，他不想搭理这些人。 　　可惜的是，有些时候，并不是皇帝不想理会就能解决问题的，反倒是因着皇帝的沉默和不接话茬儿，这些人自觉掌握了某种秘密，越发地起劲儿了。 　　除了朝堂上之外，便是文人和民间也出现了种种的讨论，一夜之间，关于太子骄狂不贤，德才不堪的观点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似乎这位太子爷在东宫的位置上待了数十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的优点一样了。 　　总之民间的这种传言和文人之间的那些闲言碎语相互辉映，为那些急先锋们提供了更好的证据和支持。 　　朝堂上一面倒的情形也真是很多年都没有出现了，听着这些消息，代善叹了口气，滔天之怒即将来临，希望众人好命吧！ 　　想想这里头还有不少是自己的好友，是贾府的盟友，不过代善却是完全没有提醒这些人的打算，只能希望他们自己好命了。 　　可惜的是，朝堂上第二波的清洗开始了，皇帝一言不发，干脆利落。 　　按着情节的不同，抄家罢官，夺爵流放，总之种种的杀伐决断告诉众人，皇帝他还没老呢，还没糊涂呢，还没轮到臣子来摆布呢。 　　不管是为了表达自己还没老的雄心壮志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皇帝的这次举动还真是唬住了不少人，众人一脸的懵逼。 　　所以朝堂上近半儿的位置都空了出来，不过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官员，最不缺的就是官员，所以皇帝很快地就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员上来，填补了这些空缺。 　　弄走了这些人，朝堂上总算是清净了，皇帝的耳朵也算是清净了，无人再聒噪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也临近过年了，贾赦更忙了，隐隐地担忧自己的春闱会如何。 　　不过在外人面前么，他倒是淡定的很，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儿。只是心中却全是“宝宝心里苦，可宝宝却不说”的憋屈。 　　众人的目光放在了即将来的过年上，贾赦可以暂时地松口气儿了，至少不用全家老少地都盯着自己，他是真的轻松了很多。 　　当然，这样的放松是在精神上的，而不是其他方面。 　　虽然前世的自己并不关注科举这些的，可是每年的策论题目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贾赦拟了几个相类的题目，尝试着写了一下，然后让岳父帮忙改了改。 　　张老爷子出手，果然锦绣文章。 　　贾赦将这几篇文章背的滚瓜烂熟的，想想这样的话，自己从这几篇中提炼出一篇出彩的策论其实也就不那么惊悚了。 　　至于策论题目么，自然是背到了冯夫子的头上。他也确实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样的举动为贾赦遮掩了不少。 　　至少有冯夫子和张老爷子在，贾赦就算是中个探花，成为状元的其实也都不是那么惊悚的事儿。 　　当然，他不会惊艳地成为状元探花的，贾赦的要求也不高，保佑自己做个小进士就可以了。 　　这之后的日子，他和敬大哥组团去翰林院混日子就好了。 　　哪怕是这以后一辈子都是小翰林，自己也是情愿的呀。 　　至少在父亲还活着之前，他是绝对没有可能上战场领兵的，他也不愿意去战场就是了。 　　前一阵子因为贾赦频繁地前往张家请教功课的缘故，所以张静姝也能借着由子回到自己府上，和亲人团聚。 　　张老夫人也从种种的渠道知道了自家闺女前一阵子的表现，张老夫人简直要被自己的蠢闺女给气死了。 　　张家当时那样的境况，贾府不想伸出援手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她也得承认，不管是自家还是贾赦，都太娇惯和纵着静姝了，否则的话，依着张家的教养，张氏女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举动的。 　　只有彻底地被人纵着的人，才能如此的傻白甜。 　　可这样的事情能长久吗？现在贾赦对着自家蠢丫头各种疼爱照顾，可是这种感情真的能持续一辈子吗？总之张老太太这个过来人是不看好的。 　　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呢，如果自家闺女真的继续这么单纯下去，等到人老珠黄，贾赦不再宠着纵着的时候，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张老太太抓紧了不多的时间，忙着教育自家闺女，想想一定要将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剔除了。 　　世家主母，最为要紧的是什么？ 　　是生儿子的肚皮和掌控内务的能力，没有这两样，不是悲剧就是摆设！ 　　好在自家闺女傻人有傻福，所以现在儿女双全，不用面临生子的压力，贾府不缺少继承人。 　　至于掌控内务的能力，其实张静姝也是不缺的。 　　听着母亲的数落，张静姝不以为然的同时甚至还觉得委屈呢，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 　　难道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家人没了？贾赦既然身为张家的女婿，他尽一份力，自己又哪里做错了呢？ 　　这些年，除了贾赦去西北的这一段时间，张静姝还真是没有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罪，贾赦回京之后，只觉得自己委屈和亏待了她们母子，简直是各种的弥补和疼爱，哪里舍得说她半句的重话？ 　　所以现在张静姝和自家老娘杠上了，她的一片好心，贾赦都能明白，可是母亲竟然不明白，张静姝自己心中也是莫名的惶恐和委屈了…… 　　贾赦在听了张静姝有些语无伦次的哭诉和委屈之后，自己也是挺无语的，想想这事儿吧，岳母和媳妇儿中间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静姝啊，岳母在你和我之间会偏向谁？” 　　贾赦也不委婉，直接地问道。 　　“自然是我啦，母亲最是疼我，不提兄长，便是侄子们也比不过我的！” 　　说这话，张静姝还挺骄傲的，她也是实话实说，不管是父母，还是兄长，自小到大的都是宠着自己的。 　　“既然知道这一点，哪怕这次岳母话说的不好听，也实在太过杞人忧天了些，可至少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呀，她在为你着想，生怕你在贾府受到丁点儿的委屈，生怕你学不会保护自己，将来受伤吃苦的也是你自己，尽管有我护着，可万一有我照看不到的时候和地方呢？万一我再上了战场，许多年都顾不上你和孩子呢？依着现在的你，你觉得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么？” 　　贾赦这话说的就更不客气了，当然，这也是他的忧虑所在，张静姝也实在是太过单纯了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这几年你去了西北，我一个人照样将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将老爷和太太伺候的很满意的，哪里说你说的那样不堪了？” 　　张静姝心中也甚是委屈，想想母亲这样说也就算了，她毕竟不知道府上的情况，可是贾赦这个做丈夫的呢？竟然也会这么讲，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没用么？ 　　“静姝，许多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担着，府中许多的龌龊我也能提前帮你解决，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就真的能这么放心，不去提防，万一将来我变心了呢？到时候你该何去何存？后宅不得宠的正室太太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看的还少了？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该如此轻信，好不好？” 　　贾赦不惜自污，为的便是让张静姝提高警惕，以后的情势会越来越麻烦，不管是朝堂还是府中的局势都是一样的，所以为了让自己能有个安稳的后方，贾赦还是愿意听从岳母的教诲，尝试着让张静姝成长起来，不说为自己分担什么，至少能保护好她自己，可以不用自己为她分心。 　　贾赦是得承认，岳母是对的，虽然自己不舍得她经受这种痛苦，也不愿意她沾染上别的颜色，成为和那些女人一样的女人。 　　可惜的是，和自己这样一个注定污浊之人待在一起，她就白不了。 　　贾赦这番话说的张静姝脸色十分地复杂，没有女人不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贾赦这话呢，基本上明晃晃地就说清楚了一件事儿。 　　“好了，你先去温习功课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儿地想清楚了。” 　　张静姝强笑着将贾赦送了出去，陈嬷嬷和张嬷嬷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小脚凳上，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做，为何太太这样不高兴，难道说是老爷惹了太太伤心，可按道理来说不一定啊。 　　半晌之后，张静姝回神过来，神色复杂地盯着陈嬷嬷，直到她自己也有些忐忑，想想自己一直都未作出任何对不起太太的事情，她复又坦然起来了。 　　平生不做鬼，半夜不怕鬼敲门，所以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者说了，她是老爷的人，太太即便是对自己有意见，她也得经过老爷才行。 　　“嬷嬷，请你如实地告诉我，自我嫁到府上开始，你到底替我解决了多少的麻烦事儿？” 　　“这……太太，这是奴婢该做的，既然老爷将太太交到了老奴手上，那么老奴拼着命，也会保证太太平安无恙的。” 　　陈嬷嬷也不好表功的，外加上之前贾赦交代过，有些龌龊事儿就甭让太太知道了，所以她便将这些事情藏在心中，从未表露过便是了。 　　“说吧，老爷让我问你的，这些事情我迟早得要知道的，而且我自己有了防心，你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些不是。” 　　“既然如此，太太请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来。” 　　陈嬷嬷沉吟了片刻之后，转身出去了。她也赞同让张氏知道内情的，老爷毕竟是个男人，掺和到后宅的撕撸中并不是一件什么明智的事情。 　　不过既然贾赦坚持，他又觉得太太太过年轻，这很多的事情就不该让她知道，陈嬷嬷虽然不赞同，可也不会反驳贾赦的命令便是了。 　　这府上，基本上各处都有她的人，或者说是老爷的人，为的便是一定要保障太太和姐儿、哥儿的安全，决计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啊，岔子的。 　　哪怕是小爷淘气，磕破了油皮，他身边伺候的人都得小心脱层皮的，更甭提是其他方面了。 　　过了一阵子，陈嬷嬷手中捧着一个黄梨木的匣子走了进来，匣子不大，可是有两层的锁，里头还有暗格，张静姝和张嬷嬷两人看着她变戏法一样地从匣子里头弄出了几个账本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自太太进门那年开始的，这一本是姐儿的，这一本是哥儿的，太太看完就明白了，这都是老爷亲自制定的，奴婢们也过是遵守规矩罢了。这一本是太太和姐儿，哥儿这几年受到的大大小小的麻烦。不过因着咱们准备的充分，所以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便是了。” 　　张氏身为母亲，自然是更加地关心自己的两个孩子，所以她伸手将记录孩子的两个小本子拿到了手上。 　　触目惊心，不可置信！ 　　这是张氏的第一反应。 　　愤恨暴躁，火冒三丈！ 　　这是张氏的第二反应。 　　自责不已，后悔莫及！ 　　这是张氏的第□□应！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这些东西我先留着。” 　　张静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三言两语地就将陈嬷嬷与张嬷嬷给轰了出去，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地将这些事情给理清楚。 　　总觉得天方夜谭一样，好好儿的一个家，好好的一家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这听着就跟母亲讲给自己的故事一样，遥远而又不真实。 　　可是看着记录的每一件事儿，每个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她的内心泛起了一抹寒意，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静姝想想这一切可真是不可思议极了，可偏偏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都是客观存在着的。 　　所以自己这些年糊里糊涂的，在别人眼里，除了嫁了个好丈夫之外，自己只怕就是个蠢货罢了，便是自己的孩子，若是没有丈夫的安排，说不定她都保不住的。 　　想想母亲一直以来的告诫，想想两个嫂子拐弯抹角的那些提醒，张静姝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实在是蠢爆了。 　　现在母亲和丈夫同时选择将此事揭破，到底是母亲的意思还是丈夫的意思？ 　　张静姝忍不住地胡思乱想道，难道是夫君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是说…… 　　总之现在的张静姝彻底地慌了，脑子中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明明贾赦就在书房，明明答案近在咫尺，可惜的是，此刻的张静姝却是不敢去找他，不敢去求证。 　　张静姝一个在内室待了整整的一个下午，将自己和贾赦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不得不承认的是，也许夫妻之间，他付出的比自己多，他保护着自己，保护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这个家。 　　至于自己么，看上去浑然似个不知愁的小姑娘一样，一切都是依靠着他，心安理得，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庇护和保护，傻不愣登地幸福着。 　　张静姝总算是明白了母亲的某些暗示。 　　与其说是暗示，还不如说是明白的说呢，自己果然蠢呢。 　　到了傍晚，张静姝已经恢复了自己往日里的模样，性子依旧温柔，动作也是照样地麻利。 　　忙碌完了一大家子的吃喝之后，她按着习惯地端起了丫头送上来的燕窝，每天都只有一小盅，两口就能吃完的，可自从自己嫁进贾府之后，这上好的官白燕就没断过，而且生怕自己吃腻了，总是有许多的法子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将这点子东西吃完。 　　之前她浑然不在意的，燕窝而已，多稀罕的，谁家又吃不起了？ 　　可是现在么，想想丈夫的怜惜疼爱之情，张静姝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 　　夫妻之间很是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事儿，不过张静姝的改变，贾赦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现在的静姝，越来越像是前世的静姝了，自己亏待过，愧疚过，悔恨过，怜惜过的静姝。 　　他自己也是有些迷惘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到底好不好，自己明明想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第56章 　　话说贾赦对于岳母的想法本来就有些不同意见的，他觉得依着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护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可是张太太却并不同意贾赦的这个说辞，内宅的争斗本来就不是男人的事情，而且男人就应该去忙活别的去，两只眼睛不放地盯着内宅，和女人争些鸡毛蒜皮子的小事儿，算什么男人啊？ 　　若是让别人知道，不得笑话死啊！ 　　男主外，女主内，后宅本来就是女人的战场，自家闺女人傻命好，嫁了这么好的个夫君，所以老天爷让贾府的内宅糟心了些，这已经够好的了。 　　难道自家的傻闺女还要继续傻乎乎下去么？ 　　现在的日子是挺好的，各种的幸福，可是将来呢？ 　　谁又能保证贾赦就能疼着她，宠着她一辈子呢？万一有小妖精插入小两口中间，万一史氏这个做婆婆的想给儿子个伺候的，依着贾赦的孝顺，或者依着男人的心思，浑然不将一个小小的侍女放在心上，到时候欣然接受。 　　到时候糟心的会是谁？ 　　张太太也是正室，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们夫妻也是出了名的恩爱和顺，可唯独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糟心事儿，唯独她自己才知道，为了护住自己的家，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她付出了多少。 　　所以在轮到自己的闺女时，张太太自己其实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她能单纯简单地活上一辈子，另一方面么，又生怕这样的简单单纯会让闺女在日后吃了大亏，所以她一直都在纠结着。 　　当然，这中间，贾赦的态度和做法也是让迟疑纠结的主要原因，这样的女婿，实在是自家闺女烧了高香，所以才能遇到的。再者还有张家在呢，不管是丈夫还是两个儿子，都能护得住自己的闺女，所以她也并不怎么勉强，也不想打破闺女的这种幸福。 　　不过现在么，张家已然败落，至于复起么，谁也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所以她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残忍冷酷直接的办法打破张静姝幸福的泡沫，让她清醒明白起来，让她成长起来，不至于成为贾赦的拖累，不至于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以后追悔莫及。 　　到那个时候，害了闺女的可就是自己这个明白人了。 　　当然，张太太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闺女再如何地重要，可也比不上两个儿子，孙子的。 　　张家倒了，可是贾家有贾赦在，显然是蒸蒸日上的局面，恼不得儿孙们以后就得承蒙贾赦这个女婿拉扯一把了。 　　若是闺女能把持的住贾府的内宅，在能力范围之内，她想要照拂娘家，照顾子侄，帮衬兄长，岂不是更便宜？ 　　这是张太太的小心思，至于女儿，女婿是否能看的出来，她不大在意的，因为自己的这个心思不过是附加条件罢了，首要的是自己的闺女日子要过的舒坦。 　　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来了，贾赦也放下了书本，跟在敬大哥哥后面忙着帮衬祭祀的各项准备，当然，贾政也是一样。 　　他们这一辈儿，嫡支就他们哥儿仨，代善年纪大了，也忙不动了，过来做做样子，盯着哥儿仨忙乎就是了。 　　主力自然是贾敬，他既是嫡支又是族长，许多的事情都得他拿主意，这是代化走了之后的第一年，所以不管如何，一切都要尽善尽美才行，省的那些满是意见，心眼儿的族老和族人再抓住把柄发难。 　　虽然并不一定怕了他们，可是大过年的，贾敬也实在不想自寻晦气。 　　好在这个祭拜祖先的事情顺顺当当地过去了，贾敬之母，老太太带领着弟媳，儿媳，侄儿媳妇们，将贡品们一一地摆放好。 　　这活儿现在是她的，未来是儿媳妇儿，将来是孙媳妇儿，再以后是重孙媳妇儿的，却是绝对轮不上别人的，哪怕西府与东府都是嫡支，可绝对轮不到西府女眷的头上的。 　　宗妇的传承也是一个家族的重大事情，谁也不能轻忽，谁也没办法轻忽。 　　宗妇非嫡女不娶，双亲不全者不娶，小门小户者不娶，身子柔弱，不好生养者不娶，总之要求极高，并非是一般人能承担起这个重担的。 　　所以东府的每一个主母的身子都不大康健，主要是因为宗妇承担着族中许多的事务，长年累月的劳累下来，外加上产育，所以身子不好，寿命也不长。 　　似代善之妻，贾敬之母这般的其实已经是很稀少很稀少的存在了。 　　现在贾氏一族的宗妇是贾敬之妻，为了让儿媳妇轻松些，老太太强撑着，帮媳妇儿料理着很多的事务。 　　这样婆媳二人通力合作，这个年才算是顺利地过完了。 　　没办法找贾敬的麻烦，内宅女眷们他们不敢去找茬儿，生怕被东府老太太给撕碎了。 　　过年么，除了祭祀祖先这样郑重庄严的大事儿外，剩下的时间也没有轻松的，虽然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情，可是应酬从来都不轻松。 　　初一是族人亲房之间的往来，官面上还有团拜，好在贾府除了贾敬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去应酬。 　　敬大哥哥不在，贾赦这个做弟弟的就义不容辞地带着蠢小子贾珍出面招呼了。 　　各房的族人啊，族老们，孩子们，贾赦对着贾珍仔细地交代着这些人的性子，家底，他们的姻亲，人及往来，总之听的贾珍差点儿昏昏欲睡，可惜的是，听了父亲的交代，知道自己若是完不成的话就得挨揍，所以他只能继续地强撑听了。 　　至于记不记得住么，这不是有赦叔在么，左右他老人家是不会放任自己丢丑的，他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提醒自己的，所以贾珍就彻底地放飞了自我。 　　贾赦瞧着熊孩子的这个德行，忍不住地踹了他两脚，可他说的对，自己还真是没办法放任不管。 　　叔侄俩也是逗逼，贾赦想想自己和贾珍曾经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地苦笑了，算了就当自己欠这小子的了。 　　不过等过完年了，贾珍的好日子就过完了，自己一定建议敬大哥哥将这蠢小子送去军营打磨上一两年，至于成才不成才的另说，可一定要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给改了才好呢。 　　贾珍也没个亲兄弟，只有一个病秧子似的堂兄，每天被下人搀扶着出来晒晒太阳都得各种小心的主儿，生怕风寒啥的找上他，东府老太太为了这个孙子，也是操碎了心。 　　贾珍对他那位堂兄的观感也是一般，不过也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良心，他好生地堂兄的儿子给拉扯大了。 　　至于侄儿成才不成才，看看贾蓉这个亲儿子的德行，就该知道对着贾珍真心不能要求太高便是了。 　　至少没让他饿着冻着，去外面讨生活，贾珍也算是对得起侄儿了。 　　以后东府全得靠着贾珍撑着，现在趁着他还小，好生地打磨上几年，不提进取，只要不胡乱掺和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儿地守成，守住东府，众人也就满意了。 　　当然，这些心思贾赦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中，说不定敬大哥哥对着蠢小子贾珍还有更高的期许也不一定呢。 　　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回门子的日子，西府嫡女还没出嫁呢，至于三个庶女，只有一个郡王妃在京，其他两个都嫁去了外地，史氏也不愿意给庶女长脸，还真以为自己做了郡王妃就是个人物了？ 　　所以史氏摆出了一副慈悲模样，好婆婆的样子，让两个儿媳妇回娘家去了。 　　当然，贾赦和贾政也一起地跟着媳妇儿去岳家了。 　　不过，两兄弟的境遇大不同。 　　贾赦在张家完全就是自己人，甚至他比起在自己家还要放松，和岳父岳母聊聊两个孩子的趣事儿，和两位舅兄说说诗词文章，聊聊坊间的传闻，再拼拼酒，吃吃菜的，这种生活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好日子呀！ 　　可惜的是，这样的幸福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些，他们傍晚就得家去了。 　　张太太瞧着沉稳了许多的闺女，暗暗点头，自家闺女本也不是个蠢的，现在醒悟还来得及的，至于将来，好生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她的女儿，能一辈子幸福的！ 　　贾娜和贾瑚显然赢得了张家所有人的欢心，看着儿子猴在岳父的脖子上，贾赦的眼珠子差点儿就掉出来了，可惜的是，众人都是见惯不怪的样子也让贾赦明白了些什么。 　　这顿酒席贾赦吃的最多，最是尽兴，最后微醺的状态下被张景湖搀扶着上了马车，然后回家去了。 　　幸福的人生啊，这才是幸福的人生呢！ 　　听着丈夫的嘀咕声，替他擦脸的张静姝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 　　是呀，现在这样才是幸福的人生呢，她也该惜福，也该努力的，不能所有的担子都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怜惜疼爱自己，自己也想怜惜疼爱他呢！ 　　因着代善体恤儿子，所以过了年初五之后，贾赦就回到了书房，开始了自己最后的全力冲刺，科举这种事情，不成功便成仁！ 　　贾赦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会以悲剧收场！ 　　☆、第57章 　　贾赦忙着最后的冲刺，他想要成为进士啊，然后去天底下最为清贵的地方混日子，各种不掺和，不作死，然后顺利地继承荣国府，就算是降等袭爵，他也是各种愿意的。 　　一辈子消消停停儿的，就跟上辈子一样，哪怕是缩在府中不出去也行的，和媳妇孩子在一起，一辈子顺顺利利的度过就好了。 　　听着是挺没出息的，似乎也没有多少的难度，可唯独有贾赦自己知道，他想要善终，到底有多么地不容易了。 　　当然，这样的心思也只能藏在自己的心中，谁也不敢表露，生怕父亲觉得失望，别人嗤笑他的不上进呢。 　　所以哪怕是媳妇儿，孩子贾赦也不会透露的。 　　殊不知，如今的贾赦想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自保的机会，反倒是在别人哪里成为了可以争取的筹码了。 　　想要争取贾赦，争取荣国府的人实在是不少，甚至有些人并不一定要贾府支持他，当然，也不能支持别人，只要保持公平公正就可以了。 　　毕竟荣国公是皇帝的伴读，是绝对的帝党，想让他偏向自己，难度太大，索性让荣国府置身事外，谁也不帮，这样才算是公平呢。 　　代善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这种情况，左右他有了孙子，孙女儿万事足的状态中，两个孙子一个聪慧机变，一个踏实刻苦，代善对于贾瑚和贾珠都很满意的。 　　至于孙女儿，她表现出来的资质和领悟力，让代善心中直呼可惜，若是她身为男儿，贾府的第一个状元就是他了！ 　　可惜啊可惜，竟然是个女儿身。 　　贾娜对于祖父的这种感慨浑然不在意，性别又算的了什么呢？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乏出色的女性，不过是不外外人知道罢了。 　　自己纵然是女儿身，可若是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付出努力就好了，又何必纠结男儿女儿呢？ 　　事在人为啊！ 　　贾娜的这一番话使得代善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女儿非凡俗了，各种的宠爱，甚至比起两个孙子来更加地放纵。 　　他心中也是隐隐地在期待，这个孩子的极限到底在哪儿，他也想知道的。 　　贾赦也知道长女聪慧非常，不过对于闺女，他从来不会要求太多，能在娘家享福的日子并不多，等过上几年她就得学针线，学管家，学交际，总之各种地忙碌，所以现在趁着闺女小，先让她自己发挥好了。 　　这种放羊式的教育也的确让贾娜十分地感激，父亲大人是真的尊敬自己的，并未将自己当成是稚子看待，来自长辈的认可也让贾娜和贾赦的关系更加地亲密。 　　尽管她和祖父，太太的关系也很好，可众人能明显地感受到，她对于贾赦的那份儿尊敬要甚于别人。 　　自家闺女简直百般好，贾赦直接地嘚瑟坏了。 　　也正是因为贾赦父女的关系好，所以贾瑚这个做儿子，做弟弟的，对着父亲也是百般的崇敬，那样无所不能的长姐都那么尊敬姐姐，那么父亲大人肯定更加地厉害的。 　　这种逻辑也只有孩子会有，贾赦和孩子们相处时也从来不会摆着长辈的架子，很多时候甚至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各种的折腾，闹的府中鸡犬不宁的，虽然众人都觉得老爷这样子似乎哪里不对，可是贾赦浑然不在意，哪怕是被自己的亲弟弟指责他这么做有辱斯文，他也照旧带着孩子折腾。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贾赦和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贾珠这个侄子的关系非常的亲近，哪怕贾珠每日都被贾政和王氏逼着刻苦攻读，也告诫他少和大伯折腾，可惜的是，只要贾赦去叫，贾珠都会扔下功课，然后跟着贾赦跑了。 　　贾珠的奶母和下人小厮的只能哭了，大老爷亲自来接小爷，他们谁敢拦着？ 　　贾政也找父母告状过，也找大哥警告过，可惜的是，瞧着贾珠的可怜样儿，还真是没谁会支持他们夫妇便是了。 　　至于贾赦么，直接地嘲讽贾政，有本事自己去考个举人进士的，哪怕是秀才也成啊，成天地逼着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贾政被臊的满脸通红，然后败退回去了。 　　至于找张静姝的王氏么，张静姝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丈夫身上就好了，毕竟“养不教，父之过”，男孩子么，还是让男人教导好了，长于后宅，难免地让孩子的性子绵软，将来出去了受欺负的话可怎么是好呢？ 　　听着张氏这般语重心长之语，王氏吐血败退。 　　就是这样，在有大伯的日子里，贾珠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幼年。那样的记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甜蜜蜜的。 　　贾赦的想法其实也简单的，这辈子贾政都不可能出来蹦跶了，他也不愿意让那块儿宝玉闹腾的跟祖宗一样，压制宝玉最好的人选可不就是贾珠么？ 　　比起宝玉那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贾珠的确是个好孩子，又能打击贾政，又能控制二房，还能压制宝玉，这样的贾珠他如何能放任贾政两口子好生生地将孩子给逼死呢？ 　　相较于老二夫妇将自己的琏儿养歪，自己宽宏大量的简直和圣人没甚么差别了。 　　贾珠和堂兄的一切都是同一个步骤走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贾赦是真的为了贾珠好，唯独贾政小人之心，总觉得大哥要报复自己，要将自己的珠儿给教坏了。 　　可惜的是，他的这种心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便是一直都偏向贾政的史氏也觉得自家老二的心肠坏了，更遑论是别人了。 　　贾政吐血而亡。 　　焦二其实是最高兴的，他之前教导了老爷，现在轮到为几个小主子打熬筋骨的时候了，因为孩子们还小，所以运动量不是太大，可是其他方面，很多的童子功，可不正是时候么？ 　　焦二每日都是乐呵呵的，盯着三位小主子忙的不亦乐乎。 　　至于贾政的庶长女么，众人有志一同地给遗忘到了脑后。 　　周氏尽管有些时候也会觉得不公平，复又觉得这样其实也好的，至少闺女和自己是在一起的，不用担心她被别人给抢走了。 　　回顾正题，现在的贾赦，甚至是贾府都陷入到了这种紧张之中，起初张静姝还稍微淡定些，毕竟张家书本网，虽然科举不易，可也不至于跟贾家这样紧张。 　　不过人的情绪都是会传染的，因为贾府众人的缘故，张氏自己也紧张起来了，按着张家的规矩替贾赦将一切考试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了两份。 　　这样还觉得不放心的她甚至谁也没告诉，又偷摸地准备了一份，为的便是以防万一的。 　　科举本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国之抡才大典，谁又能怠慢了不成，有考生的家庭更是不行，京郊的各大寺庙，道观，庵堂的都是香火正旺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因为争头香闹的不可开交，这其中有达官贵人，也有穷酸百姓。 　　总之，众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希望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能保佑自己的亲人或是自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贾赦虽然并不相信这些，可这并不妨碍他将张家啊，媳妇儿，孩子们替他求来的平安符都收下。 　　贾赦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准备了，现在反倒是希望考试尽快来，然后让自己尽早地解脱。 　　还有同样期待着考试尽快来的还有姑苏举子，本地的解元林海。 　　小少年和贾赦的相反倒是有些不同的，他希望马上参加考试并非是因为想要让自己尽早解脱，而是想要尽快地扬名天下，尽早地成长起来，然后撑起林家的担子来，让母亲不用那么辛苦。 　　若是自己再能定下一门好亲事的话，能借上岳家的势的话，那就更好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听着励志，可其中的心酸却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怕林家列侯世家，并不穷。 　　可惜的是，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不提外人，便是族人亲房，亲戚舅家这些人就让林海母子二人吃够了苦头。 　　母亲为了护着年幼的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林海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必须要出人头地，必须要奋战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东西来。 　　无疑，科举便是最好的舞台了。 　　这个舞台足够宽广，足够宏大，各色的演员足够的多，足够让自己施展了…… 　　林海这样的江南才子，少年英才，自然是各种瞩目的，尤其是在他未婚，家世显赫的情况下。 　　这其中，默默关注他的便有代善。 　　他简单地调查了一下江南林家，调查了一下林海，略略地有些心动，不过他并非是唯一的人选，总之似他这样的江南举子着实地不算少，家境相当甚至更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一切都要看这场众人瞩目的春闱了。 　　贾赦辞别了父母妻儿，在长随小厮的照顾下，离开了家，前往了考场，他前脚离开，代善乘坐一顶青布小轿，从梨香院的侧门离开了宁荣街。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过在贾府，似乎正好相反呢！ 　　代善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各种的放心不下了。 　　☆、第58章 　　贾赦去参加科举，不提别人，反正代善是各种纠结放心不下的，各种的担心，也是因着种种的胡思乱想，所以代善决定出去走走，去考场外面看看也行的，至少也能让自己安心些不是。 　　代善也没想着要摆国公的架子，一顶青布的小轿，去了考场附近的茶馆儿，这里自然是各种的爆满，亲戚亲人，小厮长随的挤满了考场对面的店铺。 　　当然，还有很多人是直接地站在考场附近的，倒春寒的京都并不多么地暖和，可是这些衣衫单薄之人似乎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脸上带着无比的热切，带着无双的期待，只愿自己的亲人能脱颖而出，然后改善一个家庭，改变一族，甚至一个村子的命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期许并非是多么不靠谱的，最是正常不过了。 　　代善有些感慨，复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真是老了？闲的没事儿干了？竟然会胡思乱想这些。 　　他也没指望贾赦能考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来，只要能是进士就成，将来他的路好走些，贾家的转型也就算是有了开端。 　　小一辈的两个孩子现在看来不管是性子还是脑子都不错，也许他可以期待更多的！ 　　贾代善想想自己的大孙女儿，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可惜了，若他是男儿身，贾氏一族的状元是绝对跑不掉的。 　　就在代善胡思乱想之际，一位面白无须，略显柔和的中年人走到了他面前，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道， 　　“贾爷，我们家爷在上面，请您上去呢！” 　　代善瞧着他，眉头一挑，略略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地又平静下来了， 　　“既是如此，那就叨扰了！” 　　代善起身，随着那中年人一起上了二楼的雅间儿。 　　代善是临时决定出来的，自然是不期望这茶楼还有剩余的雅间这种事情，他也没想着要用自己的身份去占这个便宜，实在是没必要的很，所以他便选择了大堂的角落，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给人看见了。 　　“臣贾代善叩见陛下，参加太子！” 　　代善瞧着雅间儿的父子俩，心中一惊，面上却是毫无波澜，恭敬地行了大礼，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忙让人将代善给搀了起来。 　　“来来来，快坐，咱们有许久没见过了，今日好好儿地聊聊！” 　　皇帝态度一如既往，一副不拿代善当外人的模样，亲热的言辞使的代善眼眶一热，他忙低下头，遮掩了一下，再次抬头，却已经恢复了从容和平静。 　　不过他颤抖的衣袖和发红的眼圈儿说明了一切，皇帝自己也是有些动容，他和代善算是一起长大的，两人君臣几十年，这种相谐的关系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圣人吃喝如何？饭进的香不香？我现在牙齿不好了，眼睛也开始花了，看东西有重影儿，明明都是好东西，可吃着就是妹子没味儿的。” 　　代善这话问的虽然有些逾矩，可是皇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他身边的大太监替主子回道， 　　“万岁爷饮食一切正常呢，牙齿也好呢，眼睛倒是没有去年那么好了，主子批折子太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那儿有几个名目的方子，改日送进宫去，让御医瞧瞧，如果有效用的话，圣人也试试。” 　　代善说的情真意切的，其他人，哪怕是太子也没有觉得他言辞中有假。 　　“那成，改日我亲自上府上去拿，到时候得叨扰国公爷一杯水酒了！” 　　大太监瞧着自家主子心情不错，有意逗趣道。 　　“又是贾赦替你搜罗的？你可真是好命，有个好儿子！” 　　皇帝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言辞中反倒是有些酸溜溜的意味儿。 　　“陛下圣明，那个混小子，胸无大志，只想着这些的……” 　　太子殿下闻言撇撇嘴，贾国公您还能再假点儿吗？如果你嘴角别弯的那么大，说不定还有些说服力的。 　　“你呀，你呀，口是心非！哼！” 　　皇帝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他那副炫耀样儿，忍不住地吐槽道。 　　“虽然不太中用，也老实没甚么上进心，可我也满意的，只要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我就满意了。” 　　代善也笑着应和，他之前对于贾赦的要求也确实不高，只要不是个败家子，浪荡鬼就成。 　　不过没想到，浪子回头的贾赦给了他这样的大的惊喜，也的确是金不换啊！ 　　雅间的三人自然是听出了代善言语中的感慨。 　　“既然如此，看他的本事了，日后还有太子的，你放心！” 　　这话听的代善简直心惊肉跳，陛下这话可真是……真是…… 　　“有陛下这话，臣自然是放心的，日后小儿便劳太子殿下了，他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教导！” 　　代善心思急转，一时半会儿不敢下结论，不过这态度还是要表的，毕竟皇帝也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就是了。 　　“国公爷放心，贾赦是个老实人，孤不会欺负老实人的！” 　　显然，皇帝和太子这一趟出行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太子这已经算是赤果果的表态了，只要贾赦不作妖，那么他就能平安一辈子。 　　“老臣替犬子谢过殿下了！” 　　代善恭敬地对着太子行了大礼，看来陛下的心意已定，否则的话不会对着自己说出这话的。 　　代善想想也是挺庆幸的，至少贾府一直都很安分，没有做出让皇帝和太子看不过去的事情，至于东府么，堂兄没了，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好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还得了这么天大的一个结果，代善陪着皇帝父子用过午膳之后便离开了雅间儿，他相信，皇帝和太子今日的收获定然颇丰。 　　回去之后，代善将自己关在书房，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只要赦儿自己不出去致命的纰漏，这次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 　　这样就好，不管是皇帝为太子构建新的班底还是别的，总之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满意的。 　　还有张家，一旦太子顺利登上那个位置，张家的发迹就在眼前。 　　他的蠢儿子，误打误撞地就有个好岳家了！ 　　怪道呢，皇帝对于张家的处置一直让他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接下来的几日，一直到贾赦考完，代善的心情就一直不错，他甚至还打发人往张家送了几回东西，名头自然是贾赦呗，感谢张家的帮助。 　　张家倒也没有多想，人家送的又是自己的心头好，老爷子一点儿也不推辞地就收下了。 　　除此之外，代善并未有任何的动静，这样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和贾敬通气儿，这让皇帝和暗中关注他的太子很是满意。 　　果然是老狐狸呢。 　　九日的考试，贾赦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乞丐一样邋遢了。 　　很是巧合的是，他的侧后方便是姑苏的解元，林海！ 　　年青时期的林海眉头间笼罩着一股子阴郁和清愁，完全没有日后的意气奋发。 　　现在林家母子的处境并不如何，他当然可以理解的。 　　至于如今林海是否还会成为自己的妹婿，他其实并不在乎的，反正他和贾敏之间的感情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哪怕如今的贾敏和张静姝的关系很好，姑嫂两个跟亲姐妹似的。 　　不过贾赦却是永远记得以前贾敏是自己鄙夷瞧不上自己的，他心眼不大就是这么个德行，不服来咬啊！ 　　将自己精心炮制的策论精心地誊抄到了新的纸张上，贾赦放下了手中的笔，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要结束了！ 　　听着锣声，贾赦心中泛起了一抹雀跃来，自己总算是要解脱了。 　　一同欣喜的还有林海，他有预感，自己成功了。想想母亲，想想这些年吃过的苦，林海眼圈儿有些发红。 　　出了考场之后，众人一方面觉得各种的欣喜，另一方面又觉得百般的疲惫！ 　　很快地林之孝和赖大就瞅见了自家主子，连忙地挤出了一条道儿，上前一左一右地搀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 　　“主子，咱们回家吧，府中已经备好了热水，吃食了，太医也已经请好了！” 　　林之孝对着贾赦道，回答他的却是贾赦震天的呼噜声。 　　他摇摇头，开始回府。 　　回到府中，自然又是另一场的兵荒马乱，贾赦睡的各种欢畅，张静姝亲自地帮他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听着太医说只是有些过度劳神，只要好生地休息几日即可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也知道贾赦的身体不错，可是在太医没有发话之前，连代善也是有些不安的。 　　现在好了，警报解除。 　　贾赦一直睡一直睡，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傍晚，他睁开了眼睛，盯着外面的晚霞，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慨。 　　“你醒了？饿了么？我让人给你传饭，好不好？” 　　张静姝掀帘子进来，看着木木呆呆的贾赦，一脸欣喜地道。 　　“我睡了多久了？” 　　贾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略地有些嘶哑，问道。 　　“从昨日到今日，你再不醒来的话，我都要忍不住地教你了！” 　　张静姝坐在他的身边，红着眼圈儿，强笑道。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回来了，我高兴的！” 　　张静姝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笑着道…… 　　☆、第59章 　　贾赦的煎熬终于结束，他在睡了整整一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些了，他在洗漱之后，吃了好几大碗的米粥，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碗筷。 　　这粥里头有红参，最是滋补，瞧着他吃的香甜，张静姝也是欢喜的。 　　“我先去老爷太太那儿，过会儿直接去岳父那儿，你和孩子们要一起去吗？” 　　贾赦问道。 　　“最近去的挺勤快的，还是算了，府上有许多事儿的，我走不开。” 　　张静姝摇头道。 　　“行，你不去，我带着闺女和儿子去。” 　　贾赦说完了之后转身出去了，他在醒来时就已经打发了人往各处送信了，所以代善已经梨香院的小书房等着他了。 　　贾赦将默出来的策论交给了自家父亲，代善虽然不擅长写策论，甚至很多的格式说不定也会论错，不过文章的好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甚至比起其他人来，更加地了然和一针见血。 　　贾赦的文章用词平平，也并不华丽，可是代善却是十分地高兴，他知陛下脾气的，自然是知道这篇文章到底有多讨喜了。 　　只要殿试不出什么幺蛾子，那么贾家的第二位进士可期。 　　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心态，太子和皇帝之间那些话代善也没说给贾赦听，一切等到殿试结束了再说，现在说的再多也是白搭的。 　　贾赦这头和父亲又说了些闲话之后便告诉了，他需要去张家。 　　至于史氏处，贾赦不过是进去打个转儿就算了，母子俩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尴尬着，可不管是史氏还是贾赦，竟然都很有默契地没想过要改善这种状况。 　　至少贾赦是真的没想过的，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些距离，彼此之家也算是自在些。 　　省的太近了，借着母亲的名头，又是要求这个，又是要求那个的。 　　一左一右地将儿子和闺女送上了马车，贾赦自己也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去了外祖家，万不可淘气，也不许欺负表弟表妹，知道吗？” 　　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早早地警告道。 　　“知道了！” 　　俩孩子想想表弟表妹们那副弱鸡样儿，撇撇嘴，大不了不和他们玩就是了。 　　贾赦当然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不过并未拆穿，随他们去呗。 　　大闺女是贾赦的心头宝，他也舍不得委屈她的，至于儿子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不过是因着是儿子，所以不能娇生惯养，所以贾赦只能将这一切都装在心里罢了。 　　到了张家，贾赦就成了多余的了，两个孩子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众人都围着孩子逗趣儿，甚至都没人问上一句贾赦考的如何。 　　直到两个孩子稍稍地有些不耐烦了，众人才放开了他俩，让几个大孩子领着一起去玩了。 　　“行了，不用看了，肯定跑不了你的，放心吧！” 　　张景湖对着贾赦打趣道。 　　“瞧二哥说的，这考官又不是二哥，您如何就这般肯定？” 　　贾赦也不紧张，对着张景湖道。 　　“果然我是考官，那么你注定了是考不上的，还是家去哄孩子玩儿去吧，我瞧着这方面你擅长的！” 　　张景湖撇撇嘴，打趣道。 　　实在是看不惯贾赦那个宠孩子的样子，得亏两个孩子随了他妹子，性子好，不然的话妥妥儿的两个小霸王。 　　不过即便如此，小贾娜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尝试，真是能将人给唬个半死，这粗胚的武将家，养个孩子果然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这一点贾赦倒是无所谓，左右自家孩子自己知道，他不在乎就是了。 　　这样的尝试其实很好的，自家闺女才能自在几天呢？ 　　现在不放松，更待何时？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宝贝闺女是知道分寸的，是知道深浅的，所以他才会这般的。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贾家和张家的教育理念不同，所以这种事情不管是争执多少次，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管是张家还是贾家，在这种事情上索性地就不提究了，省的没完没了的。 　　贾赦来了一趟岳父家，瞧着他们这般笃定随意的样子，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了。 　　许是骨子里一直将张家看的太重，放的太高，所以很多的时候只有张家肯定了，贾赦才会真正地放松下来。 　　这样的依赖其实很不好的，贾赦在这一刻，总算是醒悟过来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依靠别人一辈子的！ 　　可不管如何，一时半会儿的自己也改不了，索性慢慢地来吧。 　　春闱的成绩在十日之后在贡院的门口开始张贴了，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总算是在前三十名找到了自家主子的名字，林之孝和赖大两人虽然给挤的满头汗，可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哟。 　　这次回去，赏钱定然不少拿的，而且主子出息能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光荣啊，两人的脚程一个比一个快，飞奔回府报喜去！ 　　西府门口的鞭炮声整整响了盏茶的功夫这才消停下来，好在这一块儿都是贾氏族人，剩下的便是不多的几户外人，并未有高官显贵，也不用担心扰民的。 　　贾家这次总算是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贾敬带着正主儿贾赦在门口迎接亲朋，贾政跟在父亲身边儿应酬，兄弟俩也算是分工明确。 　　这会儿上门道喜的基本上都是族人和最为亲近的几家，比方说史家，比方说张家，王家这几家，不过陆陆续续地便有老亲，四王六公的或者是带着子侄上门，或者是打发管家送上了贺礼，总之便是各种的忙碌。 　　荣国府的酒席只摆了一天就散了，对外的言辞便贾赦要备考，准备殿试的，所以只能怠慢亲朋好友了，等殿试结束了，再摆酒庆祝便是了。 　　这样的言辞谁家也不会有意见，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不管如何，殿试不过是个名次的问题，贾赦一个进士的名头绝对是跑不掉的。 　　至于殿试会排在什么样的名次上，一切只能看贾赦自己的表现和圣意了。 　　殿试啊，贾赦其实对于读书，尤其是这种制式的书籍已经完全没有多大的兴致了，甚至翻开都有一种想吐的想法。 　　可惜啊可惜，自己这还有最后的一哆嗦，绝对是不能倒下去的，只能捏着鼻子上了。 　　春闱之后，太子竟然从东宫出来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朝堂上，不管是朝堂上还是民间，皆是一片哗然…… 　　所以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样一声不响地坑人真的好吗？ 　　朝臣们心思复杂，可也比不上皇子们。 　　这样的大起大落，完全出乎意料，甚至有些人已经要绝望了，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随父皇高兴呗，自己不折腾了还不行吗？ 　　相较于之前的尖锐和阴郁，如今的太子平和的让人侧目不已，不过有心人发现，有不少人对于太子出现在朝堂上并不多么地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之前毫无征兆的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君臣默契？ 　　一个两个的有默契倒也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的朝廷重臣，大家怎么怎么地就觉得诡异呢！ 　　不过既然这是秘密，那么显然自己是不可能探究出来的。 　　大家除了郁闷之外，又能如何呢？ 　　太子殿下处事公平，处理政务也是干脆利落，有了他的参与，皇帝明显地就轻松了许多。 　　有传言说，如今的折子都是太子批的，不过皇帝和太子二人的笔迹十分地相似，还真是有些分不太清楚。 　　不过跟着皇帝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的人自然是一眼地就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差别来。 　　从前些日子的绵软到现在的刚硬，除了太子之外还有谁？ 　　大家忙着讨论太子去了，恍然间才发现，原来殿试已经到了眼前了。众人又将太子一事儿搁置在了脑后，开始谈论起了殿试，谁最有状元相，会不会有帮下捉婿的好事儿等等。 　　民间的舆论淡了，密切关注此事的皇帝和太子放松了许多，他们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么？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殿试开始，贾赦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纸笔，完全地将自己身后的太子给忽略了个干净，提笔一气呵成。 　　这文章他已经改过很多回了，只要将那些观点用自己的话语表达清楚即可，他从不追求华丽的辞藻，毕竟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才读书几年呢，若是辞藻过于凝练华丽，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他不想出风头的！ 　　如贾赦所愿，他是第七名，虽然进了前十，也是挺风光的，不过这次所有人的风光都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给夺走了！ 　　十七岁的探花郎啊，简直是文曲星下凡呢！ 　　众人都是这般众口一词地称赞着林海，翩翩才子，遗世独立，倾倒了一大片人，果然江南出才子啊！ 　　便是皇帝，对着林海这样的少年英才也是赞叹有加，亲自赐字，如海，据说陛下有心将公主下嫁的…… 　　☆、第60章 　　殿试结束，整个京都都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追捧各种的才子啊，念叨着十七岁的少年探花，聊着突然没事儿人一样出现在了朝堂上的太子殿下。 　　这样的氛围内，贾赦中了第七名这样的好消息并不多么地显眼了。 　　尽管如此，贾赦还是在亲朋好友中大大地露了一回脸，成为了不可思议的存在。 　　贾赦自己并非是最为高兴之人，他倒是稍显平静，挺让人诧异的。 　　代善虽然各种的欣慰，可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过了刚刚得到好消息的那一刻之外，其他时间他很是平静的。 　　若是贾政中了进士，成为了世人赞叹的大才子的话，史氏高兴疯了都有可能，可惜的是，竟然是老大，虽然听着别人恭维庆贺的时候她也是欢喜的，可是这种喜悦是打了折扣的。 　　至于贾家的其他人么，张氏也高兴，可毕竟她的父兄都是进士出身，大哥甚至还是传胪，而且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了，生怕别人说她轻狂。 　　所以除了几个孩子的各种欣喜崇拜外，贾府上下都处于一种举重若轻之中，倒是让不少人刮目相看，赞叹不已，到底是国公府呢，不是那般轻狂，没骨头的。 　　饶是如此，荣国府还是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庆贺贾赦科考成功。 　　不过这一届士子们的风头都被据说皇帝有意下嫁公主的林如海给夺走了。 　　十七岁啊，三元及第，而且林如海也是列侯世家，书本网，本人容貌也是丰神俊朗，颜控可不止是后世人的专利，从古至今，国人一直就走在看脸的道路上，从未松懈。 　　如今也是这样的情形，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林海，小少年林海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一朝成名天下知，无数的闺阁儿女都在憧憬，若是自己能成为他的妻子，那么这一辈子真的就完满了。 　　随即，又为自己这种胆大包天的念头弄的面红耳赤，总之种种的迹象表明，林海才是人生大赢家，比起贾赦这个重生人士来说更像是男主的人设，苏炸天的节奏。 　　林海自己也欢喜，自从自己成了探花的那一日，母亲欣喜的眼泪，亲朋，甚至是舅家热络的表情，“朋友”们熟稔的表现，成功，胜利的滋味儿可真好！ 　　少年人也算是隐忍多年，如今一朝得志，尽管他自己强力压制，不过骨子里的那股子快意却也是要溢出来了。 　　代善隐隐地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这样的表现才是年轻人呢，林海的年岁毕竟还小呢，相较而言，人家的孩子比起自家的已经强出一万倍了。 　　欣赏林海，爱才惜才的人着实不少，所以想要将闺女许给他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不过是因着前头的那个流言，当今亦然惜才，所以有心以公主下降林家。 　　这样子的话，纵然众人再如何地喜爱林海，也决不可能和皇帝抢女婿的。 　　所以外面的传言是挺热闹的，可惜的是，林家母子二人骤然发现，虽然听着是挺热闹的，可是林家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多少。 　　林海虽然是少年英才，虽然注定了未来的前程可期，不过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的林海，包括林家最为需要的母子二人几乎一点儿也没有得到。 　　果然能娶到公主，那也很好，毕竟本朝对于外戚的态度就摆在那儿，唯才是举，并不过分地防备外戚，所以林海真的能娶到公主，哪怕是郡主也行，只要是天家贵胄，林海的起点就算是很高了，他们母子只怕比谁都高兴，比谁都欢喜的。 　　虽然公主，郡主的脾气秉性一般都不太好，所以难伺候了些，又是天家之女，国法重于家法，所以这感情上稍稍地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母子二人也想的明白，只当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好了，好生地供着即可，只要儿子能好，林母觉得自己什么委屈都能受的。 　　林海自己想的更好，左右公主，郡主的一般都有自己的府邸，自己两头跑即可，左右不能让母亲受了委屈的。 　　母子二人想象的都挺好的，然而世事难料，很多的事情绝对不会由着他们的心思来就是了。 　　外面的传言沸沸扬扬，可惜的是，当今毫无动静，这下子林家倒是给架在了半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让他们请了官媒主动去提亲贵族千金么，总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甘心的。 　　总是希望下一刻，陛下的旨意就会来了。 　　林家的热闹却是与贾家无关，目前除了代善和贾赦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林家和贾家联想到一起，文武一直不对付，这是其一，依着代善的脾性，他很有可能将嫡女许给武将之家，毕竟是在同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闺女也好适应些。 　　至于其二么，林家虽然看上去挺煊赫的，可其实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一个林海，现在的林海才十七岁，将来的仕途如何，谁也不知道。 　　宦海凶险，恼不得一个不注意，然后赔上了全家的不知凡几，林海又有什么根基呢？况且林家还不像别的世族那般，有互帮互助的族人和姻亲，所以一旦林海玩完了，林家也就完了。 　　依着代善的那个精明劲儿，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一点？所以他只要没疯，绝对是不会将闺女许给林家的。 　　众人的这些分析其实也是有道理的，甚至贾赦也觉得挺有理的，左右现在的贾家不跟前世一样，至少有自己撑着，足以等到第三代成长起来了，瑚儿和珠儿两个都是好苗子，只要给了他们平台，总能给出回报的，所以父亲应该不会再将妹子许给一个人口单薄，几世单传的人家了吧？ 　　林家的子嗣实在是太过单薄了，支庶不盛，嫁入这样的人家，女方的压力和责任实在是太大了，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的。 　　不过贾赦也不过是些想想就好，至于代善最后的决定如何，这都与自己无关。 　　林海是挺能耐的，一个人，单不溜儿的，能成为帝王心腹，震慑江南多年，他也承认林海是真的能干的很，可那又如何？ 　　前世林海能在江南站稳脚跟，难道真的是依靠他林家的实力和林如海的能耐？贾赦就只能呵呵了。 　　若果真没有荣国公之婿的名头，手中没有握着贾氏的势力，林海果真能在江南坚持那么多年的话，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信？ 　　以前的贾赦单蠢，许是觉得林海是真的能干，可是现在么，他又不傻。 　　明明贾家已经沦落到二等末流的层次了，可是史氏在林家面前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副嫌弃的模样，史氏真的傻么？ 　　怎么可能？ 　　再者说了，纵然贾府众人果然都是蠢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也认不清自己的份量，可是林如海呢？ 　　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难道真的能对着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可饶是如此，他还能放任二房，放任贾氏的奴才作践自家闺女，除了当时的朝堂局势不对之外，若说是没有别的原因，左右贾赦是不信的。 　　贾敏本来就是下嫁，林如海有求于贾家，需要借助贾家的人脉，势力爬上来，所以他捧着妻子，任由妻子捧着贾府，这又有哪里不对了呢？ 　　贾家作践死了人林家的姑娘，是挺不是东西的，可是身为父亲的林如海，其实更不是个东西！ 　　左右如今的林海，是配不上国公爷的心肝宝贝，贾敏的。 　　哪怕如今的林海看上去日子过的美妙的很，翰林院编修啊，从六品的官职。 　　同科的士子们如今正在翰林院学习呢，翰林院庶吉士，三年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端看个人的造化了。 　　这才是士子们真正的起点，进入官场就意味着你已经告别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因着你年纪小就拿你当孩子看，反对是因着你之前的瞩目各种的刁难陷害，谁让你之前太过风光呢，现在倒是要瞧瞧，你有几斤几两重了。 　　林海毕竟是个心性有些偏激的少年人，所以他表现出了自己强硬的一面，面对这种刁难陷害，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反而和这些人闹的不可开交。 　　有些时候，明明是他有理的事情，闹到了最后，反倒是很无趣的结局了。 　　林海在翰林院被孤立了。 　　虽然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是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 　　贾赦摇摇头，也真是各种的幻灭，之前自己还是将林海看的太重，捧的太高了，现在看来么，他也不是什么妖孽，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罢了，当然比起自己来，人家已经很优秀，很厉害了。 　　不过两个人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从未想过要站在怎样的层次高度，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守护好自己的家族即可。 　　林海么，却是要从头开始，振奋自己的家族。 　　起点不同，志向当然不同。 　　这也就导致贾赦不会和林海有什么主动上的交际，两人不过是泛泛之交，点头之交罢了。 　　贾赦也不会不友好，他反倒是同届举子中对于林海的态度稍显平和的几位之一，林海单亲家庭长大，性子方面要强敏感，对于别人的善恶很容易地就能感受的到，所以贾赦不会凑上去，他反倒是会主动地凑过来。 　　果真是这样，贾赦也不会得罪人，大家本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关系，秉着不得罪人的原则处着就是了。 　　可没想到，这一朝一日代善竟然会问出来， 　　“你翰林院的那位好友林如海你觉得如何？” 　　贾赦稍显莫名其妙，林如海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好友了？ 　　“老爷此话怎讲？我与那林如海不过是泛泛之交，并未有任何亲密的往来！” 　　贾赦说的斩钉截铁的，倒也将代善给弄糊涂了。 　　他的儿子，他自己最是清楚，虽然面上看着平和的很，可不过是将骨子里的傲气给掩藏起来罢了，性子也不是那等好相与的，能在西北战场上全身而退的贾赦也真心不是个没脑子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从铁网山将张家给保下了。 　　“所以你和那林如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弄错了，代善也不恼，自己的儿子么，也没必要云里雾里的，直接问就是了。 　　“不过是泛泛之交，人家凑上来，我就应付着罢了。” 　　贾赦实话实说。 　　“父亲问起他，难道是想将小妹许给林海？” 　　代善有些郁闷的时候，贾赦突然问道。 　　“喔，果真如此，你怎么看待？” 　　代善也不说自己的想法，反倒是想要征询一下儿子的看法了。 　　“如果是为了小妹考虑，林海并非良配；若是找个盟友啊，助力的，他倒是不错！” 　　贾赦实话实说。 　　“具体怎么说？” 　　代善瞪了儿子一眼，不满他的故弄玄虚，问道。 　　“林海，母亲一手拉拔大的，性子极孝，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他选择委屈的肯定是妻子，这是其一；二么，林氏一族人丁单薄，几代单传，支庶不盛，这样的人家，儿媳妇最是不好做的，压力太大，世人迂腐，许是男人生不出孩子来，可罪过却都是女人在背负，各样的什么求子汤，补药的灌下去，女方的身子坏了，更生不出孩子，这下子坐实了女方的罪过，男方只要稍微做出点什么，还能得了深情的名头来，实在是恶心人！” 　　贾赦说的口有些干，呷了一口茶之后继续道， 　　“林家如今的情况谁都知道，未来林家如何，全系林海一人身上，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么林家就彻底地完蛋了，一点儿的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家，瞧着风光，却是再凶险不过，大家也不是傻子，谁又愿意将闺女许给他？但凡有法子，谁都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贾赦话说的实在是不好听，代善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么盟友又怎么说？” 　　代善倒是很有耐心地盯着儿子问道。 　　“还是刚刚那话，林家的情况别人能看清楚，林家人自己其实也是清楚的，林如海自己只怕比别人感受根深，所以他会抓住一切往上爬的机会，也不会拒绝这种机会的，哪怕他知道人家的心思和想法，他也不会拒绝的！所以这种人做盟友，端看如何把握了，也许会是真的盟友，也许养了一头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是最难看明白的……” 　　贾赦这最后几句话说的有些感慨十足，这也是他的真实感受。虽然他不大在乎贾敏，觉得可有可无的，不过既然代善问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也真心不能表现的太冷漠了，毕竟自己与贾敏是一母同胞，如今她和张氏的关系也不赖，自己表现的太过冷漠，好像也说不过去的。 　　代善听了儿子的分析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道理他甚至比贾赦还更明白，可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啊！ 　　“好了，你先出去吧，此事我自有决断。这些事情……” 　　“父亲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莫不是上面……” 　　贾赦话虽然没说完整，可是意思却表达的明明白白的。 　　“……” 　　代善摇头哭笑，贾赦的面色也变了，果然这样坑人？ 　　“父亲，难道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贾赦脸色有些难看，盯着代善问道。 　　上一世代善为了贾敏，也是各种的折腾，又是请旨，又是数十万的嫁妆的，总之贾敏成为了世家女儿羡慕的对象。 　　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同呢。 　　“陛下果然决定好了？想要在江南布局了？” 　　贾赦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代善这次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盯着自己的儿子如同看待妖孽一般。 　　贾赦也知道自己似乎有些冒失了，不过他还是早有准备的。 　　“父亲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贾赦笑着说道，听着他这话，代善也收起了自己刚刚的神色，爽朗地笑了。 　　“说说看！” 　　这次便是真的有考校之意了。 　　贾赦也不藏着掖着，许多的事情他都是知道走向的，所以基于那样的事实，也能分析个*不离十的。 　　“陛下想要为太子殿下铺路，江南便是重中之重，殿下理顺了朝堂的局势之后，最少也得五六年的功夫，这五六年，也足够林海在六部，御史这些地转上一圈儿的了，熟悉了套路，历练出来的林如海最适合去的地方便是江南。哪怕太子的乳母，咱们的老亲甄家也在江南。甄家和林如海的发迹就在眼前，太子如今培养林如海，防的就是甄家。当然，这些事情也许太子殿下还想不到，可陛下却一定会防着一手的，这是驭人之道，也是帝王心术，制衡才是正道！” 　　贾赦这话说的略略有些出格，可毕竟父子二人身处密室。 　　“你说的对，说的很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贾氏该如何应对此事？” 　　代善对着贾赦道，他也是有些气恼的，贾赦说的挺明白的，可此事贾家该如何规避？ 　　“父亲比我更清楚不是吗？贾家其实是没有退路的，现在主动一些，其实更好，至于小妹，只能多看顾一些了，找人查查林如海的身体，没问题了再说，果然子嗣不利，那么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也不会这般坑人的。” 　　贾赦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帝心难测，为人臣子最为要紧的便是忠诚，为人亦然如此，你要记住了！” 　　代善对于贾赦的建议不置可否，即便是要查林如海的身体，那也等到自家闺女出嫁了之后才行，不然的话，让皇帝和太子如何看待贾家？ 　　奸猾的臣子永远都不会有帝王看重的，想要两全其美，想要两头讨好，世上哪有如此的美事儿？ 　　贾赦随即默然，他当然也知道的，不过总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太妖孽了，想想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实在是太过了些，所以现在出点儿岔子，也让老爷子心里能好受点儿。 　　“儿子受教！” 　　贾赦的态度诚恳，对着代善道。 　　“你现在也是子女双全了，说话做事总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可什么话都胡说八道！” 　　代善瞧着他恭顺的样子，也失了刚刚那股子指天说地的劲头，这心里头总算是舒坦点子了，小崽子，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指不定在哪儿玩泥呢！ 　　“儿子记住了，一切都听老爷的教导。” 　　贾赦的态度很好，心中却是感慨，父亲果然年纪大了…… 　　代善训完了儿子之后，让他出去了。 　　复又过了几日，得了帝王密旨的代善上了折子，求恳陛下为自己的闺女和林如海赐婚。 　　这下子真是引起了另一场的轩然大波，这荣国公，这老爷子果然是老糊涂了？ 　　竟然会想着和圣人抢女婿？果然牛逼大发了。 　　世间纷纷扰扰，众人盯着荣国府和林家不放，想要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殊不知，当事人的林家人也是一脸懵逼的，荣国公贾代善，并非是那种冲动之人，如何会在这般风口浪尖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这个举动也是让林家母子二人欣喜若狂的。 　　毕竟这无异于雪中送炭，拯救林家的举动。 　　所以为了给女方足够的面子，第二日林家打发的官媒便上门了。 　　刚刚和丈夫吵了一架的史氏面色很是难看，完全不想见什么媒人，好在她现在有两个儿媳，家中的大事小情都是掌握在张氏手中的，所以张静姝顶着压力，去见了官媒，将林海的生辰八字留了下来，毕竟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这一点，官媒当然是知道的，毕竟人家也是要合八字，调查一下男方的情况的，尽管是女方主动，可是这个架子总得端着。 　　张氏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官媒，然后将帖子送去了老太太处。 　　不过众人都是知道，此事已然定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第61章 　　对于代善坑了自家闺女这事儿，史氏的反应最大，最激烈。她对于贾敏的疼爱甚至是超过了贾政的。 　　当然这事儿发生在贾政做出了一系列的让史氏失望了又失望的事情之后，每次在自己对于老二抱着希望的时候，他总会给自己重重的一击，让她失望透顶。 　　这么一次两次还好，可是三次四次之后？尤其是在代善告诉她，贾政的前途尽毁，以后也只能靠着府上的名头混日子之后，史氏对于贾政的心态就起了变化了。 　　虽然看着一如既往地偏心着老二，可惜的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情况已然发生了改变。 　　依着史氏的性子，她也不肯去找老大联络感情，改善关系的，所以在老二指靠不上的时候，史氏将自己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家小闺女的身上。 　　史氏希望自家小闺女嫁个好人家，将来说不定这贾府的前程就要寄靠在贾敏的头上了，所以她这些时日加强了对于贾敏的各种教养，本想着依着荣国府的名头和贾敏本人的出众，就算是没办法嫁入皇家，可是郡王公侯之家呢？ 　　这总是没多大问题的吧？ 　　贾敏好歹是嫡女，总不能嫁的不如一个庶女吧？ 　　所以史氏对着贾敏的前程抱着很大的期望的，可谁知道，老爷竟然没有和自己商量一下，完全枉顾自己的心意，将闺女许给了一个穷酸！ 　　哪怕前一阵子林如海和林家跟刷屏似的在京城的交际圈子里热闹了好些日子，什么列候之后，什么少年应才，什么前程可期，总之将林如海夸成了一朵花儿就是了。 　　可是史氏却是撇嘴不以为然的那一类人，林家不过是个穷酸一般的人家，现在骤然发迹，跟暴发户一样，谁又瞧得上呢？ 　　史氏有些嫌弃地想道，可惜的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闺女竟然能和林如海扯上关系！ 　　老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贾敏自己也在震惊中，当然也是陷入了甜蜜之中，毕竟佳人爱慕才子，这是合情合理的，不过贾敏还没多高兴和欢喜呢，太太一阵风似的来了，抱着自家闺女直接地哭成了泪人！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敏儿啊！你放心，为娘的一定会阻止这事儿的，总不能任由你爹这般坑你，这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是好啊！” 　　紧接着，史氏又是一阵风似的走了，徒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贾敏。 　　代善听着史氏来了，叹了口气。 　　“坐吧，我正好要去找你呢，和你商量一下闺女的亲事儿，你是敏儿的母亲，这事儿合该让你知道的！” 　　史氏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代善的这一番话给说懵了。 　　“老爷此话怎讲？那林家，说的好听是书本网，列候世家，可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他家不过是没落的穷酸罢了，咱们的闺女虽非倾国倾城之貌，也无班固之才，可好歹也是国公府嫡女，千娇百宠地养大的，我捧在手心里一点儿委屈都没给过，一点儿苦头也没让她吃过，如何如今老爷竟然做出了这般的糊涂之举来？”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客气的很，这样的质问在史氏和代善一辈子的相处中其实也未必发生过。 　　可是如今她却是如此地口不择言，可见是真的被气狠了。 　　她的态度这样的激烈，代善的态度倒是更加地软和了些， 　　“此事已然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给老大找个助力，也只能委屈敏儿了，况且我也看好林如海的前程，他的将来绝对是帝王心腹的人物，所以现在咱们先下手为强，林家人口简单，他本人也是一表人才的，完全配得上咱们闺女的。” 　　有很多的话没办法说，代善也只能将儿子推出来顶缸，毕竟他也真是有这方面的心思的。 　　贾家虽然比林家强些，可也没强到哪儿去，东府只有一个贾敬，西府只有一个贾赦，哥儿俩也都只能求稳，贾家需要一个冲锋陷阵的人物。 　　家世单薄，人丁稀少，一心想往上爬的林如海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其实皇帝也是掐准了代善的命脉之后才会做出这般的安排的，这样的人选虽然不多，可是对于皇帝来说，实在也不算少的，宫中还有好几位为出嫁的适龄女儿，孙女儿在的。 　　皇帝也真心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林如海就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股肱之臣闹的不愉快的，毕竟代善现在已经退出了朝堂呢。 　　这些心思代善却从未和儿子说过，这是身为父亲的深沉的爱，想要为儿子保驾护航的心意罢了。 　　史氏听了这话，也是难得的沉默了，她也不蠢，也知道现在的荣国府一切都要看贾赦的了，所以老爷走出了这样的举动来。 　　“可是敏儿……敏儿如果嫁的好的话，对着老大的帮衬不是更大？” 　　“那是不同的，让别人来依附咱们和老大去依附别人，咱们的闺女在林家至少不会受气，不用委屈求全地过日子，林如海有求于贾家，林母也会善待咱们的闺女，况且闺女一进门就能当家做主，你也知道内宅的生活如何，就算是为了儿子着想，可我也不会真的坑了敏儿的。” 　　代善带着几分伤感地对着史氏道。 　　这样的一番情真意切，虽然听上去挺热闹的，史氏也有那么几分的感动，可其中没有办法掩盖的是，为了贾家，为了贾赦，哪怕是亲闺女，代善也还是可以牺牲的。 　　夫妻俩一时无言，沉默了起来。 　　“老大若是敢对敏儿不好，我定不会饶了他！” 　　史氏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然后用帕子捂着脸走了。 　　代善默默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人生就是这么地无奈，总之要在妥协和隐忍中成长的。 　　史氏再一次地出现在了闺女的院子里，莫名其妙地抱着闺女哭了一场，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贾敏也是一脸的懵逼，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不过关于她和林海的好事儿，却是定下来了。 　　史氏亲自地去了相国寺，求了主持为两个年轻人合了八字，求了良缘，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天作之合这样的吉祥预言。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林家母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千万别生出什么波折才好呢。 　　当然史氏的不满他们也是听说了的，虽然知道这事儿已经算是定下来了，是无可更改的，可这心理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毕竟谁愿意被人嫌弃呢？ 　　随着史氏的这个动作，众人也是知道贾家这是来真的了，想想之前还是挺有些不可思议的，不过现在么，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 　　有些人还抱着莫名的想法，万一这上头不同意呢？ 　　皇帝的旨意很快地就下来了，而且还破例地封了贾敏一个县主。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了，陛下果然重情，对于代善这样的老臣子百般的关心，一下子感动了不少人。 　　接到了旨意的贾家和林家很快地就开始走程序了，毕竟六礼这种事情，最后到迎娶总要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林如海也十七了，生怕夜长梦多，着急抱孙子的林母加快了速度，将这事儿给定留下来。 　　两家交换了信物，林母为贾敏插戴之后，两家正式地成为了亲家，林如海和贾赦之间的往来也更多了。 　　名正言顺起来的林如海和贾赦关系莫名地亲近起来了，而且他之间的感觉是对的，大舅哥对于自己很好的。 　　贾赦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毕竟林如海和老二才亲密呢，一向的书信往来都是在和老二进行的，关自己什么事儿。 　　可是现在的林如海却是因为种种缘故，因为便利，反而和自己越发地亲近了。 　　成为了贾家的女婿之后，林如海立马地就感受到了不同来。 　　之前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的人开始笑脸相迎了，很多人开始和自己套交情了，林如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好友知己的，也不知道竟然会有这样多的同乡同年。 　　总之一切都跟做梦一样，而且这事儿发生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有了个好岳家。 　　当然酸言酸语也很多，那些话虽然让人难受，可更加地让林如海确定了一件事儿，自己的岳家实在很了不起，自己结了一门好亲事！ 　　林母瞧着儿子是真欢喜的，想想也只能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委屈咽了下去，作为母亲，自然是觉得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是最优秀的，被人嫌弃鄙夷攀附权贵，抱大腿什么的，林母总觉得各种的憋屈。 　　当然，她也知道现在的林家和林如海是配不上国公府嫡女的，可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不会成长了，他也会上进的，所以这些人有必要说这种酸言酸语吗？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她们羡慕嫉妒，总之自从儿子的亲事儿定下来之后，林母反倒是比起之前更加地憔悴了，这让林如海也是挺纠结的。 　　那些言语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母亲这般在意，也是百般的纠结和心痛。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能捅破，只能装作不知了。 　　☆、第62章 　　不过话说，林如海这心里头也是有些不痛快的，毕竟吃软饭啊，攀高枝儿这些话他也知道不好听的。 　　明明自己有今日，全是他自己奋斗来的，可是如今话到了这些人的嘴里，就全变味了。 　　林如海的心里头还真是有些不痛快的，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可他也知道，这事儿绝对是不能影响到自己和岳家的关系的。 　　代善虽然和蔼可亲，对着自己这个女婿也是各种的关爱有加的，不过在自家闺女和自己之间，他护着的定然是自家闺女的。 　　瞧着林如海眉眼间的晦暗，贾赦叹了口气，这就是现实啊。 　　前世自己和张静姝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这样的闲言碎语自己不知道听了多少，而且还有更多更过分的呢，毕竟自己是真的不争气，静姝跟着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委屈，甚至到了后来，连命也搭上了。 　　不过因为张氏的覆灭，也没有谁能为她撑腰做主的，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她自己扛着。 　　相较于静姝，贾敏其实幸运多了。 　　以己度人，贾赦难得的生出了点儿的好心，约了林如海在外面用饭。 　　两人吃喝尽兴之后，贾赦这才提起了最近的很多流言蜚语，他很直白，完全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所以你现在其实是两难之中，是不是？” 　　许正是因为贾赦的直接，或者是因为这段儿时间听多了那些闲言碎语，所以一向绕着圈子的林如海在贾赦面前直接地点头了。 　　“其实我也明白你的感受的，我当初定亲时还不如你，别人当着我的面儿说的都是，不过是仗着有个好老子，所以才能攀附上张家的嫡女，若不是有个好老子，张家的闺女哪怕是嫁给乞儿，也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糊不上墙的烂泥定亲的！” 　　“大哥，那些人狗眼无珠，却是全然不用在意那些的！” 　　林如海出声安慰道。不过并未有太多的诚意便是了。 　　“是呀，可当初我不是那么想的，反而是洋洋得意，谁让老子有个好老子呢？谁让老子有个好祖母呢。你们咬我啊！” 　　贾赦想起曾经的自己，简直无法回头，对着林如海自嘲道。 　　林如海打小儿地便是循规蹈矩的存在，家教使然，也的确没办法做出这种举动来，也是无法理解贾赦的举动来。 　　“呃……” 　　“可惜啊，那种逍遥的时日并没有办法长久，疼爱我的祖母去世了，这个世界上可以无条件宠着我，疼着我，惯着我，纵着我的祖母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临走之前最不放心地便是我，依着我能耐，得亏是生在了富贵之家，否则的话，只怕早晚得饿死的。” 　　“我在祖母临终前曾经答应过她的，一定会努力上进，好好儿地争口气，让她千万别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的，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 　　“后来我在金陵为祖母守孝的那几年，日子过的实在是痛不欲生，每天全身都在叫嚣着疼，叫嚣着痛，叫嚣着累。” 　　“可惜的是，我却没办法停下来，哪怕是歇息个一天半载的也不行。只能逼着自己苦读，逼着自己狠练武艺，逼着自己改掉那些恶习。” 　　“那几年的生活恍如梦境一样不真实，可是现在的我，却是挣扎着走出来了，一个纨绔膏粱，成为了进士，也去过西北，载誉归来，没有堕了老贾家的名声，没有堕了荣国公的威风。” 　　“你道可笑不可笑？我所有的拼命和奋斗最后却只剩下了这么两句，似乎那些泪水和汗水，苦痛就被人这样一笔勾销了！” 　　“可是我也是满足的，现在再也没有人说，贾赦是高攀张家女了，贾赦不过是因为有个好老子，贾赦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凭着我自己的付出，现在我的父亲，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都能很骄傲，很骄傲地说贾赦是他们的儿子，是她的丈夫，是他们的父亲！” 　　说到这儿，贾赦朗然一笑，脸上骄傲的神色让林如海羡慕， 　　“所以我现在所有的不平，之前所有的怨气都消散不见了，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强大了，也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了，当然，即便是听到了，我也已经足够强大，已经完全不用在乎了。所以你林如海呢？堂堂少年才子，今科探花，如今好运气的又得了个好岳家的林如海到底要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呢？” 　　贾赦厉声问道。 　　林如海的面色一僵，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身为男人，并不是没有苦累，不过是在苦累中挣扎罢了，而且这样的苦累还无处可诉，无人可诉。你还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苦难的，如果从一开始你没有做好这种吃苦的心理准备的话，那么日后你还会受到更多的委屈，心中会愈发地不甘的。之前的人生虽然看上去也苦，可毕竟你还有个奋斗的目标，还有个前进的方向，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一旦你自己掌握不好，很快就会迷失方向，宦海凶险，说不定哪天栽了你就完蛋了，想想你林家，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 　　贾赦话语虽轻，可是落在林海的耳朵里，却有如振聋发聩之感。 　　他也的确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似乎自己之前的那些怨气，戾气一下子都无足轻重起来了。 　　现在的自己，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才对，应该谋划着如何在官场上站稳脚跟，而不是和这些无关要紧之人言说分辨那些有的没的。 　　自己确实是走错了方向呢！ 　　“多谢大哥指教。” 　　面色中带着一抹坚毅，林如海对着贾赦深深地揖让道。 　　“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毕竟敏儿将来的生活如何，全要系你一身，况且我一个人也是身单力薄，若是有了你我二人共同使力，说不定这未来的路就好走一些，我也能轻松些，所以你不怨我多事就好！” 　　贾赦恢复了轻松的语气，这种说教一次两次的可以，次数多了就惹人嫌弃厌恶了，所以贾赦确定，这是最后一次。 　　“我明白的，日后定然会好生上进，不会拖了大哥后腿的，而且我也会好生待她，不让她后悔嫁我的……” 　　这样红着脸，扭捏的林如海还真是可爱，果然是少年人呢。 　　贾赦心中有些羡慕的。 　　虽然自己看上去也是挺年轻的，可内心却是苍老不已，完全没有那些激情了。 　　“那便是你的事情了，与我无关的，这些事情未来你说给小妹听即可！” 　　贾赦笑嘻嘻地打趣了两句。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这么了了，两人又恢复了嘻嘻哈哈，哥儿俩的状态了。 　　当然，此事之后，林如海和贾赦的关系也更好，更亲近了。 　　太子殿下才是最郁闷的那一个，他推波助澜，弄了半天，可没想到竟然被贾赦给截胡了。 　　这个贾赦可真是太气人了，这样收买人心的举动明明自己做最好了，效果也最好，可谁知，这个贾赦竟然会捷足先登！太子殿下呕的半死！ 　　贾赦可不知道自己坏了人家太子殿下的好事儿，反正他化解了林如海的心结，拉近了自己和林如海之间的关系之后，不再理睬了。 　　代善对于儿子的这个表现挺满意的，毕竟也算是牺牲了闺女，总还是要有些效果的，现在看来，老大做的不错。 　　林如海这些日子的改变林母也是察觉了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再如何关注都不为过，所以现在儿子重新开朗起来，变的斗志昂扬的，林母自然也欢喜的。 　　不过知道是贾赦所为之后，林母的感情又有些复杂了，不过她对于贾赦的好感大增，时常地会通过儿子送贾赦些什么东西。 　　便是这样，贾赦和林如海的关系越发地亲近了。 　　林如海也在改变着自己的心态，尝试着去融入官场了。少年人才分辨对错，成年人只计较利弊，现在的林如海也这种痛苦纠结之中了。 　　这样的蜕变显然是很痛苦的，不过他也因为自己的表现，越发地让太子看重了。 　　因为有太子的关照，林如海的日子也渐渐地好过了些。 　　贾赦在翰林院的日子一如既往，不平静也没有多少的闹腾，不过府中却开始没那么太平了。 　　贾府的子嗣还是太过单薄了些，不管如何，这子嗣繁茂都是令人欢喜之事，可是这两年，不管是张氏还是老二媳妇儿，都没有甚么动静。 　　史氏这个做婆婆的也开始忧心了，想想老二还好些，毕竟身边还有个周氏的，可是老大呢？只有一个张氏，所以不管如何，总是子嗣要紧不是！ 　　张静姝在听了太太之言时，有些惊讶的同时倒也没那么伤心郁闷，很是平静地将人给领了回去了。 　　贾赦有些纳闷儿的瞧着史氏身边的玻璃， 　　“你如何在这儿？还不回去伺候太太去？” 　　玻璃回了他一个暧昧娇羞无限的表情，吓的贾赦一个趔趄， 　　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能告诉他！ 　　☆、第63章 　　“来个人啊，都是死人吗？人都哪儿去了？” 　　贾赦是真的恼了，对着内间喊道。 　　“这是怎么了？” 　　听了他这话，张静姝却是一人独身出来了，身边也未跟着哪怕是个小丫头呢。 　　不过贾赦是谁？跟着张静姝一起生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是看出了她的那点子小心思，不过却并未拆穿而已，有些事情拆穿可就没意思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张静姝似乎是没瞧见一旁玻璃的求救一样，对着贾赦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太太身边的丫头何以出现在咱们屋里，毕竟是太太身边的人，是不是太过怠慢了些，太太是慈和，可也容不得这样怠慢！” 　　贾赦义正言辞地对着张静姝道。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并未和老爷说清楚，玻璃以后便是咱们院子的人了，太太打发了她来伺候老爷的！” 　　“既然是伺候人的，打发去该去的地方，杵在这儿做什么？先跟着两位嬷嬷去学学规矩，老太太毕竟是个慈善人儿，纵的丫头跟副小姐似的，我可不是好性儿的，惹恼了我，一家子发卖出去，若是伺候的好了，让你赎身出去嫁人也并非不可，可是记住了？” 　　贾赦板着脸，对着玻璃道。 　　玻璃满脸的委屈，泫然欲泣，她才不是来伺候人来的，而是来伺候老爷来的，可是这话自己一个姑娘家怎好说出口？ 　　“老爷，人家才刚来，总要适应两天的，毕竟是太太身边的，咱们也该……” 　　张静姝出面圆场道，赢得了玻璃一个感激的眼神，实在是将张静姝给恶心到了。 　　“什么该不该的？老爷堂堂一个爷们儿，难道还会和个丫头计较了？有那闲磕牙的时间，也不知道去为老爷准备一杯茶的！” 　　可谁知，这位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一言不合地就训斥人，那怕是当家太太呢！ 　　玻璃想想，越发地觉得自己该小心些了，可别弄的将老太太的脸面丢光了才好呢。 　　张静姝委委屈屈地出去帮他准备茶去了，剩下了个玻璃一个人杵在那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 　　“行了，下去吧，少在这儿碍眼！” 　　贾赦摆摆手，让她在自己的眼中消失了。 　　第二日，史氏就知道了关于贾赦和丫头之间的事情，想想老二浑然不在意，直接地将翡翠拉进了屋里，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感慨些什么了。 　　不过贾赦却并未在针对玻璃，这之后玻璃凑上来伺候他也是欣然接受的，似乎因为她是老太太身边过来的，反倒是略微地客气一二。 　　这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毕竟人她已经送了出去，至于该怎么安排，却要看小两口自己的了。 　　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直白，毕竟现在张静姝也是儿女双全的，外加上太子如今风头正足，谁也不知道身为太子之师的张大人什么时候会起复，万一人家又起来了，这可不是凭白得罪人么？ 　　史氏仕宦之家出生，在国公府当家做主这么多年，难道这点儿道理也不懂了？ 　　所以王氏咬牙切齿地迎接了新人，可张静姝呢，虽然有些忧心，可到底有贾赦在，她虽然有些恼怒，可也因着贾赦的态度，心中大定。 　　如是依着她之前的脾气，恼不得和贾赦闹个翻天覆地的。 　　不过现在么，经过了母亲张太太的调理之后，张氏没那么傻乎乎了，这种事情让男人去做决定就好了，如果他有心，是不会让长辈难堪，让妻子伤心的，如果他无心或者一味的愚孝，那么女人就不该那么蠢，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了。 　　虽然和贾赦耍心眼儿自己也是挺有些不情愿的，可张静姝也知道，母亲说的对，为了两人一辈子的幸福，她也只能动这种小心思。 　　贾赦对于张静姝这样的改变其实欢迎的，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想想以后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所以能让她自己多一份保障也是挺好的。 　　贾赦的心思别人并不知道，或者张静姝有些察觉的，不过并未说出来就是了。 　　这也许算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吧。 　　史氏没来找贾赦的麻烦，贾赦也不会逼着她不放的，家里虽然有些波澜，可毕竟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皇帝的身体却是扛不住了，他能撑到现在，皆是因为放心不下太子，所以这位伟大的父亲就用了秘药，强成了这么一段时间。 　　现在皇帝觉得自己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股子心气儿失了之后，皇帝的身子就加速败坏了。 　　终于不堪重负，皇帝病倒了。 　　太子殿下监国，其他皇子都在皇帝身边伺候照顾皇帝。 　　太子也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只能抓紧一切的时间来布局，尽快地将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都掌握了，一旦父皇驾崩，他要面临的就是暴风骤雨了。 　　他现在能倚重的人并不多，反倒是父皇的某些老臣能让自己信任。 　　贾赦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却是接到了密旨，让他去接掌龙禁尉，这闹的到底是哪一出？ 　　明明那是护卫皇宫的主要势力，是绝对会掌控在帝王手中的，绝对是帝王心腹之人才能掌管的，自己这算是谁的心腹？ 　　自己和皇帝陛下可不熟，更甭提是太子殿下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形，可是此刻的贾赦也没办法回府，然而告诉自己的小厮，衙门里有事儿，自己可能需要晚点儿回去，让回去告诉老太爷，老太太，太太的，别担心就是了。 　　赖大和林之孝两个原本想要谁跟上的，可惜的是，贾赦谁也没带着。 　　却不知，代善也已经进宫了，也是秘密承旨。 　　还有不少的老臣都是这般，其中也包括贾赦的岳丈，曾经的太子之师。虽然千头万绪的，可不少的聪明人却模糊地猜到了一点儿。 　　可是这种变天之事谁又敢凭借猜测这就做出判断呢？ 　　是以众人也只能谨慎了更谨慎，代善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蠢儿子已经进宫领兵之事，虽然说的是龙禁尉，可贾赦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至于龙禁尉那些纨绔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指望他们干点啥？ 　　贾赦接到的死令，一定要确保皇宫的安全。 　　堂堂帝都，堂堂皇宫，如何能不安全？这么淡淡的一句命令，却满是腥风血雨！ 　　贾赦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 　　如今这样的局势，已经容不得自己退缩了。 　　皇宫中的气氛都觉得不对了，气氛凝滞压抑，一小部分人知道实情，可更多人却是不知道具体情形的。 　　无知者无畏，也许这样的无知才好呢。 　　贾赦身着甲胄，带着人首先确保的自然是大明宫的安全，这里如果出点儿什么事情，他贾赦万死之罪！ 　　内里的情形不断地有人和贾赦通报，让他能随机应变，希望能应对种种的变故。 　　整个人都掩在暗色之中，便是最熟悉之人也不一定能认出贾赦来，他现在最为希望的便是夜晚尽快地过去。 　　千万别有什么其他的变故了才好呢。 　　只可惜，有些时候百般祈求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是怕什么来什么！ 　　贾赦听着小内侍的禀报，听着不远处的刀斧之声，贾赦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了，什么倒霉事儿都能遇上。 　　“好了，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从这里开始，谁也不许放过去，若是没有旨意，天王老子都不行！” 　　贾赦想也知道这后面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儿，不然也不会这般地胆大包天不是，所以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的，自己这些人应该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好在贾家现如今也没有那样的野心，从未要在军中占一席之地的念头，所以哪怕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办法提刀上阵，贾赦也不后悔的。 　　身为太子的左右手，皇后的养子，谁也没想到这第一个沉不住气的竟然会是这位主儿，明明他最应该站在太子身边的。 　　“诚王爷，您这是所谓何事？可有陛下的旨意？若是无旨，请恕卑职无法通融了！” 　　贾赦一人站在最前列，腰板挺的笔直笔直的，凝声问道。 　　“喔，你是哪家的？这里的事情还轮不上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儿出头露面的，有些时候，聪明人才活的长久呢，你说是不是？” 　　“卑职奉命行事，还请诚王爷切勿为难卑职才好呢！” 　　看着人高马大的王爷，贾赦也只能这样了，先礼后兵啊，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子呢？ 　　“我偏生要与你为难，此刻便要过去，贾赦，荣国公之子，你待如何？” 　　显然，人家对于贾赦也是门儿清的。 　　“那只能恕卑职无礼了！弓箭手准备，今日别说是个大活人了，便是只雀儿也绝不能从这里飞过去，不然小心自己的脑袋！” 　　贾赦沉神道，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从墙头，树枝上露出了许多的脑袋来，搭弓上弦，目标都对准了这位一脸傲慢的诚王爷。 　　“果然是有备而来，怪不得你不慌呢，我却是不信，你真的敢下令杀我！” 　　诚王爷笑嘻嘻地对着贾赦道。 　　“王爷大可试试，卑职奉的是天子之命，也只能得罪王爷了！” 　　贾赦总觉得这个诚王爷有些奇怪，太胸有成竹了，他到底有什么可依仗的？ 　　“贾赦啊贾赦，你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儿的，别缩在后面了，出来劝劝你这位耿直又忠心的堂弟吧！” 　　贾赦听着这个言语，再看看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贾敬，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敬大哥哥，你怎可如此糊涂？” 　　还未等到贾敬开口，贾赦先发制人，对着他道。也确实糊涂，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头，谁又能讨着什么好呢？ 　　这样的事情，不管成败都是决计不能掺和的啊！贾敬如何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事并非我能决定的，赦弟，有句话说做身不由己。” 　　贾敬苦笑了两声，对着自家堂弟道，他是实话实说，父亲走了，留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烂摊子，他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上，而且宁国府从未退出去过，哪怕父亲走了，自己再不愿意，人家也不会放过自己。 　　“敬大哥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有些时候不能一错再错！” 　　贾赦自然也知道依着贾敬的性子，这里头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如今只能这么劝了。 　　诚王爷却是没想到，这贾敬明明是自己弄来对付贾赦的秘密武器，如何到了此刻，反倒是贾敬自己率先动摇了呢？ 　　“贾敬，你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吗？快点儿！” 　　诚王爷被堵在这里好半天了，时间对于他来说，最为宝贵了，哪里能浪费的起？ 　　“赦弟，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贾敬却并未准备长篇大论，对着贾赦问道。 　　“并不能，皇命在身，敬大哥哥，你千万别犯糊涂，好不好？” 　　贾赦反倒是更加地激动，想想真的没了敬大哥哥，宁国府可真是要彻底地完蛋了。贾氏一族的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呢？ 　　而且更让贾赦恐慌的是，明明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现在难道是因为自己之故，所以才会有了这么多的变数？那么自己所依仗的一切还能依仗吗？ 　　他对于朝堂上一切其实并不多么地了解熟悉，所有的事情不是细枝末节就是大致的走向，所以现在遇上了和自己所知的不同之事，贾赦整个人就有些惶恐了。 　　这本来就是偷来的一辈子，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可他一点儿也不想陷入未来的糟糕惶恐之中，所以千万别有太多的改变，好不好？ 　　兄弟两人莫名其妙地越走越近，诚王爷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成了！ 　　可惜的是，下一刻，本该弄死贾赦的尖刀却是直中了自己的胸前，贾敬的速度太快，快到了让众人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他明明一直都是个老实文弱的读书人来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这样利落的身手了？ 　　不过也唯有贾敬和诚王爷自己知道贾敬这般利落的身手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动手！” 　　贾赦将胳膊脱臼的堂兄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对着自己身后之人道。 　　箭支漫天，惨叫声此起彼伏，贾赦面色冷凝，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和怜惜。 　　贾敬被冲天的血气弄的反胃不已，直接地瘫软在地，看着前面身形高大的贾赦，心中感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大了。 　　新帝的登基仪式在老臣的保驾护航之中，一切都很顺利，丝毫没有一点儿的风波，几位皇子们也是一脸的赞同。 　　唯独诚王爷，据说是吃坏了肚子，所以没办法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不得不说，这极为遗憾，毕竟诚王爷才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呢，如今新帝登基，封赏功臣，这头一位的可不就是诚王爷么？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快地诚王爷就退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代善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府上时，就看到了白着面色的贾敬和一脸凝重的贾赦。 　　“……父亲，情况便是这般，如今该如何是好？” 　　贾敬和贾赦谁也没奢望过此事能瞒得过上面，现在要紧的是该如何地应对。 　　“赦儿，委屈你了，用你的晋升换取贾氏的安宁，你可愿意？” 　　代善直截了当地问道。 　　“儿子知道了，就按父亲说的办！” 　　贾赦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地对着代善道。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儿来的，有些时候事情换个方向看，其实就不是那么糟糕了。你二人放心吧，此事不下不会追究的，不过未来敬儿你的前程可能要断了！” 　　代善也是实话实说，对着贾敬道。 　　“能保住家族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前程未来的侄儿并不在乎！” 　　贾敬摇头道，此刻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了，自从父亲离开之后，他是真的举步艰难，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力不从心，也曾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只可惜，身上的重担逼着他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 　　“你放心吧，在翰林院，礼部这样的清闲衙门担任个司官还是没问题的，好生地培养下一代，慢慢地等着这事儿过去即可！” 　　代善安慰贾敬道。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放心了，两眼一翻，直接地晕了过去。 　　代善和贾赦两人面面相觑，也实在是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了，没想到的是，代化竟然会这样的坑儿子，或者说他不甘心，所以才将贾敬给坑了。 　　“我也没想到，你大伯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代善感慨道。 　　“谁又能想到呢？”想想以后的宁国府掺和到那些要命的事情中去，敬大哥哥堂堂一族族长，也只能弃了官职，出家为道，放任贾珍那个混蛋将好好的一个家族弄的到处狼藉，他还不能出面管，只怕也是因为大伯弄出的这种事情吧！ 　　现在这样也好，提前解决其实也挺好的。 　　“不过这样其实也好呢，至少现在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除了事情父亲与我还能兜得住，如果是以后的话，事情只怕无法收拾了，那样的话，就是真的坑人了！” 　　贾赦瞧着父亲有些颓然，安慰道。 　　“有个把柄抓在帝王手中，日后我儿的路更好走些，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赦儿你也别计较这次的损失！” 　　代善没有接话，反倒是安慰儿子道。 　　“父亲放心吧，儿子知道的，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都明白的！” 　　贾赦也是真的不在乎的，这次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皇室的家丑，新帝只怕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呢，贾家又除了这么大的岔子，现在一笔勾销，他只怕是偷着乐呢。 　　虽然皇帝并不一定跟自己想的那么猥琐，不过贾赦总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儿。 　　这事儿最后是由着代善经手的，反正最后风平浪静了，不管是贾敬还是贾赦，都松了口气。 　　家有一老，果然如有一宝，这话说的太对没错了。 　　贾敬也放心地继续在自己的翰林院当差了，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应酬的贾敬越发不大出门了。 　　过了些日子，又听说他在府中建了个小道观，供奉着三清，迷上了道统。 　　贾敬对着贾赦的解释就是自己找个幌子，对外表明一下态度罢了。 　　贾赦瞧着他一切似乎都还算是正常，也只能半放心的状态了。 　　至于将来，自己多盯着点儿就是了。 　　再不然，如果这真的是宿命的话，那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新帝登基，果然是新气象，新帝自己年轻，他也喜欢年轻的官员，林如海等等这样的一批年轻人就得到了机会，成为了不少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这下子，不少人反倒是羡慕贾敏了，谁让她有个前途光明的未婚夫呢？ 　　现在的林如海比起之前更加地沉稳，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完全是一副小狐狸的做派。他进步这样大，皇帝是最高兴的，毕竟他对于林如海寄予厚望，有许多的布局需要林如海去实现。 　　林如海也渐渐地感受到了当初贾赦开导自己的那些言辞，果然凭借自己的努力，他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 　　这也让林如海更有信心了。 　　代善想想，觉得是时候该让闺女出嫁了。 　　林家得了这样的好消息之后，母子欢喜无比，林母也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帮儿子准备迎娶事宜了。 　　定好了日子之后，贾敏也是一脸娇羞地待在闺房中，开始绣嫁妆了，想想自己的良人，想想他托人送来的那些东西，贾敏忍不住地就两颊发热，娇羞无限之态。 　　史氏自己也是各种地盯着张氏为贾敏置办嫁妆，什么东西都得是最好的，绝对不能糊弄…… 　　☆、第64章 　　贾敏和林如海的婚事，对于两家人来说，绝对是最最重要不过的大事情了。 　　这桩联姻目前看来是林家占便宜居多，至于将来么，也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两家目前是欢天喜地的，这一点儿没错儿。 　　为了表达林家对于贾敏的重视，林家送来的两只大雁都是全身黏着宝石的水晶大雁，单单这一项，就让史氏满意的不得了。 　　这种说出去就值得炫耀了。 　　当然，贾敏自己也确实是十里红妆，林家的聘礼外加上贾家的陪嫁，贾敏成为了今年新嫁娘中的头一份儿，赢得了很多姑娘家的羡慕嫉妒。 　　至于贾敏自己，如今忙的还真是顾不上去理会这些的。 　　嫁人真是一件让人又幸福又紧张之事，史氏全情投入，帮着自家闺女将一切都弄的再是完美没有。 　　贾敏出嫁之后，贾家上下立即地就松了口气，实在是太磨人了，这样的事情千万别再来一回了。 　　当然，贾敏作为代善史氏的最后一个孩子，在府中的第四代未长成之前，贾府还是能消停个十年八年的。 　　闺女出嫁之后，史氏颓唐了好些日子，哪怕是闺女回门，瞧着便是红光满面的，可史氏还是觉得闺女各种瘦了，她定然是吃了许多的苦，也不知道林家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担忧。 　　不过她这样的担忧却是除了丈夫之外，谁也不能说的，在外人，哪怕是两个儿媳跟前，史氏都是满脸的笑意， 　　“敏儿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众人忙不迭地应和，可不是么，小姑子嫁的好，日子过的舒心，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王氏对着贾敏本来就不大喜欢，这次她成亲，又是这样的十里红妆，婆婆也是百般万般的挑剔，这样的场景着实地刺痛了王氏的眼睛。 　　好在她有了身孕，完全不用去帮衬什么，所以王氏算是躲过了一劫。 　　不过即便是她想帮衬，史氏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孕妇冲撞了自己闺女的好事儿的。 　　贾敏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二次头胎，在林家她也的确是理直气壮，腰杆儿挺的笔直，毕竟林家什么境况，她娘家又是个什么情形。 　　除了丈夫林如海之外，贾敏有百八十个的理由来嫌弃林家，不过如今小两口蜜里调油，她也不是那种跋扈的性子，自然也是惹的林母念了阿弥陀佛，让林如海越发地欢喜敬重她。 　　过了新婚之后，贾敏在半推半就之中，接掌了府上的内务，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新生活自然不会只有甜蜜柔情，还有无奈和郁闷。 　　一切的生活似乎都是挺好的，除了婆婆天天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不放之外，贾敏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重担，林家几世单传，有个儿子的好处和重要性她不比谁都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她也实在不愿意听了婆母的吩咐，吃这个补药，喝那个补汤的。 　　她的身子自己清楚，而且出嫁前不管是母亲还是大嫂都请了妇科圣手帮自己调理过身体的，也都告诫过自己，补汤补药的是不能乱吃的，万一你自己的身体吃坏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林母想想这是林家祖传的秘方，自己也是吃了这个之后才怀上了，一举诞下了男丁，成为了林家的大功臣的。 　　自己明明也是一片好心，可何以儿媳妇这般傲慢，仗着娘家之势，竟然不领自己的这个好意呢？ 　　林如海夹在中间，彻底地苦逼了。 　　双方的意见他都听过了，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他也是谁都能理解，可惜的是，自己想要做个和事佬，调解一下双方的这种矛盾，林如海骤然发现，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在母亲眼中，自己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白眼狼，不将她这个老娘放在眼里了。 　　在妻子眼中，自己偏向自己老娘，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之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哄人的。 　　真是一根蜡，两头烧！ 　　林如海简直要崩溃了。 　　听着他的哭诉，贾赦要笑疯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困扰。前世的自己一味地想要赢得史氏的认可，所以一切都是她说了算，至于妻子受了多少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头，贾赦是全然不知道的。 　　至于这一世，他和史氏的关系僵的什么似的，更不会有这种困扰了。 　　虽然不厚道，可是贾赦还是觉得好笑的不得了。 　　“大哥，我都快愁死了，您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林如海瞧着自家大兄笑的这么欢畅，很是郁闷地道。 　　“其实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这事儿好办的很，不过要让你受些委屈了！” 　　贾赦对着林如海淡淡地道。 　　“大哥请讲，到底该怎么做？” 　　林如海双眼一亮，对着贾赦道，他就知道大哥肯定会有办法的。 　　“附耳过来，你这样……这样……” 　　贾赦对着林如海嘀嘀咕咕半晌，瞧着他便秘一样的表情，笑的更加欢畅了。 　　“大哥！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办法……这种事情一旦真的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活人？” 　　林如海想想贾赦刚刚的提议，满脸的郁闷，对着他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伯母知即可，至于别人，谁又能知道呢？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是个出主意的，至于采纳不采纳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赦翻了个白眼，对着林如海道。 　　当然，果真太医检测出来，林如海真的有子嗣方面的困扰的话，那就更好了，至少贾敏不会因为这种种的关系早死了。 　　纵然林如海死了，林黛玉也能有个母亲在身边保驾护航。 　　这也算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对于外甥女儿难得的一点子怜悯吧。 　　林如海也真是各种的纠结，不过想想这也真是个好办法，所以休沐日，他请了太医上门，而贾敏么，则被岳家接回去了。 　　岳母想闺女了，林家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林如海想也知道，事情这么凑巧，肯定是因为大舅兄那头使劲儿了，为的就是让自己少些尴尬为难。 　　儿子生病了？还请了太医？ 　　林母作为母亲，自然是第一个紧张着急的，不过儿子现在大了，又成家了，这有些事情作为母亲，她也不能太过插手，只能等着儿子主动和自己说了。 　　林如海请了个太医，对着他说明了情况，太医想想，还是决定给林如海诊断了下身子，即便是想要骗人，那也得做个全套，后期还得开个补药调理调理身子啥的。 　　这一点林如海倒也不反对，点头同意了。 　　不过可惜的是，太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到了最后，复又放松下来了。 　　“太医，可是……” 　　林如海这心中也犯嘀咕了，难道说自己真的不行？ 　　“呃，这事儿的得亏你想了这么个好办法来，如若不然，将来你后悔，只怕也晚了！” 　　太医实话实说。 　　林如海现在的身体还算不错，毕竟是年轻人，火力壮，阳气盛，所以现在调理，最是好时候。 　　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却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了，即便是有子嗣，也会身体羸弱，不易养活，所以得亏他突发奇想来了这么一出。 　　林如海听着这话，唬的一身冷汗，还真是不知道该感谢大舅兄还是该嫌弃他乌鸦嘴了。 　　“太医，果然如此，那我儿该如何是好？” 　　太医与林如海大惊，回头定睛望去，门口站着的是满脸泪痕的林母。 　　这做母亲的就没有谁能真的放心下儿子，林母亦然，左思右想不对劲儿，素以她还是决定亲自来瞧瞧，却不想竟然会听到这么残酷的真相。 　　“太夫人别急，林大人的情况并不严重，并非是无药可治的，只要配合调理上一两年，便可痊愈，届时太夫人想要抱孙子，还不是想抱几个便有几个。” 　　太医的语气比较轻松，也却是如此，现在的林如海症状并不严重，只是这个病，却需要漫长的调理，这一两年的想有孩子，基本上没可能的。 　　“果然如此？太医你没唬我？” 　　林母犹自不信，急切地问道。 　　“自然是，为何要骗您呢？我是太医。” 　　被人质疑，太医的心情也是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因着如今林如海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他也不想得罪人，所以尽量地耐心。 　　“母亲，您别担心，咱们一切听太医的吧！” 　　林如海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羞恼，又强压了下去，对着林母道。 　　林母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性，只怕他这是伤了自尊了。 　　不过此刻，她还哪里能顾得上呢？ 　　太医也体谅她的心情，帮林海开了好几个方子，治病的，调理的都有，这才让林母的心情好了点儿。 　　林如海带着很多的郁闷和无奈将太医送走了。 　　回来之后，母子俩抱头痛哭，呃，应该说是单方面林母在哭，哭自己命苦，儿子命苦。 　　明明儿子熬出头了，也娶了世家贵女，可为何老天爷这般残忍？ 　　林母哭了半晌之后，擦干了眼泪，她毕竟大风大浪地经历过了不少了，这样的波折对于她来说，远未到绝望的时候。 　　“此事绝对不能告诉贾氏，也绝对不能让贾府得到消息，贾氏最好从现在开始吃着补药，补汤！”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母冷脸对着儿子道。 　　“母亲，这又是何苦？咱们不告诉她实情已然是……如何又要让她坏了身子？一旦真的坏了身子，真的生不出来孩子该如何是好？一旦让贾府知道咱们的举动，儿子的前程只怕……” 　　本来就有些愧疚的林如海还真是没想到自家母亲竟然会这么想，闻言大惊，急忙地劝阻林母道。 　　“正是因为要瞒着贾氏，瞒着贾府，所以才更要这么做。” 　　林母露出了略显狰狞的目光，对着儿子道。 　　“母亲，这又何苦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林如海对着自家母亲劝说道。 　　“此事听我的，你别管了，你只要好生地养着自己的身体即可，内宅的事情资本也不是男人该插手的！” 　　与此同时，史氏也在教导自家闺女， 　　“补汤补药的绝对不能乱吃，即便是要吃，那也得让太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再瞧瞧方子，果然对症了再吃，补汤补药是能乱吃的吗？” 　　“太太，我也不愿意的，可我婆婆那儿该如何是好？而且我也不想让夫君夹杂在中间，太过为难他了！” 　　贾敏也有自己的难处，对着史氏道。 　　“身子重要还是女婿的为难重要？如果真的折腾到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到时候有你好后悔的呢！” 　　史氏对着闺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贾敏道。 　　“好太太，我也知道轻重的，不过是在您这儿抱怨两句罢了，再说了，女儿这不就是和您抱怨两句吗？” 　　贾敏倒是有些不依了，史氏也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些重了，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 　　回到了林家的贾敏在看到补汤的时候，眉头皱的什么似的。 　　林母派了自己身边最为得用的嬷嬷送过来的， 　　“奶奶，太太也是为您着想，这身子早日地调理好，也好为林家开枝散叶，太太年纪大了，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心思，还请奶奶成全！” 　　老嬷嬷一大把年纪了，都快能做贾敏的祖母了，颤颤巍巍地跪在贾敏面前，求恳道。 　　贾敏虽然是个骄纵女儿，可毕竟也算是单纯，并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之间有些慌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只能不停地强调， 　　“我的身体很好，再说即便是吃补药，那也得让太医检查的啊，不然吃坏了身体可该如何是好？” 　　“奶奶，这是林家祖传的生子秘方，如何会有合适不合适这么一说？再者说了，不过是个补汤罢了，难道太太还能心肠歹毒地给奶奶□□不成？” 　　老嬷嬷一脸的伤心，似乎被贾敏的猜测给伤到了心肠一般。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纵然是要吃这补药，也一定得让太医检查了才行，不然我是绝对不吃的！” 　　贾敏这十多年都是顺风顺水长大的，还从来没有谁强迫过她什么，现在这个嬷嬷的态度虽然好，可其中的逼迫之意却是摆着的。 　　她也是有脾气的，倔脾气来了，两人就这么杠上了。 　　就在这个关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林如海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如海瞧着地上跪着的嬷嬷，瞧着贾敏满脸的怒气和委屈，再看看汤碗里的补药，瞬间地就明白了。 　　不过他还不能捅破，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夫君……” 　　“大爷，奶奶实在是太过任性了，太太好心帮奶奶熬的补药，想也是对奶奶好，想让奶奶早日为林家诞下子嗣，奶奶这样做，实在是太伤太太的心了，这明明是一片好心啊，如何到了奶奶这边儿，就是太太要下毒谋害奶奶了呢？” 　　老嬷嬷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这番话说的叫一个理直气壮。 　　贾敏还未来得及辩驳，林如海就将桌子上放的冰凉的补药给灌了下去， 　　“回去找太太交差吧，实话实说就成！” 　　瞧着林如海一脸的森冷，老嬷嬷和贾敏两人都是有些忐忑，贾敏甚至也有些自责，补药而已，总是喝不死人的，她干嘛要那么坚持？ 　　“你，你快吐出来，你干嘛要喝下去……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林如海与她新婚燕尔，正是甜蜜美妙的时候呢，此刻再看着她满脸的担心，这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别担心，这事儿有我呢，你的身子健康，况且咱们还年轻，孩子的事情随缘吧，有了咱们就好生地养着，没有，咱们也不强求，你道好不好？至于母亲，你也别怨她，她都是为了我好，难免委屈你了！” 　　林如海半搂着贾敏，对着她道。 　　“好，都听你的，我……我不怨太太的，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出嫁前我母亲和大嫂都帮我调理过的，太医也说了，我的身子很康健的，真的不需要吃补药补汤的，万一吃坏了身子，我只怕是哭都没地儿去了。” 　　“嗯，你放心，我都是知道的，母亲那儿我去说，不会让你为难的！” 　　林如海嘴里有些苦涩，安慰贾敏道。 　　“嗯，好！” 　　有人依靠的滋味儿真好，因为大哥大嫂相处的很好，她也一直羡慕那样的感情，现在自己的丈夫也是大哥那样有担当的，她心中的期待更甚，对着林如海的感情愈深。 　　这之后，也不知道林如海到底和林母说了些什么，总之林家也是恢复了风平浪静。 　　不过林母和贾敏之间难免地出现了一些裂痕和龌龊，这种矛盾目前看起来问题不大，不过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尤其是林母，儿子为了维护儿媳，竟然和自己这个为娘的呛声儿，这是林如海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林母人生的第一次。 　　她好好儿的儿子，却被贾敏这狐媚子给勾引坏了。 　　林母想想，越发地凄凉了。 　　林如海自己也是不好受，虽然母亲的出发点是好，也真是一片好心为了自己，可是有些时候这并不是好心就能解决的，好多时候，好心办坏事儿的不要太多，他实在是不想事情最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岳家不好应付这是其中之一，最为主要的是，贾敏本也是无辜的，母亲这般迁怒，本来就不对。 　　可惜的是，林母钻入了牛角尖，才不听儿子的解释呢，对于她来说，儿子偏向儿媳这才是天大的事情，至于自己做错事儿，这反倒是小节了。 　　这样奇葩的心思林如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实在是不好说的，毕竟母亲是为了自己好，打着这个旗号，他再做点什么，就真是有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了。 　　夹杂在母亲和媳妇儿中间的男人才是最苦逼的，这林如海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贾赦自此给出了建议之后，也再未追问过林如海其他的后续，显然，这种事情外人还是少问比较好。 　　当然，林如海也没想过要和贾赦交流进展的心思。 　　家里的两个女人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他就已经满足了。 　　当然，这一点上，不管是林母还是贾敏，做的都不错。 　　贾敏哪怕是被婆婆刁难一整天，站的腿肿脚肿的，她也不会找林如海告状诉苦，若不是林如海自己撞破，他还真是不知道母亲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手段。 　　贾敏明显地比以前憔悴了，林如海也不是没有发现，不过却也只能装作不知，只能越发地体贴贾敏。直到贾敏在伺候婆婆念经时直接地晕过去了，事情这才大发了。 　　林母瞧着儿子一脸的紧张，抱着贾敏回屋去了，她的面色难看的紧，果然是个狐媚子，这是要闹的自己母子失和啊！ 　　可惜的是，还有更坏的事情等着林母呢。 　　听说两个月的孙子要保不住的时候，林母也是要晕过去了。 　　至于贾敏为何会小产，会闹到这一步，都是因为她作的，因为她百般的折腾，所以贾敏疲累过度导致的。 　　林母想想儿子的体质，这个孙子生生地是被自己给作没的！ 　　林母恨不得晕过去了，可惜的是，现在她还不能晕，因为林如海已经乱了，派人去请贾赦夫妇了。 　　岳母他不敢惊动，能求助的也只有大舅子夫妇了。 　　贾赦和张静姝也被唬了一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夫妇俩带着王家的老大夫，急忙地往林家赶。 　　瞧着面如金纸的贾敏，张静姝想想姑嫂两人之间的情谊，脸色难看的紧，这林家也真是欺人太甚！ 　　都说史氏是个恶婆婆，可是现在看来，真正的恶婆婆自己并未遇上呢。 　　林母的脸色同样不是太好，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啊，就这么没了。 　　“先让太医诊脉！” 　　贾赦冷着脸，对着林如海道，也是个蠢的。 　　☆、第65章 　　林如海自己满脸的尴尬，不过更为紧张贾敏，当然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和骨血，说不定这辈子他就只有这么点儿的骨肉了。 　　王大夫自己也是擅长妇科和小儿科，贾赦也正是仗着自己和王家的交情好，所以将不大出诊的王太医给弄了过来。 　　林如海着急地等待着内头的消息，林母也是满脸的焦急和一脸的泪水，张静姝虽然冷着脸，也是百般的担心，可并未有多少的波动，显然林家人已经乱了弦了，得自己主持大局，所以她不能乱。 　　经历了家族的起起伏伏之后，张静姝显然比起以前进步了许多，最起码能撑住事情了。 　　“太医，我妹妹如何？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太医沉稳的表情和不紧不慢的动作让张静姝生出了几分希翼，握着贾敏的手问道。 　　“贾大太太，先别着急，欲速则不达的。” 　　太医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张静姝却是信心大增，如果不是他有信心的话，肯定不会这样腔调的。 　　“成，果然妹妹有事儿，我让夫君去找您麻烦，日后您也甭想消停过日子！” 　　张静姝笑着道。 　　她这样轻松的语调也是感染了贾敏，应该会没事儿的，自己的孩子也应该同样坚强的。 　　半晌之后，太医安慰了焦急紧张的林母两句， 　　“太夫人别担心，令儿媳虽然有些小波折，情况瞧着也是凶险，可毕竟是年轻人，她的身体一向也是不错，所以只要好生地调养，问题不大的！” 　　林母听了这话，满口的佛言佛语，自今日之后，这儿媳妇儿就是林家的祖宗，只要她能为林家诞下一男半女，她就能笑着去见老侯爷了。 　　“那劳烦太医开方子了，只要不是神仙药，只要这世上有的，咱们都想法子的！” 　　林母对着太医一脸的虔诚。 　　“倒是没有必要的，都是些平常的东西，最为养人的偏生是五谷杂粮，别吃的太过精细，多吃点儿粗糙的食物，反而有益身体的。” 　　太医说起了养生一途，嘴巴也是闲不下来的，对着林母道。 　　“都听您的！” 　　听着这话，王大夫对着她的印象不错，毕竟听从医嘱之人，都是招人喜欢的。 　　贾赦和林如海瞧着太医的身影，两人顿时都紧张了， 　　“没事儿没事儿，先别自己吓唬自己。不过这次也是凶险，若不是母体康健，胎儿定然是保不住的，都有了孩子了，竟然还能让孕妇这般劳累，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面对女眷的时候，有些话他没说完，可是面对贾赦和林如海时，王太医却是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 　　因着此事涉及到林母，贾赦还真是不好说些什么，至于林如海么，自然是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毕竟老娘这事儿做的是真不地道的。 　　“这是巩固的方子，先吃上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再来调整一下，希望那个时候咱们也能跟现在一样轻松就好了！” 　　“此话怎讲？” 　　林如海一脸焦急地问道。 　　“唔，吓唬吓唬你！” 　　刚刚一本正经的王太医突然如同小顽童一般地对着林如海道。 　　林如海被吓了个半死，可这样的人，他也是哭笑不得。 　　贾赦也是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样没正经的太医也真是少见。 　　送走了太医之后，众人都算是轻松了许多，若不是因为贾敏不适合挪动，张静姝都有心将她带回贾府去了。 　　“妹妹且宽心，等身子养的好些了，让你大哥过来接你家去，在咱们家至少丫头婆子的不老少，哪里用的将你劳累成这样？你也是个傻的，自己的身体自己难道不知道了？也不想想，果然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你不得后悔死？” 　　林母明知道人家在指责自己，可是她还没办法反驳，这事儿也的确是自己理亏，她自己也是百般的后悔，若孙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倒是真的会后悔死的！ 　　不过林母毕竟是也是要脸面的人，外加上张静姝也是晚辈，所以她嘴巴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好大嫂，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太太，不然她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现在知道怕了？太太多疼你你自己不知道？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但凡你自己警醒点儿，能闹成这样？你身边伺候的婆子丫头都是死的，主子的情况她们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不中用的你还留着干嘛？都直接打发了，不然送回太太身边，让她们再学学规矩，然后再给你送回来！” 　　说起这些伺候的，张静姝也真是恼了，但凡有个稍微警醒的，去贾府念叨上一声，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好，都听大嫂的，她们陪着我不少年了，大嫂别告诉太太，劳烦大嫂帮我教教她们，不过得等过了这一阵子才行，不然我也没用的！” 　　贾敏的笑容虽然灿烂，可是眼眶中却是噙着泪水的。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回去之后让陈嬷嬷挑上几个得用的先送过来顶着，等教好了再换回来！” 　　姑嫂两人一言一语，将林家给嫌弃了个精光。 　　贾敏也觉察出来了，有个强势的娘家，到底有多美妙了。 　　“好了，你先养养神，亲家太太，咱们出去问问这药煎的如何了？” 　　林母借着婆子的手站了起来，勉强地对着张静姝笑笑。 　　“我家这个妹子啊，她年轻不省事儿，还请您多包涵才好呢。” 　　“她很好，很好……” 　　林母带着几分尴尬，对着张静姝道。 　　“我也觉得我小姑子很好，当初若不是公公瞧着妹夫一品人才，这才请旨的……只希望您多包容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足够了，林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想想儿媳妇还是比较好对付的，这贾府的大儿媳妇绵里藏针，可实在是不好对付的很。 　　当然，贾府的老太太就更难对付了，想想她高高在上的那副样子，林母觉得自己也许是鬼迷心窍了。 　　不过想想自家儿子的情况，林母也只能叹气了，看来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不过这之后，自己还真是要将儿媳当成是祖宗供着了，不过她也是愿意的。 　　林家愿意，林母愿意，林如海也愿意，可惜的是，贾府不愿意了，主要是史氏不愿意了。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谁的，史氏尽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贾敏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至于史氏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贾敏有个关心她安危，各种心疼她的好二嫂了。 　　至于大哥大嫂么，则成为了替林家瞒着太太的帮凶了。 　　史氏将贾赦两口子骂成了狗，尤其是贾赦，最是个居心叵测的，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自己的敏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和贾赦夫妇没完！ 　　至于史氏的第二个仇人么，自然是林母了，那个老虔婆，见不得自己闺女好，成日地就想着如何磋磨儿媳，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第三个仇人么，则是她的好女婿林如海了，连媳妇儿都护不住，算个什么男人？ 　　总之，史氏这一场谩骂，惊天动地，将她自己心中藏存的戾气通通地都发泄出来了。 　　若不是这日天色已晚，实在是没办法出门的话，史氏已经打算要去林家算账了！ 　　这般地亏待了自家闺女，林家老太太还妄想抱孙子，简直做梦！敏儿的孩子也是他们贾家的孩子，是荣国府的外孙，大不了自己养着闺女外孙一辈子！ 　　听着史氏这话，贾赦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难道还真能这样不成？不过显然史氏这会儿在气头上，贾赦夫妇俩只是默默地听着就好了，完全没有劝解之意。 　　总之好心没好报，夫妇俩被人嫌弃了个狗血喷头，最后也只能憋憋屈屈地回去了。 　　“让你受委屈了，唉，太太借题发挥，早知道咱们别管林家的烂事儿了。这事儿闹的，凭啥咱们得受这个委屈啊？好人可都让老二媳妇儿做了，真是看不出来，老二媳妇如今也有这样的城府了！” 　　贾赦握着自家媳妇的手，一脸感慨地说道。 　　“这事儿不怨你，毕竟瞒着太太是咱们不对，现在被太太骂了一顿也是应该的，不过是一顿骂而已，我最怕的是明天太太再去林家闹腾，明明咱们有理的，反倒是闹的没理了。” 　　张静姝对着贾赦道。 　　“放心吧，老爷不会让太太无理取闹的，甚至老爷还会因着这事儿找林如海表歉意的，放心吧！有老爷在呢！” 　　贾赦歪歪嘴，对着自家媳妇儿道。 　　总之这样一个获得林如海对贾敏愧疚的好机会，不管是为了什么，老爷子肯定都不会放弃的，总之一定会按着自己的剧本来的！ 　　依着老爷子的能耐，稚嫩的林如海自然不是对手，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因着林父早逝之故，林如海在面对慈和的代善时，还有些移情作用的，代善的这份儿善意和关怀，足够林如海感激一辈子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的手术~ 所以我还能浪个一早上 早上只要去做个B超就好了！ ————————————以上是闲话———————————— 现在咱们来聊聊正经事儿啊 说说林母的心里问题 她对于和贾家的这桩婚事儿感情上是复杂的 刚开始是感激贾家的，毕竟贾敏算是低嫁，贾府也能帮衬上林如海的前程 所以林母肯定是感激贾府的 可是这种感激没办法持久的 林家毕竟也是曾经显赫过的 林母经历过林家的□□低谷 现在她的儿子这样能耐，她就有些受不了贾府尤其是史氏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了 谁也不愿意卑微的 林母将儿子一手拉大 她的儿子又是这么争气，这么成才自尊心更加地强 所以这心里头一直就不得劲儿 可是贾敏嫁入林家之后 她发现，林如海对着自己和儿媳时，竟然偏着儿媳的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将儿子视为生命的母亲来说 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再到后来 林如海查出了隐疾， 林母自己先想到的是，她毁了贾敏的身子， 这样的话，贾敏生不出孩子， 也不会有人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所以就成了酱紫！ 以上 我浅薄的分析 不管如何 这事儿到此为止 　　☆、第66章 　　贾赦想的的确不错，虽然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代善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是非常不悦。 　　不过他一个老爷们儿还真不能跟着女人去计较，况且老大两口子已经帮闺女出气了，闺女日后也不是不过日子了。 　　既然不会和林如海和离，那么贾家也不能过于咄咄逼人，让林家和林如海将这个坎儿记在贾敏身上。 　　自然的，代善拦住了要发疯的史氏，掰开了揉碎了和史氏讲了道理，史氏虽然不甘不愿，可也是知道，自己这样闹腾似乎闹腾不开了，所以她也只能不甘不愿地闭嘴了。 　　林如海听说代善要见他的时候，那叫一个发怵哟，大舅哥夫妇俩就已经让母子俩百般不好受了，更何况如今岳父大人出面了呢？ 　　不过林如海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贾府，不过事情并未和他想的一样，岳父大人虽然也指点了自己几句，可其中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林如海一下子就感动了。 　　这样的事情，便是岳父大人责骂自己一顿都不为过，可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反倒是这样谆谆教诲，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这也就是欺负林如海年岁轻，阅历浅，所以才能将他给感动的半死，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当然，过上一阵子，其实林如海也能琢磨出来了，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顾不上再去说这些了。 　　毕竟贾敏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成天沉浸在自己要当爹的喜悦中，对于那些小节也不大关注了。 　　因着孙子的缘故，林母逼着自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对着贾敏成天嘘寒问暖，这个补汤那个补药的，可惜因着之前她的那些举动，如今贾敏最为忌讳的便是林母送来的这些补汤补药的了。 　　好在前面有个太医撑着，并不用她出面和婆婆对面。 　　林如海现在最怕的就是再因为这些闹的家宅不和的了，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他出面应付，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让林母心中好受，林如海就将这些东西给吞了，所以贾敏在孕中并未见丰腴，可林如海却是胖了一圈儿。 　　贾赦理解式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之意，这陷入家事的男人啊，简直是天下第一苦逼。 　　如今的林如海便是这种情况。 　　不过看着他自己的情形，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乐在其中。既然如此，别人说再多也是闲的。 　　林家的这一场风波平静下来了，个人也是有个人的生活，没有谁能永远地围着别人转。 　　除了皇帝之外！ 　　新帝百日孝期之后，他干了一件让大家觉得“终于来了”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之师，张大人终于起复了，家产归还，宅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宅子，而且还永久地赐给了张家，便是老爷子没了，张家人也能继续地住在这人了。 　　老头儿进了内阁，成为了内阁中资历最轻，可份量却不轻的一位，毕竟帝师这个名头就足够让别人对着老爷子后退三尺的了。 　　张家一时之间贺客盈门，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人情冷暖，世事如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相较于别人的种种激动，除了女眷们比较高兴，神采飞扬之外，张家的男人都比较淡定的，并未有太多的波动。 　　显然，官场上的起起伏伏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比较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尽管老爷子几次婉转谢绝访客，不过仍旧挡不住众人的热情，老爷子索性不见客，所有的事情都任由长子料理了。 　　张景湖跟在大哥后边儿当应声虫，只觉得这种日子太苦逼了。 　　不过瞧着大哥比起自己更苦逼，他这才平衡了。 　　听着他大倒苦水，贾赦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 　　除了岳父起复的那一日，贾赦并未出现在张家，毕竟这是张家的事儿，他这个女婿不过是个外人，出现的多了似乎也比较惹人嫌，所以哪怕是媳妇儿想回娘家帮衬几日，贾赦也拦着没让张静姝回去。 　　张静姝虽然不明白为何不能回去，不过既然贾赦不准许，她也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丈夫拗着来。 　　听了张景湖的抱怨，说是贾赦自己躲清闲，让他跟着大哥累成了狗，贾赦半真半假地道， 　　“我早有自知之明，自然是要躲着清闲了，不然累成狗的可就是我了！” 　　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罢了，也实在不好说透的。 　　不过也是因着此事，张家人对于贾赦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样的贾赦也确实值得张家人待之以诚。 　　不得不说，从此刻开始，贾赦彻底地被岳家人当成了真正的一家人，而不是跟以前那样，虽然瞧着亲近，到底是女婿，是姻亲。 　　现在张家老两口是真的将贾赦当成了儿子一样的存在了。 　　“日后府上有事情别想着往后躲，该承担起来的还是要承担起来的，遇事就想往外躲，像什么话！” 　　老爷子瞪着贾赦，满脸的不悦，将贾赦当成了是孙子一样训斥了一顿。 　　尽管被人骂了，可贾赦还得笑容满面地赔情，自己知道错了，再不敢如此了。日后天天上门儿，非得吃饱了还往家拿，惹了岳母大人不悦，被赶出去了才会罢休云云， 　　总算是将老爷子的怒火给安抚了下去。 　　这般做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惹的老爷子一阵的不悦，都是半个家主了，还没个正形儿！ 　　不过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对于贾赦的亲近来。 　　贾赦有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感慨，终于翻身了，两辈子的自己终于赢得了岳家对于自己的认可。 　　这种情绪也只有贾赦才知道。 　　前世岳家死的太惨，败亡的太快，除了自己这个不孝的东西之外，姻亲故旧的都怕牵累，收尸都没有谁。 　　便是他自己，也是胆小鬼一个，不敢自己出面，只能绕着圈子，绕着人，将张家上下近百口子人的尸骨收敛了。 　　后来张家的宅子经由内务府发卖的时候，他虽然也托人花钱地买下了那旧宅子，可也真的是旧宅子了，里头破败不堪，明明不过是一年左右的光景罢了，可是房子破败地甚至已经看不出来旧貌了。 　　贾赦花费不菲，才大致地恢复了旧貌，可惜的是，张家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后来张氏也大出血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张氏的骨血和音讯了。 　　如今的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贾赦隐隐地眼眶有些发红，众人也只以为他是因为老爷子的认可而激动，殊不知贾赦心中另有所想。 　　不过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的，哪怕是枕边人也不会。 　　张家起复，张家老大也留京，张景湖反倒是要谋外放了。 　　毕竟父子三人都在京中实在是太扎眼了，依着老爷子的脾性，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长子留京显然更符合家族的发展，未来的大局，所以身为幼子的张景湖外放就成了最好的结果。 　　“正好这些年待在京城我也受够了，成日的勾心斗角，说话都得三思，完全就没有痛快的时候，现在这样也是正好，我带着你嫂子和孩子松快几年。” 　　张景湖谋了地方的小官儿，穷乡僻壤的小县令。依着他的能耐和张家的本事，谋划个好的官职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不过现如今的张家和张景湖都不愿意张扬，也没办法张扬，索性就让张景湖去了最艰苦的地方。 　　其实越是穷的地方越是容易出成绩，依着张景湖的背景，在地方上也未必有人敢黑他，少了那些扯皮之类的，熬上个两三年，他就能出头了。 　　“是呀，二哥这次出去，大展宏图，一展胸中长材，弟便静候佳音了！” 　　送别宴结束之后，贾赦和张景湖二人又另约了一次，这话贾赦说的斩钉截铁的，显然对于张景湖很有信心。 　　“你就擎好吧，你二哥虽然不济，可也不会堕了老张家的威风！日后家里就劳你和静姝多跑几趟了，对带孩子回去，陪陪老爷子，老太太！” 　　“这个二哥放心，眼看着两个孩子要启蒙了，我也不会教，也没想着要往家学送，只能让岳父操心了，不是小弟夸口，我闺女比起瑚儿来更像是天才，老爷子保准喜欢，以后岳父大人有的忙呢！” 　　张景湖瞧着贾赦提起自家闺女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儿。别人都是重视儿子，非儿子不可的，到了贾赦这儿倒好，他闺女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好了。 　　“成了，回去吧，省的晚了静姝那丫头再抱怨我，被你惯成什么样儿了。” 　　“我乐意！” 　　贾赦这话可是堵的张景湖哑口无言，不过也是自家妹子，他也乐意瞧见妹子过的舒心的。 　　这之后，张景湖离开了京城，去过自己的“逍遥快乐”日子去了，贾赦还在京城苦苦挣扎，他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出京了，至少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 　　贾赦想想也是挺惆怅的，自己前世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走走，现在更是如此！ 　　☆、第67章 　　张景湖离开，张家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至于贾家么，一直都没啥大的动静了。 　　皇帝位置还不算稳固，虽然有老臣撑着，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绝对长久不了，所以他需要自己的人手，需要亲信帮他撑着。 　　可惜的是，他大部分的亲信被先皇给一锅端了，而且清洗了不止一次，所以现在仅存的，可以信任和得力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皇帝如今最想要的就是亲信心腹，想要亲信，除了科举之外便是翰林院了。 　　皇帝盯着翰林院，其实翰林院的年轻人也等着上位的机会呢，这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陛下的处境众人也是看的明明白白，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自己能一朝被上面看中，那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这些渴望的年轻人中，绝对不会有贾赦便是了，当然，贾敬也是完全没有可能。 　　贾赦现在的心愿就是老老实实地在翰林院混上三年，庶吉士的生涯结束之后，日后找个清县衙门，翰林院啊，礼部这些的，然后消消停停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即可。 　　这一辈子，他的目标简单清晰的很，如今的国公府，只要自己不作死，绝对不会跟上辈子似的没落的只剩下个空架子，都到了国公了，当今胸怀宽大，不大会跟勋贵计较，可是未来的新帝却不同，一心地要削弱。 　　老臣勋贵的就是新帝的眼中刺，肉中钉，既然已经这样了，他难道还不消停停儿的，难道想要作死啊？ 　　贾赦的心思很明白，他也不表现，消消停停儿地完成自己的那一份儿即可。 　　作为国公爷的长子，其实贾赦是避不开的，不过一直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抱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罢了。 　　所以贾赦的这份儿淡定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有些可恶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不就是可恶的很么。 　　众人盯紧了上面的一举一动，皇帝任何的风吹草动大家都不想放过，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个人已经悄悄地开始了自己的崛起之路。 　　林如海通过岳父之手，进入了兵部，升任从五品的郎中。 　　这样的升职对于林如海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情愿的，当然其实代善也不那么情愿的。 　　可惜的是，这事儿并非他的意愿，而是上面那位的旨意，没办法，他也只能咬着牙安排了。 　　当然，林如海是他女婿，他上进，有能为，其实代善也是欢喜的。 　　作为读书人，林如海对于进入兵部做郎中也真是没有那么情愿，还不如在翰林院当差呢，又清贵，前程又好，可惜的是，岳父的一片好意，他又如何能违拗？ 　　况且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升职，勉强二十岁的五品官，谁不羡慕？谁家没有几句酸言酸语的？ 　　当然，兵部的糙老爷们儿对于林如海这个小白脸也没有多少的好观感就是了，若不是有个好岳父，他凭啥能这么快升官啊？ 　　林如海倒还算是淡定，至少他不亏心，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地得了好处的，所以别人说点子闲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别人的诋毁林如海看似不在意，也做出了自我开解来，可到底他也还是个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饶是嘴上百般开解自己，可是这心中多少还是藏着一些戾气的，所以林如海憋着一口气儿，总要做出点儿成绩出来，让人瞧瞧自己的能耐才行呢。 　　皇帝想要重用林如海，也一直在培养他，自然也正是因为林如海身上有天赋，有潜质能让他费这个心思。 　　所以他在兵部遭受的挫折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大的挫折等着他，只希望这位能扛下去。 　　不提林如海，再来说说贾赦，虽然上次两个儿子史氏谁也没有偏颇地每人给了个丫头，不过这俩丫头的际遇却是截然不同的。 　　同样是一等的大丫头，可惜的是，赵氏已经是二爷身边的红人了，可惜的是，大爷身边的王氏还是玻璃，还是一样地是伺候人的大丫头，却一点儿也不是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氏这样的主子其实很好懂，很好伺候，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人，只要你做到了自己该做的，日子自然是过的各种顺心，其实在大奶奶身边比在太太身边的日子更加地舒服。 　　这么长的时间，玻璃还从来没看到过大奶奶和身边伺候的发过脾气，按理来说，遇上这样的主子是做奴才丫头的福气，可惜的是，这样的福气却并不是玻璃想要的。 　　只要是在府中做丫头的，就没有不上爬上去成为人上人的，哪怕丫头只能是通房，最多只能是个妾，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前赴后继地想要爬上去。 　　伺候人和被人伺候，谁都愿意成为后者，玻璃也不例外。 　　自从太太将自己赏给大爷之后，她送了口气的同时便是日思夜想地想要成为大爷的枕边人。只可惜的是，一步之遥，大爷虽然看到了自己，也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在。 　　可惜可恼的是，他的眼中除了大奶奶之外便没有任何人了，他没将自己放在眼中。 　　男儿多薄幸，不管是大宅门子里的经见还是听着各宅门子里的流言蜚语，这都似乎是个亘古不变的定论了！不过玻璃发现，这个定论在大爷身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大奶奶身边的几个陪嫁丫头容貌性情，才能其实不亚于闺秀，可惜的是，大爷似乎从来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过，除了平常的伺候之外，几个丫头从来不会靠近大爷的身边，大爷也从不和丫头调笑。 　　虽然感动大爷和奶奶之间的感情，可玻璃却更加地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了，之前是单纯地想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不再让人作践自己，不想嫁给那些不成器的奴才，不想让自己被人糟践。 　　可是现在呢？ 　　她的这些心思也没变，可更想成为大爷的枕边人，她也想感受一下那种被捧在手心中的柔情。 　　虽然这听上去是痴心妄想，不过她好容易生出了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她想要去挣一回，不管成败，自己都不会后悔。 　　当然，玻璃虽然心中生出了痴念，可她也不会冲动，也不会主动地挑衅大奶奶，不会将自己的后路都给斩断了，不会作死地让大爷、大奶奶生出厌烦之心，她也是有底线的，最起码要保住自己大丫头的地位，将来最糟糕的结局就是嫁给大爷身边的小厮，长随，嫁给奶奶的管事，这便是她的底线。 　　不得不说，玻璃是个很有见地和分寸的丫头，她这样的聪明人做起事情来却是隐秘的多，也很有分寸，轻易不会惹人厌，也轻易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贾赦与张氏身边的丫头婆子谁都知道玻璃的心思，也是有些瞧不上这样的人，可并不代表她们就能对着玻璃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甚至是平常的挤兑也都是隐晦的，毕竟玻璃在这个院子里代表的是老太太的脸面，她的处境若是太过糟糕，那么打的可就是老太太的脸，所以连两位主子都要给玻璃几分面子，更遑论是她们了。 　　玻璃的起点很高，这也给了她很多的便利。 　　不过可惜的是，玻璃的一腔柔情蜜意，一番的情深全部都枉费了，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是抛媚眼给瞎子瞧，白费功夫了。 　　大爷似乎是看不见她的深情厚意，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一般，只将她当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丫头。 　　可自己明明不是的呀！ 　　她是太太赏给大爷的房里人。 　　这样以往羞耻的无法说出口的言语如今却是一天天地烂熟心底，这也是她能继续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 　　她也是有身份的人，并不是谁都能呼来喝去的丫头。 　　不过可惜的是，坚持了这么快半年的时间，随着大奶奶的娘家起复，大奶奶的底气和靠山越来越硬实，想想大爷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她第一次地感到了疲累和迷茫。 　　自己真的有希望吗？自己真的能达成心愿吗？ 　　她有些不确定了。 　　想想在二爷身边如鱼得水，已然插金戴银，吃金咽玉的赵氏，玻璃暗暗地叹了口气，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以前她从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可惜的是，依着现在的情势，她除了依靠自己的那位主子外，又能如何呢？ 　　这日，忙碌了一整天的玻璃第一次地找了陈嬷嬷，请了半日的假，她想回家一趟。 　　陈嬷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点头同意了，这些日子玻璃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大面儿上还是过的去的。 　　“可以，多给你一夜的功夫，在家过了夜，明日早点儿过来伺候吧。” 　　“多谢嬷嬷，我知道了！” 　　玻璃面上带着感激，对着陈嬷嬷道。 　　其实说起来，在这里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差，和自己在太太院子里的生活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她真的只是个小丫头，这样的生活简直求之不得，只可惜…… 　　收拾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存下来的钱，尺头，首饰这些贵重物件儿，她后边跟着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这些人负责将她送到二门上。 　　屋里少了个丫头，贾赦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左右对于他来说，丫头都差不多，不管是平头正脸儿还是歪头斜脑的其实无所谓。 　　当然了，这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长相一般都不会太差，所以少了谁其实都无所谓。 　　两日后，史氏听着婆子的言语，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么？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 　　“行了，既然她自己愿意，那么就按着她说的做吧，左右也没有谁逼着她，人啊，是争不过命的！” 　　“这也就是主子您心慈，若是……早就被打死了！” 　　婆子听着自家主子的言语，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个很不起眼的浆洗婆子，平时很少能有机会到主子的面前。 　　“行了，你先回去吧，既然她想要往上爬，想要得到，那就得付出。” 　　史氏很是平静地说道，便是丁点儿的嘲讽也没有，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不值得她费那个心神的。 　　“我知道了，这事儿也不用主子多费心的。” 　　那婆子说完之后，退了出去，史氏房中的丫头瞧着她抱着五百钱，一脸谄媚样儿，有好几个年岁小些的，还没有学会遮掩的面上的嘲讽之意便是明晃晃地露了出来，那婆子抓起一把钱，就想送到几个小丫头的手上，如果能和太太院子里的这些人打好关系的话，那么将来还愁什么呢？ 　　可除了一个叫鸳鸯的小丫头之外，剩下的几位都往后退了退，谁稀罕脏婆子的一把钱，没见过好东西似的，鸳鸯姓金，还不到留头的年纪，她爹妈也是太太的陪嫁，不过并不似其他人那般受重视罢了。 　　自从生了这个小丫头之后，两口子这才算是开窍了，将小丫头教的又懂事又伶俐，然后想法子送到了太太跟前，果然主子一眼就瞧上了鸳鸯，特意开了恩，让她留在院子里伺候，与其说是伺候，还不如说是逗着玩儿罢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谁还能指望着她做些什么了不成？ 　　不过这个鸳鸯还真是和常人不同，性子又聪敏，又好学上进，这还没多少的功夫呢，院子上下大大小小的都喜欢她，关照她了。 　　史氏也自己得意呢，果然没看错人，这下子倒真是起了些心思，让人好生地教导着她了。 　　鸳鸯某些时候的待遇可是不亚于府上的姐儿呢，也是太太这儿太过寂寞，所以只怕是将她当成了孙女儿一样地疼着宠着了。 　　想想也真是的，太太也不是没孙子孙女儿，嫡亲的孙子，孙女儿可是有四个呢，可惜的是，大房的哥儿姐儿成日地要去外家开蒙读书，二房的庶长女么，被周氏养的畏畏缩缩，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模样，纵然再有容貌姿色，也实在是显不出来了，更何况才是个小丫头子罢了，又哪儿来的容貌姿色呢？ 　　至于二房的哥儿么，二爷和二奶奶将他当成了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可也是盯的紧，逼着哥儿上进，成日里熬的什么似的。 　　说起这府上的事情，也是令人感叹不已。 　　不过这些事情却不是她们这些奴才下人能操心的，不管如何，婆子对于鸳鸯也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孩子没办法孩子没办法不喜欢的，这样的年岁，这样的灵透，主子果然好眼光。 　　玻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之后，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怅然，似乎自己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可是左思右想，她也琢磨不明白，索性不再去琢磨了，她现在最想要知道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了。 　　毕竟太太出马，她应该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吧。 　　大概吧！ 　　家里的气氛平静了几日，回来的玻璃除了更加地有精神，更加地注重打扮梳妆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异样，众人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心中虽然还是有些警惕，可到底不会跟什么似的盯着玻璃了。 　　玻璃很快地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机会，她被调到了前面的爷们儿的书房伺候。 　　贾赦的书房之前没有安排丫鬟伺候，小厮们也不是谁都能进书房的，平时也只有两个婆子进出洒扫收拾，虽然书房里没有什么不能言的秘密，可是架不住贾赦就这么点儿的喜好，就是不愿意让丫鬟伺候。 　　现在却是有了例外，玻璃。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似乎又是理所当然，想想如今在二爷面前得宠的赵氏，再看看还是姑娘家的玻璃，想想主子和奶奶之间的感情，众人似乎有些明白和理解大爷这么做的缘由了。 　　好在主子其实还是有所顾虑的，没有将人安排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不然的话，奶奶指不定面上装贤惠，心里只怕要呕死了。 　　张氏身边的丫头婆子包括陈嬷嬷在内，这些日子都有小心翼翼的，生怕奶奶有什么不痛快装在心里。 　　不过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奶奶一直都表现的甚是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情愿或者黯然神伤，这让众人在怀疑担忧的同时也是啧啧称奇，大爷果然好手段！ 　　之前瞧着主子对奶奶的样子，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可是现在呢？这男人啊，说变心就变心，果然薄幸！ 　　被人敬佩也好，鄙夷也罢，总之贾赦也没放在眼中，这些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事情也不值得自己去费那个心神的。 　　贾赦将玻璃放在了书房，其实也算是有些好处的，毕竟有个人在跟前伺候，还真是方便了许多。 　　至于张氏，想想贾赦对着自己的保证，她选择了相信，哪怕这次的信任是真的将自己夫妻这么久的感情都给堵上了，可是张氏还是选择了信任。 　　虽然不管是母亲还是嬷嬷的话都是不一样的，可是张氏还是觉得自己和贾赦之间应该还有信任的基础在，如果他真的背叛了自己的话，那么她的美梦也就该醒了。 　　一同觉得自己的梦该醒了的还有贾敏，贾敏怀着身子，自然是没办法伺候丈夫的，夫妻二人已经不同房有一阵子了，所以看着一脸娇羞，盈盈拜倒在地上的女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很快地贾敏又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虽然这是婆婆的意思，可是丈夫还没有同意呢，他应该不会为了一个玩意儿辜负夫妻情谊的。 　　他们二人虽然成婚的日子比较短暂，可也算是蜜里调油，琴瑟和鸣的，所以贾敏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信任。 　　可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贾敏毕竟还年轻，对于内宅的这些事情她是斗不过已然成精的林太太的。 　　对于林老太太来说，林家的血脉最为要紧，儿子又是那样的身子，不趁着现在年轻赶紧地为林家诞下血脉，更待何时？ 　　之前她也是死心了的，可既然贾敏能怀上，那么别的女人应该也能怀上，没道理只有贾敏才能怀上林家的骨血的。 　　所以老太太先贾敏一步地在大门上将儿子截走了。 　　听着母亲老泪纵横之言，林如海自己也是动容不已，所以结局一目了然…… 　　贾敏又一次地请了太医保胎，史氏带着两个儿媳，张氏和怀着身子的王氏作为娘家人，一起出现在了林家。 　　这一次史氏的面色要多难看又多难看，林家也实在是过分，这种不将贾家的姑娘放在眼里的举动着实地惹恼了史氏。 　　贾敏是她的老来女，打小儿自己和丈夫百般宠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明明可以嫁的更好，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的，可小小的林家竟然敢欺负自家闺女，史氏憋着一肚子的火，一点儿也不想忍！ 　　最后这一茬儿，以那个丫头被发卖了事，当然林母和林如海两个脸上无光，直接地被人打脸。 　　林母忍了几天之后，忍无可忍地病倒了，外加上还卧床保胎的贾敏，林如海彻底地焦头烂额了。 　　这一次，贾赦却没有再出面安慰他，虽然自己和贾敏的感情一般，可自家妹子被人轻慢欺负了这也是事实，这种事情发生了，他难道脸上光荣的？ 　　林如海如今明明靠着贾家混官场的，可他母亲还敢这般地轻慢贾敏，这老太太不是脑子进水了才怪！ 　　好在还有个万年的老好人贾代善，虽然岳父也是心疼闺女，可是他对着自己这个女婿还真不算差了，林如海自己满心的愧疚，答应了岳父，日后定然好生地妻子过日子。 　　贾敏毕竟年轻，身体一向也算是不错，被人开导，又有丈夫郑重的承诺之后，她就先恢复正常了。 　　不过林母却是拖拖拉拉地在床上躺了小半年的功夫，主要是心病难医，太医纵然有再好的医术，也是莫可奈何。 　　林母本也是世家出身，夫家也是显赫的侯府，儿子又是争气的探花，少年英才，她也是有傲气的，可奈何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被暴发兴荣之家压在头上，她若是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了呢！ 　　所以纵然儿子孝顺，如今也是百依百顺，可架不住她自己想不开啊…… 　　☆、第68章 　　林母病了小半年的功夫，终于在贾敏生产前夕好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林家的大孙子可要诞生了，这种时候，哪怕是病的半死也要挣扎着爬起来的，更何况其实林母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主因是心病。 　　想想孙子，她这心病就好了大半儿，林母张罗前后，也是为儿媳的生产操足了心，不过可惜的是，不管是稳婆还是奶妈子，贾敏都是直接用了贾家的，并未领情。 　　在这事儿上，林如海倒也没有和贾敏违拗，现在孕妇为大，一切随着她的意思来。 　　林母折腾了半晌之后，却被这般的事实给严重打击，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自己可真是一点儿的坏心眼也没有，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贾敏能将林家的宝贝大孙子生下来，平安顺利最好不过了。 　　可惜的是，贾敏对着这个婆婆有了心结，想想不管如何，婆婆对着林家的孩子可能真心，可是对于自己呢？那可不一定了！ 　　自己的娘可就不一样了，不管如何，自己都是头一位的，孩子和林家才是排在后面的，所以她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至于是不是得罪了婆婆之类的，如今的贾敏还真是有些顾不上了，女人产育难过，命悬一线的状况频出，所以不管如何，她都首先要为自己和孩子的小命做个最大的保障。 　　贾敏的决定也不能说是错误的，不过让林母这个做婆婆的百般郁闷和委屈就是了，这种事情明显就是个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折腾出来。 　　林如海倒是还好，家中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涌他虽然有所察觉，可毕竟是男人，对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大擅长的很，所以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不让自己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这样和稀泥的做法也实在是说不上对错，这个世界上好多的男人都是这么做的，女人也习惯了男人的这种做法，彼此之间不到万不得已，也都是将各种的争执啊，斗争的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很是默契地不让家中的男人知道就是了。 　　显然，现在的贾敏和林母还没有修炼到这种程度，所以林如海这么浅薄的道行也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劲儿来。 　　林家的这些事情却并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作为娘家人的贾家这些日子上上下下都是提心吊胆的，希望贾敏能平安地诞下林家的骨肉，不管是男女也好，只要能生，还愁没有儿子么？ 　　刚刚生了个闺女，做完月子的王氏可不这么想，她在菩萨面前祈祷的最是虔诚了，不论如何，贾敏这一胎是个闺女就好了。 　　王氏生了个闺女，生日也挺好，大年初一，明明是个有造化的大好日子，可惜的是，被人给蓄意地破坏了，她闺女明明是初一晚上生的，可是洗三并不是在初四，而是在初五，这问起来才知道，她闺女的生辰往后挪了一日，成了初二的。 　　王氏心中恼火，在丈夫面前据理力争，可是贾政才不会听她的呢。 　　王氏这只怕是魔怔了吧？贾政懒得理会，至于别人么就更无所谓了，除了史氏对着自家老二的这个姐儿有些与众不同之外，剩下的人一点儿的反应都没有，这可真是让王氏郁闷了又愤恨之事。 　　可惜的是，这既然已经成为了众人认定的事实，甚至是她闺女的生辰八字都些的是初二，那么就已经没有了可更改的余地了，所以王氏除了愤恨之外，也是莫可奈何。 　　贾赦就愿意干这种事情，让她心里憋屈的半死可又无能为力，不得不遵从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幼稚，非得和老二两口子拼死拼活的念头了，可让他们两口子别有好日子过，千万别翻身这种心思贾赦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过的，所以他还会继续努力的。 　　虽然没有亲眼瞧见王氏的面色，可是看着他的好弟弟一脸的憋屈，可又不得不咽下去这事儿的时候，贾赦只觉得各种的欢乐，痛快。 　　至于代善么，虽然也觉得有个大年初一生的姑娘是好事儿，这是吉兆，可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老大说的有道理，大年初一出生的人多了去了，可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富贵命，如今的贾家还真不缺这种锦上添花之事，可万一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给荣国公和贾氏招惹来不必要的忌惮和麻烦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这样实在是很没有必要的。 　　如今的荣国府已然是国公府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他不愿意让家族败落下去，可更加不愿意让上面对荣国府产生忌惮，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所以他再一次地庆幸府上还有个清明之人，不然的话，想想后果，代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了代善发话，贾政的宝贝闺女，命格尊贵，富贵已及的贤德妃娘娘就从大年初一的好生辰，好命格变成了大年初二的了。 　　这样的话，他就是想要瞧瞧，这位贤德妃娘娘是不是还能如同前世一样，小选入宫，然后靠着卖了侄儿媳妇爬到贵妃的位分上。 　　而且更加好笑的是，这国公爷的嫡长孙女，国公府的嫡长女可不是她贾元春了，而是自己的宝贝闺女，想想自家闺女，再想想贾元春，贾赦笑的很得意。 　　而且贾元春上面还有个庶姐的，虽然被养的小家子气，怯懦又上不得台面，可毕竟年岁在那儿摆着呢，她就是贾府的二姑娘，就是贾元春的姐姐呀。 　　现在的贾元春可是贾府的三姑娘呢，这样想想，贾赦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很多，这样真好呀。 　　他花了不到一千两，安排了那么个局，让贾政收获了一个姨娘，有了个长女，自己果然是国民好兄长，实在是干的漂亮，忍不住地就夸赞了自己一通。 　　贾赦很高兴，贾政心中就很憋屈郁闷，虽然自家老爹补偿了自己，偷摸地给了自己一个铺子，可是收获和付出不成正比，贾政完全高兴不起来。 　　至于王氏就更憋屈了，她好好儿的闺女啊，就被人这么地糟践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大事上，基本上就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儿，哪怕是史氏都无法左右代善的决定，更遑论是王氏呢。 　　至于张氏，这事儿她是支持贾赦的，做出书本网出来的姑娘，经受过家族的起起伏伏之后，她比谁都谨慎，也知道宦海凶险，谁知道将来是不是会招灾呢？ 　　所以她比谁都赞同贾赦的做法，防患于未然，这才是明智之举。 　　贾赦就爱他媳妇夸他，瞧着她双眼亮晶晶地称赞自己，贾赦心情好的不得了，若不是大白天，身旁还有两个孩子在，他真是恨不得将她给压倒…… 　　果不然，接下来的两日，张氏每天的衣领子都是高高的，满脸的滋润遮都遮不住，看的玻璃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然而，她哪怕是去了前面书房伺候，可仍旧没有靠近大爷的机会。 　　以前别人说大爷自律时，玻璃是万万不信的，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儿，男人这种东西，甭管表面上装的有多么地道貌岸然，可私下还不是一个德行，所以玻璃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洁身自好的男人。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她信了，然而如今的玻璃真是欲哭无泪。 　　她自认为容貌长的不丑，身条儿也端正，可惜的是，大爷眼里就是瞧不见自己，似乎她和身边的那几个粗俗小子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 　　虽然贾赦身边的几个小厮，赖大，林之孝几个对着容貌过人，温柔和善的玻璃也很有好感，可是想想她是太太赏给大爷的之后，几人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了。 　　还是算了吧，哪怕大爷看着没甚么心思，可万一呢？ 　　他们还是别作死了，赖大是唯一一个不想放弃的，反正大爷不愿意的，等再过些日子，他问过了玻璃的心思之后，如果她同意的话，自己就去求了爹娘，求了主子。 　　只是赖大虽然不错，样貌也好，又有个做管家的爹，是老爷的得力之人，可哪又如何？总归还一样不过是奴才罢了，以前赖大他娘赖嬷嬷还得用时，对着自己这个太太屋里的大丫头也得巴结奉承着，也不敢有任何的慢待，所以她对于赖家并不是那么热心。 　　可是做了大爷的姨娘那就不一样了，自己好歹是半个主子，一辈子锦衣玉食，吃喝不愁，再有个一男半女的，那样的话，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听到了人家姑娘让他别癞□□想吃天鹅肉之后，赖大还失落了一阵子，好在他贾赦这里不受重视习惯了，所以沉默寡言些，别人也看不太出来他的真实心思，慢慢地，看出了玻璃的心思之后，赖大似乎才算是将玻璃给放下了，不跟以往似的那样亲热了。 　　玻璃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地还是有那么点儿的低落的，身为女子，谁不向往那样一份专属于自己的爱情呢？可惜啊，可惜…… 　　回归正题，玻璃继续地为自己的爬床大业寻找机会，贾赦也继续进行着自己庶吉士的学习生涯，林如海这些日子简直心不在焉，嘴边长了一圈儿的水泡，上火上的茶都不能喝，热水也不能碰，哪怕饭菜太热了也不行，也是让林母心疼了个够。 　　不过想想马上要生的儿媳，想想马上要诞生的林家大孙子，林母倒也放下了责骂儿子的心思，罢了，如果贾敏这胎儿是个孙子的话，她以后也不管小两口的闲事儿了，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其实也挺好。 　　林母突然想通了，自己觉得失落的同时也是轻松了许多，就在这个怔神之时，听着丫头气喘吁吁地回禀声， 　　“太太，奶奶她要生了，刚刚送进了产房——” 　　林母有些恍惚，急忙起身，又因着气的胎记，这眼前打晃儿，又有些发黑，发懵，不过很快地她就振作了起来， 　　“快走，去产房！” 　　听了她的吩咐，伺候的婆子丫头们也不敢轻心，急忙地搀扶着林母除了屋子，上了软轿，往贾敏的产房去了。 　　林家人口少，这祖宅的规模可不小，所以专门为了儿媳生产备了产房，也是想着贾敏是否能多生上几个，打破林家几代单传，支庶不盛的惯例。 　　贾敏白着脸，汗跟水一样地流，腰又酸又坠，似乎从腰这块儿开始就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难受的要死，可不管是产婆还是跟着进了产房的大嫂，竟然都让自己别停下来，在屋子里多走上几圈儿。 　　贾敏一向娇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头，所以整个人又委屈又伤心，只想着掉眼泪了。 　　“千万别哭，存着力气一会儿使，不然的话等会儿没力气了可就麻烦了。” 　　张静姝端着一碗参粥，蹙眉劝说道。 　　“大嫂，我难受！” 　　贾敏带着哭腔，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 　　“难受那是肯定的，来吃东西，想想你的孩子马上就要跟你见面了，你不欢喜么？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啊，为了他，什么苦都是值得的，乖，你身体一向不错，所以没那么痛苦的，相信我！” 　　张氏想想自己的两次生产，一脸的柔意，劝说小姑子。 　　贾敏将将地儿咽下了半碗粥，觉得这肚子疼的厉害了，产婆这下子也顾不上其他了，指挥人将贾敏抬到了床上，开始教她怎么呼吸，怎么用劲儿了，张氏手中捏着干帕子帮贾敏擦汗。 　　虽说好事多磨，这个孩子自从怀上之后就一直没多消停过，折腾的贾敏几次卧床，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痛快，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随着漫天的余晖，红彤彤的晚霞，林家的第四代降生了。 　　“好俊的小子，安心睡吧！” 　　张氏瞧了一眼孩子，对着已然累瘫了的贾敏道，听了这话，她很快地就陷入了黑甜乡。 　　“恭喜老太太，老爷，是个哥儿，母子均安——” 　　这样的话语让林家上下欢喜傻了，不管是林母还是林如海，只觉得这是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言语了。 　　“娘，我有儿子了，是儿子！” 　　林如海双眼通红，半晌才哽咽着对自家母亲道。 　　“好，好，好，我林家有后了！” 　　唯独母子二人知道这个孩子对于林家意味着什么，象征着什么，唯独他们才知道这个孩子的意义…… 　　当然，林家上下也理解主子的心思，也知道主子这么激动的缘由，毕竟在林家这样的家庭中，只要是孩子，甭管是男女，都是意义重大的。 　　众人欢天喜地，贾赦也欢喜呀，贾敏有儿子了，有个儿子在，不管是贾敏还是林黛玉，日子总是好过许多的，以后总算是站稳脚跟了。 　　这个时候，抱着孩子的张氏就成了最受林家母子欢迎之人，当然，他们欢迎的是他们林家的小哥儿。 　　林母颤颤巍巍地将孩子接了过去，瞧着小模样跟儿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孙子，老太太欢喜坏了。 　　“妹妹怎么样？” 　　贾赦虽然也能理解林家人期盼孙子的心情，可是这母子二人对贾敏不闻不问的，还真是不讨喜的很，所以他说这话时音量并未放低，而是高声大嗓地问的。 　　张氏和他夫妻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当然，张氏自己也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是贾敏的娘家人，林家这么做，反正让人有些不痛快的。 　　“没有大碍，不过是脱力罢了，好生养着即可。” 　　即便如此，张氏也做不出贾赦的粗鲁样子，对着他解说道。 　　“那就好，既然这样，咱们走吧。” 　　贾赦也是没有多少的心思了，折腾了这么大半日的功夫了，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媳妇儿肯定累了。 　　“嗯，好，咱们回去。” 　　张氏也是惦记着两个孩子，也不想再逗留，夫妻婉拒了林家的挽留，夫妻俩上了马车，然后家去了。 　　当然，林如海也知道刚刚自己和母亲的举动让大舅哥有些不痛快了，也只能等着以后再赔不是了。 　　有儿子了啊！林如海想想都觉得心中畅快，脚步轻松地回去了。 　　贾敏这一觉睡的深沉，到了第二天早上这才醒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的慌，平坦坦的，感觉那哪儿都不对劲的很。 　　“奶奶醒了？对着可饿？喝点儿水吗？” 　　贾敏的丫头各种地问题便来了，自从贾敏诞下了林家的哥儿之后，不提林家上下的欢喜，便是贾敏院子中的人是各种的欢喜雀跃，腰板儿挺的笔直。 　　姑娘生了小哥儿，这在林家算是彻底地站稳脚跟了，便是林家的大功臣了，这以后姑娘的好日子来了。 　　“孩子呢？” 　　贾敏却是顾不上自己，率先地问起了自己的骨肉，大多数的女人在做了母亲之后都是另一次的蜕变和历练，她放下了自己人生中最后的骄纵和任性，开始柔情似水，开始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好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生怕他冷着饿着，撑着热着，总之整个人生的重心不再是自己，而是这么一个小肉团子身上。 　　“哥儿正睡着呢，醒了一次，喂了点儿温水。老太太可喜欢哥儿了，亲自守着呢！” 　　贾敏的奶母这个时候端着一碗鸡汤进来，笑着对贾敏道。 　　“呵，那就好，好生地照看着孩子。” 　　贾敏并未接话，淡淡地道。 　　“姑娘放心吧，除了奶母之外，有张嬷嬷在的！” 　　贾敏闻言，顿时放心了许多，张嬷嬷是她大哥亲自送来的宫嬷嬷，最擅长照顾孩子，也正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出的那些事情之后，大哥才送来的。 　　“嗯，我没不放心，大哥和大嫂昨天是甚么时候走的？” 　　贾敏想想又问道。 　　“大爷和大奶奶是看着哥儿安顿好了才走的，大奶奶安顿了咱们要好好照顾姑娘，这才走的。” 　　听着奶母之言，贾敏淡淡地笑了下，喝了两口鸡汤，又一次地睡了过去。 　　林如海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过去，坐在床榻前，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美的惊人，能娶到她，果然是自己的福气。 　　有了儿子，林如海浑身就跟放下了重担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从儿子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了，所以这个女人值得自己一辈子温柔对待。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迎娶贾敏不过是因为她合适，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会和贾敏好好过日子，不过现在么，多了个理由，他决定一定要和贾敏好生地经营他们的人生。 　　林如海的心思贾敏却是不知道，不过对于丈夫越发温柔，越发地柔和这种事情她自然是满意的，毕竟他们是夫妻，是要甘苦一辈子的，所以他愿意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她也不会抗拒的。 　　洗三这天，贾家上下都出席，红鸡蛋，小悠车，孩子的长命锁，小手镯子，脚镯子，项圈儿，各色的好东西着实不少，林如海的上司下属的也是来了不少，这其中有不少左右都能和贾家牵扯上关系的，这下子这个洗三礼越发地热闹了。 　　林母面色微变，可再次抬起头来，却是笑容满面，算了，为了儿子，什么委屈受不得呢？ 　　林母这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儿子受了委屈，不过看在孙子的份上，她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呢？ 　　史氏瞧着自家姑娘，只觉得吃了大苦头了，泪眼婆娑的慈母模样，贾敏自己也是百般地感动，母女两人的感情更好了。 　　贾敏生了孩子之后，感受到了为母不易，可以体谅母亲的那份儿不容易了，所以母女感情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史氏原本就觉得贾敏是自己的心肝宝贝，现在更甚，这是一件好事儿！ 　　还算盛大的洗三结束之后，林家也开始了自家的平静幸福的生活，也许还是有很多的波折，不过林如海却是信心满满的，他如今是有儿子的人了，要开始为儿子挣前程了…… 　　☆、第69章 　　贾敏生了儿子，自己整个人也变的不同了，比起以前更加地从容了，这家中的庶务也不理会了，成日地守着儿子，他醒了生怕饿着，他睡了生怕凉着。 　　别说是那些闲散的东西了，便是林如海这个丈夫她也是有些不大放在心上了，后来还是经过了史氏的点拨之后，她这才将自己的精力往丈夫的身上放了几分。 　　好在林如海自己也是成日地盯着儿子不放，并不觉得妻子这般做有什么大问题，如今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是林家上下的心肝，命，他如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一家子老小就甭指望安生了，所以林如海觉得妻子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也正是因着这样，贾敏虽然冷落了丈夫一阵子，不过夫妻之间的感情并未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也算是不同家庭不同的风格了吧。 　　贾敏和林如海之间倒是好说，最为要紧的是，虽然林母是挺疼爱自己的宝贝孙子的，当成了是眼珠子也不为过，可是对于孙子他娘么，就神色复杂了。 　　虽然这贾敏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貌性情都无可挑剔，可若是一个人瞧着你不顺眼，那么肯定就是百般地不顺眼了，你即便是再如何地优秀，可她鸡蛋中挑骨头都能挑剔一阵子的，更遑论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谁能百分百地让人满意。 　　这不同的成长环境，生活习惯，造就了贾敏和林家在某些地方上的不同，这些都能成为林母挑剔儿媳的理由，贾敏想想既然这样，那我不讨好你了，左右也没多大用处，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多陪陪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这下子，婆媳之间的关系更加地微妙了，便是林如海也能发现这其中的火花来。 　　不过现在林母能拿捏儿媳的地方并不多，贾敏出身好，父母疼宠，娇养长大，生活上从来没有缺过什么，就算是嫁妆，拿出去也是数一数二的，外加上出嫁前被史氏洗脑，这书香人家虽然清贵，可清贵意味着什么？ 　　穷呗！ 　　即便她嫁过来之后发现林家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穷，可有了那样的先入为主之后，她还是看不上林家的这点子家底子，对着府中的庶务也没有那么上心。 　　现在有了儿子，她对于那些身外之物更加不感兴趣了，还真是有些目下无尘的做派，反正她也不愁吃喝，孩子这一辈子单靠着自己的嫁妆也是衣食无忧的，将来的前程么，自然有他老子在的，再不济，还有自己的娘家呢。 　　父亲是国公爷，大哥也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将来只要不作死，荣国府和大哥就能成为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甚至成为自己的孩子的依靠，所以贾敏越发地坦荡从容了。 　　林母又要忙家中的这些闲杂事体，又要疼爱自己的大孙子，这一天两天地还好，可是时间久了还真就受不住了。 　　这个时候林家的哥儿小栓子已经是半岁了，老太太想想前些日子听到的关于贾氏娘家史氏的做派，她觉得自己也可以照猫画虎的啊。 　　史氏又做了什么呢？ 　　她刚将一岁的三姐儿元春抱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抚养，这理由也是现成儿的，毕竟儿媳妇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看顾孙女儿的，总是太过劳累，她这个做婆婆的又是于心何忍呢？ 　　至于大房的两个么，他们已经去外家开蒙了，史氏还能说些什么？ 　　这府上现在唯一的幼儿便是老二的闺女元春了，三姑娘的名字也是史氏取的，她想要抱养个孙女儿，这府中还真没有谁会和她对着干的。 　　代善和长房是无所谓的态度，贾政倒是巴不得母亲这样做呢，唯一一个有意见的是王氏，可惜的是，她面对的是婆母和丈夫，这样一来，他没有任何的胜算。 　　王氏抱着圆润润的闺女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早上，用过早膳之后，她抱着闺女去了太太的院子里。 　　瞧着她红肿的双眼，脂粉遮盖不住的憔悴，史氏倒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老大也是一岁的时候被那个老不死的抱走的，自此之后，母子俩再也没有亲近过，哪怕是到了现在，母子二人也存着厚厚的隔阂。 　　“你放心，我帮你看着元姐儿，你忙完了之后就过来瞧她，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也夺不走的。” 　　听着婆母和颜悦色的安慰，王氏却没有任何的感激之色，果真是夺不走的话，那么府中的大爷如何与太太不亲近呢？ 　　还不是因着大爷不是太太身边长大的，而是故去的老太太一手拉拔大的？ 　　她现在其实有些庆幸的，得亏自己的儿子开蒙了，不管是公公，大伯还是丈夫，对着儿子的教育十分地看重，所以这老不死的插不上手，不然的话，谁知道儿子会不会也被这老不死给拉拢走了，那个时候自己只怕是哭也找不着地儿了。 　　这样想想，王氏倒是有那么丁点儿的庆幸了，虽然只有那么一瞬的事儿，不过这种念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不过王氏倒也知道这种念头丁点儿不能显露出来便是了。 　　“瞧老太太说的，这可不是儿媳该做的，早该将元姐儿送过来了，想想咱们家姑奶奶的气度做派，如果元姐儿能学到敏姑奶奶的三分气度，我也就偷笑了。” 　　“瞧瞧你这张小嘴儿，树上的雅雀儿也要被你给哄下来了，不过我的敏儿的确不凡，金尊玉贵地养大，唉，你知道你老爷对着敏儿有多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就知道我的敏儿……” 　　听着“敏儿”、“敏儿”的，王氏心中厌恶地快要吐出来了，谁又稀罕听什么“狗屁敏儿”的破烂事情？不过这会儿的王氏并未打断史氏的炫耀，脸上带着笑容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这一次的谈话之后，史氏和王氏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一个有意炫耀，一个有意奉承，这感情不好的话才算是奇怪呢。 　　贾敏听说了母亲抱养孙女的事情之后，还专门打发人回去劝说过母亲，实在是没必要这样做的，母亲年纪大了，以后好生地保养着自己的身体即可，干嘛非得要受这个累？ 　　不过可惜的是，史氏既然做了，她自然是不会听了自家闺女的劝便是了，她抱个孙女儿到身边，也是为了消磨日子罢了，又有谁知道她的苦楚呢？ 　　虽然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人，进出也是呼奴唤婢的，可惜的是，她还是时常地觉得，整个院子空荡荡地如同坟场一般，没有半点儿的生气。 　　如今抱了个元春过来，虽然不过是个周岁的小人儿，可到底不一样了，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这屋子都热闹了几分，都不会跟以前似的空荡荡的了。 　　闺女年轻，哪里能体会到自己如今的感受？不过闺女孝顺自己，她也是欢喜满意的，所以史氏打发人送了好些东西给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子。 　　尽管小人儿是林家的骨血，不过因着贾敏，史氏对于小人家的观感不错，时常地会送东西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往来，林母便也知道了史氏的所作所为，既然史氏能做，那么自己也可以啊，毕竟小栓子也是自己的亲孙子，是林家的嫡长孙呢。 　　外加上荣国府的大爷，贾氏的兄长不也是国公府的老太君抚养长大的？ 　　这样想想，林母心中越发地急切，这抱养孩子，可不止是担心贾氏不同意，她最怕的是儿子也不同意。 　　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她还能不了解林如海的性子了？那就是个傻小子，如今被儿媳妇儿哄的团团转，林母想想也是有些心酸的。 　　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现在是别的女人的了，成天地惦记着他媳妇儿，和自己都不亲了。 　　这让早年丧夫，一个人含辛茹苦，忍屈含辱教养儿子长大成人，成才的林母如何能甘心，这心中的酸涩可想而知。 　　既然贾敏抢走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她抱了她的孩子来养，这也是合情合理能说的过去的事情吧？总之这事儿就该这么定下来了。 　　林母强大的逻辑和心思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下衙回府的林如海听着母亲的言语，甚是为难，他比谁都知道贾敏对于儿子的重视，这将孩子从贾敏的身边抱走，这不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么？ 　　不过瞧着母亲一脸的希翼，这拒绝的言语几次在舌尖上跳，可每次他都只能咽下去。 　　“母亲，这样啊，我回去和敏儿商量一下……” 　　林如海没法子，最后只能用拖字诀，总要给自己和媳妇儿一个缓冲吧。 　　虽然可以理解儿子的为难，可是林母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这是自己的儿子啊，何以会被另一个女人给抢走呢？ 　　林如海走了之后，林母的脸色不是很好，将人都赶出去之后她才露出了几分哀色来。 　　果然如同林如海所想，母亲那样想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他刚刚露了个口风，贾敏就已经满脸的泪痕，不提别人，单单是林如海孩子自己也舍不得啊。 　　这白天在衙门里，他只要想起自己的大胖儿子都会忍不住地露出笑容来，更别提是回府之后了，抱着儿子，逗着他咿咿呀呀地说话，林如海只觉得自己这一整天的疲惫消散的一干二净。 　　“唉，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不过母亲……算了，母亲那儿我去说，她应该能理解咱们的。” 　　半晌之后，林如海下定了决心，对着贾敏道。 　　“这样会不会太令夫君为难？可我实在是舍不得小栓子，只要想想他要离开我，我只觉得自己要疼死了。” 　　在对着男人示弱方面，俏丽的贾敏做的很好，瞧着她大哥就知道了，男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吧。 　　所以这会儿，林如海已经主动地跳出来了。 　　“唉，总之都要去试试的，母亲毕竟年纪大了，咱们慢慢说，多带着孩子去陪陪她，这样可好？” 　　“没问题，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拦着母亲看儿子的……” 　　贾敏抱着儿子一脸的笑容。 　　林如海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不论如何试试吧。 　　林母听着儿子的言语，心中的灰败再一次地从心底泛起，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贾敏那个女人也是个厉害的，儿子也被她抢走了。 　　“好了，我乏了要歇息了，你回去吧。” 　　林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地将儿子给撵了出去，林如海自己心里头也不好受，左右为难，夹缝中的男人就是这么可怜。 　　“日后你接了府中的庶务吧，让母亲多休息休息，你忙的时候将儿子送到母亲院子里，让她照看着，这样可好？” 　　林如海苦思冥想了好几日的功夫之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还算是折中的法子，虽然没办法两全其美，不过好歹能两头兼顾些。 　　“等儿子周岁吧，他那个时候也算是大了，送到母亲跟前尽孝吧，到时候我再接替了母亲，你瞧着这样可好？现在孩子毕竟还太小，身子也太弱，我不放心的。况且他若是有个什么动静儿，也搅合的母亲没办法休息，是不是？最主要的是，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却不想，妻子给了自己这样大的惊喜和感动，林如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他觉得喉头发紧，心绪激荡，什么样的言语似乎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意。 　　搂了妻子半晌之后，林如海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大步出去找母亲报喜去了。 　　贾敏瞧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面无表情，不过后来却是慢慢地笑了。 　　看来大嫂是对的，男人啊…… 　　林母听了儿子的打算之后，果然高兴，掰着指头算到底还有多久孙子就抓周了，趁着这个空子，她的屋子正好可以再规整一下，确保要让自己的宝贝孙子住的舒坦了才成。 　　贾敏从这一刻开始，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少女心，放下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开始向着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发展了。 　　这里头的委屈和苦难只怕也唯有她自己知道。 　　张氏想想那些天真妍丽的少女，再看看如今的贾敏，心中唏嘘不已。 　　贾赦却是觉得媳妇儿实在是太闲了，精力旺盛，所以才有那个闲时间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她都瞧不见，非得去操心别人，简直岂有此理，非得好好儿教训教训她，让她涨涨记性才好呢。 　　张氏心中的那点子伤感很快地就消散殆尽了，在床上的贾赦永远都是恶狠狠的，跟头饿狼似的喂不饱。 　　夫妻之间甜言蜜意，外头伺候的几个丫头忍着羞意，还不能走开，等会儿内室定然会要热水的。 　　别人家的事情贾赦才懒得操心呢，他只要自己一家子平安幸福即可。 　　摸着妻子光嫩的后背，贾赦笑着道， 　　“不然你再生一个，咱们家的两个都大了，一点儿也不好玩了，再生个闺女吧，乖乖巧巧的才不跟淘小子似的让人操心呢。” 　　“胡说什么呢？闺女还不淘气？她就只差将张府给拆了。” 　　张氏想想自己的老大，也是一阵的气恼，闺女长成如今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一切都怨丈夫，若不是他都纵着宠着，闺女哪儿能上天入地的胡闹？ 　　“呃，你瞧吧，这都是岳父岳母的错，这隔代亲啊，他们就爱惯着小一辈儿的……” 　　瞧着媳妇儿似笑非笑的模样，贾赦这话还真是说不出口了。 　　“我闺女多好，飒爽英姿，将来定然是巾帼不输男儿。” 　　最后心一横，贾赦一脸骄傲地道。 　　“不输男儿，这倒也对，咱们闺女的好赖我还不知道，可你想过没有现在将她的心气儿养的那么高，将来呢？闺女甘心嫁人生子么？甘心如同其他的那些姑娘们一样相夫教子么？” 　　张氏本也没有想到这么深远过，还是自家母亲的提醒。 　　她也宠着女儿，希望她事事如意，可是身为父母，不能只看着眼前，目光得放长远些。 　　现在闺女还小，严厉些，她的性子还能掰过来，可若是再过上几年呢？那个时候只怕是哭也找不到坟头了。 　　“唉，这也有道理，你先别着急上火，让我再想想吧，总归闺女还小，被太束缚着她，我相信我的女儿。” 　　听了张氏这话，贾赦半晌之后才回神过来，强笑着道。 　　看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张氏也不再多嘴多舌，闭嘴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轮到贾赦发愁了，果然自家闺女和别的人家不一样，和自己的妹妹们也不同。 　　可是每次看到闺女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贾赦到嘴边的话也就只能咽下去了，这样的闺女真的很好，很好的呀！ 　　张氏也知道这样的闺女很好，她很自由，想要做什么都没问题，这样的自由所以造就了如此神采飞扬的闺女。 　　再加上父亲的教导，闺女越发地了不得了，可是这样下去，她还能回归后宅么？还能甘心相夫教子么？ 　　张氏自己没有品尝过这种自由的滋味儿，可是瞧着闺女的样子就令人羡慕，更甭提是如今享受着这种生活的闺女了，她定然是不愿意被折断了羽翼，然后回归后宅这么巴掌大的天地的。 　　闺女和丈夫的关系最好，闺女长成如今这样，和丈夫的纵容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张氏就将决定权交给了丈夫，让他去做决定。 　　贾赦观察了不少的日子，可还是张不开口，最后还是贾娜自己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儿，所以主动地找了贾赦。 　　虽然闺女才将将留头，可是贾赦从来不拿她当成孩子看待，所以他将妻子和自己的这些困扰和担忧都说给了女儿听， 　　“……所以你想过自己的未来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父亲这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和自己聊起这样沉重的话题，贾娜自己也是有些沉重。 　　如果她是男儿身，那么这样的资质定然会获得家族的大力培养，将来不管是科举做官还是恩荫入仕都没问题。她也确实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带领家族前进，保住贾氏的荣华。 　　可惜的是，自己如今是女儿身，身为女儿家，贞静为主，并不讲求才华，甚至容貌都不是最要紧的。未来凭借着自己的架势和父母的疼爱，也能嫁一个不错的人，然后一辈子相夫教子，操持内务，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 　　可是这样的生活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和母亲一样，周旋在婆母妯娌之间，盯着账本，使人拿着对牌去处理府上的各种事宜。 　　“暂时我也不知道，不得不说，父亲您提的太突然了，我没有一点儿的准备，不过我很能肯定的是，我不想和母亲那样过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很是有些大逆不道，这样话听上去也是天方夜谭的很，可是这般的叛逆言语贾赦却并未斥责自己的闺女，他也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你毕竟还小，不管如何，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便是让你母亲放心，这样可好？” 　　贾赦不想逼着闺女去做那些她不爱的东西，可是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别人的口舌，不论如何，他的闺女绝对不能成为别人八卦议论的对象。 　　“好，我听父亲的。” 　　贾娜自然是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她现在年岁不大，外公父母纵容着自己，总还是能用年龄当成是借口，可是再过几年呢？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被人诟病，这明明是自己的错误，实在是没必要让别人议论自己的父母。 　　“明白就好，至于以后的事情，让我再想想吧，总有法子的……” 　　父女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借口，显然目前贾赦是没有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的，不过也的确如同贾赦之言，反正还能拖延几年呢，慢慢来吧。 　　贾娜虽然表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无法无天，不过她也开始跟着母亲开始学习女儿家该学的了，管家，交际…… 　　☆、第70章 　　贾赦自己还没想出来闺女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不过瞧着她上手开始学习那些女儿家该懂的东西，贾赦自己又欣慰了，真不愧是自家闺女，果然极是懂事的，这样的好孩子可不就可人疼么？ 　　若是自己不多疼她几分，那才奇怪了呢。 　　听着贾赦这般自夸自耀之言，张氏哭笑不得，这明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之事，世家千金便皆是如此过来的，偏生到了贾赦这里，他闺女做什么都是好的。 　　好在闺女性子好，所以倒是没被宠坏。当然，张氏也得承认，自己的孩子也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对于她来说，轻描淡写地就能达成别人完不成的目标。 　　儿子虽然也是聪慧有加，读书也是小有所成，可是和闺女相比，他就略略有些不足了，也恼不得父亲和丈丈夫对着闺女青眼有加。 　　父亲还曾叹息过闺女不是男儿身，不然他定然能教出个状元郎出来，不过丈夫在这方面比较豁达，除了觉得身为女儿身对闺女不公平之外，其他的时候反倒是以闺女为傲，这是他贾赦的闺女。 　　现在的张氏瞧着这般优秀的闺女也是心疼不已，这后院的四方天地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不过身为母亲，为了闺女的将来着想，她也只能这般委屈闺女了。 　　自从和父亲开诚布公之后，贾娜自然是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着想，所以她不愿意让母亲忧心，自己做点事情她就能欢喜满意，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能重生一次，能再次成为父母的孩子，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男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想自己曾经短暂的一生，贾娜叹了口气，罢了，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这之后，也许自己学着收敛羽翼，学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大家闺秀也是不错的，隐匿在后面，好生地教导愚蠢的自己，护着贾氏，这样其实也不错，虽然如今的贾氏并不一定需要自己。 　　贾娜想的通透明白，这之后的她似乎真的是想通透了，纠结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做了这么个决定，她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过自己也是逍遥了这么久，父母宠着惯着的，她也该知足了。 　　贾赦不知道自家闺女的所思所想，他自己也是苦恼的很，这种事情也没人商量，所以他也只能自己憋着，瞧着一天天娴静起来的闺女，贾赦心中那叫一个疼，可又无可奈何。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女儿家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纠结和波澜，可是对于贾赦来说，自家闺女是最让他纠结心疼的孩子。 　　儿子他都没有那么上心过，皮小子左右无所谓。 　　贾赦纠结了好些日子，可惜的是，没办法他也只能将此事放下。 　　这些日子，朝堂上关于立太子的事情弄的纷纷扰扰，也许最先提这个问题的老臣是出于好心，可惜的是，到了现在么，却是大不同了。 　　当今如今有五个儿子，可是正统的就那么一个，谁为太子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可是皇帝却硬是抻着不松口，谁也不知道缘由。 　　许是立太子的时机不对？亦或者……，那个可能是谁也不敢猜测说出口的，所以现在偌大的朝堂就乱成了一团，一锅粥一般了。 　　张家如今也正在漩涡中，作为帝师，张老大人的意见自然是很重要的。 　　张大人长子虽然在京城，不过是个四品的小官，在朝堂上也不过是个背景板，若是没有个帝师的父亲，他只怕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可是最近这些日子呢？ 　　贾赦的这位大舅兄实在是太忙碌了些，风光是瞧着风光，可贾赦总觉得刀光剑影，危机重重，若是一个不好，岳父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自己的这个大舅哥并不是个糊涂人，可真是不知道他为何会掺和这种事情，皇帝虽然登基没有几年，可如今大势已成，已然有了独断乾纲的架势了，尤其是在立谁为太子，什么时候立太子这种事情上，皇帝是绝对不准许朝臣们掺和的。 　　贾赦有些看不明白大舅兄的打算，不过他也真是没有办法放任不管，他知道岳父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可该提醒的自己还是需要提醒的，至于张家会怎么做，贾赦并不会干涉。 　　他已经将张家从曾经的泥潭里拉了出来，如果他们如今再作死地想要一脚踩进去，贾赦是绝对不会搭理的。 　　哪怕他和张家的关系不一般，哪怕他是张家的女婿，哪怕张家上下对着自己照顾有加的，总之，他不是无底线的。 　　贾赦想好了之后使人送了帖子上门，他要带着妻子探亲。 　　虽然两个孩子见天儿地往张家跑，贾娜和贾瑚的启蒙都是张家上下教导的，可是张静姝毕竟已经为人媳了，忙着料理府中的事务，照顾公婆，丈夫，孩子的，凡事不的自专，所以想要回娘家，想要见娘家人一面其实并不容易，也唯有贾赦休沐之日，他有了功夫，自己又腾出空子来才能有机会回娘家一趟。 　　即便如此，张静姝也已经足够满足了，二弟妹成日地府中待着，闲的无聊地开始吃斋念佛了也不见得她能回娘家一趟，二弟自诩是读书人，是君子，可也不会体贴地带着王氏回王家。 　　这么一对比，自家夫君又体贴又窝心，她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姑爷姑奶奶要上门，张家上下自然是精心接待的，要说起来，张家的两个儿媳最羡慕的便是这个小姑子了，不管怎样，有个对着你百般体贴的丈夫，这是大多数女子苛求不到的。 　　贾赦夫妇上门，自然是受到了张家上下的欢迎，见过了岳母，和她聊了几句孩子身体之类的闲话之后，贾赦就随着大舅哥的脚步去了前院书房。 　　“大哥最近可是很忙，很该保重身体才是呢，对外应酬宴请的还是少一些吧，外头总不如家里舒服的。” 　　张家老大闻言，忍不住地苦笑摇头，这并非自己所愿，很多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如今的朝局一团乱，他也不敢随便得罪人，万一替张家招祸那就不好了，所以他也只能尽力周旋，谁也不得罪。 　　“嗯，我会注意的。” 　　即便是如此地亲近，可毕竟文武殊途，所以有些话没办法和贾赦解释，荣国府不管是代善公还是未来的当家人贾赦都是有军功在身，这是实打实的，谁都没办法否认的，这也早就了文武、勋贵与清流行事的不同。 　　毕竟人家的军功是实打实，做不了假的，所以行事肆意些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清流人家却不行，名声大雨天的年代里，他们能肆意的起来才怪呢。 　　当然，这也是文人心性在作怪，毕竟很多时候枪打出头鸟，还是中庸些比较好。 　　大舅哥显然没有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贾赦也是有些无奈郁闷的，若是张二哥的话，依着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如何会有这样的误会？ 　　贾赦摇摇头，不再多言，一旁跟着的贾瑚虽然也觉得父亲话中有话，可是其中的深意他却弄不明白，可是大舅舅浑然不当回事儿，父亲又摇头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 　　不过贾瑚也并不操心，尽管大舅弄不明白，可是外公定然会明白的，所以自己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情好了。 　　贾赦也是打算和岳父提醒下的，到了书房之后，贾瑚就和表兄们去找玩了，和大人在一起总觉得各种的不自在，尤其是大舅舅太过严肃，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爱和长辈待着。 　　贾赦和张家父子坐了会儿，彼此之间问过了府中的情况之后，这才说起了朝堂上的这场闹剧。 　　是的，在贾赦看来就是一场闹剧，说不定皇帝就是等着这些人蹦跶呢，蹦跶的越欢，只怕死的越快。 　　“皇家之事本不该臣子掺和，这些事情你们少管，老大这些日子也少出门，张家闭门谢客，就说我老头子身体不舒坦，你这当儿子的要侍疾。” 　　老爷子自从上次的起落之后心性就淡泊了许多，如今竟然到了看淡生死的地步。 　　“我让静姝在府上住上一阵子，让她也偷懒几日，在我们府上，总也歇不下来。” 　　贾赦对着岳父道。 　　“这倒好，这倒好，两个孩子也放假几日，回去多陪陪你们老太爷，老太太，且等着这段儿时间过去了再说吧。” 　　老爷子对着贾赦道。 　　“也好。” 　　毕竟接下来张家要忙，也没办法。 　　果不然，张家请了相熟的太医之后，张阁老便病了，张大哥亲自去君前告假，对于自己的先生皇帝自然是重视的，不仅送了药材还派了御医。 　　本以为是先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所以托病的，可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病了，而且还颇为凶险，熬不熬得过这一关，只能听天命了。 　　这下子，张家总算是消停下来了，没了张阁老的张家又算什么呢？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张家尽管有过波澜，生过起伏，可人心凉薄在这一刻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冷。 　　代善倒是三不五时地就上门了，从一开始的郑重到后来的随意，两家的关系倒是更亲密了，至于贾赦么，他但凡闲着就会去张家待会儿，露个面。 　　张静姝在娘家待了半个月，这才有些不舍地回了贾府，毕竟她已经是出嫁女了，上有公婆，中有妯娌，下有孩子的，作为当家主母，也实在是不能太过肆意了。 　　张老太爷的病一直拖了半年的光景这才慢慢地好起来了，老爷子大病一场，瘦骨嶙峋的，便是朝服都有些撑不起来，面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张家人松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有老爷子的张家和没老爷子的张家，那是两码事儿。 　　这半年里，关于立太子的纷纷扰扰终于消停了，想想前一阵子的血雨腥风，大家也算是看出来了，上面的那位是个什么脾性了。 　　太子虽然还没定，可是大皇子已经跟在了陛下的身边了，依着如今的情势来看，这位爷只要自己不作死，妥妥儿地便是储君了。 　　这倒是让坚持正统的各位大老爷们儿松了口气。 　　只有心细地发现，甄家女从小小的贵人一跃为妃了，虽然不过是四妃之末，可这也是很不得了的事情，江南甄家，发迹就在眼前了。 　　皇帝收拾了一批不听话的朝臣，又有好几个世家败落下去了，众人还觉得皇帝仁慈呢。 　　可也不想想，这有些时候，活着可比死了还难受呢。 　　这一次的事情，贾氏从上到下都没有人掺和，从事情一开始，代善就怕子侄被人利用，特意地叫了他们过来，分析了一下陛下的心思，如今谨慎的贾敬才不会搭理这些事情呢，至于贾赦么，比他老子还明白，如何会作死掺和进去？ 　　就算是有所谓的故旧找上门，都被代善给打发了，完全不用贾敬，贾赦兄弟俩出面，如今的贾敬已然将自己打造成了个书呆子形象，而且还好老庄，最讲究的便是随性，随心，万事不强求。 　　这样的族长，很多人都是摇头不已，贾家啊…… 　　不过贾敬自己倒真是不强求了，可是身为儿子的贾珍却是惨了，京畿大营那种地方能是自己这身板稚嫩的小公子哥儿待的地方吗？ 　　可偏生因着赦叔和王子仁的干系，所以他爹深信不疑，让焦大带着儿子去了京畿大营，也不是所有的纨绔子弟都能跟着贾赦王子仁一样啊。 　　贾珍完全是被逼的，每天咬牙切齿，苦大仇恨的样子也是让人看足了笑话，想想宁国公曾经的风采，再看看他的子孙后代，不少老人摇头叹息。 　　贾珍装病，装疯，装傻，装死所有的招式都用过了，可惜的是，没人买账，而且被他爹知道之后，自己的处境更惨了，所以他不得不老实下来，不消停的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儿子不上进，贾敬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如今的宁侯府，本也不需要出挑的子孙，只是也不能是败家子啊，儿子虽然年岁不大，可吃喝嫖赌的什么都会，成日里跟着一群膏粱子弟提笼架鸟，捧戏子，闹腾的让人眼皮子直跳，他如何能继续放任？毕竟儿子可是未来的族长，如今已然是旁支有崛起的架势了，将来西府势起，难道要让东府依附西府过日子？ 　　贾敬想想都觉得心里头不舒服的很，所以即便儿子无法和西府的两个侄儿相比，可也不能差的太远了，儿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可学些行伍的本事总行吧，磨磨性子总行吧，让他别继续作妖败家这应该没问题吧？ 　　贾敬对着贾珍也实在是没有高要求，就是希望他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儿，别作妖，别折腾，如果自己也能找点儿正事儿做，别成日里无所事事即可。 　　贾珍自己脱了不知道多少层皮，到了后来他基本上就是麻木度日了，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也不知道自己老爹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所以他只能这么憋着了。 　　当然，除了对自家父亲有意见之外，他意见最大的人是焦大。 　　焦大真忒不是个东西了，除了老爷子之外，他谁的话都不听，对着自己这个小主子还不如狗屎呢，所以中二期的贾珍没办法对着自家老爹撒气，这些抱怨就全部放在了焦大身上。 　　焦大也瞧不上这个小主子，依着他的心性，这些都小王八羔子，躺在国公爷的功劳簿上，一点儿也不上进，不过这些话也只是放在心中，从来没有表露过就是了。 　　现在有个机会能操练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能让他上进，焦大求之不得。这下子，贾珍的好日子就来了。 　　不过这样的狠、操也不是没有好处，贾珍的小身板儿比起以前么，真是壮实了不少，精神面貌也是大大的不同，正是因为这样，贾敬对于儿子明里暗里的告状直接不待搭理的，私下还吩咐焦大，好好儿地操练。 　　焦大得了主子的嘱托之后，对着贾珍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贾珍也不是傻子，自然时发现了这其中的缘由来，索性他也不抱怨，不告状了。 　　贾敬瞧着他老实了，这些手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贾珍这总算是从京畿大营回来了，他爹给了他一旬的假期，贾珍再次地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惜的是，各种的不对味儿，总觉得这些人太娘了，也太闲了些，所以他去了三五次之后再不找他们了。 　　缩在家里无所事事，时机到了，贾敬就将儿子给塞进了五城兵马司，不上不下的，不高调也不低调，他觉得这样挺好。 　　代善对此也是满意的，侍卫营其实也挺好的，可里头的事情也不少，太过繁杂，依着贾珍的那个木头脑袋，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 　　贾珍这立业之后也很快地就成家了，亲家是贾敬的同僚，翰林出身，如今在礼部当着闲差，也不会牵扯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去，不会给儿子添麻烦，所以贾敬满意。 　　儿媳许氏瞧着也是个贤良淑德的，以后他就等着抱孙子了。 　　当然还有个侄儿需要操心，贾敬觉得这孩子生的少也有少的好处，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不跟别人家一样，兄弟争产面和心不和的。 　　安慰好了自己之后，贾敬的日子更逍遥了，如今还真是有些老庄的意味了。 　　贾珍作为贾氏一族的少族长，他成婚自然是阖族的大事儿，但凡京中的族人都来了，贾氏的姻亲故旧也来了不少，这样的热闹也是瞩目不少。 　　尤其是皇帝派了总管太监戴权送了贺礼过来，这让贾敬一直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也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总算是揭过了，这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贾家老老实实的，荣华富贵地总是少不了的。 　　这下子，他总算是坦然从容了不少。 　　皇帝涮了一把朝臣，清理了几个自己一直都看不顺眼的臣子之后，心里总算是畅快了，在兵部待了一年多的林如海这次又换地方了。 　　工部其实真是个不错的衙门，油水丰厚，哪怕是你自己不主动去贪污，但是部里的各种灰色收入就能他们吃的脑肥肚圆了。 　　这次离开兵部去工部可总算不是岳家的能量了，而是靠着自己的能耐，别人的赏识，林如海大大地松了口气。 　　其实松口气的还有代善，这种事情可真是不能一再二，再而三的，毕竟他两个儿子呢，也不是没有出息孩子，这一个劲儿地给女婿铺路，难道儿子能没有意见了？ 　　其实贾赦兄弟俩还真没有意见的，反正贾赦是没意见的，他比谁都清楚林如海的升迁路，也知道他是谁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 　　至于有意见的贾政么，想想自己小小的童生试都没过，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闲在家里无聊的贾政终于去了家学，每天面对着毛头小子，盯着他们好生念书，其实还是有些成就感的，而且自己也能揍人，也能告状，也不会有人找自己麻烦，他比起以前好多了。 　　代善和贾敬也满意的，族学总不能真的丢着不管，有个不怕事儿的贾政在，便是代儒也不敢做的太过，除了狠命儿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上进之外，也分出了些心思来盯着族里的孩子读书了。 　　贾政进了族学之后，王氏更加地沮丧了，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样没出息的男人啊？ 　　她早该放弃的，这样的丈夫，难道真的能指望的上？ 　　学里一个月给他二十两，这还不够他出去买本书的钱呢，所以指望他来养家糊口，王氏直接摇头了。 　　所以她现在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上进的儿子身上，年幼的贾珠真是苦不堪言，可是面对着母亲的眼泪，他也只能点头答应，自己一定会好好儿读书，为娘争光的…… 　　☆、第71章 　　王氏的心思也很好理解，丈夫指靠不上，除了儿子之外，她一个内宅妇人还能如何？ 　　毕竟是自己老娘，贾珠即便是再怎么着，也会受到影响的，他毕竟不大，所以在贾赦发现时，他已经熬的小脸儿苍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贾赦简直要给气死了，这些人都是死人么？ 　　贾赦抱着贾珠去了父亲的梨香院，使人去请了王太医过来。瞧着大伯的怒气，贾珠的面色越发地苍白，略略有些无助地攥着贾赦的衣衫，讷讷地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甚么。 　　“别怕，不会有事儿的，我保证。” 　　贾赦以为他被吓着了，忍不住地开口安慰道。 　　儿子被大伯给抱走了，王氏这会儿也后怕起来，连忙使人去请了丈夫回来。 　　等贾政慢条斯理地回来时，太医已然开完了药方，对着代善父子俩交代着孩子的事情， 　　“那个孽障怎么样了？劳动父亲，儿子惭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六叔代儒的影响，如今的明显年岁不大，可是逐渐地迂腐起来了。 　　“你倒是能耐大了，好好儿的一个孩子，瞧被你唬成什么样子了？” 　　代善对这个儿子也是失望的很，头都抬一下，对着贾政道。 　　“儿子知错了。” 　　贾政面现羞惭之色，有些黯然地闭嘴了，贾赦继续和王太医咨询问题，权当是没瞧见贾政一样，不闻不问。 　　“便是这些了，哥儿毕竟还小，读书虽然要紧，可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所以万不可用功太过，若是劳心过度，日后只怕还会留下其他的后患，万不可轻忽了。” 　　这也就是他和贾家的关系亲近，所以才会说这么多。 　　“劳您费心了。” 　　贾赦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谢过了人家，亲自地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返回了府中，贾政此刻正摆老子的威风呢。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代善忍无可忍，实在是受不了，这才开口将老二给撵了出去，贾政一脸的错愕和黯然。 　　“父亲，让珠哥儿搬过来住进梨香院吧，一则为这孩子调养身体，二则陪伴父亲，你瞧着如何？” 　　贾赦想想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对着代善道， 　　“这，老二媳妇将珠儿当成是眼珠子一样的，你母亲才刚抱走了她闺女，现在再让珠儿搬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代善虽然也是有些心动，可更多的还是迟疑。 　　“这事儿您放心，我保证让老二两口子心甘情愿地珠儿给您送过来，成吗？” 　　贾赦对着老爷子保证道。 　　“那就试试吧。” 　　代善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好，您放心吧。” 　　贾赦离开了，代善瞧着梦中都蹙着眉头的贾珠，叹了口气。 　　果不然，过了两日之后贾政就主动提出了将贾珠送到父亲身边的话题，代善沉吟了一下之后， 　　“也不是不行，不过老二媳妇儿同意么？这事儿你和你媳妇儿商量过了？不过我年岁大了，精力不济……” 　　“父亲，儿子和王氏已经商量好了，她让珠儿过来孝顺父亲，她也是乐意的。” 　　贾政急忙地道。 　　“老爷，既然孩子们孝顺，你也领情吧，毕竟也不是个个儿都孝顺的，老爷也该知足的。” 　　史氏在一旁敲边鼓道，到了最后还忍不住地踩了贾赦一脚，他的两个孩子可都是送去了岳家，而不是放在父母膝下承、欢的。 　　史氏想想儿子的分析，也确实对，珠儿送去丈夫身边利大于弊，为了将来，忍一时罢了。 　　“祖父，孙儿也是希望能常伴祖父，孝顺祖父的……” 　　小孩儿跪在了代善面前，可怜兮兮地说道。 　　若是再挂上两行清泪的话效果就更好了，贾赦心中腹诽道。 　　“行了，我答应了，珠儿身子骨不好，赶紧起来吧，将西厢收拾出来给珠儿住吧。” 　　他叹息了一声最终同意了。 　　史氏带着二房几口子走了之后代善问长子道， 　　“你是怎么说服老二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这些是侄儿养身子该注意的，父亲吩咐下去让人好生地注意着点儿吧，这梨香院也搭个小厨房，熬些汤汤水水的给父亲和珠儿用，这样也方便，您觉得如何？” 　　贾赦不愿意多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别人可能没办法收拾，可是算计一个贾政，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这些事情让你媳妇儿看着办，你一个大男人管这些做什么？” 　　儿子孝顺虽然也不错，可代善更希望他将精力放在正经营生上，而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成，成，成，我不管了还不成么？我也就动动嘴皮子，这些事情都是张氏先提的。” 　　贾赦对着口不应心地父亲道。 　　代善点点头，张氏确实不错，是个孝顺的。 　　“大爷散播了些闲话，恰好被太太给听到了，所以太太就说服了二爷和二奶奶将珠哥儿给送过来了。” 　　赖总管对着老爷子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情况在朝堂上适用，其实在一府之中也是适用的，尽管他家可都是这荣国府的管家，可是未来却不一定了。 　　自己虽然将大儿子送去了大爷的身边，可是目前看来，大爷并不待见儿子，至于缘由么，他也明白的，可是该做的弥补和诚意自己已经送上了，可惜的是，大爷并不是太领情，毕竟人家是是主子，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很。 　　“喔，说了些什么闲话？就这么恰巧地被太太给听到了？你如实说来。” 　　这下子代善倒是来了些兴趣，对着管家问道， 　　赖总管稍微迟疑了片刻之后，将贾赦散播的闲话说给了代善听。 　　贾赦所为其实很简单，不过却是算计的刚刚好，也实在让代善不知道该说说些什么好了。 　　贾赦找了府中的几个长舌的婆子，散播了些关于贾珠送去代善身边的好处，以后老爷子的私房指不定就跟逝去的老太太那样都留给珠哥儿呢？再者将来有朝一日分家，老爷子看在珠哥儿的面子上也会偏着二房一些的呀，有了这样的两根胡萝卜钓着，史氏和贾政如果不动心，那才怪了呢。 　　虽然儿子是指靠不上了，可是这么多年的偏心下来，史氏对于贾政还是种种地不放心的，外加上贾赦对着她这个当娘的一直都是那个态度，史氏想想都憋闷的慌，这以后一旦老爷子没了，难道要让自己看儿子，儿媳的脸色过日子么？ 　　现在有机会能博一把，史氏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哪怕是为了老爷子的私房和府中的家产，老二和王氏都得尊着供着自己，史氏想的好，贾政自然是没意见的，舍不得儿子的王氏压根儿就没有话语权，只能哀哀戚戚地点头同意了。 　　贾珠之前还郁闷了几日，可他毕竟是孩子，而且也感受到了祖父对自己的真心，没几天的功夫，他已经不那么惦念母亲了。 　　况且王氏每次看见贾珠都会强调他的学业，半点儿母子温情都没有，贾珠这心情若是能好才奇怪呢。 　　贾珠越发地和祖父的感情好了，代善也是真的怜惜这个孩子，况且老大也说了，这以后二房就得看珠儿的了，儿子指靠不上，他索性就培养孙子好了。 　　当然，贾珠并不是个太过灵透的孩子，可胜在稳重踏实，果然是个守成的好苗子，老大家的瑚儿是个不消停的，有他在，贾家应该没太大的问题，珠儿心思细腻，防漏补缺，兄弟俩正好互补。 　　当然了，张家教育瑚儿，自己教育珠儿，这样将来比比看，到底是谁更出色。 　　这样的心思代善自然是不可能表露出来的，只是藏存在心里头努力就是了。 　　学业方面他倒是不用太担心，毕竟府中也请了举人给贾珠授业，他需要操心的就是贾珠的其他方面了，为人处世这才是重点，代善调、教起来孙子也是毫不手软，这样慢慢下来，贾珠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改变着，这让贾府众人满意不已。 　　果然孩子都是好孩子，端看谁教育了。 　　贾珠对着父母越来越不亲近，反而是和伯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毕竟他能感受到大伯对他的真心。 　　虽然自己的份量比不上大姐姐和瑚大哥哥，可是对着自己，大伯还是很关心的，自己如今享受的很多，学学业方面，生活方面，大伯甚至比起自己的父母都上心，而且他不会逼迫自己。 　　贾珠自然也知道二房在府中的处境的，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父母不仅不心疼自己，反倒是对着自己逼的更紧了，他自己也是惶恐不已，这样的时间久了之后，贾珠哪里能受的了呢？ 　　太医的那一番话也是吓着了贾珠，他才多大点儿呢，自己还一辈子呢，难道真的要成为一个病秧子么？他一点儿也不想那样躺病床上，成天地喝着苦药汤子。 　　现在的自己么，虽然只有短短数月，可是自己的身体却是结实了不少，不用吃苦药，不用吃补药，自己的个头也蹿了一截，大家族从来就没有孩子，他虽然小，可是很多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的，甚至是比起自己的父母，祖母都看的明白，所以贾珠才更感激大伯对自己的那些怜惜。 　　贾珠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这让代善和贾赦满意不少，这样的孩子才值得他们动心思呢。 　　贾赦算计史氏的那些举动，代善也就只能装作不知了，毕竟史氏自己蠢，而且被老大算计成功了这说明了什么？ 　　都这样了，代善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贾赦也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老头子，当然他也没想着瞒，毕竟自己这份儿算计其实还是挺坦荡的，为的是孩子，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心虚。 　　现在这几个月看来，效果确实不错，至于贾府的家产和老爷子的私房么，贾赦其实并不在乎，单单是祖母留给自己的私房，这几年他已经又翻了一番了，所以手头上的钱财真心不少，他只有两个孩子，闺女将来一副嫁妆的事情，十万八万的顶头了，剩下的三四十万都留给儿子，也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所以贾赦坦荡的很，一点儿也没有多少的心思，这样的长子代善也很满意。 　　不满意的是史氏和二房两口子，不过他们的不满无人去理会了，也只能憋着就是了。 　　贾赦心中还担着另外一件事，贾府的欠债，国库的债务问题。 　　这不是个小事情，开国太、祖是个善心人，他也知道朝臣们都不容易，所以开了口让臣子们借款，以度过年月。 　　这样的口子好开可是难收拾的，所以一代接着一代地下来，国库就成个空罐子，可是朝臣们呢？ 　　一个两个的虽然府中还是空的，可是排场照样摆着，银子流水一样地花着，一代又一代的皇帝虽然也都想着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的是，每次都不了了之了。 　　到了现在，尾大不掉，当今就算是想要去清理清楚，可惜更是难上加难。 　　贾赦知道这事儿在下代的帝王手中解决的，可是这事儿总要解决，他不想将事情挪到那个时候，所以如果现在能早点儿解决的那就更好了。 　　可是这种突兀的事情他没法直接地提出来，毕竟这不是小事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不是谁一家的事情，一旦贾府挑了头，那就得承受众怒，所以他只能跟着众人一起走。 　　他现在将这些事情先弄清楚，府上欠着多少的外债，自己先将银钱备着吧，等将来老爷子走了之后再说。 　　贾赦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代善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会操心这个，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自己有数儿的，让贾赦少操心。 　　他庶吉士也该当到头了，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不去操心那些个，反而放心思在这些事情上，实在是没必要的很。 　　贾赦被老爷子给训了一通，自己也是无奈的很，许多的事情不能说，所以他只能憋着。 　　受了一肚子的气，贾赦回了自己的院子，庶吉士的日子结束了，将来如何他也不知道。 　　出京外放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自己走了的话，府中和族中该如何？ 　　在京中谋个小官倒也行，可是对于贾家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所以他自己也是踌躇不已。 　　不过眼前也只能先顾着考试，至于前程么，再说吧。 　　贾赦想的通透，自己也清闲了，不过代善和张老爷子可是放心不下的很，俩老头儿都在琢磨，贾赦这该怎么办。 　　虽然有贾家人操心，可他是张家的女婿，而且这孩子对于张家有大恩，所以不管是清理还是怎么着，他都得替贾赦着想一二。 　　贾赦自己不愁，去翰林院任职也不错啊，不然在六部当个郎中之类的混日子也挺好的，所以干嘛要发愁。 　　这样没心没肺的他自己倒是舒服了，贾娜和贾瑚俩人想想父亲只要留在京城，不南下的话就成了，江南可不是个好地方。 　　如今的甄家已经在金陵崛起，整个江南也慢慢地被甄家人掌控在了手中，所以想要和甄家人虎口夺食，这显然不是太可能。 　　不过对于皇帝来说，甄家能将先帝的老臣从江南挤出去，这实在是一件好事儿，可是帝王心术却不容别人一家独大，所以尽快地培养一个能和甄家抗衡的，这很重要。 　　他虽然看好出身江南的林如海，可是如今的林如海还是太过稚嫩，担不起事儿的，所以皇帝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贾家。 　　贾家虽然也是出身勋贵，可是贾家摆明了是要走文臣路子的，从族长贾敬到贾赦兄弟可都走的科举路线虽然贾赦去过西北，上过战场，不过自从他归来之后和西北，和军中并未有太多的联系，所以如今的贾赦是个好人选。 　　贾家和林家是姻亲，所以将来贾家定然会全力支持林如海，有了贾家和林家，甄家想要一家独大，显然并不容易。 　　他虽然宠着甄家，也宠着甄氏，可并不代表就会让甄家肆无忌惮地成为庞然大物，威胁皇权。 　　皇帝的心思复杂，谁也摸不明白，所以刚刚完成庶吉士考核的贾赦在得到吏部的委任，让他去扬州担任通判时，他也是傻眼了。 　　莫不是这是老爷子出马走了门路，所以这么快自己就补了缺？还是说岳父出面的？ 　　一头雾水的可真不是贾赦一个人，张老爷子一直盯着职缺呢，想要给备懒的女婿找个能磨性子的位置，可谁知贾家这么不生不响地就谋了江南的缺，扬州通判，这也不是个没分量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如果是亲家老爷的想法，张老爷子就不打算掺和了。 　　殊不知，代善也摸不清缘由呢，之前儿子说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可是现在这么快地就弄了个通判的职位，而且还是江南的，这难道是张家的意思？ 　　不过这张家如此行事，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代善心中略略有些不虞，父子俩一碰头，这才知道误会了张家。 　　既不是贾家又不是张家，那么到底是谁在算计贾府？ 　　代善有些坐不住了，这样可不行。 　　不过信誓旦旦地想要收拾敌人的代善很快地就消停下来了，也真是没想到，圣人竟然也将儿子当盘菜了，当然，这有多少是看在贾府的牌子上的，代善也是弄不清楚的。 　　张家老爷子甚至比代善知道的更多，毕竟他常在御前，所以皇帝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的消息足够让他心惊的了。 　　贾赦自己糊涂了一阵子之后索性不再多想了，他要准备南下上任了。 　　两个孩子可以留在京中，不过张氏他要带走的，他也没个通房姨娘的，这官场女眷的往来可该如何？所以为了便利自己，媳妇一定得带着的。 　　儿子和闺女托给父亲和张家应该没大问题，不然都带走也行，这个还要和张氏商量商量。 　　贾赦骤然发现，这要出门的话，事情还真是不少呢。 　　张氏也有同样的烦恼，不放心丈夫一个人出门，可是两个孩子该如何？ 　　闺女还好说，儿子如今已经开蒙了，到了江南还能找到比父亲更好的先生么？ 　　当然，自己要不要跟着丈夫一起走也是个问题。 　　“你当然要跟着我一起走了，江南多美啊，山山水水的，等休沐了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想想都觉得舒服的不行，再者说了，这女眷间的往来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去吧？还是说你愿意让别的女人霸占了你的位置？” 　　听了贾赦这话，张氏狠狠地拧了他腰间的一块儿嫩肉，这家伙，竟然敢生出这样的花花肠子来，这不好好儿收拾他，让他知道几分轻重的话，还不得上天啊？ 　　“你想的美，可是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虽然我也知道留下孩子比较好，可是我舍不得！” 　　张氏满脸的愁容，对着贾赦道。 　　“不然闺女带走，儿子先留下？岳父和父亲看着，你也放心，是不是？” 　　贾赦揽着她的腰，轻轻地道。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我舍不得和儿子分开。” 　　张氏脸上带着惆怅，对着丈夫道。 　　“实在不行的话两个孩子都带走吧，也就三两年的时间，到了江南，我让先生推荐个好先生给儿子和闺女，这样成吗？” 　　贾赦对着张氏道，这也行的。 　　“可是父亲和老爷能答应吗？还有太太的，我走了，府中该怎么办？” 　　张氏也是有些放心不下府中的情况，毕竟自己操持了这么久，她付出了那么多才理顺，难道真的要撒手给二房么？ 　　“府中的事情就交给太太吧，随他们去折腾吧，行吗？” 　　贾赦是真的看不上府中的这些东西，干嘛非得折腾自己的媳妇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意见，孩子们，不然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吧。” 　　张氏虽然还是有些肉疼，毕竟这是该他们大房的东西，凭什么要送出去，不过既然丈夫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这么应和了。 　　两个孩子也是应该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也都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贾赦赞同地点头……お稥冂第 　　☆、第72章 　　张氏听着贾赦的这些提议，觉得这样也行的，比起丈夫和孩子，家产就微不足道了。 　　“老爷和太太能同意么？” 　　夫妻俩商量的热火朝天的，这会儿才想起来没有和府中长辈商量，张氏有些迟疑地问道。 　　“此事交给我，你放心吧。” 　　贾赦也知道张氏身为儿媳，好多事情没办法张口，所以这事儿自己来。 　　“如果，如果太太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留在京中也不错，两个孩子到时候也不用跟着你走，让他们留在京中继续学习，这样也好。” 　　张氏有些言不由衷地对着丈夫道。贾赦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浑然不在意地点点头，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而不是由着别的谁。 　　“放心吧，此事我心中自然有数。” 　　青天白日地贾赦也不能长久地留在后宅，闲言碎语地对着张氏不好。 　　贾赦先去找了父亲，自己想带着两个孩子南下，总要经过父亲的同意才好。 　　代善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皇长子的名分一天没有落停，这京中一天就不会消停，儿子离开京城避开几年倒也不错。 　　至于孙子，他身边有珠儿在，也并不会有多少的影响，所以他干嘛不同意？ 　　这个府中只要老爷子同意即可，别人的意见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府中的庶务就得劳母亲多多操劳了。” 　　自己走了，内务定然是会交到史氏手上的，至于她是自己动手还是让王氏去料理，贾赦就不想掺和了。 　　“嗯，这个你放心，让你太太去操心。” 　　代善点点头，对着贾赦道。 　　父子俩又就着贾赦的幕僚啊，长随啊这些的好生地聊了聊，当然还有朝中的局势和江南的格局一一地分析了一通，让贾赦做到了心中有数。 　　“甄家，尽管咱们是老亲，双方的关系也不错，可事关朝堂，那就秉承公道吧，私交归私交，你明白的吧？” 　　代善对着儿子道。 　　“父亲，其实陛下让我过去就是为了铺路的，并非是牵制甄家，可圣人一定不愿意咱们和甄家亲密，所以现在咱们府上最是为难。” 　　贾赦感叹道，他最是知道未来甄家到底有多显赫，可惜的是，甄家的结局并不好，想想贾家还是少掺和了。 　　当然，也不能太彻底地得罪了甄家，毕竟甄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还没到呢，得罪死了甄家，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家就得遭罪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得罪甄家的。 　　“慢慢疏远吧，可别忘了后宫还有位甄妃呢。” 　　代善对着儿子道，虽然他不知道未来甄家会如何，可是一二十年甄家一定是煊赫的，外戚这种关系最是麻烦，万一得罪了人，总是不好的。 　　“呃，也只能如此了。” 　　贾赦想想日后成为贵妃的甄氏，也是无语了。 　　父子二人商量定了之后贾赦也算是心中有数了，代善对于长子虽然还是有些担心的，可也知道这雏鸟只有放出去历练了才能知道深浅，外加上圣人的旨意，纵有万般不舍，可也只能让他南下了。 　　“你去张家走一趟，带上你媳妇儿，看你岳家有什么交代没有。张家也是江南大族，不管如何，总会有所帮助的。” 　　代善对着儿子道，说的也很直白，作为张家的女婿，贾赦干嘛不借势？ 　　贾赦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带上媳妇南下他考虑的并非是这个了，而是单纯地想让媳妇儿松快几年，不不过这个就必要和父亲说了，自己心里知道即可。 　　贾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代善望着身形提拔的儿子远去的背影，有欣慰，有担忧，总之复杂万分，身为一个父亲，便是如此了。 　　张家老爷子和代善的分析差不多，尽量别得罪甄家，也别太亲近，慢慢疏远即可，至于贾赦想带着两个孩子南下这事儿，老爷子虽然有些舍不得外孙子，可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孩子和父母在一起比较好，万一让两个孩子和父母有了隔阂，日后生疏了，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了？ 　　至于先生么，江南文风鼎盛，冯先生虽然年迈不大走动，可是认识的儒生还真不少，教导两个孩子不成问题。 　　贾赦得到了岳父的支持，常常地舒了口气，他之前生怕岳父不同意呢。 　　张氏在内宅和母亲泪别，张太太希望闺女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一胎，最好能是个儿子，那样的话她能更加地从容些。 　　张氏也知道母亲一片好心，所以并不反驳，点头应下了。 　　至于生不生，什么时候生，这并非是人力可控的，外加上自己和丈夫之间的感情别人不了解，她也不想说出来，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是炫耀，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张氏很坦荡。 　　有了玻璃这么块儿试金石，她对贾赦的信任又更进了一层，丈夫虽然不至于是柳下惠，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地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拉，所以张氏并不担心到了江南这种花红柳绿的地界儿，自己的丈夫就会变坏这种事情。 　　不过母亲隐晦的言语中带着的好意她心领了。 　　张氏的大嫂和小姑子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彼此之间维持个面子情就是了，她打小和二哥关系好，后来理所成章地和二嫂关系亲密，大嫂之前又随着大哥外放，彼此之间相处的不多，又能有多少的感情？ 　　不过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她也不强求，双方这样不远不近地处着也不错，近不逊，远则怨，所以秉承着中不远不近最好了。 　　每次回娘家时，总觉得时间似乎是在飞一样，不大一阵子，就听人回报，姑爷在二门上等着姑奶奶呢。 　　张氏也只得泪别了母亲，大嫂，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贾娜和贾瑚对于自己能南下江南很满意，实在是没想到父母会带着自己一起走的，他们已经做好了被父母丢下的心里准备了，所以在听到可以南下的好消息时，两个孩子虽然极力地矜持着，可是不知觉地翘起地嘴角泄露了他们的好心情。 　　这下子倒是更让贾赦夫妇觉得自己做的对了，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身为父母自己不疼孩子谁来疼？ 　　临行之前的送别宴，林如海带着贾敏和儿子来了一趟贾家，林家虽然没落萧条了，可毕竟是正宗的江南人士，知道不少江南官场的情况，所以仔细地帮大舅哥分析了一下各方势力，贾赦虽然也跟着幕僚分析了不少，不过有了林如海的这些叙说，很多的方面也是恍然大悟。 　　林如海果然是帮了自己大忙了，贾赦很是认真地道谢。 　　林如海连忙摆手，自己并未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不得大舅哥如此。 　　通判的位置虽然瞧着不高，可是在地方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尤其是贾赦出身显赫，自己身上又背着爵位，所以更加地令人忌惮，只要他不去招惹别人，下死手，别人也不会主动地与他为敌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贾赦的这种外放是林如海最羡慕的，可惜啊，自己没办法和大舅哥这样，身后有荣国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当然他自身也不容小觑。 　　想想自己如今在工部苦哈哈地熬日子，他更想外放了。 　　可惜啊可惜…… 　　忙忙碌碌地半个月之后，贾家老大一家四口人，外加上幕僚师爷，长随，侍卫，婆子丫头地加起来总有过百人地从京城出发了。 　　他们坐的是船只，贾赦带着儿子住在前面，张氏带着闺女在后面，除了吃饭休息一家子人能在一起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只能各自地找些事情消磨时间。 　　贾赦的生活很规律，和幕僚们聊聊江南的局势，分析一下扬州的各方势力，然后带着儿子读书，替他解解惑，剩下的时间就是把玩把玩古董，聊聊字画儿，抚琴弄墨了。 　　到了该补给的时候他也不会顾忌地会带着妻子下船，看着风景，尝尝当地的特色，找小二啊，说书先生地了解一下当地的民俗风情，这样的举动欢喜的可不止是两个孩子，便是张氏也很期待。 　　贾赦虽然自己流放过西北，在西北也吃过沙子，可是对于这些风俗讲究的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多，如今也真算是长见识了。 　　一家子人就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三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扬州码头。 　　早早地便有林之孝带着人在码头候着了，之前定下了外放之后林之孝就被贾赦打发南下料理宅子，买下人，打听扬州城的情况了。 　　现在看来林之孝干的不错。 　　至于赖大么，跟在贾赦身边当跑腿的，毕竟他有个当总管的爹，所以贾赦总得留点儿面子，不能做的太过。 　　到了自己的宅子之后，不知道张氏如何看待，总之贾赦挺满意的，热水，热饭菜地齐备，这样就挺好，至于其他的，慢慢再适应吧。 　　洗漱好，用过饭菜之后贾赦便去休息了，张氏带着人安顿行李，忙的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京中太太消气儿了没有，总之丈夫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可无法否认的是，张氏心中其实挺痛快的。 　　毕竟她不是圣人，没办法对着一个瞧不上自己，好打击自己的人保持好感，所以面上觉得丈夫做的不地道，可是心中却实在是爽快的不行。 　　想起那天，张氏初到江南的疲惫似乎消散的一干二净，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贾赦本也是个混不吝的，重生之后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性子，让他变的不那么的可恨，在其他方面和其他人身上，他表现着自己最大的善意，努力地与这些人拉近关系，让自己不再孤零零地也没个助力。 　　可这种情况唯独在生身之母史氏身上出现了例外，自从祖母去世之后，他表现的就很明确，一点儿也不想改善母子关系，之前稍微的示弱也是因为自身的实力不足，各方面都无法抗衡史氏，所以他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表现出现了自己的潜质，让代善出面庇护自己。 　　可是现在么，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史氏和自己的好二弟基本上废了，他也不再伪装了，暴露出了自己的本真面目，他一点儿也不想遮掩了。 　　原先没有大事儿的时候倒也看不出来这种变化，可是这次外放时，将史氏给气的要七窍流血了。 　　盖因贾赦各种地与代善商量，各种地带着妻子去张家拜访，各种地收拾行李，置办各色的东西，打发人南下打前站准备宅子下人的，唯独没有和史氏通气儿，甚至连张氏他都拦住了。 　　所以在所有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贾赦在家宴上才告知史氏，他要带着妻儿南下，府中的一切就麻烦太太了。 　　左等右等，等了这么好些日子的史氏闻言，勃然大怒，这死孩子完全没有将自己这个当娘的放在心上，这样不孝的东西如何能为官？ 　　可惜的是，这种话她还不能出口，僵笑道， 　　“这你南下倒是没问题，可是你媳妇儿和孩子总不能也跟着你奔波吧，南方湿潮，孩子们住不住的惯呢？再者说了，这江南哪儿有京城的条件好，孩子带走了，他们的学业可该如何是好？你媳妇儿走了，府中谁料理？我年纪大了，身子骨儿有些受不住，哪里还有精力去做这些？” 　　别的王氏倒是无所谓，可听着婆婆提到了管家，她很想自荐的，不过公婆，大伯，丈夫都在，她一个妇道人家还真是不好插嘴，只能自己干着急，生怕大伯听了婆母之言，再改了主意，若是大嫂不跟着去，而是留在府中的话，自己这辈子只怕也没机会沾到府中的庶务了吧。 　　王氏干着急，众人的视线却是聚集到了贾赦的身上。 　　“我原以为太太是知道的，这么大的动静儿，太太竟然半点儿也不知的……” 　　神色中闪过一抹黯然之后，贾赦再次抬头已然是平静如常了。 　　“这又有什么？孩子们的学业我已经托给冯夫子了，他在江南认识的人多，江南文风鼎盛，书院林立，凭着瑚儿的学识，去书院求学，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儿，至于张氏，我带着她自然是为了官场上的交际往来，我身边又没个人，除了张氏，还能有谁胜任呢？府中的庶务么，太太既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那也不为难，让管家和管事儿们看着办吧，规矩在哪儿摆着呢，还能乱了不成？太太还有什么问题么？” 　　贾赦说完，似是浑然没有察觉众人怪异惊诧的目光一般，坦然地喝了杯酒，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众人也只能和史氏一般，扯出一抹略显僵硬，尴尬的笑容来，对着他点点头。 　　最后还是代善出面打了圆场， 　　“这些都是小事儿，老大马上南下，前程要紧，说这些做甚，府中之事让老二媳妇儿帮衬你一把。” 　　除了王氏欢欣鼓舞之外，其他人的心情并未好转半分，当然，贾赦的心情一直都不错来着。 　　家宴结束，送走了林如海一家三口之后，代善带着长子回了梨香院。 　　张氏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虽然不知道老爷和丈夫说了些什么，可是张氏能看的出来，丈夫的心情不错。 　　张氏的心情其实也挺爽的，这种打脸落面子的事情只怕也只有贾赦才能干的出来了吧？虽然并非是专门为自己出头，出气儿，可这并不妨碍张氏的心情好这个事实。 　　张氏的回忆随着两个小冤家，讨债鬼的声音戛然而止，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俩孩子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完全是不知疲倦的。 　　不过为了他们，她自己也是甘之如饴的。 　　贾娜和贾瑚二人也确实是高兴坏了，江南啊，现在他们身处江南最为繁华的扬州，如何能不高兴？ 　　这一路上父亲的作为也让两个孩子的性子养野了，他们想出去外面看看的。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先说通父亲的，可他此刻正忙着，俩人也只能聒噪母亲了。张氏闻言也是头疼，虽然不忍心拒绝他们，可这也实在是不像话啊，儿子倒还好说，可是闺女呢？ 　　她都到了留头的年纪了，哪里能胡来，出去抛头露面的呢？ 　　所以张氏自己就郁闷了，这都是丈夫的过错，打小儿地宠着闺女，现在好了，再过上三四年能说人家了，可她的性子呢？ 　　一点儿的婉转和女儿家的柔和都没有，成日里爬上爬下，简直比淘小子还让人操心，一点儿都不省心。 　　“不行，最起码这一阵子不行，你父亲忙着衙门里的事情，哪里有空闲陪着你们出去消闲，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再说。” 　　两人对于家中的格局其实很明白的，这事儿哪怕母亲不同意，可父亲一定会说服她的，所以明明已经做好了被母亲拒绝的准备，可谁知，她竟然还留了那么点儿的希望。 　　贾娜和贾瑚顿时满意了，这样就好，到时候再说服父亲时就更容易了，毕竟母亲也想出去走走看看的，不是吗？ 　　达成目的之后，两个讨债鬼也不再聒噪张氏，退了出去，儿子已经五岁了，是送去书院还是聘了夫子家来坐馆，张氏还没有拿定注意，总之各有各的优劣，所以得慎重，当然还有闺女也是，真是再不能放任了，不然她将来如何嫁人，带着闺女在身边，为的也是能亲自教导，掰掰她的性子。 　　虽然离开了京城觉得轻松了些，可是如今想来，事情其实也不少，张氏叹了口气。 　　也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万不可强求太过，慢慢来。 　　贾赦听着林之孝的回禀之后，发现和自己与幕僚预估的情况没多大的出入，他总算是松口气了，毕竟这做官，两辈子还真是头一次，所以难免地有些紧张，从现在开始，他就彻底地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了。 　　尽管不知道这埋葬官员的江南到底有多凶险，可是既然来了，他就没有退缩的可能了，只能奋勇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让自己从江南全身而退。 　　贾赦这里没有多少的雄心壮志，只想着自保即可。 　　上进的话他没有多少的把握，可是自保么，贾赦觉得没多大的问题。 　　有了这个底气，接下来贾赦投入到了空前绝后的忙碌中去了，果然这做官和当纨绔不同，他本也没有多少的心机，现在和这些老油条斗争，他当然受不住。 　　好在不管是代善还是张阁老送到他身边的幕僚师爷们都不是吃素的，虽然不至于一个顶俩，可处理衙门的种种事宜，外加上同僚之间的这些争锋，倒也不是太困难。 　　当然，贾赦的出身来历是瞒不住人的，既然都知道这位的显赫，哪怕是扬州知府也不敢和他彻底地对着来，更遑论是其他人了。 　　至于衙门里的那些争锋么，倒也不算什么，这是官场常态，所以贾赦哪怕是不满，可也得忍着受着。 　　当然，起点很重要，贾赦如今不会经受太激励的争斗，而且他还能迅速地弥补自己的不足。 　　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了，哪怕他知道未来的大势，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安全的，并不代表他就能享受到未来的荣光。 　　所以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贾赦自然不能放过，他这一忙起来，答应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出去玩的承诺就直接地给丢到了脑后。 　　等回神过来，便到了端午节，这端阳节在江南可算是一次盛会，又有赛龙舟，又有各样的粽子，官府组织各种的文会之类的和文人百姓同乐。 　　贾赦也答应了两个孩子，一家子出去去看龙舟比赛，这下子，两人对于父亲的怨念才算是散了许多。 　　贾瑚并未去书院读书，他年岁太小，张氏不放心，贾赦索性聘了冯夫子的弟子，自己的师弟曾举人进府授课，闺女也一起跟着学，这下子倒也不愁闺女的课业问题了。 　　曾举人对于自己的师兄带着无限的好奇进入贾府的…… 　　☆、第73章 　　师兄贾赦在曾举人心中彻底是个天才的印象，先生只教导了他两三年的光景，可是师兄竟是愣生生地成为了进士，这不过是十多年的功夫罢了，可想而知师兄到底有多么地敏慧了。 　　尽管先生嘴上嫌弃居多，可是其中浓浓的炫耀之意谁又听不出来呢？况且师兄也是个孝顺的，哪怕不是年节，但凡有了好东西他都会打发人上门，更甭提师兄庶吉士这几年了，翰林院的孤本他不知道抄了多少，基本上都是抄一本送给先生一本。 　　这可真不止是先生一个人欢喜，便是他们这些弟子们也是占便宜不少，每人手抄两本，一本珍藏，另一本自己留着看。 　　所以他们这些师弟对于这位出身显赫的师兄天然地抱着一份感激和崇敬之情。 　　这次师兄南下为官，高兴的可不止是先生，他们这些人谁不愿意和师兄拉近关系，况且师兄还不止是师兄，他身后可是荣国府，又是张阁老的女婿，若是能拉近关系的话，那么未来的前程可就是一片大好了。 　　聪明人不少，所以大家在先生跟前打听师兄的一切，脾气秉性啊，喜好啊，容易相处吗云云。 　　冯夫子对于弟子们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不过他并不想阻拦弟子们的上进心，毕竟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冯夫子年过半百才得了个儿子，现在刚过了童生试，未来的前程如何并不在自己这个老头子身上，他自己也是将希望寄托在了贾赦身上的，所以他能明白弟子们的心思。 　　冯夫子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贾赦并不是个难相处之人，只要被耍心眼，有这么一份儿缘分在，他定然愿意帮衬一把的。 　　听着这话，众人放松了许多。 　　这不才刚过了几天，就听先生说师兄家的两个孩子找先生，虽然不是启蒙先生，不过这可着实是个好机会呀。 　　当然，师兄如同先生所言那般，确实是个念旧的。 　　曾举人其实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因为自己虽然不差，可是还有各方面比自己更好的人，所以他虽然也自荐了，不过并未抱着太大的希望。 　　不过最后先生反倒是选了自己，这下子倒真是让众人吃惊了，最为诧异的的确是曾举人。 　　“你们师兄家里还有个女公子的，和你妹妹年岁差不多大，你师兄对这位女公子最是宠溺，你有和姑娘家打交道的经验，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让你过去比较好。” 　　冯夫子的这一番话也的确是出乎意料，不过也挺有道理的，曾师弟将自家妹子宠的不要不要的，说不定能赢得师兄的好感。 　　众人捶足跺脚，家中只有出嫁的姐姐，没有妹子，再不然媳妇儿只给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实在是没闺女，这至于剩下的，未立业，谁愿意成家啊？ 　　所以到现在，就只能便宜了曾师兄了。 　　冯夫子门下弟子的品性都算是不错，曾举人家庭条件一般，他平时除了读书之外还要靠着抄书写信的来养活老娘和妹子。 　　所以选择这个弟子的缘故除了想让他的生活更加地宽裕一些之外，冯夫子其实还另有苦心，贫寒弟子虽然心志不错，不过他生怕自己的弟子将来见到荣华富贵之后无法把持，再堕入那样的深渊不可自拔就不好了。 　　冯夫子活到了这把年纪，从来都不会小看人性，所以他这才将曾小子送到贾赦身边，也是让贾赦有个惊醒，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穷苦人的，贾赦没有经受过苦难，所以很容易就会和那些人搅合在一起，贪赃枉法这种事情丢的可不是脸面，很多时候会连累阖族上下。 　　老头子用心良苦，不过此刻不管是贾赦还是曾举人都没有能体会到老先生的一番好意。 　　曾举人想想自己将来的前程，只要得到师兄的认可和帮衬的话，自己一家人就能摆脱困窘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不要太美妙。 　　不过他初次上门并未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起来扬州，且等着熟悉之后再说吧，想的挺好的曾举人当日就从扬州再次地返回了金陵，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师兄比先生说的更好，问了师弟的情况之后，贾赦就让他带着贾府的下人回家去接母亲和妹子了。 　　当然，一同的还有二十两的安家银子，曾举人想想自家一年的盈余差不多也就是这些，虽然自己可以接受那些富商的捐赠，可是他不愿意，这种捐赠不是无偿的，将来肯定要偿还人家的，外加上先生和师兄弟们的资助，曾举人就谢绝了那些人的好意，自己一家子守着贫寒，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现在瞧着师兄就这么轻巧地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来给自己安家，他心中有震撼，更多的却是感激。 　　曾举人接了老娘和妹子去了金陵，临走之前他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买了些吃的用的东西给先生，又买了些小礼物送给了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尽管东西不多，也并不贵重，可还是让这些人心里觉得舒服，谁也不愿意自己帮衬过的人是个白眼狼。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曾举人这些年的感触，他也不是白眼狼，也知道人家虽然不贪图自己的回报，可是他不能让自己背着这些人情债，那样的话，自己的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 　　当然，母亲这些年带着妹妹做针线，帮人浆洗衣服，为的就是替自己减轻负担，而且她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儿子，人只有自立自强，方能立世。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曾举人是幸运的。 　　贾赦对于曾举人的观感不错，又经由自己身边的两位幕僚的掌眼之后，一致地点头，这个孩子不错。 　　所以贾赦才会这么痛快地让曾举人去接家眷了，他的情况自己也是知道的，年迈的自强的老母，虽然稚嫩可懂事体贴的妹子，总之这是一家子比较容易相处的人。 　　当然，到了自家的宅子里之后，除了曾举人之外，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妹子，并不会和贾府的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触，当然这是在确认她们的人品之前。 　　至于之后的事情，贾赦相信不管是自己妻子还是闺女都能很好地处理好此事，这次南下时将玻璃给留在了京城，让陈嬷嬷盯着她，这事儿让张氏高兴坏了，虽然知道丈夫的品性，可是她也不乐意有这么个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膈应人。 　　现在好了，不提将来，至少自己能消停三年，当然三年之后，玻璃也已经二十一了，老姑娘了，不出嫁的话难道还要赖在丈夫的身边吗？ 　　总之张氏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放心了。 　　曾举人雇佣了马车，退了租赁的房子，收拾了自家不多的家当之后，终于搬离了这个地方，其实依着他的情况，最晚两年之后也该带着母亲妹子上京赶考了，他安慰自己，就权当是演习了，总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曾举人的了乐观并非是他自己独有的，而是他的母亲和妹妹也是同样让这么想的，这样乐观的一家人现在看来还不错，至于未来是什么样，谁也不好说。 　　搬家之后的曾举人也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贾府的姑娘和哥儿身上了，这么一接触，他算是明白为何师兄会如此地宠着这位女公子了，实在是太聪颖了，一点就通，触类旁通，而且还不拘泥，这样优秀的孩子，实在是可惜了。 　　虽然曾举人并未有太深的重男轻女的心思，可他这次却是可惜不已。 　　虽然瑚哥儿也会聪慧有加，天分很高，可是有珠玉在前，他并不显眼，可曾举人也发现了，尽管表现的不如姐姐亮眼，不过他的性子却稳重踏实，年龄不大，可品格却是难能可贵的很。 　　曾举人在贾府的生活显然很满足，教导完两个孩子之后，他也能有时间忙碌自己的课业，府中的两位师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学识经验却实在令人惊艳，有他们的指点，曾举人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突飞猛进地进步着。 　　这种感觉和在老师跟前读书完全不同，老师更注重学识，如今的这些人更看重实践，没有好坏，只有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现在的自己更需要这种实践上的这些知识甚至是常识，如今的曾举人愈发地感激先生了。 　　贾赦的生活并未因着师弟的到来有太多的改变，虽然面上热情，可这位师弟到底是外人，所以贾赦还是有些提防的，不该透露的丝毫不会透露。 　　至于张氏么，因着种种缘故，她倒是和曾母之间的往来稍微多一些，对着这位培养出一位举人的坚韧母亲，张氏一直都颇有好感，至于曾小妹，年纪不大，性子却也不差，很懂事儿，在看到和自家截然不同的富贵时，整个人有震撼，有羡慕，唯独没有嫉妒。 　　这样的曾小妹显然赢得了张氏的好感，所以接下来她送了不少东西给曾小妹，不过也是顾虑曾母的面子，东西都并非是顶顶富贵的，反倒是好玩的居多。 　　曾小妹也没有谢绝，在母亲点头之后大大方方地谢过了张氏，自己捧着那些东西玩了会儿。 　　这下子，不提曾举人，他的母亲和妹子赢得了张氏的好感，这之后，她也愿意请了曾母和曾小妹过来做客，聊天打发时间，有意无意地教导曾小妹一些为人处世的东西。 　　曾小妹年轻不知事倒是坦荡，唯独曾母才明白自家闺女到底承了人家多大的情了。 　　回家听了母亲的感激之言后，曾举人在教导两个孩子和师兄的相处时更加地用心和真诚了。 　　贾赦虽然没弄明白缘由，不过投桃报李地让曾举人慢慢地开始接触衙门里头的事情，也算是历练了。 　　双方相处的皆大欢喜，冯夫子在阅读两位弟子的书信之后，欣慰地点点头，这以后，自己的儿子又多了个靠山，小曾既然受到了贾赦的认可，那么未来的前程虽不至于是一片坦途，不过也比其他人起点高很多，这样一来，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那么自己的儿子妥妥儿地又能多一个靠山。 　　虽然也知道人须自立自强，他的儿子也是打小儿地严苛教导的，可为人父母，总是忍不住地想为孩子多做点什么，现在有这个条件，冯夫子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虽然他是有些私心，可是这种私心并未妨碍到谁，所以无伤大雅。 　　贾赦虽然不至于恶意猜度自己的先生，不过谁让他身边有来两位人老成精的师爷呢？ 　　两位对于这种情况也是乐见其成的，贾赦虽然出身不错，起点也高，可是贾家的势力太过单薄，助力太少，这样一来，在官场上就有些孤单无助了。 　　贾赦的这些师弟们便是他天然的同盟，考察几个可靠之人扶持一把，大家抱成团，以后不知道能帮衬贾赦多少呢。 　　这也是国公爷和张阁老的意思，所以两位师爷才会对着自己考察认可了的曾举人表现出了如此大的善意，不论如何，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只有东家好了，为幕者方有见识大场面的可能，两位虽然为幕多年，可年岁并不大，也不甘愿之后幕后之人，日后的前程全寄托在了贾赦身上。 　　甭管这位东翁知道不知道两位幕僚的打算，只要不妨碍到他的利益，贾赦也愿意拉人家一把的。 　　众人你好我好的，贾赦在扬州官场上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权利，别人忌惮他的背景，也不敢鱼死网破，所以只能各自退一步，和贾赦尽量地和平相处了。 　　还有甄家的管事儿在贾赦上任之后送了一份厚礼过来，两家是通家之好，贾赦自然不能眼高于顶地不给面子，见了这位管事儿一面。 　　能在外面代表主家联络亲朋故友的，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拉着师弟作陪的贾赦也忍不住地有些赞叹这位甄家的管家了，更甭提是曾举人了。 　　“师兄，这哪里像是个商人啊，说他是个学识出众的才子也不会没人信啊！” 　　曾举人在人前也会称呼贾赦为东家，只有私下了才会叫师兄，贾赦也没有纠正他的这个做法。 　　“他本来就是个才学出众的读书人，进士出身，不过因着种种缘故，所以才会委身甄家罢了。” 　　贾赦对着自家师弟肯定地道。 　　曾举人想想自己刚刚还骄傲自己举人的身份，这会儿脸涨的通红，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扬州城竟然卧虎藏龙的！” 　　他倒是也坦荡，贾赦闻言，不禁莞尔， 　　“的确，甄家的发迹就在眼前，你以为他们家真的只是靠着宫中的甄妃的话，那就错了，甄家的第一靠山是‘奉圣夫人’，第二靠山是甄家，第三靠山才是甄妃。” 　　师弟马上也要进入官场了，贾赦也愿意点拨他这些有的没的，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唯独这方面的见识甚至是常识比较欠缺。这也是寒门子弟普遍的问题，很容易地就得罪了人，官场上也走不远。 　　“谢过师兄教导！” 　　曾举人咀嚼了半晌之后严肃地对着贾赦一揖到底，贾赦坦然地受了他的礼， 　　“你知道就好，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个世界上但凡存在，它自然有其合情合理之处，你要慢慢分辨。” 　　贾赦又忍不住地多了句嘴。 　　“好，我记住了！” 　　曾举人自此之后更加地内敛，之前的那点子浮躁全然不见了。贾赦这下子更加地满意了，果然是个好苗子，怪不得先生会将他送到自己这儿来。 　　贾赦答应过要带着妻子儿女去外面看龙舟的，这还没到端午节呢，两个憋了好久的孩子就已经几次三番地找贾赦确认行程了。 　　好在每次父亲给出的都是肯定的答案，不然的话，两个孩子指不定如何地怨念呢。 　　既然要出去玩，贾赦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各方面都要准备齐全了才成，林之孝身为府中的管家，第一次准备老爷夫人的出行，眼不错地盯着这种事情，生怕有什么疏失的地方，在端午这日，他起来个大早，又将车马，用具，护卫这些都齐齐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他这样付出倒也不是没有成效的，贾赦一家人果然方方面面地舒适了，当然，一同沾光的还有受邀的曾举人一家三口。 　　贾赦带着师弟，儿子，张氏与曾母带着贾娜，曾小妹便出门了。 　　扬州城果然万人空巷之态，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地众人地心情就被感染，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看了龙舟，品尝了外面的粽子，买了香包，彩线，甚至还有不少孩子们的玩意儿之后，一行人这才返家。贾赦真是累坏了，可是瞧着媳妇和两个孩子都是精神奕奕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还真是不好表现出来，硬撑着的后果就是贾赦在泡澡的时候差点儿睡了过去。 　　水凉了之后这才被张氏给叫出了浴室，虽然晚上就灌了姜汤，可惜的是，贾赦第二天还是染上了风寒，师爷们去衙门里告了假，张氏也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吃了药的贾赦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开始种蘑菇了，没法子的张氏只准让他看杂书，公务和正经书籍一律不让碰，生怕他劳神。 　　贾赦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体谅妻子的忧心，专心地开始养病，一天两天地倒也没大事儿，可时间久了不去衙门也不是个事情。 　　贾赦病了之后曾举人也很体贴地给两个孩子放假了，让他们在师兄面前侍疾尽孝。 　　有妻儿陪伴在身边，贾赦这病好的倒也挺快的，很快地就没有大碍了，为了以防万一，张氏还压着贾赦又在家中休息了三日，这才同意他去衙门忙碌。 　　这个时候，正好也来了正事儿，也不知道皇帝的那根心思又不对了，竟然要南巡。 　　尽管最后一站是金陵，可是扬州也是必经之地，作为扬州的官员，贾赦自然是有责任和义务出一份力，让扬州光鲜亮丽地亮相，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 　　不仅是扬州衙门，便是上上下下地都别动员了起来，开始商量章程，这种事情在本朝尽管并非是第一次，可毕竟不同，现在该如何，衙门上下都有些惊慌，那种兴奋带着的慌张，做着美梦又生怕空虚一场的那种兴奋和颤栗充斥着很多人的心脏。 　　贾赦忍不住地有些想摇头，罢了，不提这些人，便是他自己也是有些不正常的。 　　好在距离圣人出行还有一段的时间，而且还会有礼部的官员会南下，指导各地做好迎接圣人的各种准备。 　　好巧不巧地，这分派到扬州的礼部官员竟然是贾敬。 　　作为贾氏的族长，作为贾赦的堂兄，他能被派到扬州来，这样一来，贾赦就瞩目了许多，众人喜笑颜开，还好还好，之前没往死里得罪人，大家很是理智地保持着对贾赦的一份和善，看吧，现在福报来了。 　　贾赦成为了衙门里的吉祥物，虽然知道缘由，可是贾赦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有些荒唐。 　　不过他能做的也只能尽力地配合，毕竟这事儿也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贾赦完全没有藏私，将该注意的地方都告诉了众人，至于其他的，也只有等到礼部的官员来了才会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了。 　　贾敬也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去扬州，他有些怔愣，不过想想外放扬州的堂弟，想想张阁老的手段，他保持了沉默。 　　贾敬并非是迂腐之人，自然也知道守望相助的好处，也不推辞，欣然地应下了这趟差事。 　　当然，这种钦差也是最吃香的，到了地方还不被地方的那些土包子给供上天啊？想想江南的富庶，众人对着几位派了差事的人简直羡慕嫉妒了，凭什么这种好事情就轮不到自己呢？ 　　贾敬要南下，代善想想自己在江南的儿子一家子，吩咐人准备了好些东西带着儿孙，这事儿也没瞒着谁，老爷子既然吩咐了，那么底下人自然是要好生地去准备的。 　　身为母亲的史氏只要想起那个小崽子临走之前给自己的难堪，她就恨不得他死在外面，哪里会用心给他们一家子准备东西？ 　　所以这事儿就到了王氏手中，王氏倒也没有什么怨言，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好生做的，虽然现在她不过是帮着太太忙，不过她已经尝到了管家的甜味来了，所以王氏对着婆婆更加地恭顺了。 　　将来二房的前程如何，只怕还得看婆婆的了，至于偏心的公公么，不提也罢！ 　　☆、第74章 　　扬州富庶，所以就算是迎接圣驾的花销大，可基本上也没谁当个事儿，毕竟圣驾轻易不会出动，这若是各方面满意了，自己往上升可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即便这并非是往上爬的好机会，可秉承着无功无过的打算，谨慎些也是没错儿的，当然，还有更让人动心的呢，这种事情，得便宜的地方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呢，其中的油水，肥不死谁的。 　　所以这事儿，吃亏的除了底层的百姓之外，他们这些人，甭管是多么地清廉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贾赦这些日子也算是见识到了扬州的富庶奢华，这好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送，这并非是自己主动贪污，而是衙门里每人一份的东西，就这么短短的半月时间，贾府的府库中已经有四五万两的好东西了。 　　张氏起初还有些诧异的，可是到了后来，她也已经麻木了。 　　张家虽然不及贾府富贵，可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是到了扬州这地界儿，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哪儿是一句有钱能说的清楚明白，可也只有一句有钱才能说清楚了。 　　当然，皇帝出行，本着不扰民的打算，所以他老人家也发话了，这一切的花销都是他自己出的，皇帝私库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甚至很多时候都比国库还要丰盈的，所以众人除了欢呼“皇上圣明”之外还能如何？ 　　不过尽管圣人这么说了，可地方上果然一点儿都不尽心的话这能说的过去吗？ 　　尽管目的地金陵是有皇家别苑的，可是扬州府还是有钱的出钱，有东西的出东西，在扬州建造了一座小型的行宫，虽然不知道圣人会不会在扬州停留，可是大家多做些准备还是比较好的。 　　这一点，官场上人人都是点头赞同的。 　　当然了，南下指导众人的贾敬也并未反对，他虽然瞧着耿直迂腐，可又不是真的傻子，这种拦人钱财的事情他肯定不能做，更何况这理由还有个自己的堂弟在的，不为别人，但是为了自家堂弟，贾敬也不能做那种可恨之事啊。 　　所以他委婉地提点了众人几句，陛下爱民如子，自然是不想让地方耗费奢靡，这下子，众人心领神会，东西瞧着不大出众，可是深究的话，哪一样不是稀世珍宝？ 　　这样子面子上光鲜，圣人又得了实惠，这可不就是大功一件么？ 　　所以众人对着贾敬也亲密了许多，果然有个自己人在，一切好办啊！ 　　贾敬这下子觉得自己受到手软的礼物并不那么硌手了，实在是想不到啊，这趟南下，他的收入这比的上宁国府半年的收成了。 　　不过贾敬拿的并不心虚，不过这些东西自己暂时还不能带回去，得找机会慢慢往家送，比方说年底金陵送租子，送年货的时候，这么顺道儿地来扬州一趟，然后将这些东西一块儿混回去就成了。 　　好在现在这扬州城里有个堂弟在，所以他也不怕谁坑了自己。 　　贾敬的安排挺好的，贾赦也没有意见，这事儿吧敬大哥哥想的周到。 　　兄弟俩商量好了这些事情之后，贾敬就放心了，他也要在扬州城再等上一阵子，且等着圣驾离开扬州时一起走的，当然，他还能回一趟金陵，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靠着别人，自己这个做族长的该办的还是要办的，家族中的那些蛀虫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的，该清理的还是要清理的。 　　贾敬想想也许还该多置办几亩祭田，这族中的人口越来越多，他这个族长也是有不小压力的，所以多置办上些祭田，族人也能填饱肚子，省的天天地向京中写信哭穷，朝自己伸手要钱。 　　“敬大哥哥如今还是悄悄地派了人去金陵明察暗访一下的比较好，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贾赦自然是知道金陵的几房人家是个什么德行，忍不住地对着贾敬提议道， 　　贾敬虽然觉得堂弟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可并未多想，派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得力之人，回金陵去了。 　　不过半个月之后，看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贾敬气的砸了好几只茶杯，灌了一壶的凉茶之后，这才勉强地控制了火气。 　　“赦弟，既然你早知道，如何不收拾了这些王八羔子？祖宗留下的那点子基业难道就放任他们糟践么？” 　　贾敬这也真是气疯了，对着贾赦质问道。 　　“那些大爷们哪里能是我收拾的了的？我又不是族长，仗着自己出身好就瞧不上人了，总之人家吃喝的用不是我的，我哪儿敢啊！” 　　贾赦这话说的也是有意思的很，皮里阳秋的反倒是让贾敬冷静下来了。 　　“你放心，大哥哥替你出气儿！” 　　贾敬想想贾赦也为难，只怕在扬州也没少受族人的气呢。 　　“大哥，一次打疼了让他们不敢再犯比较好呢，不然你还能天天往金陵跑断官司不成了？” 　　贾赦也不诉委屈，直接地和贾敬提议道。 　　“唉，瞧着这些蠢货作的这些死，我就算是再心软想放他们一条生路也不行啊，这样的事情万一有一天被人盯上，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这些人，咱们哥儿俩身后可都是有一大家子的！” 　　贾敬难得的说了一句实话，贾赦也是一脸沉重地点点头。 　　“敬大哥哥狠狠地收拾上他们一回，杀鸡儆猴，至于别的么，边走边看吧，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如何！” 　　气氛有些凝重，贾赦开口建议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 　　“你放心吧，如今圣驾马上要南下了，我哪里敢放松？这些王八羔子万一不开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到时候要去赔情道歉的可不是他们，受人白眼嘴脸的也不是他们的！” 　　贾敬也真是没想到这才几年呢，这些族人又是这副德行了，京中贾氏族人虽然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膏粱子弟比较多，可最起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个眉眼高低的，可是金陵的这些王八羔子呢？真是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贾敬想想也是，自己还真是不能心软手软，狠狠地收拾上一顿，他们肯定就消停了。 　　既然贾敬明白了，贾赦也不再多嘴多舌的讨人嫌了，有和大哥这么个糙爷们儿待在一起的，他还不如去找自家媳妇儿孩子的呢。 　　贾赦走了，贾敬自己再次地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拿了起来，想要知道这些王八蛋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贾赦回府之后发现张氏和闺女的面色都不是太好，他心下“咯噔”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哟，谁惹我闺女了？这嘴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是不是又和你母亲置气呢？大姑娘了，咱们可不能生气啊，气坏了就不漂亮了。” 　　可惜的是，他这无往而不利的一招竟然也有失效的一天，刚刚面色阴沉的张氏这会儿眼泪珠子开始往下掉了，这下子贾赦是真的慌了。 　　“倒是都说话啊！哭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贾赦的脾气并不是很好，除了在妻子面前之外，他凭什么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笑脸儿？ 　　张氏自然也了解丈夫的秉性，过犹不及，她红肿着眼睛，擦干了眼泪，贾娜倒还是那副模样，冷着脸盯着父亲，一言不发的。 　　“都是死人啊，给我上杯茶！” 　　贾赦的心中烦躁，冲着外面吼了一声，张嬷嬷很快地就端着茶盘儿进屋了，上面还有几碟子贾赦往日里爱吃的糕饼。 　　“张嬷嬷，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说说！” 　　贾赦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之后，耐着性子问道。 　　张嬷嬷显然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噼里啪啦地将事情都给说了。 　　贾赦也是有些怔愣，神色不清地问道， 　　“果然如此？” 　　“自然，老奴句句属实，万不可欺骗姑爷，东西都在库房呢！” 　　“去，让林之孝去请个大夫进府！” 　　贾赦倒是平静了下来，吩咐张嬷嬷道。 　　“我这就去！” 　　张嬷嬷有些忧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和小主子，然后利落地退了出去。 　　“多大点事儿，值得这么委屈吗？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呢，干嘛要在乎这么点儿的东西，咱们也不是那些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的！” 　　贾赦也知道妻女为何难受，故意地打岔道。 　　“大姑娘先去厨房看看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贾赦这明摆着是借口的借口让贾娜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拒绝，转身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张氏和贾赦二人。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着东西，也不是为着我自己和孩子的……” 　　张氏将自己投入丈夫的怀抱，声音有些闷哼哼地对着丈夫道，自己心疼的可是他呀。 　　“这又有什么呢？我是那没出息的，非得家里养着过日子的吗？别发愁，保证饿不着你们娘仨的！” 　　贾赦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酸酸涩涩的，似甜似苦的，不过面上却是敞亮，安慰妻子道。 　　“你啊！” 　　张氏虽然有很多的话想说，可终究叹息了一声，没再言语。 　　“这事儿交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些事情你也不好接茬儿，以后咱们往京中送的东西只要给老爷子和珠儿送点子就行了，至于太太和二房么，轮不着咱们假好心呢！” 　　贾赦安慰自家媳妇道， 　　“这样行吗？父亲那边儿会不会有什么……” 　　张氏还是有些担忧地对着丈夫问道。 　　“别担心，府中是个什么情形父亲只怕是一清二楚的，他虽然希望我们兄弟和睦，可并不是糊涂人，而且二房的将来我和父亲已经放在珠儿这孩子身上了，至于老二两口子么，随他去吧！” 　　贾赦半真半假地宽慰自家夫人道， 　　“这样真的成吗？珠儿还那么小……” 　　张氏还是有些担忧的，自己的儿子她也是百般不舍的，珠儿那孩子虽然是侄儿，可她也是疼过，照顾过的，这会儿心疼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大要紧，你放心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地就要让撑起来，还有我和父亲在呢，将来指不定那孩子得跟咱们瑚儿守望相助呢，一家只有一个，直接绕过老二培养珠儿，这样将来咱们也放心些。” 　　“太太为何要如此做呢？爷是亲生的，为何非得这样呢？还有爷，为何与太太不见半点儿的亲近呢？是不是爷这里恭敬些，太太也会和爷和解呢？” 　　这是张氏一直都想要问的问题，不过是之前夫妻之间的情分还没到哪儿，毕竟也是涉及到丈夫的伤心事儿，所以张氏也不好揭开丈夫的伤疤。 　　好在今天这还真算是个好机会，让她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呃，还能为何呢？我不是她身边养大的，她憎恨祖母，后来祖母去世，这份儿憎恨就转移到了我身上，觉得我是来讨债的，觉得我不贴心，觉得我夺了老二的爵位，总之便是这样了，人若是偏心的话，哪儿有那么多的借口呢？不过是偏心罢了！” 　　张氏虽然看不见贾赦的表情，可是言辞中的酸涩和愤恨到最后的平静无波，她却是都听了出来，张氏忍不住地就红了眼眶，丈夫这一路到底是有多么地艰难才走到今天的呢？ 　　“爷，还有父亲疼爷呢，还有我和孩子们陪着您呢！” 　　张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丈夫，只能这么说了。 　　“老爷么，不过是因为我后来改了，长进了，所以他才会对着我改观，对着我另眼相看，如果我还是之前的那个纨绔德行，他比太太还无情呢。” 　　贾赦想想曾经的父亲做过的那些事情，虽然自己不见得是个什么好儿子，可是父亲就真的是个好父亲了么？ 　　怎么可能？偏听偏信，纵容幼子，对着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恨不得没生过自己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货，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在，说不定对着他，自己还要比史氏更冷漠呢。 　　毕竟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在府中的时间并不多，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更甭提是教导了，每次不是谩骂就是棍棒，便是再多的孺慕之情也被他这种无情的举动给消磨没了吧。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是个混不吝的，仗着祖母的宠爱，不将人放在眼里，轻易也不肯服输低头，又有史氏这个当亲娘的在一旁煽风点火，若不是有祖母在上面压着，指不定自己早就被父亲给打杀了呢。 　　想起这些往事，虽然真的没有多少的意义了，可是到底意难平。 　　“爷这话也太过偏颇了些，爱之深，责之切，我能瞧的出来，老爷对爷寄予厚望呢，爷这话若是让老爷听到，指不定多伤心呢！” 　　张氏有些不赞同地道，她和父亲的感情不错，自己的父亲又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想想父亲为自己兄妹几人的付出，她更不赞同贾赦的这种说法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父亲不爱儿子的。 　　“好好好，你说的对！” 　　贾赦很没有诚意地安抚妻子道，那头被人找了借口打发下去的贾娜带着弟弟随着林之孝去了库房，大夫是扬州城的圣手，听着主儿家的吩咐就知道这其中只怕不少的内宅阴私呢。 　　果不其然，好在报酬丰厚，为了银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一查探，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让自己遇上这种事情。 　　这贾府上下有谁不是人精子呢？便是两个孩子瞧着大夫的面色不对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贾娜也不遮掩，拿着调查结果就去找贾赦夫妇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也该让自家母亲看看了，省得她还傻乎乎地觉得谁都是好人，谁也不会坏到骨子里头，若不是父亲护的周全，指不定自己和愚蠢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形呢。 　　她也不是对着母亲有意见，显然现在的母亲比起曾经的母亲幸福多了，这也是父亲的功劳，她也喜欢这样的母亲，天真单纯地令人羡慕。 　　可是这份儿单纯和天真却不能成为别人伤害自己家人的破绽，所以母亲也该成长起来了。 　　贾瑚虽然有些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可是瞧着姐姐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只怕是不简单，总之在这事儿上他只要跟着姐姐走的就成了。 　　听着下人的通传，夫妻俩便很快地松开了，各自地替对方规整了一下衣衫， 　　“进来吧，是饿了么？” 　　贾赦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了两个孩子，笑着问道。 　　“老爷，太太，您二位瞧瞧这个！” 　　贾娜小脸上没有丁点儿的笑容，冷着脸对着父母道。 　　“什么东西？” 　　贾赦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这东西时，顿时气炸了。 　　“欺人太甚！” 　　张氏被唬了一跳，丈夫并非是个爱生脾气的，尤其是在自己和两个孩子面前更是如此，所以她有些惊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丈夫这般气恼的？ 　　“老爷，很多事情防不胜防，我觉得有必要让太太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哪里能有千日防灾的？” 　　贾娜低头掩下了自己复杂的神色，她自己也是受害者，而那个时候并非是父母不精心，而是……，现在她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地发生。 　　“这事儿有我和你太太呢，你放心吧，决计不会让你们受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先带着弟弟回去吧！” 　　贾赦虽然面目狰狞，可是在面对闺女时，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闺女说的对，这府中之事也的确需要告诉张氏，尤其是这内宅之事，毕竟是女人比较擅长些。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之后，贾赦将闺女手中得来的纸张递给了妻子。 　　张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丈夫和闺女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饶是如此，在看到这纸张上记录的东西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这简直是……” 　　“别气了，这样的事情日后不会少，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咱们都得谨慎了再谨慎，仔细了再仔细，万不可有任何的轻忽疏失。” 　　“好，有我呢，你放心吧，这样的事情很有必要让父亲知道知道的。” 　　张氏尽管略略地冷静了点儿，可是神色中仍就不乏愤愤之色。 　　“这事儿肯定不是太太动手的，不过她肯定是知情者，老二媳妇也是心大了……” 　　贾赦对着自家媳妇儿道。 　　“真的是老二媳妇么？老二媳妇儿为何要这么做？想想你对珠儿那般费心，现在她这么做，不怕坏了良心的？” 　　张氏对着贾赦问道，她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问道。 　　“心大了呗，看着老爷子对珠儿各种重视，她想要更进一步也算是正常的。毕竟这事儿也不是立即地就有效用的，慢慢地坏了儿子和闺女的身体罢了，又非致命之毒，不过让人体虚体弱罢了，这在贾府并非没有先例，东府也非是嫡长子继承国公府，而是敬大哥哥这个做弟弟的继承了府中的一切，果然瑚儿的身子坏了，咱们再没有其他儿子的情况下，珠儿这个几乎是我一手拉拔大的侄儿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贾赦分析到，王氏的这个法子虽然阴损，可不得不说，是挺有效的，而且还挺高明的。 　　“她，她做梦！” 　　张氏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这事儿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如果不是咱们警醒的话，十有八、九就会实现了。” 　　贾赦话音虽然轻，可是其中的寒意却是令张氏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爷，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府中老爷太太不给个说法的话，那么就别怪我让张家出头了。” 　　张氏想想，就算是自己没能耐，可并不代表自家也是没有能耐，任由张家的闺女由着别人欺负的。 　　“没到那个地步呢，你放心吧，此事我总觉得不简单，你先别着急，等我查清楚了咱们再说，好不好？” 　　贾赦对着媳妇儿保证道，这是直觉，虽然不知道哪儿有问题，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王氏虽然蠢，可不会蠢到这个地步，总让人觉得哪儿有些不对的，所以他要弄清楚，不能让人算计了…… 　　☆、第75章 　　贾赦虽然气恼，可是越气越恼他的就越冷静，这种药物虽然不难找，可是能这么有耐心地法子并不会是王氏能想出来的，所以这其中定然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况且王氏身边有自己人，可是现在竟然没有一点动静，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总能说明两点，一是自己的人被王氏给收买或剔除了，二么，王氏和自己一样，并不知道这送来的东西上面到底混了什么东西。 　　贾赦的心中倾向于第二种的缘由，那么府中除了史氏之外，谁还有能耐干这种事情呢？ 　　不过这种事情史氏是绝对不会认的，毕竟这谋害孙子的罪名她是绝对不会背的。 　　不过刚刚的那一通话，只是安慰张氏罢了，这件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贾赦的心情有些沉重，这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他很久没有产生过了。 　　贾赦的心思张氏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丈夫的心情有些沉重，当然，她自己也是轻松不起来的，这有人憋着害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轻松地起来呢？ 　　京中送来的其他东西虽然不至于是些破烂东西，可已然享受惯了的贾赦一家子却是全然地看不上这些东西的，唯独给两个孩子的可都是精致，漂亮，实用的好东西，笔墨纸砚，衣服料子，孩子们的玩物这些都是一个比一个精致，也颇为吸引人的。 　　若是没有前面的那一茬儿，张氏定然会将这些东西送到孩子处的，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多长时间会发挥效用，可是天长日久地下来，外加上两个孩子的抵抗力并不强，后果可想而知。 　　孩子是他的命根子，贾赦若是不恼的话，那才奇怪呢。 　　当然，他更加庆幸地是自己脑子抽了一样地打发人去请了大夫进府，而且更让贾赦庆幸的是，自己请的这个大夫恰好地将这些问题给查找了出来，不然的话，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这些事情就不用让妻子知道了，没必要再让她担惊受怕，雪上加霜了。 　　贾赦心中告诫自己，这颗毒瘤一定要早日地□□不可，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别的恶果出现？ 　　不过很快地贾赦就没空去理会这事儿了，圣驾已经登龙舟南下了，从现在开始到圣驾回京，整个江南都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和不安之中，包括贾赦，他虽然稍微地比别人好点儿，可他自己才知道心中那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振奋。 　　这种情绪力量强大，竟然能让人不眠不休，能让人感受不到饥饿，实在是让贾赦觉得不可思议。 　　总之，皇帝南下，这是国之盛事。 　　这次接驾的正是管着海贸的王家，这次是王家达到巅峰的一次盛事。 　　虽然花钱如流水，可谁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荣耀，这之后的几次南下就成全了甄家了。 　　有“奉圣夫人”的甄家开始了自家长达几十年的荣华，不得不说，这外戚果然是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呢。 　　贾赦想想在宫中如今依然诞下子嗣，已经为妃的甄家女，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来。 　　皇帝抵达扬州时，正是一年中风景最好的时候，红花绿柳，清波徐来，简直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景，美食，还有婉约的江南美人，着实地让所有人都觉得轻快了几分，皇帝的心情显然也很不错。 　　皇帝在扬州行宫接见了扬州的官员，上下地基本上能出现的都出现了，贾赦自然也不例外，他是见过皇帝的，当然，皇帝对着贾赦也是印象深刻，毕竟这位当初还押送过自己呢。 　　如今时过境迁，皇帝也不是记仇的，所以气氛很好。 　　不过皇帝离开扬州之后，除了贾赦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瞧着自己身边笑的跟狐狸一样的老头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还有皇帝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么早地就在江南布局，防的又是那个呢？ 　　贾赦觉得头疼的厉害，完全不想思考这种问题，罢了放，反正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江南的，总有回京的一天，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帝其实也不放心将自己一直放在扬州吧，毕竟他也是金陵人士呢，贾家在江南也是有族人故旧在的，若是放任的话，自己和甄家联合起来，就能狠狠地坑皇帝一把，而且他还能因着自己的提前遇见就撤走，完全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皇帝要亏大了。 　　贾赦想想都觉得美，当然只是想的美而已，他其实就是个眼高手低的货，就算是眼馋，其实完全是没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贼胆的人。 　　他对于自己的智商没有信心，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坑的了耍心眼耍了一辈子的皇帝和官场上的那些狐狸，所以还是算了吧。 　　甄家虽然也是骄奢淫逸了好多年，可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呢？连累的是子孙后代，所以还是算了吧，他的闺女儿子都顶顶好，自己这个当爹的不想着为他们创造好生活，难道还能连累他们不成了？ 　　家里多了个顾先生，是张阁老推荐给外孙子的先生，这是一件好事儿，正好让曾举人腾出空子来读书，参加春闱。 　　曾举人也知道师兄的一片好心，而且顾先生也答应了替他批策论，这样优惠的条件曾举人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贾赦对着自己的师弟比较看好，到了京城之后也推荐他去找林如海交流交流，林如海是江南的少年天才，盛名江南，现在又是工部的官员，所以曾举人听说自己可以去请教他，自然是对着自家师兄更加地感激了。 　　贾赦：……，这样的师弟有些可恶！ 　　罢了，他才多大呢，自己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顾先生果然非同一般，曾举人越发地服气人家了，至于两个孩子么，倒也无所谓，反正再怎么优秀，也比不上外祖父，所以他们适应良好，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如果这位顾先生能不那么严肃就更好了。 　　京中的代善在接到儿子的书信之后，整个人面色大变，难看的厉害，整整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第二天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可唯独贾珠才知道祖父到底有多么地忙碌和焦躁。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由，可他莫名地有股子不安，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代善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不止是老大一家子的情况，而且林家竟然也存在这种情况，除了和女婿商量之外，代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偏生这些东西是从自家出去流出去的，他如何张得开这嘴？他能有这么厚的老脸么？ 　　不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指着被人家查出来还不如自己早点坦白呢。 　　代善带着人上门，找了自家闺女而非是女婿坦白，贾敏很是坦然，完全没有惊讶之色，她身边有宫嬷嬷在，因着她的谨慎，因着自己对着儿子的重视，所以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总之都要让嬷嬷检查过之后才能让儿子用，所以第一时间在发现了娘家送来的东西有问题之后，贾敏就再也不用任何娘家送来的东西了。 　　甭管大小，多好的东西都不行，她不能心存侥幸，万一因着自己的一时疏失，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上哪儿哭去？ 　　代善听着闺女平静的表述，顿时觉得羞愧地无地自容了。 　　“此事女婿可知道？” 　　觉得苦涩的代善半晌之后问闺女道，问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傻了，这样的事情闺女定然是不会和女婿说的。 　　“父亲何以知道此事？” 　　贾敏并未回答父亲的问题，反问道。 　　“你大哥哥送了信回京，你敬大哥哥南下带的东西中查出问题了，所以他让我过来瞧瞧你这边有没有问题，所以……” 　　代善虽然苦涩，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和闺女说了，他们是父女，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大哥哥那边？娜娜和瑚哥儿没事儿吧？这也太歹毒了些，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要让贾府断子绝孙不成了？这样下作的手段，咱们府上到底何时招惹了这样的仇人？” 　　贾敏一脸惊诧地问道。 　　“此事的前情后果的我知道的还不是太清楚，不过你二哥的三个孩子哪怕是那个碍眼的庶女都是一点儿的问题都没有。” 　　代善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了，能让人遐思无限。 　　“所以跟王氏有关？” 　　贾敏想想觉得自己和二哥可没仇，他没必要也没这个手段这么对自己的，所以只能是王氏了。 　　代善也不好说，老二媳妇到底如何，他了解的不是太多，所以真是说不好的。 　　“此事暂且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了你大哥哥的书信之后过来问问你这里的情况，既然你早有提防，那就好了。” 　　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没有中招，孩子都平安无事，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不论如何，孩子健康，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此事父亲还是严查吧，总归不是一件小事，大哥大嫂就那么一个命根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可该如何是好？” 　　“好，此事你放心，我定然给你和老大一个交代的！” 　　只要想想自己掌握的那些证据，代善这心中就苦涩不已，即便不是老二家的干的，和老二家的也脱不了关系。 　　☆、第76章 　　代善虽然在大事儿不糊涂，可这并不代表他在小事儿也是精明的，尤其是在内宅的各种事务中，他一个大男人想要查证这种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男主外，女主内，这样的传统和处事准则已经深入众人的骨髓了，代善这种前半辈子一直都在战场上打拼的男人更加地不耐烦府中的这些繁杂事务。 　　之前都是母亲在打理，到了后来他娶妻之后便是史氏接手了这些，代善对于这些事情更加地不去理会了，男子汉大丈夫沙场建功比较重要，成天地盯着那点子鸡毛蒜皮子的小事儿算什么出息和本事？ 　　再者说了，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儿也不耐烦这些繁杂事务，反正也不会缺着自己什么，至于现在么，尽管耐心是有了，可是他对着这些事情仍旧有些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之感。 　　不过如今的情形可容不得他再撒手了，这可是有人要害的贾府子嗣，血脉断绝呢，这样歹毒的心肠，如何地就能纵容下去呢？ 　　总之代善发了怒，其实府中查证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不过查出来有用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也是证实了这事儿和王氏，或者说是王家脱不了关系，想想回到京城半年的王子腾，代善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并不需要再往深查了。 　　王子腾和贾家没有多大的仇恨，可是和老大可是有深仇大恨的，至于闺女那头么，让史氏去查吧，他相信，依着史氏对于内宅的掌控，她对于这些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的。 　　史氏也确实比代善强了很多，尽管她并不是很满意林家，可并不代表她会嫌弃自家闺女，所以在听了丈夫之言，知道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氏能有这样的胆子？” 　　史氏犹自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右这是闺女告诉我的，她只怕是担心和你生了嫌隙，所以才会咬牙忍了吧，总之现在咱们闺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自己瞧着办吧。” 　　代善对着史氏道。 　　“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王氏就算是再蠢，也不会落下这么大的把柄的，总之感觉哪儿不太对劲。” 　　史氏皱眉道。 　　“你去查吧，总之这是内宅之事，你记得去找闺女说清楚，总不能继续委屈了她吧，就这么一个闺女，咱们千宝贝，万宝贝地捧在手心里，现在竟然因为在娘家人跟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得亏闺女在谨慎，外孙子也是安然无恙，不然你不得愧死不说，可要如何和林家交代，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若真的查出来是王氏所为，这样的儿媳妇咱们也要不起。” 　　代善的眉目凌厉，对着史氏道。 　　史氏自然不会和丈夫对着干，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儿媳妇谁家敢要，可史氏还是觉得这里头别有内情，盖因王氏平时表现的太乖巧了些，对着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是百般地奉承，她并不觉得王氏能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情。 　　不过既然丈夫怀疑王氏，史氏自然不会和他对着干，况且王氏也是最有嫌疑的。 　　史氏开始调查这些事情，也的确比代善有效率的多，毕竟她熟悉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 　　代善已经拿着那点子东西上王家去了，王家虽然刚有接驾之盛，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际，所以王子腾可以堂而皇之地回京，他得了两句圣人的夸赞，才不惧怕贾家呢。 　　当然，王县伯想想荣国公也不是那么浅薄之人，不会就这么盯着自己的儿子不放了。 　　他现在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虽然花着皇帝的钱接驾的，可是王家也搭进去了不少，他问心无愧的。 　　儿子是他的儿子，又是那样聪慧伶俐，明明可以有广大前程的，可是现在呢？ 　　虽然不至于一辈子都毁了，可是留下了污点之后，儿子日后总是有弱点了，这样的把柄一旦被人捏住，有些时候就是致命的。 　　如今趁着接驾的余热，他将儿子带回了京城，想要给他谋个差事，最好是送去龙禁尉。 　　在御前挂职当差，历练上几年，再谋求外放，升职就是手到擒来之事。 　　听闻代善上门，王县伯心里打了个突，虽然不知道代善这般不请自来，不告而来到底所谓何事，可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也都是老朋友了，又曾经是守望相助的盟友，可是现在呢？ 　　因为贾赦和王子腾之间的冲突，闹的彼此之间已经不大有什么往来了，虽然是姻亲，可关系还不如陌生人呢。 　　代善也没有多少的心思和王县伯叙旧，他掌握的证据不多，可将王氏拉下水也不难，听着贾代善委婉之言，王县伯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眼前发黑。 　　“这断然是不可能的，这般事情……” 　　王县伯对着代善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可偏偏老大和林家都出现了这种情形，偏生老二的几个孩子无恙，便是庶女也无恙，所以才会来府上问问的……” 　　这样的黑锅王家绝对不能背，不然族中的女孩儿不管是出嫁的还是未婚的，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的。 　　“这般说来，最有嫌疑的应该是贾政啊，庶女这种碍眼的生物我闺女指不定恨不得她去死呢，怎么可能会让她安然无恙呢？若是贾政则不然，毕竟庶女也是他的骨肉，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县伯想想只觉得越想越有道理，对着代善道，带着一股子笃定。 　　“是啊，就算是老二有这个动机，可我也知道我家的那个蠢货他是没这个能耐的，偏生你家的二小子曾经和老二联合起来算计过呢，这如今你家二小子刚入京，我府上就出了这种事情，让我不怀疑都难呢。毕竟他还曾经想要杀了我家老大呢！明明我们两家是世交，又是姻亲，什么仇什么怨呢？” 　　代善这话说的真是感慨十足，他也是完全没想到，好端端的盟友，姻亲，竟然会因为小辈儿之间的闹腾算计弄成这个样子。 　　“此事我会给府上一个交代，当然，若是证明我儿无辜，那么也请府上给我一个交代！” 　　王县伯如今不了解情况，自己纵然怄的半死可也没有硬气地直接和贾代善撕破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虽然现如今的王家瞧着兴盛的不得了，可是前面不是羊肠小道就是悬崖峭壁，所以如果能不招惹别人，他肯定是不会招惹的。 　　这一次，王子腾绝对不会背这个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干嘛要背锅？可这人一旦有了前科，一旦做过了什么坏事儿，别人绝对是不信他是清白的的。 　　王县伯心底里也是希望儿子是清白的，可总绝对这心里有个疙瘩，没办法让他彻底地放心下来，所以王子腾这下子就倒霉了。 　　王子腾百口莫辩，一同说不清楚的还有个贾政，史氏出手，这很多似是而非的证据就出现了，既可以栽到王氏头上，也可以栽到贾政头上，这下子夫妻俩相互推诿，完全没有一点儿的夫妻情义，又抖露出来了不少的狗屁倒灶的烂事儿。 　　贾家和王家的几位长辈都头疼了，可总得有个结论，总得给老大还有林家一个交代吧。 　　好在不管是老大还是林家，此事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这算是让代善唯一觉得欣慰之事了。 　　到了最后，王县伯押着儿子向贾府道歉了，随行的丰厚的不能再丰厚的礼单子，各色的海外珍品，百年的灵芝，人参这些难得的好药材这些的。 　　同样焦头烂额的贾代善和史氏接受了王家的道歉，不过对着王子腾更加地反感了，毕竟这种事情既然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再撑着不认账，脸臭的什么似的有意思吗？ 　　总之这事儿很快地就在两家的遮掩下不了了之了。 　　此事完结之后，代善带了不少的好东西送去了林家，说是他送给外孙子的，林如海自己还有些无奈，不大情愿要，可是贾敏却深知这是父亲给自己和孩子的补偿，所以她很痛快地就收下了。 　　至于长子那儿，也费了心思安抚了一通，王氏捂在手心里的管家权这下子可是彻底地没了，都说老二媳妇儿是个敦厚敬佛的，好好儿地照顾老二，吃斋念佛好了。 　　至于贾政，被自家老爷打了几板子，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可那股子疼痛劲儿也够让他受的了，挨了打的贾政整整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贾政这次可是真心觉得冤枉，可更憋屈的是，不管是父亲还是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都不相信自己，所以这夫妻二人就开始了无尽的争执，谩骂，甚至有些时候也会动手。 　　贾政虽然是个男人，可如今不也是受了伤么？所以对上武将家的闺女之后，彼此之间很难分得出个输赢来，毕竟两人都有顾忌，也不敢闹的人尽皆知的，所以只能自己憋屈了。 　　远在江南的贾赦收到了父亲的书信，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也告诉贾赦，他会盯着王子腾和老二，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出来蹦跶了。 　　贾赦微微一笑，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再理会这些烂事儿了，就算是自己远在江南，可照样还是能收拾的了某些人的，他略带着几分得意地想道…… 　　☆、第77章 　　贾赦收拾了人之后这心里一下子就觉得痛快了，这些日子他在官场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呢，他之前真是一点儿的委屈没受过不至于，可是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还真是头一回。 　　所以在他听说王子腾回京之后，他这脑子就立即地开始转了，这总是个不错的机会，在王家兴盛的时候如果不压下王子腾的话，说不定他就一飞冲天了，自己以后再也拦不住他了。 　　虽然不至于惧怕，可内心里贾赦一直将如今的王子腾当成了是前世那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帝王心腹一般的人物，所以他不能有侥幸心理，只能在王子腾还没有腾达的时候摁死了他。 　　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不然的话，倒霉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王子腾更甚啊，至于误伤了自己的好弟弟和王氏，贾赦也只能在心里说上一句抱歉了。 　　好在他的这份儿算计目前看起来是没有人看出来的，这事儿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做的其实不多，毕竟祖母还是留了几个人给自己的，暗地里有几个人，甚至是在史氏身边的，贾政身边的都有，平时都是老实木讷没啥特色的，所以自己的这一次出手才能这么成功。 　　左右成功了，贾赦也不再纠结了，这些人他这辈子一定都不会再动了，让他们好好儿过日子就成了。 　　贾赦并不得意，很是谨慎地消灭了那些证据，让自己的生活归于平静。 　　虽然张氏和两个孩子对于代善这种和稀泥式的做法有些不大满意，可毕竟人家是长辈，摆明了不想深究，他们鞭长莫及，也无可奈何。 　　张氏也不能让张家出头，显得自己也太无能了些，父母已经帮她很多了，自己不能再给张家惹麻烦了，况且现在张家当家的是张家老大两口子，她和大哥大嫂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好的。 　　这底气不足啊。 　　不出意外地，这事儿就这么消停了，贾赦心里头的火气也消了，曾举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京赴考去了，这里头的东西是贾赦和张氏为京中的亲友们准备的，贾家的，张家的，林家的，吃的用的，林林总总地装了半船，也是将曾举人引荐给这几家的意思。 　　曾举人自然是明白师兄的一番好意，谢过了师兄之后跟着内务府的船只后面，上京去了。 　　至于他的母亲和妹子暂时地还是寄居在贾家，等他考完试之后再做安排，不论如何，自己都要在京中立足了，所以等他安顿下来了，再将母亲和妹子接走。 　　贾赦欣然同意，反正两个人也花销不了多少，对于曾师弟他还是比较看好的，只要不出岔子的话，厚积薄发的师弟一个进士应该是跑不了的。 　　送走了曾举人之后，贾家进入了另一番的紧张之中，盖因张氏再次地怀孕了！ 　　添家进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算算时间，自家的蠢老二要来了。 　　当然，老二长成那副德行，都怨自己这个当爹的，不过也不能全怨自己这个当爹的吧，自己不长进，丁点儿的担当都没有，总之也不是个好东西。 　　饶是如此，贾赦对于妻子怀孕一事还是很期待的，即便之前老二不成器，可是如今呢？ 　　现在的老二有了长姐长兄的扶持照顾之后，难道还能继续地不成器了？当然了，他这个当爹的也会给孩子良好的教育，成为他的榜样的。 　　贾赦想的通透了之后对着次子的到来更高兴了，写了信回去荣国府和张府报喜，张氏手头上的事务全都移交给了闺女和嬷嬷们，丁点儿不让她操劳便是了。 　　尽管张氏的年岁并不大，可女人产育这一关并不好过，所以想要和张氏共度此生的贾赦觉得自己在如何地谨慎都不为过。 　　张世新天然也已经熟悉了贾赦这样的节奏，左右闺女也渐大了，也是时候尝试着去历练了，总不能让孩子一下子接手这个，束手无无策吧？ 　　贾赦无形中的放养习惯也影响了张氏，她并不太强迫孩子非得去学点儿什么，一切都得他们自己看着办，一切让他们选择，虽然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可这已经足够了，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说。 　　至少父母愿意尊重他们的意愿，不会只仅仅他们当成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对待，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贾娜对于自己困在后院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也并未有抵触情绪，贾瑚么，对于自己能跟在管家身便学习如何理事也很满意，他是家中长子，这些事情是自己该早早承担起来的。 　　应该学着同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好父亲！ 　　尽管不知道他这种念头是从何而来，不过贾赦还是很欣慰，孩子有这份儿心就很好了，至于他差点儿地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的一片赤诚当成了是讥讽，这也不能怪孩子，而是自己心中有鬼罢了。 　　贾赦想想自己那一刻的酸爽，也只能憋着！ 　　贾娜果然是个聪慧孩子，而且如今的贾府实在不大，人口也不多，所以食物并不多么地繁琐，她处理起来也不会太过吃力。 　　张氏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贾赦眉目闪闪，替她捏着肩膀，并不插话，果然不大一阵子就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张氏已经躺在贾赦的怀中安然地睡了过去。 　　张氏的这一胎并不是太轻松，似乎总是会出现睡眠不足，睡不踏实，惊悸这样的情况，贾赦也只有多陪着她，安慰她，让她能多休息会儿。 　　贾赦无意将自己塑造为情圣，痴情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也实在不需要利用妻子去为自己博得好名声，外加上贾府上下也都习惯了老爷和夫人这般的相处，也并不会觉得惊奇，张氏的安胎生活很是安心平稳。 　　过了三个月之后，张氏总算是看上去身体情况稳定了下来，这让贾府上下放心了许多。 　　张氏有孕的消息传递到了京城之后，真心为她高兴的人绝对不包括史氏和贾政夫妇，可惜的是，现在的二房已经没有蹦跶的可能性了。 　　自从王氏在送给林家的东西中掺杂了些有料的东西，到了这次的大爆发之后，王氏在史氏的面前就已经没了之前的受宠了。 　　史氏不见得喜欢林家的孩子，可林家的孩子却是自己的外孙子，是自己闺女的后半生的依靠，她如何坑闺女？ 　　史氏是将贾敏捧在手心十多年的，这种对着自己闺女不好的儿媳妇她若是还能喜欢的起来，那才见鬼呢。 　　如今的王氏，好日子才是真的来了，丈夫靠不住，只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当然，他自己其实也洗不干净，所以和王氏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谁也没办法洗脱自己的罪责。 　　丈夫靠不住，两个孩子一个在公公身边，一个养在婆婆名下，王氏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晦暗地完全没有一丝的光亮了。 　　跪在佛前的王氏实在是想不明白的，自己的人生怎么会成这样呢？ 　　尽管想不明白，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苦难生活还得继续，每天早中晚都要在佛前做功课，还得抄写佛经，捡佛豆，王氏的日子反正是越来越凄惨便是了。 　　至于贾政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尽管因着贾珠的关系，老爷子对着贾政的观感慢慢地好些了，可是现在呢？ 　　闹了这么一出，他对付贾赦自己倒也可以理解，可是连着贾敏都不放过，这让老爷子失望透顶了。 　　他分析倾向于老二夫妻俩是分工合作的，老二对付老大，老二媳妇对付贾敏，这夫妻俩还真是绝配。 　　当然，王家的王子腾肯定也在里头掺和了一脚。 　　贾政这又一次地被王子腾算计，又一次地家丑外扬，这对于老爷子来说才是致命的，他对着老二这次是彻底地失望了。 　　失望的后果便是，贾政的花销被削减了。如果他手头上没钱，没有利益能谋划的话，别人应该也不会算计他罢？毕竟不过是次子，无法继承爵位，又少了银钱的话，相信贾政很快地就能了解到人情冷暖了。 　　但凡贾政支取五十两以上的银子，都得让他知道，自己心情好，说不定就同意了，若是自己的心情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贾政从小到大还真是没有吃过这种苦，受这样的委屈，现在他才算是真的了解到了什么叫做愤懑了。 　　正是因为父母的一视同仁甚至是偏爱这才让贾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可是现在的他恢复了次子该有的待遇之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史氏虽然心疼次子，可是想想震怒的丈夫，想想他的安歇警告，史氏还真是有些不敢惹恼了丈夫，贾政这下子直接地缩在了府中，再也不去自己以前最爱去的文会了。 　　少了金钱的支撑，他发现自己这个国公府的二爷其实什么都不是，盖因和他相交的可都是家世差不多之辈，玩的雅靠的是什么？ 　　说来说去的可不全是钱么，他是有些私房，可真心没有多少的积蓄，所以现在实在是玩不下去了，索性地就不去了。 　　反正他平常也爱宅在家中，不大爱出去应酬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贾政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族学中的孩子们身上，越发地爱体罚，动不动地就打板子，反正没几个人能对着他有好感便是了。 　　贾政自己也看不上这些人，不是穷酸就是不上进的东西，所以他凭什么要有耐心？ 　　就在贾政发奋地教导出童生，举人，进士的时候，曾举人带着大包小包地东西进京了，赖管家带着人在码头上迎候，这是大爷的师弟，虽然出身贫寒，可是学识，人品的大爷都是称赞过的，这以后若是出头了，也是大爷的助力，所以老爷为了表示对他的器重，打发了自己前来迎接。 　　曾举人面对自家师兄时都能做到不卑不亢，更何况是面对豪门家仆呢。 　　他不高看自己，也从不看低自己，如今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了，自己很快地就能摆脱曾经的苦难了。 　　曾举人将师兄的手书亲手地交给了代善，代善又问了几句儿子，孙子的情形之后，这才让他去休息了。 　　这接下来的几日，曾举人去了张家，去了林家，甚至还去了几次的文会，结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虽然林母对于贾家众人不大喜欢，可贾赦是个奇葩，现在老人家手中捏着苏州的特产小吃，对着贾赦满口的称赞，对着贾敏，也和善了许多， 　　“亲家大侄子也太是实诚了些，这也就是实心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提别的，我现在念着的可就是咱们府上的那两颗桂花树了，桂花糕，桂花蜜，还是南边儿好啊！” 　　贾敏也知道人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可是半天了她也没再说话，贾敏抬头望过去，发现婆婆已经握着半块儿的桂花糕睡了过去。 　　她虽然年岁不大，可家中也是奉养过老人的，祖母临去世之前便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第二天，贾敏就将儿子送到了婆母的院子里，之前她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可是想想现在婆母的时日不多了，儿子送过去也就没有那么肉疼了。 　　林如海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在，不过他还是各种的感激妻子，虽然后院也有两个母亲硬塞过来的通房，可是担心妻子受了委屈的林如海并未出现在两个通房的面前。 　　等再过上几年，悄悄地将这俩给嫁出去就成了。 　　现在儿子送去了母亲的院子里，林如海更愿意地黏着贾敏了，生怕她心中抑郁。 　　不过贾敏却是恰恰相反，反倒是豁达了许多，时常地和婆母二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花园子里走走看看。 　　婆媳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感情也好了很多。 　　林母虽然不后悔自己曾经算计过贾敏，也不会有什么愧疚心里，不过现在既然她主动示弱示好了，林母也不至于非得和媳妇掐的死去活来的。 　　不管如何，贾敏毕竟为林家诞下了继承人，林承宗，这个孩子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林家的希望。所以现在的林母也时不时地送两个自己的首饰啊毛料子这些的东西给儿媳妇添个首饰，做件衣裳的。 　　贾敏对着婆母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孝顺，不过面子情他还是会做的，南方的吃食啊，老太太的新衣裳啊，抹额，甚至是鞋袜的她也会自己亲手做。 　　林如海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是跌进福窝里了，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母慈妻孝子慧，人一辈子所有的福祉他都有了。 　　瞧着林如海的表现，贾敏若有所思，人啊，表面功夫一定得做好了。 　　至于林母，有孙子在身边已经占用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了，至于其他的小节，她也不追究了。 　　当然，不管是儿媳真孝顺还是做样子，这样就成了。 　　不过可惜的是，人有旦夕祸福，林如海的幸福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半年的时间，林家老太太就病倒了。 　　这次，请的太医，大夫的各个儿地都暗示林如海，这是老病，非人力所及，所以还是早点儿准备后事吧…… 　　林如海只觉得天塌了，自从父亲去世，便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母亲为了自己，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 　　可是好日子才享了几天呢？ 　　现在竟然就到了这一步，贾敏虽然震惊，可到底心底有数，虽然也挤了几滴眼泪，可更高兴的是，儿子要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好在在丈夫面前，贾敏还是知道遮掩的，所以这些日子，她和林如海两人不假手于人地亲手照顾着婆母。 　　饶是这样，可林如海与贾敏的孝心并未能挽留林母的生命，林家挂白，林如海上了折子丁忧。 　　皇帝虽然惋惜，可林如海这种自己大力培养，以后要好生倚重，甚至是要留给下一任帝王的可造之材，是绝对不能有道德上的污点的。 　　再加上如今的林如海不过是五品罢了，皇帝又有什么好夺情的呢？ 　　林家开始治丧，相熟的人家上门道恼，能帮衬的虽然不多，可也是大家的一份儿心意。 　　林如海虽然年轻，可林家的老人还在，这样的丧事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后宅的贾敏也是经历过祖母的丧礼的，府上也经历过大事儿的，所以并不慌张，各色的事情井井有条，倒是让上门的女眷们赞叹不已。 　　这位贾府的姑奶奶果然是个能耐人儿，倒真不愧是国公爷宠着长大的。 　　林母的“三七”之后，林家就扶灵南下，林如海开始了自己长达三年的守孝生涯。 　　尽管事情发生的突然贾赦并不知道林母去世的事情，可等他们路过扬州时，贾赦夫妇却是早已候在了码头上。 　　想想大舅兄送去的那些苏州的吃食用品，并未让母亲留下遗憾，林如海对着贾赦的感激达到了顶峰。 　　不过他并非是矫情之人，所以只是将这份儿感激之情藏存在了心中，且等到将来再报答便是了。 　　林如海在苏州守孝的三年中，开始了自己的沉淀，他毕竟还年轻，少年得志，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儿，现在正好有了这么个机会，他开始沉淀下来开始学习了，又总结起了自己这几年为官的得失。 　　除了师友之外，他交流最多的便是离着最多的便是贾赦了。 　　贾赦自己也是有很多的困惑的，能为他解惑的人虽然也不少，可距离比较远，不跟林如海这样的便利，所以二人便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交流。 　　解惑的同时彼此也是成长地了许多，不管是贾赦还是林如海皆是如此。 　　这之后，二人保留了这样的习惯，不管是到了什么样的高位，他们谁也没有放弃这样的习惯。 　　当然，还有个张景湖，对这个二舅兄，贾赦一直都是推心置腹的，张景湖自然也是如此，尤其是在大哥相较之后，他与贾赦这个妹婿倒更像是兄弟了。 　　张家之事，却也不是贾赦这个女婿能置喙的，所以他也只能偷摸地帮衬支持二哥一把。 　　至于张家老大么，他相信自己那个狐狸一样的岳父定然是会有很好的安排的。 　　张家老大自从上次张家遭难之后，一直都有些胆怯，总想着要抓住手中的权力不撒手，上面若不是有张阁老压着，谁也不知道他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贾赦叹息了一声，尽管知道这事儿完全不能怪他，可这种事情，总得当事人自己醒悟过来，否则的话，谁也没办法。 　　岳父总有离世的一天，他老人家不可能永远地护着他，护着张家的。 　　这些事情张景湖自然也是明白通透的，他明明可以高升回京的，可仍旧留在了地方，为的是什么呢？ 　　反正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贾赦很想让二哥从张家分出来，可是这种事情却不是自己这个女婿能说的。岳父虽然睿智，可总也有看不通透的地方，这兄友弟恭，家族团结，兄弟齐心，这是他晚年的希望了，所以很多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的，可并不愿意承认，总觉得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总有懂事儿的一天。 　　这样的事情张氏也从母亲的抱怨中知道的，她和贾赦的立场一样，她是出嫁女，除了希望两个哥哥能省心点儿之外，也只能希望父亲能早日想通了。 　　这样的事情虽然对二哥不公平，可她又能如何？ 　　尽管她和二哥的关系好，可是事关家族大局，却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张家的这些事情贾赦如今已经不大操心了，不过偶然在听到媳妇儿叹息时用好话哄哄她就是了。 　　张氏如今怀着孩子，精力也不大足，所以念叨上两句之后也就算了。 　　贾琏是在年底到这个世界上的，伴随着阴雨绵绵，来到了这个并不温暖的世界上，却是让贾赦夫妇欢喜极了。 　　这个孩子是个乖巧的，张氏没费多少的功夫就生下了孩子，她在喝了几口小米粥之后才睡过去的。 　　☆、第78章 　　添了个新生儿固然可喜，不过贾赦还是面临着不少的麻烦的，比方说自从圣人南巡之后，金陵甄家似乎是骤然发现这扬州城竟然还有个世交，通家之好的子侄一般，奉圣夫人三天两天地就会打发人来送点子东西过来。 　　送东西也就罢了，而且人家姿态放的极低，送的东西不是给孩子的便是给张氏的，都不是金贵之物，可偏生能看的出来，都是极为用心的，这样一来，贾赦还真是头疼了。 　　流氓有了文化果然可怕的紧，一时半会儿地贾赦还真不能和甄家就撕破脸，许是日后皇帝不待见甄家的紧，可是对于这位奉圣夫人，不仅是当今，便是下一位的帝王也颇多看重，若不是以为有老太太的缘故，指不定甄家会落的个什么下场呢。 　　贾赦头疼了，张氏虽然有些不明白丈夫为何这般地提防甄家，可她现在在月子里头，能做的也实在是不多。 　　在江南这般繁盛地界儿，可是盛行着不少的风流韵事呢，比方说包戏子啊，彼此之间送瘦、马，再不然就是送养女这些的。 　　贾赦尽管到江南一年多了，可因着他自己和张氏的家世都挺显赫之故，是以并未有人做出这种膈应人的狗屁事儿。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这种想通过女人巴结上贾赦之人存在了。 　　上司下属的都有，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如果真的能和他拉近关系，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儿。 　　当然，这种事情一定得极有把握了才会出手，最起码要保证十成十的成功，不然的话，大家宁愿保持这如今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省的结仇了。 　　甄家嫡支清明，可并不代表人人都清明。 　　主家忙着和贾赦搞好关系，拉近距离，这就有不少体擦上意，想要帮忙的旁支在的，尽管并不受家族重视，可是依仗着甄家的名头，还是能让他们在江南混日子的甄家的爷们儿并不少，每个家族都有这样的存在，不止只是甄家有。 　　不过能坏了嫡支的事儿，让他们憋屈赔情的，这般的旁支还真少有。 　　贾赦接到了一位甄三爷的贴子，说是请他吃酒，这帖子实在是拒绝不了了所以才会应下的，这位甄三爷就跟牛皮糖一样令人生厌，可到底不好轻易撕破脸。 　　盖因这位一点儿爷们儿的气概都没有，膝盖软的面条似的，时常地卖苦情，眼泪忒是不值钱，所以尽管不少人瞧不上这位，也不屑与他往来，可是看在甄家的份上，不能撕破脸，只能虚与委蛇。 　　这位虽然风评不大好，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个聪明人。 　　这位甄三爷也不知道想干甚么，总之是盯上了贾赦。 　　今儿送帖子看戏，明天送帖子赏古玩儿，再不行便是他的生辰，家中父母的生辰，岳父母的生辰，总之名目繁多，让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便是甄家嫡支的几位爷们儿贾赦也不愿意搭理呢，更何况这位还是旁支的呢。 　　所以每次送来帖子，贾赦都令人准备上厚礼，然后告罪，府衙差事繁忙，不然本人小恙，家中有事儿，另有宴请，早有安排，总之为了拒绝这位甄三爷，贾赦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快要死光了。 　　扬州这么一亩三分地上不知道这位甄三爷的还真是不多，被他缠上能摆脱的也是不多，尽管很多人瞧不上这位甄三爷，可也佩服这人的面皮之厚，似乎就没有什么他办不成的事儿。 　　所以自从甄三爷第一次送了帖子给贾赦之后，众人就已经在等着瞧好戏了。 　　饶是这位甄三爷花样百出，可是贾赦竟然也能不动如山地拒绝掉。这一次两次地倒是还好说，可是十次八次之后大家就更来兴致了，如今已经不是宴请不宴请的事情了，而是面子的问题。 　　明明两府是世交，难道真的要因为甄三爷这种东西生了嫌隙？ 　　总之很多人都在关注此事。 　　今日这位甄三爷送了帖子来，说是请贾府众人去听戏，张氏已经出月子了，在府中待的久了也是挺无聊的，自己府上太小，养戏班子太费钱，所以贾赦为了让自家媳妇儿解闷儿，竟是一口地就应下了。 　　这下子大家觉得无趣了，还以为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拒绝的了甄三爷呢，看来贾大人也不行啊。 　　大家难免地有些失望，失望之后又开始琢磨贾赦为何要答应此事了，毕竟没道理的，是不是？ 　　不过众人甭管如何地揣摩也没用，贾赦带着妻子去了甄家的别院。 　　江南的园林大多数都是繁复精致的，和北方的粗犷大气完全不同，这样的园子，总之能让人发现乐趣，不会觉得厌烦无趣。 　　甄家的别苑外表朴实，可内里却是大有不同，贾赦依着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四处地瞧了瞧，对比了一下曾宁奢靡的大观园，仍旧是忍不住地点点头，这位甄三爷看来还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当然，面皮如此厚之人，本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既然下了帖子说是看戏的，请的自然不是一家子，官场上不少的同僚许是无聊好奇，大部分人竟都出现在了这里。 　　贾赦在脱离了正是场合之后，表现地有些傲慢，对着其他人，哪怕是主人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听戏捧角儿，这一套他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曾经年少的自己和那些人搅和在一起，还真是没少闹腾，如今再想起来，倒是有些恍然。 　　大多数的名角儿都是出身江南的戏班子，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身姿婉约，声调儿缠绵，这样旦角儿没有十来年的□□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的。 　　台下轰然叫好的人中也包括贾赦，甄三爷瞧着贾赦看戏看的认真，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地又多了几分。 　　大哥将自己放在扬州可真不是来吃闲饭的，为了甄家的以后，他愿意放弃的东西很多，对于他来说，甄家好自己才好。 　　贾家与甄家虽然是通家之好，两家的关系一度也是极为亲厚的，可是最近这几年情况却是有变，不知道是那位国公爷的意思还是这位小爷的意思，总之贾府与甄家之间的往来虽然瞧着热闹的很，可没了之前的亲厚。 　　如今的甄家可不是当年还需要仰仗贾氏的甄家了，不提奉圣夫人，单单是宫中的娘娘和七皇子就能让甄家的富贵往后延续三五十年。 　　即便是太子新立，朝堂上人人都称颂太子贤德，有圣人之风。可是甄家却是谋划的更远…… 　　想要达成更高更远的目标，那么就注定了甄家需要付出更多，到时候收获才会更大，一个承恩公能让天底下多少人打破脑袋去争去抢呢？ 　　反正在甄三爷看来，这天下九成九的人家都甘愿头上吃饭的家伙不要去争取的。 　　甄家也不例外！ 　　在帮着当今掌控江南的同时，甄家也在整合自己家的资源，为了将来，现在早早准备，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在官场上，钱财和人才是最要紧的两样东西，说实话，处在江南这个富贵窝里，甄家还真是不缺钱，可是人手就不一定了。 　　自家虽然也有几个能耐人，姻亲中也有几个出息的，不过这远远地不够，所以从现在开始将故旧亲朋，通家之好地都拉到甄家的大船上，这才是明智之举呢。 　　盯着贾家，或者说是盯着贾赦不放的缘由很简单，贾赦，贾家，张家，林家，王家，史家。 　　只要掌握一个贾赦，最起码便有五家就有可能会站在甄家这一边儿了。 　　可偏偏，贾赦是个滑头，软硬不吃，甭管大哥怎么示好拉拢，人家都有一种不动如钟的做派，似乎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令人无力。 　　大哥没法子了，或者说暂时还不能和贾家彻底地撕破脸，所以这才派了自己出马。 　　甄三爷通过了这将近半年的努力，总算是成功地将贾赦夫妇给请到了府上。 　　即便是今天不成功，可是还有下次呢，还有下下次呢，总会有成功的时候呢。 　　甄三爷瞧着贾赦盯着台上的小戏儿看的认真，心下一动，有些时候男人指不定能有更好的作用呢，想想如今从闽地传过来的男风之好，贾赦摆明了不好女色的情况下再送个养女过去又有多少的作用呢？ 　　这若是送个小戏子过去恼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第二天，贾赦就收到了甄三送来的小戏子，一起送来的还有卖身契。 　　贾赦蹙眉，不过也并未回绝，将小戏子转手回了京中，老爷子年岁大了，虽然有贾珠在身边，不过定然还是孤单的，所以送个小戏子回去给他解闷儿的话应该不错。 　　贾赦这样的举措不仅没让人抓着把柄，反而落了个孝顺的好名声，甄三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既然收下了甄家的人，那么就真不能那么无耻地再和甄家远着了吧？ 　　甄三想想即便是自己也知道拿人手短，更何况是未来的国公爷呢？ 　　贾赦很可能会原级袭爵，这就说明了甄家采取的策略是正确的，这样的一位实权国公爷，即便是不与他交好，那也绝对不能和贾家闹掰。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贾赦的厚颜。 　　贾赦还是老样子，完全没有要和甄家更亲密的举动。 　　甄三爷：…… 　　想想那个小戏子花了自己近千两的银子，他忍不住地有些肉疼。尽管甄家不缺钱，可自己缺钱啊。好在千两的银子大哥定然会给自己补贴的。 　　皇帝果然是个能耐的，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的事宜，可在第三日的功夫密信就搁在了皇帝的御案上了，看完了这里头记载的趣事之后，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贾赦是个聪明人。 　　代善对于儿子的孝顺自然是高兴的，可是甄家也忒不是东西了，竟然算计自家老大，想想自己和甄家老兔子之间的交情，现在的孩子啊，各有各的主意了，他还是少插手了，随他们去吧。 　　想想甄家老大那情深厚意的书信，代善笑的有些讽刺。 　　代善回信告诉甄应嘉，如今自己年岁大了，府中的事情都交给了孩子们，他含饴弄孙即可。 　　至于甄应嘉是个什么心思，他完全不想去猜。 　　甄应嘉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倒也不至于和贾赦闹的不愉快，他们二人有胸襟，可并不代表别人也有这样的气度和胸襟啊。 　　所以不少人开始慢慢地找茬儿，甄家人找贾家的茬儿，可是想要找贾家的茬儿那有那么容易呢？ 　　再者说了，他们也不过是些纨绔罢了，能有多少的本事？ 　　没办法了，这些人就盯上了贾府的二爷，贾政。 　　这位尽管他们不一样，可比起他们来更加地不如，当个纨绔其实是有很多的讲究的，可是贾政显然是个不合格的，想想当初贾赦的那个纨绔劲儿，再看看贾政，从一开始就是扭扭捏捏的，一副半遮半掩的做样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很。 　　所以他们想要找贾政的茬儿，实在是容易的很，尽管贾政面上道貌岸然的，不过别人邀了他去参加这些人的吃喝玩乐，如今的贾赦也是不会拒绝的。 　　左右对于贾政来说，生活已经足够糟糕了，不是吗？ 　　贾政很快地就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开始称兄道弟了，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是次子就是庶子的圈子里，贾政很快地就找到了共鸣，找到了知己。 　　喝多了之后的贾政也会愤愤地抱怨上几句，虽然没什么用，可自己的心情却是畅快了很多。 　　就在不经意之中，贾政在外面的女人和男人也是越来越多了，露水姻缘这种情况也是越来越频繁。 　　可惜的是，贾政是个真的草包，竟是一点儿的也指望不上，实在是恼煞人了。 　　不过甄家还是和王家搭上关系了，王县伯想要给长子找个靠山，如今大肆地招兵买马的甄家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在王子胜所不知道的时候，他被自家老爹托付给了甄家。 　　至于老二么，尽管仕途上没法子出头了，可是掌控着家族，给老大做助手的话，却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管是王子胜还是王子腾都不满意老爷子的这种安排，所以面和心不和的兄弟俩明争暗斗的更厉害了。 　　王子胜和王子腾之间的争斗贾赦肯定是要站在王子胜这边儿的，这辈子他是绝对不会给王子腾出头的机会的。 　　有贾赦在后面出谋划策使坏，王子胜又占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优势，兄弟俩折腾了个半斤八两，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办法占了上风就是了。 　　这样也算是个平衡，至少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是挺平衡的，至于将来么，王子胜忍不住地冷笑。 　　等老爷子离开，他第一个就将老二赶出家去，他没有这种兄弟，压根儿就不是兄弟，而是仇人！ 　　透过这些举动，他也发现了贾政的异常。 　　贾政竟然想要翻身，这是多大的笑话？ 　　贾赦想想，总觉得自己的弟弟有些傻，他就是那么善良的人？会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贾政竟然妄想在这些外人的帮衬下，自己能翻身，这不是闹着玩么？ 　　这些人若是真的有能耐，有出息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无所事事的德行呢？反正贾赦是不信的。 　　不过饶是如此，贾赦也不想放纵他的举动，总不能让贾府成为别人的笑柄吧？这种兄弟阋墙的话题可实在是人人都爱看的戏码呢。 　　代善看着颓丧着脸的幼子，心中泛起了一抹无力来，这样的儿子真的有必要再拯救吗？ 　　“所以你真的觉得是你大哥抢了你的，我亏待了你，是不是？” 　　这样直白的言语让贾政的面色更加地苍白，不过他并未反驳，这算是默认了。 　　代善这下子更加地无语了。 　　“行了，你回吧。” 　　代善一点儿也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直接地打发了他。代善之前对于老大对于老二的那些举动也是有些气恼的，可是如今么，他反倒是觉得亏的老大当初当机立断，好好儿地培养着贾珠，不然的话，这二房以后可该怎么是好呢？ 　　这次之后，老二索性就在府中待着吧，那些狗屁的文会，狗屁的交际往来完全不用再去了。 　　贾政的零用花销也从五十两缩减到了二十两了，这么点儿的钱，他就不相信还会有人和贾政的关系好到养着他的开销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倒是要深究一下这后面的问题了。 　　想想太子的新立，这些人就已经开始不消停了，代善心中更是无语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皇帝的身体康健，在位二三十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所以这些人到底也太心急了些。 　　不过贾家再不会陷入到那种境地中去了，他宁愿贾府慢慢地没落，也不愿意有那样大的起伏。 　　贾赦在收到父亲的书信之后，忍不住地叹气，尽管话是这么说，可是将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如今的太子地位稳固，朝堂上还能消停几年的。 　　至于将来么，随它去吧。 　　代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上的疲乏让他更加地憔悴苍老，不过强大的意志力还是撑着，撑着他的身体。 　　贾珠虽然年纪小，可从小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代善的情况让他忍不住地心惊，除了大伯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求助谁。 　　所以贾珠稚嫩的书信通过张家的渠道送到了贾赦的手中，看完了书信他心情也是沉重，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如今自己能托付的能有谁？ 　　“你带着闺女，儿子回京吧！” 　　贾赦一脸沉重地对着张氏道。 　　张氏自然是没有二话地点头了，收拾行李，准备船只，张氏带着三个孩子和丈夫分开了。 　　贾赦很是不舍地送走了妻子儿女，只是希望父亲能撑过去。 　　张氏带着孙子，孙女儿回京，代善虽然面上责怪儿孙大惊小怪，可人人都能看的出来，他的口是心非。 　　许是有了孙子的陪伴，代善的精神比之前更好了些，可是太医并未点头，国公爷的情况并未好转，如今全靠着好药撑着罢了。 　　听了这样的言语，张氏的心情更加地沉重了，她分别送了信给贾赦和贾敏兄妹，许多的事情也该预备起来了。 　　张氏回府，有人接手了内务，史氏也将元春送回了王氏的身边，她自己带着婆子丫头的陪在代善的身边，不假手于人地开始照顾丈夫。 　　这一刻，史氏比谁都更希望代善是健康的，过上些日子，他就和以前一样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她自从十三岁嫁入贾府以来，年轻时和丈夫一直都是分多合少，他忙着征战，十多年都在战场上厮杀，一直到了老二出生之后，他才在京中任职。 　　这么多年来，夫妻俩有过争执，也有过甜蜜，更有过猜测和算计，不过即便如此，她却是比谁都希望能长命百岁的。 　　谁又愿意成为凄苦无依的寡妇呢？ 　　代善看着这么半个月的时日就已经彻底白了头的史氏，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日后好好儿地吧，老大其实是个孝顺孩子，你消停地过日子，别找茬儿，我保证老大能让你晚年无忧。” 　　代善这么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更让史氏凄惶了。 　　“有老爷在，老大他敢不孝顺么！” 　　史氏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不过代善并未深究，他的身体自己知道的，实在是撑不住了。 　　“你呀，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日后跟着老大好好儿享福吧，我知道老大是个孝顺孩子。至于老二，唉，都是冤家啊，怪我没教好他，以后若是他消停着，老大也不会饿着他，日后二房全看珠儿的了。” 　　这些话代善说的很是直白，没有任何的遮掩，为的就是让史氏认清形势，若是再闹腾的话，指不定老大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老爷，老二是个没出息的，若是将来……老二也是咱们的儿子，老爷多看顾些吧……” 　　史氏也并未多少的委婉，对着丈夫道。 　　☆、第79章 　　“你呀，若是有本事，家无恒产又如何呢？可惜的是，依着老二的那个德行，金山银山又如何呢？” 　　代善听完了妻子之言，忍不住地叹息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不争气的东西是咱们的儿子，我偏心老二偏心了半辈子……” 　　史氏忍不住地抹起了眼泪，对着丈夫道。 　　“你呀，只要老二消停，老大不会丢着不管的，还是说你想让他直接分出去？” 　　代善问道，他也想过这个问题的，可若是真的分出去，贾政指不定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待着吧！ 　　“分出去？如何能分出去？自然不能……” 　　史氏也是慌张了，这可不是自己的目的，她不过是想让丈夫能多照顾些老二罢了，老爷子的私房哪儿漏出一丢丢来也够老二一家子吃用好多年了。 　　“既然老二以后不用分出去，要让老大养一辈子的话，家产就不分，以后老二一家子每年三千两，足够他们一家子的开销了吧？” 　　代善对着史氏道，两千两实在也不算是少了，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两千两也不过是过个年的花销罢了。 　　“两千两能有多少？够干点儿什么的呢？” 　　史氏有些惊诧地道。 　　“老二这辈子都不会当官，也不需要应酬，要那么多的钱做甚？钱多了不是福气，老二也是我的骨血，你要相信我会安排好他的后半辈子的！” 　　代善盯着史氏，有些苦口婆心地道， 　　至于史氏能否领会他的这一番苦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将来珠儿的前程还要看老大的，你觉得是钱财重要还是孩子的前程重要？越是偏袒老二，老大以后万一真的撒手不管的话，你当如何？” 　　代善对着史氏道，虽然知道老大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代善为了说服史氏，用了这样的恐吓之言。 　　“他敢？” 　　史氏虽然嘴硬，可也知道，一旦丈夫走了，府中再也没有能压制住老大的人了，他日后可不仅是府中的大老爷，而且老爷的爵位和大部分家产也是他的了。她和老二日后要过着看人眼色的日子了。 　　“你呀，老大是个孝顺孩子，你只要别过分，这后半生也是衣食无忧的！” 　　代善想想还是忍不住地叮嘱道，言下之意也很明白。 　　史氏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住嘴了，她也明白的，丈夫之意已决了，自己说的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远在江南的贾赦和贾敏在接到京中的书信之后，自然是待不住了。 　　贾赦这些日子早有预备，向上官告假之后也顾不上等贾敏了，直接地快马加鞭往京中赶。 　　单人双马，带着长随护卫，每天最多歇息上两个时辰，好在这些人是跟着贾赦从西北战场上下来的，不然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七八日的功夫之后，贾赦终于出现在了京城，风尘仆仆地狼狈至极，不过他也没心思收拾归整自己，下马之后一瘸一拐地直奔梨香院。 　　府中这些日子也是人心惶惶的，代善这一病，外加上府上没有个能主事的男人，众人哪里能不慌张？虽然有个二老爷，可是这位还不如府上的瑚哥儿顶事儿，谁又能指望的上他什么？ 　　好在现在老爷回来了，一下子地就让人觉得踏实了。 　　瞧着很多人脸上隐隐的激动，贾赦自己也是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他在这个府中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他的继妻是个尴尬人，他的闺女是个木头一样针扎不哭的，儿子不过是个跟在叔叔身边料理庶务的长随下人一般的，完全没有一家之主的尊荣，只有无尽的尴尬！ 　　想想现在的生活，贾赦自己也是尴尬的很。 　　“老爷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看看老太爷吧！” 　　接到讯息的张氏带着几个孩子守在二门上，一脸的憔悴和满满的激动。 　　“我回来了，父亲的情况如何？太医怎么说的？” 　　他也顾不上看着孩子们的行礼，直接地问道。 　　“情况不太好，皇上派了御医过来，黄大人也说是让准备着，爱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便用什么，如今全靠人参撑着了。” 　　贾赦闻言心下黯然，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 　　“大姑娘多看顾着弟弟，妹妹们，府上的事情也多帮你母亲分担些，辛苦我儿了。” 　　“父亲放心，儿知道。” 　　贾娜急忙地回道，贾赦也顾不上其他，带着妻子往梨香院赶去，这会儿代善和史氏显然已经接到了老大回府的消息，听到了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二人抬眼向着门口望去。 　　“父亲，不孝子赦儿回来了！” 　　贾赦饶过了屏风，进入了内室，跪到在地，忍不住地哽咽道， 　　“我儿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生怕见不上你了，你既然回来了，这就好了。” 　　代善自己倒是挺豁达的，心情愉悦地对着贾赦道。 　　“儿不孝，累父亲忧心了！” 　　贾赦看着床榻上瘦成了一把骨头的代善，心口直发酸，对着他道， 　　“我儿好的很，为父的很欣慰，赦儿日后要看顾贾府重担，要帮衬照顾弟妹，可是觉得辛苦委屈？” 　　代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贾赦问道。 　　“这是儿该做的，并不觉得辛苦，惟愿父亲能长寿百岁，让儿常承欢于膝下！” 　　贾赦微微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郑重地对着代善做出了承诺。 　　“我儿很好，日后府中与你母亲，弟妹就都劳我儿累心了！” 　　这般交代遗言之语令众人心中泛过一抹不详的预感来。 　　“祖父先休息可好，也让父亲先去洗漱更衣吧！” 　　府中的这场变故让贾瑚这个嫡长孙迅速地摆脱了长姐的影响成长起来了，屋内气氛几近凝滞之际，他这般地站出来，声音清朗地对着代善建议道。 　　“好，让你父亲先去歇息，这些话该日再说。” 　　代善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众人的异常，轻笑道。 　　“敏儿与妹夫已经在路上了，父亲有什么话，且等着妹妹回来了再说罢。其他的两位妹妹我也打发人送信过去了……” 　　至于京中的贾府大姑娘，他相信依着张氏的周全，定然不会拉下的。 　　“好好好……” 　　代善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心中只怕也是挂念着那两位的，不过是因为当初之事，为了安抚发妻与嫡子，也只能任由史氏处置，如今这般情形，他也不再遮掩了。 　　史氏的脸色很难看，不过瞧着丈夫咳的厉害，脸色也是灰败的厉害，还哪里能顾得上那些个，急忙地端起了茶几上的温水，递了过去。 　　贾赦索性地带着妻儿与晚辈们离开了内室， 　　“老二两口子呢？” 　　这么半天的功夫了也不见“至诚至孝”的贾政，贾赦忍不住地开口道。 　　“二叔说是去了学里，刚打发了二弟妹回去休息去了，珠儿这两日也病了，我让她多照看着点儿孩子。” 　　张氏想想之前丈夫不在家时的乱状，心中那叫一个郁闷，不过这有些话却不是自己能说的，索性随他们去吧。 　　“我先去洗浴，备点儿软和的东西垫垫肚子，这一路上尽啃干粮了。” 　　张氏急忙地让人去厨房预备吃食去了，虽然厨房肯定有吃食，不过还是吩咐他们准备上两道丈夫爱吃的才好呢。 　　贾赦瘫在了浴桶中，舒服地差点儿呻、吟了出来，这一路上可真是够遭罪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贪恋这份舒服劲儿，肚子实在是饿的厉害。 　　几乎是灌了两碗粳米粥之后，贾赦这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瞧着他这副样子，张氏心疼的厉害，可偏生还不好说些什么，也只能不停地让他放缓了速度，不停地让他慢点儿吃。 　　贾赦吃了两碗粥，半盘子烧饼，两碟子小菜之后，放下了碗筷。 　　“我去父亲哪儿守着，该预备的也都预备起来吧，咱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贾赦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否因着儿子的回归，还是因为记挂着路途中的闺女，代善接下来的几日精神不错，可惜的是，王太医诊脉之后还是摇头，如今不过是国公爷一口气撑着罢了…… 　　贾赦虽然不奢求父亲长命百岁，可至少也应该再陪上自己几年才好呢，少了父亲，他和那些失去了庇护的雏鸟一样，惶恐无助。 　　不过作为长子，他丁点儿的感伤也不敢露，从他回来的那日开始，贾赦就守在了代善的身边，喂药喂饭，擦拭洗漱，丁点儿也不假手于人开始照顾代善。 　　熬的头发全白，瘦的快不成样子的史氏总算是轻松了些，她原本也想让老二照顾丈夫几日的，可惜的是，老二别说是擦拭洗漱了，便是药都喂不下去，她除了叹息之外，还能如何呢？ 　　也怪不得老爷看重老大，现在看着老大的这份儿用心，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只怕也会偏向老大的…… 　　贾赦在父亲睡着的时候自己也睡，他醒来的时候自己也醒着，同步了父子的作息之后，他也不怕自己抗不下去了。 　　而且他年轻，还有余力去料理上门的探病者这些琐事儿，自从大哥回府之后，贾政也不去学里了，成天地跟在贾赦后面，意思很明显，他也是要孝顺老爷子的。 　　贾赦现在也是懒得搭理他，随他去了…… 　　☆、第80章 贾敏与林如海夫妇紧赶慢赶，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快马加鞭地出现在了京城，林府自然是不用回了，直接地回了荣国府。【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远远地看着宁荣街，虽然没有往日的喧嚣，可并没有沉重，林如海松了口气，最怕的是他们来迟了，妻子并未赶上，没有见上岳父最后一面，那样的话，只怕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呢。 当然，也是自己的遗憾，岳父几乎将自己当成了亲儿子一样地照顾教导呢，若是真的无法送他最后一程的话，他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 想想后面跟着的两位贾府姑奶奶，林如海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贾府的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嫁的并不好，没有娘家支撑，这日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明明没比着妻子大几岁，可是一个个地神情瑟缩，面现老态，看着就知道日子过的并不好。 不过这和林如海夫妇并没有关系，谁也不会去同情这俩人就是了。 反正站在贾敏的立场上，反正这俩人谁也不值得同情就是了。 贾敏姐儿几个一同回京，可是待遇却是大不同的，贾敏第一时间地就被张氏拥着去了史氏的屋子里，至于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被张氏打发的嬷嬷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虽然态度上没问题，热水吃食都是格外地周到，可是那股子疏离劲儿还是让人觉得难受的紧。 可惜的是，并未有人会在乎她们的感受就是了。 看到女儿带着外孙回来了，史氏也是暂时地放下了心中的愁绪，忙不迭地吩咐人为贾敏准备这个，给林承宗准备那个的，一看就知道这是亲妈。 贾敏也是累的不行，拜见了父亲，洗漱之后，索性地赖在史氏的床榻上，任由她忙碌折腾。 想想父亲的情状，贾敏只觉得眼眶发热。 “太太可别忙了，先坐下来歇会儿吧，女儿这次在京中多住些日子的，太太有的是时间忙碌呢！” “好，就听你的，这一年多，你在苏州过的可好？那边儿还习惯吗？” 史氏本想问闺女守孝辛苦不辛苦的，可这话还真不能说，所以只能用这么婉转地说法了。 “女儿一切都好，承宗也很好，身子很健康，哪怕是小毛病也都没有过，大哥哥送的嬷嬷实在是能耐的，看顾孩子，照顾女儿，多劳她费心的。” 贾敏在自家老娘面前也是实话实说，完全没有遮掩。 史氏虽然不待见老大的很，可是听着这样的话，知道闺女过的好，她的眉眼也舒展开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现在虽然有了承宗，可是他一个也太单薄了些，姑爷家又是那样的状况，且等着出了孝之后，你们也抓紧时间早点儿再怀上一胎，将来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能让承宗有个臂助。” 史氏这话是老成之言，全然是一副为闺女着想的意思，贾敏也知道母亲的一片好心，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想想病重的父亲，她的心情又欢喜不起来了。 张氏在安顿好了小姑子之后，这才去看了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虽然面上热闹的很，可谁都能看的出大奶奶的态度来。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不用上赶着去巴结，这就是了。 毕竟人家也是亲戚，总不能让府上失了脸面的。 接下来，有了林如海的加入，贾赦总算是没那么累了，毕竟有个熟手分摊，哪怕是陪着老爷子他也是更放心林如海而不是贾政啊。 至于贾府的大姑爷，人家毕竟位高权重的，能来探病就已经很不错了，难道你还指望人家侍疾不成了？ 成了郡王妃的贾府大姑娘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好在她就在京中，这有个什么事情通知也是挺方便的。 儿孙满堂，几个闺女也都回来了，代善的好心情却并不能让他的身体也好转起来。 贾府的几个姑奶奶回到府中的七日之后，该交代的早早地都交代好的代善在儿孙的悲切中，撒手西去…… 贾赦只觉得自己头上的那片天塌了，明明父亲这些年已经不操心那些事情了，可是有他在，自己就是觉得踏实。 现在父亲走了，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长辈只剩下张家老两口了，听着身边发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贾赦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他也伤心的，可是并不爱看到这种做戏的场景。 众人哭的专注，贾赦却只能强撑着起来去料理这后面的事情。 贾政指靠不上，好在有贾敬和林如海帮衬，张家的老大虽然也来了，可他也知道，这人指靠不上的。 贾赦忙到了后半夜，整个人是木的，跪坐在父亲的灵前，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贾赦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隔离在外面，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昏昏沉沉地贾赦将父亲的遗折递了进去，皇帝不仅召见了，而且还下降贾家，为代善加上了谥号。 贾赦却完全不想要这份儿圣宠，他更想要父亲活着。 “五七”之后，代善的灵柩抬到了铁槛寺，这是贾氏的家庙，想想前世铁槛寺的那些藏污纳垢的事情，贾赦的脸上有些阴郁。 怪不得贾氏会落得那么个下场，连祖宗的寄居之所都能成为那样的地方，贾氏不败，还真是说不过去的。 他觉得有必要和敬大哥哥提上两句，仔细地查查这里的情况。 若是真的有人作死的话，他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张神仙也来了，作为国公爷替身的他和贾府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这位如今是当今面前的红人，所以贾府上下都客气的紧。 当然，这日后和这位肯定要更远些了。 贾赦浑浑噩噩地料理完了父亲的后事，开始了自己的守孝生涯。 林如海与贾敏考虑了一下，准备在京中待上一阵子，然后等明年了再回苏州，烧了完年纸，他们再回京谋划起复之事。 贾敏与林如海在京中有林家的宅子可以居住，贾府的大姑奶奶也是郡王妃，唯独需要住在府中的便是贾府的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了。 虽然衣食无忧，这里也是自己的家，哪怕是曾经的家呢，可是住着却是百般地别扭。外加上挂念着家中的孩子，两位姑奶奶决定回家了。 一个朝着南走，一个朝着西走，她们决定一起出发，然后在山西分开。 众人听了她们要走的言语之后，唯有张氏才开口挽留了两句，至于贾府众人，不管是史氏这个嫡母还是贾赦这个兄长，如今的荣国公，反正谁也没有说上这样的一句客气话。 “……” 张氏的嘴角抽抽，不过也知道丈夫这些日子的情绪不大好，所以她也不敢狠劝，至于婆婆么，她这个做儿媳的就更没有立场了。 气氛就是这么地尴尬，贾赦母子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若不是因为这两个蠢货，说不定丈夫/父亲不会那么早死呢！ 这是母子俩的一致意见。 不过饶是如此，张氏也没有亏待这两位姑奶奶，京中的特产，府中的珍品，孩子，老人吃的用的也是没少准备，各自地有那么一大车的。 这两位回京时虽然不至于空手而来，可也差不多了。 现在送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贾赦虽然不待见这两位，可也没有拦着张氏的动作，当然，史氏更不想搭理，反正对于她来说，现在丈夫没了，她一个寡妇人家，还搭理这些事情做什么呢？ 只要这两位不在自己跟前晃悠碍眼就成了。 两位姑奶奶过的自然是不好的，贾赦本不想管的，不过想想父亲的叮嘱，他也气别人不将贾府当一回事儿，所以吩咐了林之孝和赖大各自地走一趟，以示对这两位妹子的重视。 贾家的两位姑奶奶是个什么感受反正贾赦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的，他之前也是没有露出一点儿的这方面的意思，只是两位姑奶奶离开时，林之孝和赖大一起跟着出京罢了。 张氏对于丈夫的嘴硬心软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还是有些讶异。 “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不过是按着他老人家的意愿而行罢了！” 贾赦粗着嗓子解释了一句，张氏想想也有道理，虽然不争气，可那也是老爷子的骨肉，虽然恼她们，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外人欺负。 所以才有了林之孝和赖大的这次出行。 赖大去的是江南，林之孝去的是西北，毕竟他也熟悉西北。 送走了两个不争气的姑奶奶之后，贾家回归了沉静。 贾赦如今闲了下来，终于有了时间来陪伴妻儿，教导府中的几个孩子了。 他家的两个，老二家的珠儿，林家的林承宗，这下子贾赦也不无聊了，有了孩子们的陪伴，他的日子过安宁平和。 少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他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原级袭爵的荣国公啊，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达成的成就呢，可是贾赦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父辈地手中得到了。 这样的贾赦如何能不让人嫉恨呢…… 　　☆、第81章 　　也怪不得别人对着贾赦羡慕嫉妒，实在是这种人生来就是气人的，原级袭爵啊，自当今继位，又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殊荣呢？ 　　大家都说荣国府简在帝心，不然便是老国公爷的荫庇，所以贾赦实在是走了狗屎运了，有个好老子就是不一样。 　　好在贾赦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便一直深入简出的，完全不在人前面晃悠，不然的话说不定贾赦就要被人给套麻袋了呢。 　　有了贾赦的指导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几个孩子觉得自己的进步都很大，曾举人通过了春闱，二甲十九名，留在了京城，继续自己庶吉士的生活。 　　这是冯夫子晚年的第二个进士弟子，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找冯夫子拜师讨教的人更多了，不过他现在年事已高，外加上有个做国公的弟子，所以不耐烦收徒了，这些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冯夫子的弟子身上，挑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冯夫子有了徒孙，越来越兴盛了，冯夫子很高兴。 　　除了指点几个弟子之外，他的日子也是悠闲的很，这样的晚年生活令人羡慕，贾赦接到师弟的书信之后，也放心了很多。 　　他和冯夫子之间的感情比较复杂，现在更是牵扯了更多，可不论如何，他也希望老爷子能安度晚年的。 　　曾举人，呃，曾进士如今留在了京城，派了人去了扬州去将老娘和妹子接了过来，虽然京城的花销更大，可是一家子还是在一起比较舒服，不然的话他哪里能放心的下呢？ 　　这是师弟的决定，贾赦自然是不会干涉人家的决定的，曾进士的座师，翰林院的李翰林瞧上了这个孝顺上进的学生，有意将自己的嫡女配给他，这也是曾进士急着将老娘和妹子接回京城的另一个原因，毕竟成亲自这种事情得母亲做主，操持吧？ 　　曾进士收下了师兄赠给他的两进的小宅子，他们家只有三个人，人口少，要大宅子实在是没必要的很，最要紧的是这皇城根的宅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得的，毕竟是内城的宅子，这样的宅子可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 　　这附近住的人家也都是清贵人家，实在是很符合曾进士的身份和未来的路子。 　　送了宅子之后，贾赦就不去理会自己的师弟了，毕竟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过了界，否则的话就讨嫌了。 　　曾进士更是感激师兄顾及到自己的自尊，他虽然心态放的平，可是架不住世人险恶，爱恶意揣测别人，他也不愿落下个谄媚权贵的名声，那样的话，自己的路子就不大好走了。 　　好在师兄是个体贴人意的，曾进士心中更是感激不尽，尽管自己会和师兄保持距离，可是他发誓，这辈子一定会维护自己的师兄，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师兄之事。 　　他这般的念头贾赦却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反正对于他来说，和曾师弟的往来不过是看在冯夫子的面子上罢了，两人之间又有多少的情谊呢？ 　　贾赦就是这么个薄情之人，好在他遮掩的不错，所以并未有人很深刻地了解到这一点儿就是了。甚至还有更多的人，恰好相反地认为贾赦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实在是惹的贾赦想笑。 　　重情重义？说的是自己么，听着跟笑话一样。 　　送走了曾师弟之后，贾赦的交际活动这就是算完了，可惜的是，还是清闲不下来的，府上没有多少的主子，可是奴才加起来却有三四百人了。 　　这么多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他觉得眼晕的很，正好借着给父亲祈福的借口，慢慢地放出去些，不过欲速则不达，这得慢慢来。 　　史氏跟前得用的不能动，可是粗使啊，洒扫这些的就无所谓了，府上一下子精简了五十多人出府，许是因为有了危机感，所以府上的下人绷紧了自己的皮子，一时之间府上的情况大有好转。 　　虽然主子宽和，也不要大家的卖身钱，甚至还多给了十两的安家银子，可作为世仆的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出去挣命的，百姓的生活哪里有他们他们的自在呢？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主子在，他们的生活就有保障。 　　贾赦若有所思，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世事洞明皆学问啊，此言不假。 　　贾赦如今全力地培养几个孩子，便是这样的事情，也带着孩子们参与其中，这让几个孩子，哪怕是稳重弟如贾娜一时之间都成就感爆棚，他们长大了，父亲将他们当成了大人一般地郑重对待的。 　　虽然院子里的粗使，洒扫，浆洗这些人碍不着自己什么，可是被老大一声不响地放出去了，史氏这心里还是不得劲儿的很，总觉得这是老大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前奏。 　　虽然如今因着丈夫热孝，所以史氏这个老太太还是住在荣禧堂，可是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史氏总觉得不一样了，自己怯气了许多，不自在了许多，听着丫头婆子称呼自己老太太，她这心里也是百般地不得劲儿。 　　外加上让人恼火的是，老大继承了丈夫的爵位，而且丈夫竟然真的没有为老二谋划一二。 　　史氏这些日子憔悴了很多，整个人也是阴郁了许多，似乎是失去了水分的草木一般，在迅速地衰败和干涸。 　　两个儿媳妇，一个成天忙着府务，一个从伶俐愣生生地变成了如今这般，锯嘴的葫芦一样，看着就让人生气。 　　史氏身边虽然还是有个小丫头子元春陪着，可她还是提不起劲儿来。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到现在儿子儿媳精简下人，他们没有和自己商量，只是拿着单子通知了她这个碍眼的老不死一声儿，史氏这心里甭提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窝火又委屈，总之复杂难辨，所以不想搭理儿子的史氏就将儿媳张氏给痛骂了一通。 　　这是史氏第一次和儿媳撕破脸，一点儿情面都不顾地直接撒泼。 　　张静姝也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明明这事儿是丈夫定下来的，甚至名单都是丈夫定下来的，她这顿骂挨的实在是太冤了些。 　　可身为儿媳，她还没办法喊冤，总归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丈夫承担吧，别的不提，她也会心疼贾赦的。 　　张氏忍着委屈向犹有余怒的婆婆道了歉，掩下了自己满腹的委屈，离开了荣禧堂。 　　史氏只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这些日子憋在心中的那股子气儿总算是发出来了些，虽然不至于都发泄出来吧，可是比起前些日子，实在是畅快了许多。 　　贾赦并不知道张静姝在史氏哪儿受了委屈，等他听到闺女提起时，已经过了两天了，此刻的张静姝已经彻底地平静下来了，面对丈夫的提问，她摇摇头， 　　“刚开始是挺委屈的，可是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我大致能猜到太太发火是个什么缘由，这种事情，你不懂的，老爷没了，太太心里不好受，瞧着她这些日子瘦了许多，若是能让太太将憋在心里的郁气散出来的话，身子指不定就好了。” 　　虽然知道丈夫和婆婆的关系不睦，张氏也是无条件地站在丈夫这边儿的，可是她身为儿媳该做的还是一定要做好的，不能让人诟病，不然的话，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可是她身后还有张家，还有子女。 　　丈夫虽然和婆婆不睦，可是他孝顺的名头却是从少年时期就传扬了出去，所以别人不会诟病他，被说嘴的只会是自己。 　　在扬州待了将近三年，张静姝也终于地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这样的改变无关好坏，基本上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路子，褪去了天真，走向了现实。 　　这样的心里路程如今的张静姝也不会告诉丈夫，夫妻之前，也不是非得完全坦诚，一点儿的秘密都不保留的。 　　“你没必要这样委屈的，老太太的身子好着呢，她活个七老八十的丁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要太累着自己，府中的那些小事情交给老二家的吧。” 　　贾赦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相比起来，静姝的身子更弱些，她偏向于南方女子的体态，更纤细些。 　　张静姝对于这样的言语不置可否，男人就是这般地天真幼稚，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女人也是会有野心的，忍心难测，欲壑难填，她一点儿也不想养个白眼狼，完全不想将老二家的培养起来，弄成自己的对手。 　　想想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府上那一团糟的账目，张静姝眉目闪烁，罢了，这些事情再深究起来也就没意思了，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府内的权利再流落出去的，她不能让在扬州发生的事情再发生一回。 　　这也是促使张静姝彻底成长的另一个缘由，女子为母则强，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若是稍有软弱，自己的孩子指不定就要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还是罢了，弟妹如今也不清闲，你也知道二弟的性子，想想弟妹也是挺可怜的！” 　　张氏对着贾赦叹息道，这是实话，她是真的觉得王氏挺可怜的，遇上那样的丈夫，除了糟心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关于管家的事儿也就这么一句带过了，贾赦本来就是兴致来了，随便地这么提上一句，既然张氏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贾政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再到这些日子，不是浑浑噩噩，就是见天地找王氏闹事儿。 　　缘由还是那些鸡毛蒜皮子，不是王氏克扣了小妾的饮食用度，便是她又折腾了庶女，王氏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现在的沉默无言，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张氏只要将自己往王氏经历的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一套，她就忍不住地有些同情王氏了。 　　遇上了这样的丈夫，也是王氏的大不幸。可更倒霉的是，女人本来就处于弱势，王氏除了忍耐之外，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选择和离吧？ 　　代善去世之后，贾珠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整日里瞧着父母这样的闹腾，心中本来就惶恐的小少年更是不安了，忍无可忍的贾珠终于病倒了。 　　王太医诊脉之后，忍不住地摇头叹息，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郁结于心，想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王氏失了分寸，抱着儿子痛哭，贾政也不提说是给孩子煎药弄吃的，反倒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出息的东西，指望你呢？” 　　说完之后，竟然摇头晃脑，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饶是早就知道贾府的这位二老爷是个什么德行，可还是让王太医目瞪口呆的。 　　这样的人，怎配为人父？ 　　贾赦瞧了一眼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贾珠，在心中的小黑本上狠狠地记了贾政一笔，且等着吧，总有收拾你的一天呢。 　　“弟妹，先安排人给珠儿煎熬吧，给孩子找点儿温补的吃食，可别让孩子饿着了。” 　　瞧着乱了方寸的王氏，张氏忍不住地出声提醒道。 　　“好，好，大嫂，你帮我看着珠儿，我这就去，这就去。” 　　贾珠对于王氏来说是自己下半辈子的希望，她比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好，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所以脚步凌乱地出去了。 　　贾珠盯着母亲的背影，小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慌张。 　　贾赦看着他这样，真是又气又心疼，贾珠虽然比不上自己的三个孩子，可也是他倾注了心血的，为了以后他能承担的起二房重担，他为贾珠付出了不少的精力和心血，可是现在看来，做的还是不够，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失望。 　　看着大伯脸上的失望，贾珠才是真的怕了，这个家中，他是将大伯当成了父亲的，将自己的一腔孺慕都献给了大伯的，可是现在呢？自己做的不够好，让大伯也失望了。 　　“伯娘，大伯他讨厌珠儿了，是不是？” 　　听着孩子可怜巴巴的语调，张氏率先心软了，对于孩子，尤其是贾珠这样的孩子，女人总是容易心软的。 　　“没有，大伯永远都不会讨厌珠儿的，他是疼你了，也是气你，你遭了这样的罪，除了你老爷，太太心疼之外，便是我和你大伯也心疼的，珠儿，你还是个孩子呢，别逼的自己太紧，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有我们大人呢。” 　　张氏的安慰这并不能让贾珠的心情好转，他是清楚地看到了大伯脸上的失望的。 　　“伯娘，我知道了。” 　　这样干巴巴的回答让张氏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说辞并未有什么效果，想想老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珠儿心事重，还火上浇油。 　　贾赦再次回来的时候，贾珠的眼前一亮， 　　“大伯，你别生气，侄儿日后再不敢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不忍让人再苛责， 　　“你来年也七岁了，也是大人了，等你病好了就搬去前院，院子我都定好了，在你瑚大哥哥的旁边，行不行？你不会还离不开娘，不想搬去前院吧？” 　　贾赦语气冷淡，对着贾珠道。 　　“大哥哥旁边的院子，那是给我的么？” 　　贾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府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要搬去前院的？难道说你不愿意？你都这么大人了，竟然学会任性了？” 　　贾赦一脸的气恼，似乎贾珠只要点头的话，他这就要揍人了。 　　“没有，没有，我愿意的，愿意的！” 　　他只是没想到，那样精致的院子，和大哥哥一模一样的院子竟然是为自己准备的，他一直以为那是…… 　　瞧着他两眼发亮，贾赦也懒得再深究小孩子的心事， 　　“既然愿意就好，记得好好儿吃药，好好吃饭，病好了赶紧地将功课补上，若是有懈怠，小心你的皮子！” 　　贾赦一脸的凶巴巴的，然而贾珠最不怕的就是大伯的这副样子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惧怕，不过还是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爷，孩子还病着呢……” 　　张氏有些不赞同，不过因着贾珠在身边，言辞挺委婉的。 　　“什么病着？依着我就是个糊涂种子，成日里就知道瞎捉摸，若是有下次，腿不打折了他的！” 　　贾赦仍旧没有软和言语，这几年除了在闺女面前，贾赦越来越像是严父了。 　　王氏在门外，听着这些言辞，听着这些言语，心忍不住地揪住了。 　　这样的三人，这样的对话，似乎人家才是一家三口，似乎人家才是严父慈母！ 　　这两口子，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他们要抢走自己的珠儿！ 　　王氏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血液似乎要凝固了。 　　不，不行，她不能认输，珠儿是自己的，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所以绝对不能被人给抢走。 　　勉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王氏端着药碗进了贾珠的房间。 　　“来，吃药了，温度刚刚好。”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张氏和贾赦并未多想，既然王氏在，他们这做伯父伯娘的也应该走了，尤其是贾赦，这和弟媳处在一个屋子里算怎么回事儿。 　　“珠儿好好儿地养着，有什么想吃的，想顽的打发了人找伯娘！” 　　贾赦已经抬脚走了，张氏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这才急匆匆地跟着丈夫走了。 　　吃完了药的贾珠全心全意地依靠着母亲，这才让王氏心中的惊惧少了许多，不过她仍旧不放心，所以自这日起，她就一直地守着儿子，做个慈和温柔的母亲，也不逼着贾珠念书上进，母子之间的关系越发地亲密了。 　　贾珠想想，虽然父亲不着调，可好歹自己还有母亲真心疼爱的，外加上之前贾赦的那一番言辞，慢慢地他的身体就好了，放下了药碗儿，不过因着王氏的担忧，所以并未立即地就搬去前院，打算过完年了，天气暖和些了再说。 　　贾赦不置可否，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才担心，不过王氏既然是贾珠之母，他也不好直接越过了王氏替贾珠做主，所以勉强地点头同意了。 　　这是代善离开之后贾府的第一个年，因着在孝期，所以这个年简直简薄的不能再简薄了，若不是有几个孩子围绕膝下，府中的大人完全没有准备过年的心思。 　　早在腊月，贾赦也早早地打发人往各处送了年礼，姻亲，亲朋故旧的，这之后这些关系就得自己维系了，有些人家需要更加地亲近，有些则需要慢慢地疏远。 　　之前是父亲当家，现在是自己，他需要做出自己的判断和改变。 　　留在京城的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带着儿子守夜，孤零零的也是没意思的很，林承宗毕竟年幼，挨不住地睡着在了母亲的怀中。 　　自从他今年开蒙之后，林如海就很少再抱孩子了，毕竟是男孩儿，总不能娇养太过，这也许是林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了，林如海也感受到了为人父的为难之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优秀，日后能撑起林家的同时又奢望着他的一辈子能平平顺顺的，一点儿的灾祸也没有。 　　惟愿我儿余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 　　这话道尽了多少父母的期盼，此刻的林如海总算是体会到了。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他想想自己也许很多地方也做的不好，很多时候也是挺不孝的。 　　林如海的这番反省贾敏完全不知道，她抱着儿子回里间去安置了，孩子还小，生怕他出去再受风，今晚便和自己夫妇睡吧。 　　林家宁静祥和的话，贾府就稍显热闹了些，还是那句话，毕竟孩子多。 　　贾赦的两儿一女，贾政的两女一儿，总共六个孩子，虽然府上一直挺不待见庶出的，不过贾政的庶长女却是个例外，许是因着是自己的头生子，贾政对着这个闺女格外地好，宠的厉害，经常地为了闺女和王氏起冲突。 　　至于他嫡亲的闺女，生在了大年初一的元春么，倒是一般般了。 　　元春也是一直养在祖母身边的，小小年纪地就气度不同，总爱端着，这样的孩子哪里有二姑娘的软萌讨喜呢？ 　　贾政宠着庶女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贾政的这种行为可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起来的…… 　　☆、第82章 　　贾政愿意宠着庶女，乐意给她们母女荣宠，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嫡庶这种事情向来是世家大族的忌讳，宠妾灭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这样做让人诟病的不止是贾政自己的教养问题，更可能影响贾府的下一代，孩子们的婚嫁是父母最为关注和操心的事情。 　　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贾政的三个孩子，贾珠兄妹。 　　好在贾政还算是知些分寸，要点儿面皮，所以这事儿没有闹的太大，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他虽然重合大姐儿母女，可也不过是送点儿吃吃喝喝的，衣料首饰这些的小玩意儿，倒也没有对着元春和贾珠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王氏将周氏母女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这种事情别人管不着。 　　即便如此，王氏也拦不住丈夫宠着周氏，宠着周氏母女，不得不说，这对于出身不低的王氏来说，实在是个耻辱。 　　贾政身边有两个姨娘，贾政从外面带回来的周氏和史氏给的赵氏，虽然两个都是狐媚子，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可相较而言，王氏更加厌恶和痛恨周氏，她自己不能跌份儿和一个姨娘计较，这就推了赵氏出来和周氏打擂台。 　　二房的这些事情热闹的跟唱戏的一样，府上除了史氏能骂上两句贾政之外，这种事情别人还真是不大好管的。 　　不管是贾赦还是张氏，总不能操心到弟弟的家事吧。 　　当然，王氏自己也觉得丢人呢，这样几次三番地遮掩下来，大家也形成了默契，开始了心照不宣的生活。 　　这大过年的，谁不想讨个吉兆，不愿意招惹晦气的众人只当是没看到贾政的举动，欢欢喜喜地热闹着自己的年。 　　吃了团圆饭之后，因着守孝，府上也不能放烟花，所以这就早早地散了。 　　史氏也不愿意瞅着老大两口子在自己跟前碍眼，她虽然偏疼老二，可是老二是个糊涂的，因着贾珠的缘故，史氏气儿还没消呢。 　　饭吃好了之后，史氏索性地就打发了儿子，儿媳，只留了孙子孙女儿在自己身边，少了这些碍眼的东西，自己还能多活几年呢。 　　父母长辈都走了，几个孩子哪怕是最年长的贾娜也放松了几分，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史氏顿时觉得自己做的对。 　　她虽然不待见贾赦夫妇，可是对着几个孙子，孙女儿的都疼的紧，一直觉得贾娜最像自己的闺女，又是个爽朗利落的性子，所以孙女儿她其实最喜欢的是贾娜。 　　当然，最疼的肯定是养在自己跟前的元春，毕竟这是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从小地就气度俨然，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造化呢。 　　这是史氏如今模模糊糊的一点儿小心思，还不周全。 　　不过孩子毕竟还小，她总有时间想清楚的，理明白的。 　　贾赦也不爱和史氏待着，听着人家敢自己走，他是一点儿推辞都没有地就带着张氏离开了，这样也好呢，省的她在磋磨张氏。 　　张氏虽然不明白丈夫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大过年的能放松些，不用绷着，她也挺高兴的。 　　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张氏吩咐了人备了吃食酒菜地送了上来，二人对面坐着对酌起来。 　　谈说的内容五花八门，说起了府内的这些事儿，亲戚家的，听来的那些传言，总之想起什么说什么。 　　不知不觉地，烫的两壶素酒就见底了，张氏一脸的酡红看着实在是有些诱人，贾赦也不委屈自己，伸过脑袋轻啄了一口。 　　张氏有些惊慌，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地大胆，嗔怪地瞪了一眼贾赦，如今可是在孝期呢，若是被人看见了，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贾赦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倒也没有更多的举动了，这让张氏松了口气。 　　吃到了尽兴，聊的也是舒畅痛快，贾赦和张氏在临近交夜之际再次地回到了荣禧堂，孩子们果然还玩的热闹，这次夫妇俩抱了刚睡醒，一脸兴奋的贾琏一起过来。 　　史氏再不待见长子，可是也爱着小孩子，贾琏是个讨喜的孩子，随了父亲的桃花眼，母亲的鼻梁和嘴唇，现在就是一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儿，长大之后便知容貌不凡。 　　放了颤颤巍巍坐着也不消停的贾琏在史氏跟前，张氏也顺势地坐在了不远处盯着孩子，省的出现些什么突发状况。 　　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两人表现却是大不同，贾赦和孩子们讨论玩的东西，什么蝈蝈笼子，什么蛐蛐儿葫芦的，听的孩子们一愣一愣的，实在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父亲/大伯好博学！ 　　几个孩子星星眼的目光表达了一切，也让贾赦更加地得意，说的更起劲儿了。 　　他本来就是这方面的行家，玩的东西精致又细腻，听的孩子们目不转睛地，渐渐地也就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了贾赦的声音。 　　“大伯，有机会了让我们也瞧瞧您的收藏，让我们开开眼界，可好？” 　　贾珠猴在贾赦的胳膊上，忍不住地问道。 　　其实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有此意，不过贾娜和贾瑚二人自诩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端着不肯开口，贾珠本也和大伯亲近，所以一时地忍不住便开口了。 　　“这像是什么话？糊涂种子，成日里不想着读书做文章，竟学些精致的淘气……” 　　贾赦刚想点头说好，虽然自己现在是改邪归正了，可是那些东西的意义却是不同，代表着自己曾经肆意的年华岁月，如今有孩子们欣赏，可不将他给美坏了。 　　可谁知，他还没开口呢，一旁自斟自饮的贾政竟是突然跳起来，对着贾珠发难了。 　　贾赦也叫一个怄，再看看脸上已经挂着泪珠子的贾珠，他就更气了， 　　“老二，你住嘴，这大过年的，孩子们能轻松几天呢？我瞧着珠儿就很好，他可比你强多了……” 　　不过这次贾赦仍旧没有抢到话筒，反倒是逗着贾琏的史氏开口了，一点儿也没有遮掩的斥责了自己的儿子一顿，这大过年的，老二还真是猪脑子。 　　“母亲，儿子惭愧！” 　　贾政脸上一副羞惭模样，弄的还真是像模像样的，果然是孝子！ 　　“行了，夜也深了，带着孩子都回去吧，珠儿留在我这儿，今晚陪着祖母。” 　　史氏完全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贾政，反而是盯着一脸郁气的贾赦，说道。 　　“……” 　　贾赦深深地望了一眼史氏，然后抱上了小儿子，率先走了。 　　张氏和贾娜，贾瑚母子三人紧赶慢赶地也没有追上他的脚步。贾赦一家子走了之后，王氏也带着元春走了，这几日元春就一直地跟在母亲身边，史氏为的是让母女二人团圆。 　　史氏吩咐人带着贾珠去洗漱之后，这才劈头盖脸地骂了小儿子一顿，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贾政最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虽然刚刚在荣禧堂他是认错了，可内心并不以为然，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他的儿子日后是要考进士，做官的，哪里能去碰那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大哥一看就知道是没按着好心的，他想捧杀自己的儿子！ 　　觉得真相了的贾政决定要好好地盯着老大，省的他再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王氏听着丈夫的这些絮叨，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来，婆婆说的对，自己的珠儿的确很好。 　　大年夜的不欢而散让贾府上下都绷紧了，生怕惹了谁的不痛快，孩子们最是敏感，这大年初一的，贾珠就蔫耷耷的。 　　大清早的，贾赦兄弟带着贾瑚，贾珠，贾琏兄弟三，外加上女眷们浩浩荡荡地地一起前往东府祭祖。 　　折腾了一大圈儿之后，不提大人如何，单怕孩子们冻坏了，索性地就听从了贾敬的安排，进了花厅去暖和会儿。 　　这祭祖可是阖族的大事儿，所以族人们都来了，请见的，拜年的，总之是热闹非凡。 　　大过年的，为了讨个好彩头，人人也是穿戴一新，满脸的笑意。 　　虽然族中的年礼早就发下去了，可是贾赦还是备了很多的荷包，里头三五两的金锭子，银馃子的，遇上了拜年的子侄晚辈地递给人家做压岁钱。 　　单单是这个，贾赦就觉得累得慌，不过还没地方逃，只能生受着。 　　贾敬也是一样，且围在他身边的族人可比贾赦多多了，贾赦应付完了族人之后，看着累的半死的敬大哥哥，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笑，然后躲出去了。 　　大年初二，闺女回门的日子，贾赦也早早地和张家说好了，因着孝期，今年就不上门了。 　　贾府众人就全体在家等着姑奶奶贾敏一家子上门了。 　　贾敏和林如海上也没个老人，下也没个兄妹的，家里冷清地厉害，索性地抱了林承宗，一大早地就直接去了贾府。 　　姑奶奶回门，大家脸上自然地都带着几分笑意，张氏安排的酒席也够贴心，个人的口味都有安排，贾赦和林如海贾政在外间，女眷和孩子们在里头，虽然添了三个人，可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史氏笑的很欢畅，这是她自从丈夫去世之后最高兴的一天…… 　　☆、第83章 　　这大过年的，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也没人怪责什么，不过贾政端着大舅子的架子，总让人觉得有些恶心，索性林如海不想和他计较，只拉着贾赦聊着自己回京之后官场收集到的官场上的种种变化。 　　这恰恰是令贾政心闷气短的禁忌话题，可惜的是，人家两个聊的尽兴，完全不搭理一旁的他。 　　贾政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地自己灌酒，好在是素酒，其实也醉不了人的。 　　看到了贾政的这副样子，林如海暗里摇摇头，这样的二舅兄，也不怪岳父生前不为他筹划。 　　傍晚，贾敏和林如海这才离开了荣国府，回林家去了。 　　这是贾家最安静萧索的一个年，少了那些喧嚣，让一向爱热闹的史氏很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贾赦却是享受着这样的安静，干脆地打发了几个孩子成日地陪着史氏，自己闲在书房，或者是和张氏一起去库房清点一下自己的好东西，这个是要留给闺女的，那个是要留给老大的，这些都会是老二的，总之他还不仅仅是说说，反倒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张氏写了册子，标注了出来。 　　代善很是精明地和留给了贾赦一个难题，他没有分家，也嘱咐了贾赦，要照顾好老二一家子，当然如果老二不作死的话这辈子兄弟俩都不得分家。 　　如果过分的话，贾赦只每年分给二房两千两的生活开销即可，至于再别的，他一句话都没说，相信老大有分寸的。 　　虽然贾赦也挺想将贾政给赶出去的，可是想想父亲的一片苦心，叹了口气，罢了，也只能继续忍耐着了，如果贾政不挑战自己的极限的话，他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贾赦张氏夫妇折腾的是他们自己的小库房，至于府库么，到底多少年都没有理会过了，要清理起来也是个大功臣，这大过年还是少折腾，等到过完年了再说。 　　张氏深以为然，况且整理府库，定然要和婆婆出现争执，大过年的闹的不像话，这又何必呢？ 　　当然，这下子她也算是了解到丈夫的私房到底有多丰厚了，先老太太也真是偏心，竟是将所有的私房都直接给了夫君，而不是儿子，也怪不得婆婆对着先老太太有意见了。 　　不过想想这些东西日后都是自己的三个孩子的，张氏顿时又圆满了。 　　不过张氏又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小部分呢，贾赦的祖母为了大孙子，考虑的简直不要太周全，她也没有娘家族人的要顾缠，也没有儿子闺女的要操心，只养育了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交到孙子手上了。 　　纵然自己的赦儿是个不上进的又如何？有了这些东西，几辈子人的花销都够了。 　　赦儿虽然不上进，可子孙后代总会有上进能干的，总会有振兴家族之人，所以这些东西便是她老人家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点儿子底蕴了。 　　可惜的是，老人家的这份儿周全却是没有人猜得透，所以白白地嗯辜负了！ 　　好在贾赦有了重来的机会，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不错，祖母若是知道了，定然是欣慰的。 　　折腾了库房这么一通，几个孩子从大到小地各自都有收获，这其中甚至还包括贾政的庶女二姑娘，贾赦也送了好些姑娘家的首饰啊玩意儿的给她。 　　当然，元春那儿送的更多，嫡庶这种事情上，贾赦还是拎得清的，并未因着贾政偏疼庶女就对着二姑娘另眼相待。 　　即便如此，这些好东西也足够让周氏母女感激的了，周氏从泥潭中爬出来，能进入国公府，这是她的福气，对于丈夫她看的很清楚，从不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闺女能平顺一辈子，显然能指靠的永远都不会是丈夫，哪怕是珠哥儿都要比自己的枕边人有担当。 　　所以周氏生的大姑娘也会给弟弟做荷包，打络子这些的来维系感情，虽然贾珠从来都不用，不过她却让自家姑娘一直送，没停过，她能看的出来，珠哥儿是个心软的孩子。 　　不提周氏的这些算计，过来三四月之后，贾敏和林如海准备南下了，他们也该回去筹办出孝仪式了，烧三周年的纸，这些事情也该早早地准备起来了，总不能等到时候了再手忙脚乱吧。 　　林家要南下，贾母一百个不乐意，可也知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拦不住人家，吩咐了张氏为贾敏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是贾敏平日里能用上的。 　　贾敏也感叹母亲的一片慈心，谢过了大嫂的费心之后，能带上的带着南下，不能带着的放到林家老宅的库房里。 　　送走了贾敏之后，史氏神色恹恹地，好些日子都提不起精神来，贾珠也从后院搬去了前面的院子，住在贾瑚的隔壁，除了准备院子和陈设之外，剩下的卧具衣裳这些的都是王氏这个亲娘一手料理的，当然还有贾珠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她安排的。 　　这是人家做母亲的该做的，贾赦也省得操心了，由着王氏去折腾了。 　　张氏就更不操心了，贾琏会走路了，如今正是磨人的时候呢，她还哪里有多少的时间去操心贾珠呢？左右也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况且她家大姑娘也马上十岁了，这孩子的未来是个什么情况，她自己也愁呢，好些东西也得慢慢地准备起来了，一张好的千工床没有三两年的功夫可得不了，况且好木料也不是那么容易有的，家具这些的最起码得先把料子备下吧？ 　　外加上府中的这些大事小情的，张氏忙的脚不沾地的，哪儿有功夫去掺和二房的事情？ 　　夫妻俩这么一撒手，总算是让王氏紧绷着的心放松了那么一丢丢，这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自然不能让别人笼络了去。 　　当然，还有元春，眼看着也该到了学东西的时候了，王氏很想将闺女接回来放在自己身边教导，可是每次三番她的话头子都被老太太给扯开了。 　　虽然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可王氏也是挺执着的，不想放弃，那是她的闺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她如何能不心疼？ 　　太太不过是将闺女当成了个解闷儿的，她如何能不揪心？ 　　同样都是姑娘，大姑娘像元春这个年岁时是什么表现，元春呢？虽然瞧着像模像样的，可内里差的十万八千里的。 　　史氏对着王氏的鼠目寸光完全看不上，她对着元春的规划和筹谋岂是王氏这种女人能看的明白的。 　　不过她的这个决定却是一定要让老大同意了才行的，不然的话，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完成这事儿。 　　而且元春还小呢，如今又是丈夫的孝期，说这些也太早了些。 　　贾赦可不知道史氏和王氏的这些小心思，反正在他看来，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这就无所谓了。 　　张氏同样也不搭理这种事情，左右只要不牵扯自己就成，婆媳之间的争斗这种事情无法避免，更何况是涉及到孩子呢。 　　王氏毕竟稚嫩了些，史氏不动声色地就干掉了王氏，好在王氏因着闺女之故，一点儿也不气馁，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让张氏当成了教程来教导自己的闺女。 　　这以后她若是嫁出去，这些事情迟早地要学习的，她自己其实也没多少手段的，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母女俩在嬷嬷的指点下，简直大开眼界，尤其是贾娜，一日千里地在改变着。 　　她自己本也是后宅争斗的牺牲品，如果没办法推辞的话，自己必须要嫁人的话，那么也只能学习这些手段了。 　　从刚开始的抵触厌恶到现在的主动学习，饶是早就知道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到了今天她才彻底地知道史氏到底有多厉害了。 　　万一将来母亲和她对上的话，母亲只能被碾压，而没有一点儿的反抗余地。这样的危机感让她学习的很认真，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父亲虽然能耐，可是在后宅这事儿上毕竟也是两眼一抹黑的，况且碍于孝道，他还能对着史氏做出点儿什么不成了？ 　　贾赦可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思，左右她能沉下心来这就很好。 　　女儿家避免不了要嫁人的话，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欺负别人的而不是被人欺负的。 　　这是一颗为人父的心情，当然可以体谅。 　　守孝的时间过的很快，林如海出孝之后很快地就起复了，迁为兰台寺大夫，成为了一名职业找骂者。 　　不过御史都是简在帝心者，担任监察官员之责，这样的好事儿如何没有轮到自己呢？ 　　不少人垂头顿足地感叹道。 　　回到了京城的林家成了热闹之处，贺客盈门，林如海头疼不已，还不得不周旋一二，没有人能成为彻底地孤臣，林如海亦然。 　　贾赦对着林如海一点儿也不羡慕，反倒是幸灾乐祸的紧，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他就高兴。 　　就在林如海理顺了这些官场上的关系之后，张景湖也决定要回京了，这是张阁老做出的决定，他年岁大了，准备退下去了，在退下去之前，希望能将两个儿子安排好。 　　☆、第84章 　　张阁老的年纪不小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马上也要七十的人了，还能撑着几年呢？ 　　索性地趁着现在自己还活着，退下来吧，少费些心神，多看顾孩子几年。 　　这些心思就不知道就不知道别人知道不知道了，左右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就是不能改变的了。 　　皇帝虽然也是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先生离开朝堂，毕竟帝师的身份在哪儿摆着，他妥妥儿地就是自己人，很多时候他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是由着先生主动替他分担的。 　　况且这位是自己唯一可以全心全意信任，不会有猜忌之心的阁老，至于其他的几位，身份也实在是太复杂，心眼也多，私心杂念多了，这就容易不将朝堂当成是他这个皇帝的朝堂了，所以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先生，还有这样深层次的缘故。 　　张阁老想要致仕，自然是要经过皇帝这一关的，皇帝不想放自己的老师走，不过既然张阁老已经决定好了，那么他总是要努力一把的。 　　二人之间本也亲密，张阁老上了请辞的折子之后，皇帝就留了他在大明宫用膳，这也是常有之事，商议朝政时常地就会让君臣错过用膳的时间，所以皇帝便会在大明宫准备饭菜，君臣同乐。 　　如此一来，效率有了，而且还能让臣子对着君王生出无尽的感激之意来。 　　秉承着“食不言”的古训，二人沉默着填饱了肚子，戴权带着人将杯盘撤下去之后，漱口净手的皇帝和张阁老捧着茶杯开始了这场谈话， 　　张阁老捧着茶杯子将自己肚腹中的那一番话又最后反复地斟酌了一遍，这才缓缓地开口了， 　　“陛下，虽然如今政治清明，君臣齐心，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可也不是没有隐患的，防患于未然，这便是陛下需要做的。” 　　张阁老这开头就带着一股子的惊悚之言，可是皇帝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隐患存在，虽然边疆不稳，可也不过是芥藓之患，并不会对着自己的江山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所以先生所谓的“隐患”到底是什么呢？ 　　“老师此话怎讲？” 　　皇帝自己心中也是闪过一抹疑惑来，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么大的国家，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存在，可也不至于似先生所言这般严重吧。 　　张阁老想想也是有些沉重，这些问题也是他这几年慢慢地发现的，虽然目前还不算严重，可若是放任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了。 　　“本朝历代帝王宽和为怀，怜惜百姓黎庶，立朝开国之处这样做倒是没问题，能让百姓尽快地安定下来，可是时间久了呢？人心易变，如今的国家已然富庶，百姓安居，可国库空虚，朝堂上老臣，勋贵居多，如如今圣上英明，可总归有所不妥，陛下不得不多加注意。” 　　张阁老想想自己的儿孙还是要为官做宰的，所以这话说的很是委婉，可是他相信，以帝王的智慧，只要有人提醒了，他定然会明白其中的凶险的。 　　果然，张阁老这话说完之后，皇帝好半天都没有声响，捧着茶杯，目光深邃悠远， 　　“先生果然国之栋梁，朕谢过先生一片苦心了！” 　　皇帝这种生物最爱脑补，容易想的多，张阁老的请辞这下子不是为了家族，也不是为了儿孙，不是为了让自己颐养天年，而是为了自己的江山，为了景家的千秋万代。 　　这样的苦心着实地将皇帝给感动的不行，果然是历代忠心耿耿的张家，再想想之前，自己出事儿之后先生为了替自己求情而下大狱一事，皇帝心中更是感动了。 　　“这是老臣该做的，当不得陛下的一声谢，臣老了，精力不济，不能为陛下分忧，希望陛下体恤老臣，让老臣回家养老吧！” 　　虽然不知道皇帝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可是对于取得的这种效果老爷子挺满意的，有了这样的一道护身符，至少孙子这一代，张家能安然无恙，屹立不倒的！ 　　他很满意这次的收获。 　　皇帝听着这话，自动地转换成了张阁老打算用自己的隐退来让自己不为难，开始慢慢地清理朝堂上的老臣，勋贵，便是自己的先生都退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这是为自己清理朝堂开了个好局。 　　“先生放心，有朕在的！” 　　皇帝虽然也没明说，可也算是对着张阁老做出了保证。 　　“老臣谢过陛下。” 　　张阁老一副感激涕零之态，真心实意地谢过了皇帝，自己这边做，虽然是双赢，可毕竟私心太重，他觉得如此之为有违背自己原则的嫌疑，整个人有些颓丧。 　　不过这副姿态却不能出现在皇帝面前，谢过了皇帝之后，张阁老缓缓地离开了皇宫。这一次，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戴权亲自地，恭恭敬敬地将老爷子送到宫门口的。 　　“让陛下保重身体，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如今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劳烦公公多注意些了。” 　　张阁老拉着戴权婆婆妈妈地叮嘱了好些，这才佝偻着身子走了。 　　回去之后，听着戴权的描述，一向冷硬的皇帝也是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张阁从他七岁进学开始便伴着他，现在他也四十多的人了，张阁老也要离开朝堂了。 　　张阁老和皇帝的感情一向好，所以对于这次君臣二人在大明宫嘀嘀咕咕的时间有些长，众人不以为意，左右就是朝堂上的那些事情罢了。 　　不过过了两天之后，众人却是才明白了不对来。 　　张阁老竟然递上了请辞折子，虽然皇帝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戏码，可皇帝最后还是准了，大家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张家要完蛋了。 　　张阁老致仕了，他的两个儿子并非是才华出众之人，所以张家的败落就在眼前。 　　不过紧接着，张家老大成了国子监祭酒，刚刚回到了京城的张景湖成了户部给事中，这样的一个职位瞧着不显眼，却是实打实的帝王心腹，言道可以直面帝王的，尽管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可是皇帝对着张家还是宠爱有加的。 　　这下子，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立即地就憋住了，庆幸自己观望了一番，不然的话，指不定就得罪人了。 　　张阁老退下来之后，贾赦立即地带着妻儿上门了，岳父早该这样了，退下来好好儿地保养，指不定还能多看顾张家几年呢。 　　大舅子任了国子监祭酒，这倒是一个很适合大舅哥的职位，只要他安分不作死，反正这辈子算是稳妥了。 　　至于二舅兄么，皇帝摆明了要培养他，他的将来，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的。 　　张家的第二位阁老指不定便是自己的二舅兄。 　　贾赦有孝在身，所以不过是打了个转儿便离开了，不过却是约了张景湖在外面见面，有些事情两人在一起得好好儿地聊聊。 　　张景湖自己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在外面做官，日子其实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美妙，地方官场的贪腐比起京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自己也是有些迷茫的。 　　“二哥，何至于此？地方上真的如此磨人？” 　　贾赦有些想不明白，实在是没有切身体会，所以瞧着耳鬓有华发的张景湖，对着他道。 　　“你去的是扬州，富庶之地，至少不会缺钱，可是到了那些穷寒之地，那些人更狠，没肉都要咬下一口油来，你是不知道，多少被逼的妻离子散的……” 　　张景湖外放并未借助家族势力，所以比起贾赦的外放来更能看到那些弊端和官场上的黑暗来。 　　“二哥，你可是……” 　　贾赦本想问他是不是也是同流合污了，可知道这位的性子有多骄傲，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当。 　　“我虽然不至于同流合污，可也选择了明哲保身，现在只要想起来那些王八蛋来，我就忍不住地想要弄死他们！” 　　张景湖心中有愧，想要补偿，想要喜庆自己的罪孽，这些贾赦都能理解，只要他没有犯下那些错误就好，不然的话总是污点，这以后指不定就是麻烦一场大麻烦，官场上谁会心软，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还是别留下这种把柄的好。 　　至于那些已经留下的罪孽，贾赦也管不着，左右不是自己造的孽。 　　“二哥想要弥补百姓，想要惩治贪官污吏，这点我也认同的，不过却不能冒进。” 　　贾赦点到为止，他和张景湖的关系是足够亲密，可毕竟还是不同了，现在的他，代表的是贾府，代表的是荣国府，所以说话做事儿都得谨慎些子。 　　最起码态度上要谨慎些。 　　“我知道，不过是憋的狠了，在你这儿胡说八道而已，就我这样靠着家族余荫的废物点心，能做的不多。” 　　张景湖带着一股子自嘲的意味对着贾赦道。 　　“二哥何出此言？” 　　贾赦皱着眉头问道，确实是有些诧异的，可是谁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没事儿，只是人都是会变的，我记得小时候大哥最宠着妹妹，也会让着我，一家子过的和谐幸福至极，可是如今都长大了，我们也成家立业了，却没有了曾经的那些和睦。” 　　既然涉及到了家事儿，这就不是贾赦一个女婿能说的了，想安慰张景湖两句，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哥，还有岳父呢。” 　　贾赦也只能这么说了，自己的岳父足够睿智，应该不会让家中出现这种情况的。 　　“你说我们分家如何？我分出去的话大哥是不是就不会……” 　　张景湖也真是憋的狠了，自从父亲致仕，自己回来之后，大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成天地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偏生在长辈，晚辈，外人面前还要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实在是让张景湖牙酸的不行。 　　“这也是个办法，一劳永逸。” 　　贾赦点头道，这种事情张景湖也不需要自己拿主意，他不过是想要个人听听他发牢骚罢了。 　　“你也赞同分家？你们府上什么情况？” 　　有了主意之后，张景湖也不说这些，转而问起了贾府的情况， 　　“我二弟是个没出息的，父亲当初留下话了，只要他消停着，我就养他一辈子，等到侄儿成家立业了再说，若是他不消停，父亲的意思是直接逐出宗族，任他自生自灭去，侄儿侄女我得养着。” 　　贾府的这些事情贾赦没有隐藏地说给了张景湖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着贾赦比自己更苦逼，张景湖一下子心中平衡了。 　　贾赦瞧着他的大白牙，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人自己就完全不该同情他，安慰他的。 　　“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大哥竟然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我回京来，似乎是抢了他的东西一样，实在是蛋疼！” 　　张景湖有些讪讪，说到最后又低落了下去。 　　“哈好儿沟通，大哥也许是一时有些想不通透。” 　　贾赦还能说些什么呢，嫡亲的兄弟弄成了这样，想想岳父只怕更头疼的。 　　两人在外面聚了聚，吐槽尽兴之后这才各自地分开了。贾赦在街边的铺子里买了云片糕和各色的糕饼果子回去，大包小包地各处都送了些，唯独云片糕只留给了张氏，这是她最爱吃的。 　　贾赦回府之后想想张景湖的那些话，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张氏提前说说，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分家？二哥怎可如此糊涂，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张静姝果然很惊讶，高堂皆在，二哥如何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 　　“还是大哥那边的问题，二哥也不想兄弟之间闹的太难看，他说小时候大哥很有长兄风范，什么事儿都让着他的，如今自己让大哥一回，这也是应该的。我觉得这样也好，分家了也不是生离死别，各过各的小日子，大哥有岳父盯着，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贾赦实话实说，说不定张景湖的前程会因着分家而更好，至于大舅哥么，继承了张家的人脉和资源，守成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这是贾赦站在理智的角度上的想法，不过女人哪怕是知道这样是对的也不可能会那么理智，张静姝接下来的好几日都是长叹短嘘的，贾赦想想自己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压根儿就不该和张氏说的。 　　“其实这样也好的，总不能闹的不可开交了，兄弟反目了再分家吧？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岳父岳母，你想想日后瑚儿和琏儿也是要分家的，总不能让瑚儿养着兄弟一辈子吧？” 　　贾赦对着张静姝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你难道能眼睁睁地让孩子们受苦吗？” 　　张静姝如今到还没觉得怎么样呢，毕竟年岁和阅历在哪儿摆着，体会不来那种感觉，不过父母总是要为子女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的。 　　“你是这样想的，岳父岳母肯定也是一样的念头，所以即便是分家，二哥也不吃亏的，所以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成为了御史的林如海只觉得痛苦极了，御史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刀，这和他的为人处世原则有些相悖，可很多时候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只能按着君主的意图走。 　　自从张阁老高老之后，皇帝似乎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过整肃朝堂永远都不可能一下子完成，得循序渐进，动作不能太大，，否则的话引起反弹就不大好了。 　　这是水磨的功夫，皇帝也下定了决心，自己做不完的话让下代帝王再继续，可是要债的这个烂摊子他却不能丢给太子。 　　他除了是皇帝之外，也是一个父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路子能平顺些，少些波折的。 　　如今太子与皇帝之间正处于蜜月期，父子之间的关系和谐，剩下的几位皇子也在成长中，对于太子没有太大的威胁，所以朝堂上的压力并不大。 　　皇帝生出了要债的这个心思主要原因是因着他发现，自己这头国库空虚，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可是底下的臣子呢？想想京中的那些纨绔们一掷千金的豪奢举动，皇帝的脸都绿了，这是用自己的钱来大方的，他能痛快了才怪呢。 　　不过这事儿可不好开头啊，皇帝也得顾忌一下朝臣的反弹问题，况且他现在还想要清退老臣，整顿吏治，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 　　好在现在的皇帝不像初登基的时候一样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如今他手中还是有心腹这种生物的，而且皇帝的心腹年轻人居多，有上进心，有原则，少了些世故圆滑。 　　这样的人，用起来刚好，一柄利器！ 　　他们求官求权，自己提供舞台。 　　皇帝和心腹们商量了许久，又征询了一下已然退下去的张阁老的意见，下了旨意开始讨债了。 　　有钱的还钱，没钱的古董字画，房产宅子铺子皆可，他完全不挑的。况且也不会逼着朝臣们一下子就还清，每年还上个一两成，慢慢地分批，用上个五六年地还请即可。 　　虽然旨意下了，大家也会一副感念帝王仁厚的表情，可还真没有谁主动地提出还钱，这第一个吃螃蟹可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儿，万一这玩意儿有毒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有好处，可是谁愿意同僚做对呢？这并不是谁一家两家的事情，招惹的是整个的阶层的问题。 　　皇帝自己也是着急啊，他既然摆出了这样宽和的姿态，那么就真的不能逼着朝臣们还钱吧。 　　当然他的心腹虽然想要为皇帝分忧，可皇帝还舍不得让自己的心腹们站出来成为靶子呢。 　　所以此事就陷入了僵局，就在此刻，还真是有个混不吝的二流子一样的人物站出来了，新任的荣国公贾赦，众人的表情是这样的：…… 　　贾赦的理由很正当，正当的让众人都无力反驳和吐槽。 　　父亲去世之前就吩咐自己将国库的欠款还了，可谁知，自己悲伤过度，一下子就给忘记了，这不如今才因着陛下的旨意想起了此事。 　　不过他府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可是府中有不少的古玩，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自己就将这些东西送去户部。 　　贾赦这话说完，还有模有样儿地弄了一份折子来交给了戴权，说是父亲的遗嘱。 　　接着就是一场大戏，贾赦觉得自己没有遵守父亲的遗愿，所以他就是个不孝子云云。 　　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众朝臣们瞧着也是一脸的郁卒，可谁让上面的那位兴致勃勃呢？他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除了疯狂地吐槽贾赦的演技不过关之外，还真是无能为力。 　　皇帝和贾赦在朝堂上上演了这么一出，皇帝挺高兴，贾赦也很满意，毕竟府中的库银不少，他一点儿也不想留到后面便宜了别人，索性地直接抬去户部好了，送给皇帝，至少他还能得到些什么，自己的儿子也能得到些什么，他凭什么要留给别人去败了自己的家产呢？ 　　皇帝对于贾赦的举动很满意，而且贾赦送来的都是成色十足的银锭子，不过为了保护贾赦，皇帝还替他遮掩了一通，大肆地称赞贾赦忠君为国，赏了不少的好东西给贾赦。 　　有了贾赦这个出头的，接下来皇帝的心腹们便主动地一成两成地开始还银子了，国库也总算是不那么空荡荡了，走进去都能听见回声儿的状况总算是缓解了。 　　此事贾赦完全没有和谁商量的意思，雷霆掩耳之势地就办完了，等皇帝的赏赐下来之后，史氏便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说她对皇帝不满吧？ 　　贾赦甚至还借口府中如今穷的叮当响这种鬼借口，又打发了一部分出去，这其中，或多或少地涉及到了主子们的心腹。 　　贾赦身边的陈嬷嬷这次也一起地出去了，不过她出去是去养老的，可不跟其他人一样，还不知道自己一家子的未来在哪儿。 　　虽然主家仁慈，每人给了十两的遣散费，可是不少人还是迷茫的不行，去了外头，这日子可该如何是好呢？ 　　以往背靠大树习惯了，现在呢？ 　　左右这些事情与贾赦无关，在贾政说他身边都是得用之人，一个也不会放走之后，贾赦淡淡地笑了，完全可以，二房一个奴才都可以不用裁减，不过以后奴才的月银二房自己讨，既然想要这种排场，那就自己付出吧！ 　　那一刻，贾政的脸是真的绿了，他没想到大哥竟然会这么光棍儿…… 　　☆、第85章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史氏明明不想管的，可是想想前一阵子的老大一声不吭地竟然将府中的库银都给拉走还了国库的欠款了，这事儿他竟然没有告诉自己一声儿，史氏这心中就不痛快的很。 　　毕竟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老大一个人的，还有老二的一份子呢，至于丈夫以前说的那些将老二分出去，不然每年给五千两花销银子这些话史氏完全没有当回事儿。 　　所以现在听到了小儿子告状的委屈，史氏觉得机会来了。 　　在前院的贾赦刚刚考校了几个孩子的功课之后，听着外面的小厮的传话，说是老太太院子里的鸳鸯姐姐在外面候着，贾赦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是想不明白史氏找自己作甚，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好的。 　　当然，贾赦心中模模糊糊地有那么点儿的念头，总之都得过去看看的。 　　“老爷，老太太让老爷一趟。” 　　鸳鸯便是那个鸳鸯，现在已经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了，因着年岁不大，所以别人也不狠用她，让她做些跑腿儿这些的小事情。 　　贾赦看了一眼稍显老成的鸳鸯，点点头，迈步前往荣禧堂。 　　史氏完全没有要搬出去的打算，贾赦也是无所谓的，他现在的院子其实不比荣禧堂差，甚至很多的地方甚至比荣禧堂还要好，所以史氏如果想住的话，那么就一直住下去好了，不过贾政却是别妄想就好了。 　　哪怕是空着，他也绝对不会让贾政住进去的，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 　　就是这么小心眼，绝对不会让贾政有任何能翻身的迹象的。 　　贾赦心中恶狠狠地想道，虽然也知道贾政是个没出息的，可他还是不愿意让贾政恶心了自己。 　　“老太太找儿子有什么事儿？” 　　贾赦行礼之后这也不等史氏叫起，直接地就坐下了，等丫头上茶之后，他这才问道，似乎是没有看到旁边一脸愤愤的贾政一般。 　　“就你们兄弟俩，老大你这又何必呢？府上也不缺那几个钱？这又何必要裁减下人，这不是让人看我荣府的笑话么？” 　　史氏也并不是完全重排场，而是世家一向就重个脸面，这排场若是小了，让人知道府上败落了的话，这不是招人笑话么？ 　　她希望老大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现在老爷已经去世了，老大的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一个空头子的国公爷又有多少的能耐呢？总不能让人瞧出贾府的虚弱来，让谁都扑上来咬上贾府两口罢？ 　　可惜的是，这些心思她还没跟老大说呢，贾赦就已经跳脚了， 　　“笑话？我荣府有甚么笑话好让别人看的？府中没有多少的闲钱养活闲人，裁减几个下人就能让人看笑话了？老太太也不想想，咱们刚刚还了国库欠银，若是再这么铺排，这让圣上怎么想？若是觉得咱们府上富得流油，一个欺君之罪，让一家子老小丢了性命，这样别人就不看荣府的笑话了，是不是？” 　　贾赦这话说的挺不客气的，完全没有顾忌到史氏的面子，扯着脖子问道。 　　“何至于此？圣人最是宽和不过，再者咱们府上又是第一个还了欠银的，陛下决计不会和咱们计较的！” 　　史氏也不是普通人，作为世家女，世家媳，她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政治智慧的。 　　“既然老太太知道这一点，那么那些还不上欠款的人家呢？若是咱们不穷点儿，别人找咱们府上借钱的话，老太太拿着私房银子去填补么？否则的话就是给荣府得罪人招灾，就是给荣府惹祸，您愿意么？况且这是事情老太太少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贾赦直白地问道，可这话却是将史氏给气了个仰倒，这个不孝子，竟然算计自己的私房，自己的那点子东西也值得他算计的？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还没死呢！我的东西你少算计！” 　　史氏直接地砸了个茶杯过来，一脸的怒气。贾赦倒是挺平静的，反正真实的情况如何自己是清楚的，所以他完全不心虚。 　　“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太太若是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我还忙着呢，可不像二弟似的，成天地盯着几个下人，再不然就是女人的那些鸡毛蒜皮子的，若是闲得慌就去学里看看，帮衬帮衬六叔，他年纪大了，老二你学问虽然不行，可体力总比六叔强点儿吧？” 　　贾赦临走之前还不忘挤兑两句贾政，看着他一张脸涨的通红，贾赦这心中就舒畅了。 　　贾赦走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说，反倒是让史氏母子二人添了一肚子的火，然而无可奈何，之前代善在的时候还能有个告状之人，还有个可以制住贾赦的，可是现在呢？ 　　没了丈夫之后，史氏一直就觉得心酸的不行，这会儿更加地酸涩了，若是丈夫还在的话，自己便是府上的当家太太，老大这个不孝子即便是再如何地猖獗，可他也不敢这般地和自己撕破脸的。 　　贾政瞧着母亲满脸的泪痕，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安慰，叹了口气之后，悄悄地退了出去了。 　　史氏回神过来，屋子里已经是自己一个人了，空荡荡的屋子寂静的可怕。 　　史氏当天夜里便病了，折腾的贾赦大半夜地去找太医，煎熬的闹腾了半夜，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史氏这才算是消停下来了。 　　开启了孝道碾压模式的史氏自然是赢家，看着贾赦灰头土脸的样子，史氏这心中总算是舒服些了。 　　当然，也不是贾赦一个人熬着，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将贾政从女人的被窝中给撕扯了出来，这种遭罪的事儿肯定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啊，反正老娘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老娘。 　　两个儿媳都没出现，贾赦早早地就放话了，让张氏和王氏两个照看好了几个孩子即可，老太太这儿有他们兄弟呢。 　　这是第一次，王氏觉得自己的这个大伯子还是有那么点儿的靠谱的，尽管她也有些明白，这肯定是因为大伯子不想累着大嫂便是了，可是自己也是受益者，她也就不去追究这后面的缘故了。 　　贾政的身体可没有贾赦的强壮，这么一夜折腾下来，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比起贾赦来更是狼狈了不少，脸色有些发白。 　　史氏想让次子去歇会儿，可惜的是，贾赦不允许，直接放话，如果贾政走了，他也不留在这儿，不孝子就不孝子呗，左右在老太太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自己无所谓。 　　史氏气的半死，她这病虽然有大半儿是装的，小半儿是真的有些郁结，可是被老大这么一闹腾，史氏只觉得浑身乏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贾政自然是不能走，他不走，贾赦也不走，指挥人为自己准备了躺椅，披上老虎皮，弄上热茶点心，再找本儿书，舒舒服服地比起在自己的屋子里更自在呢。 　　这哪里是在侍疾啊？简直就是在显摆，史氏心中堵得慌，直接地将两个儿子都撵了出去，她想换了儿媳妇来伺候。 　　这也是应该的，贾赦没有拒绝，还派人去请了贾敏来，贾敏身为老太太的亲闺女，既然她病了，贾敏自然是该伺候老太太的。 　　当着闺女的面儿，史氏也摆不出恶婆婆的姿态来，反倒是让张氏和王氏俩松快了一天外加上一个晚上，贾敏主动地提出了要照顾母亲，当儿媳的自然只能成全了。 　　史氏这心里不痛快，对着闺女发了好一通的牢骚，听的贾敏也是各种的无奈，她大哥是个什么性子，母亲又是个什么做派，贾敏自然是明明白白的。 　　她已经是出嫁女了，大哥对着自己也是有大恩的，所以贾敏完全不想掺和到娘家的这些事情中去。 　　史氏虽然对着闺女抱怨了一通，可也不让闺女难做，索性地第二天就让贾敏回去了，自己没什么大碍，没必要折腾闺女的。 　　要不说是亲娘呢，贾赦大概是后娘生的，所以才这般地不受史氏待见。 　　贾赦也懒得理会史氏的这种折腾，反正只要贾政和贾敏二人陪着，他就能天天地在史氏跟前耗着当孝子。 　　这之后，史氏消停了，贾政也消停了，闹了一场他的奴才也没保住，反倒是因为伺候老娘，贾政的身体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简直得不偿失啊！ 　　贾赦在张氏跟前叹息道，这又何苦呢？ 　　虽然之前说起了可能会有人找自家借钱，可是贾赦发誓，他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上门借钱来了，而且不止是一家。 　　有姻亲故旧，四王八公，还有老爷子曾经的部属，或多或少的这些人都想从贾府借点儿银子做周转，这其中有些人家是可以推脱拒绝的，有些却是不行。 　　比方说史家，比方说林家，比方说张家，还有王家这些人家，都是最亲近的几家，这一毛不拔总是个事儿。 　　贾赦对于外家还真没意见，可他就是不乐意借钱给史家，索性让老太太自己去应对了，反正她私房多，借钱给娘家周转这没问题的吧？贾赦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第86章 　　虽然贾赦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可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会上门找贾府借钱。 　　东府在皇帝的心腹还欠银的时候也还上了一多半儿，不是没钱了，而是担心引起别人的注意，太打眼了。 　　毕竟贾氏有个出风头的贾赦就足够了，他是贾氏的族长，不能真的跟赦弟一样摆出一副二愣子的模样，贾敬很是低调稳重。 　　这真心找上门来借钱的贾赦也会好好儿地商量，有钱了就借点儿，没钱了送点儿古董铺子地去应急也成。 　　这是贾赦的打算，贾府的大姑爷和大姑奶奶上门，贾赦亲自接待的，他和这个妹子的关系倒也不错，贾赦不喜欢墨迹，直接了当， 　　“你们还欠着多少？打算借多少？” 　　听着这话，夫妻二人的眼圈就有些发红，这些日子他们夫妇也找了不少人借钱，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回娘家的，她和娘家的关系平平，父亲不在了，嫡母嫡兄，她并不觉得人家会乐意拉拔自己一把的。 　　可是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除了自己的嫁妆撑着府中的开销，府中还了国库的欠款之后彻底地成了个空架子了。 　　所以她这才想起了娘家，腆着脸上门，希望能借点儿，支撑过这段日子，等秋收了，地里的租子收成送上来就好了。 　　“欠款我们筹措的差不多了，大哥如果手头上不紧张的话借我们五千两，撑过了这一阵子，等年后庄子上的租子送上来，我们也就宽裕了。” 　　这位小郡王也的确很有分寸，没有做出让人为难的事情来，贾赦倒也没有推脱， 　　“去拿小书房多宝阁上的檀木匣子来。” 　　听着贾赦这么直截了当地吩咐，夫妇俩对视一眼，连连道谢， 　　“一家子骨肉亲戚，这么客气作甚，府上的情况妹妹你知道的，府库空了，这是我的私房，不着急用，你们慢慢还就成了。” 　　贾赦一点儿的也不遮掩自己那副得意模样倒是惹的大姑奶奶夫妇笑了，不过这次的笑容少了两分客套，多了几分真心。 　　“真羡慕大哥，祖母对你可真好，日后我再来打秋风，大哥可不能推脱。” 　　大姑奶奶笑着打趣道，这话说的几人都笑了。 　　贾府大姑奶奶夫妇回去了，打开了檀木匣子，数了下，一万两， 　　“这也太多了，看来大哥的私房果然丰厚。” 　　她虽然笑着，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虽然同在京中，可她和娘家的并不亲密，却是没想到，娘家永远都是娘家，什么时候都会拉拔自己一把。 　　“别胡说了，以后咱们和大哥多往来些，能帮衬的地方帮衬一把。” 　　小郡王瞧着妻子的神态，安慰道，他也是真的没想到贾赦会这么痛快地给这么多的银子，郡王府虽然是王府，可谁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没爹少娘的空头子王爷，也没有什么权势钱财，所以贾府庶女才能嫁入王府，现在看来，贾府的这位当家人只怕是对着自己的妻子另有一番真心疼爱的。 　　不论如何，能守望相助他也不会将自己弄的无依无靠，自己夫妇倒是无所谓，可是孩子们却不行，儿子将来的前程，闺女的出嫁，这些事情总得多考虑考虑。 　　“好，都听你的。” 　　夫妻俩商量着这些钱留下多少应急，送出去多少还债，他们如今也没有什么人要帮衬的，所以还是尽早地还上国库的欠款为上。 　　夫妻俩忙着算计，贾赦也在应酬其他人，这次是夫妇俩一起接待张家老大。 　　张家的情况更糟糕，糟的其实不是张家，而是张家老大。 　　张家之前毕竟坏过事儿，虽然后来女眷的嫁妆和三五成的家产都还了回来，可那些东西都是死物件儿，不当吃不当喝的，也不能拿出去变现当花银子花，这府上没钱了还能怎么着？ 　　张家老大和很多人一样，彻底地将国库当成了是自家的前庄，前头还三五千的借，可是京中的花销实在是太大，所以到了后来就越发地没有节制了，甚至是一次借上三五万都是稀松平常的。 　　这两三年的功夫就欠下了二三十万两，这些都是张阁老所不知道的。 　　现在事发了，外加上早些年张家欠下的二三十万两，这近五六十万的欠银可着实不是个小数目了。 　　前面张家好几代人才欠下了二十多万两，现在张家老大一个人三两年的功夫就用了这么多，也是匪夷所思。 　　张家老大现在也是头大了，张阁老被自己的蠢儿子给气病了。他这一倒下，张家这就乱套了。 　　张家老大现在想极力地弥补此事，不论如何先将自己欠下的那些还上再说，虽然平日里好友知己地不少，可他也清楚，这能借着钱的，除了贾府之外，还能有谁？ 　　瞧着这位心眼子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一直觉得二舅兄霸占了自己资源的张家老大带着一股子忐忑的坐在自己夫妇对面，心中忍不住地有些想嘲讽，这样的人真的能传承张家么？ 　　“大哥，府上需要多少？我和夫君也留出了一部分应急的。” 　　张氏也没有大包大揽，贾家是不缺钱，甚至是自己的嫁妆中都能挪腾出个三五万来，可还是那句话，贾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的贾府正在风头上，她自然是不会给自己的丈夫招惹麻烦的。 　　“能有十万八万的最好，呃……不然的话三五万也行。” 　　张家老大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对着妹子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眼睛却是盯着贾赦不放，显然这么大一笔钱，如果贾赦不答应，即便张静姝再有钱，也不可能拿出来的。 　　“怎么会要这么多的？” 　　张静姝蹙眉问道，张家为人严谨，也不讲究吃穿，子弟不会有太过奢靡的生活，所以乍然听着要这么一大笔钱，张静姝也是急了。 　　“这你就别管了，你已经是贾氏妇了，张家的事儿少掺和。” 　　张家老大对于这个妹子还是有些意见的，她打小儿就和老二小，这以后肯定会向着老二，所以他有些抵触心理也是应该的。 　　“大哥，你这话……” 　　张氏气的浑身发颤，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到底怎么着他了？ 　　“大哥，你这要的也是太多了些，等我和静姝筹措几日吧，好不好？” 　　贾赦拦住了气的不成样子的张静姝，面无表情地对着张家老大道。 　　他如今有求于人，可还端着架子不肯放下来，一脸傲气地对着贾赦点点头，然后甩手走了。 　　“你瞧瞧他，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要借钱给他？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我哪怕是烧了当柴禾也不借给他！” 　　“你呀，这借钱也不是借给他的，让闺女跑一趟，过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总觉得大哥有些不对。” 　　贾赦略略地有些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已经掉着眼泪的张氏，说道。 　　“怎么不对了？难道说张家出事儿了？” 　　张静姝听着这话也顾不上哭了，扯着贾赦的袖子问道。 　　“我上哪儿知道，你先别孩自己吓唬自己，行吗？这就让闺女过去问问情况吧。” 　　贾赦也是胡乱猜测的，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所以让闺女过去看看安安心也是好的。 　　贾娜受了父母的委托，启程前往张家，本该贾瑚这个长子出门的，可他有孝在身，所以只能让闺女去了，不过贾赦想想其实自己闺女比儿子还能干的，也不担心了。 　　贾娜去了之后这才发现张家事儿还真不小，外祖父病了不说，而且还欠了这么一大笔钱，她虽然也知道父亲的私房差不多有这个数，可肯定不能全都拿出来给张家还债吧？ 　　贾娜这次过来带着父母为张家准备的五万两，可惜杯水车薪。 　　张家老大如今就指望着大妹妹呢，可是现在呢？是五万两，这点儿钱够干点儿什么的？ 　　不过张家其他人已经足够感激的了，贾娜话也没说满，这是母亲将她的嫁妆变卖了才筹措出来的，本来还能再多点儿，可是现在铺子庄子的不值钱，被人压价的厉害，所以只有两万多，剩下的是父亲筹措出来的。 　　张家上下除了张老大之外，其他人皆是一脸的感激。 　　“如今府上有什么应变么？” 　　贾娜问自家外祖母道， 　　“我的私房估算下来有十多万，你两个舅舅各自拿出五万两，外加上你们府上送来的这些，加起来有三十多万，先还上一半吧，剩下的一半慢慢还。” 　　张老太太如今是府上的主心骨，一向倚重的儿子闹出了这样大的祸端，丈夫又病了，小儿子还算靠谱些之外，她还能指望谁？ 　　“这日后的生计呢？一家子人总要吃喝的！” 　　贾娜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对着外祖母问道。 　　“别人家能过，张家也能，之前张家下了大狱这样的苦难都撑过来了，如今这样的小波折并非是什么大事儿。” 　　老人家一辈子经历的风浪不少，这样的事情虽然已经伤筋动骨了，可是只要一家子人没事儿就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贾娜听了之后，很是佩服，有外祖母在，等外祖父缓过神来，张家应该能撑下去的。 　　☆、第87章 　　 　　贾娜也没有在张家多待，搞清楚情况，知道外祖父不过是被气的狠了之外没有什么大事儿，现在要紧的是将这些告诉老爷太太，让他们安心下来也好，去想办法也罢，总之她能做的并不多。 　　贾府并不缺钱，她自己的私房也丰厚，更甭提父母打小儿地就为自己三姐弟准备了一份儿家产，所以贾娜从来就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发愁过。 　　如今瞧着阴云满布的张家，她才恍然，自己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幸福了。 　　有些晃神的贾娜这一刻有了更多的感悟，尽管生活中是有些不如意，可相较而言，她的生活足够幸福了。 　　回到了荣国府的贾娜很是客观地将自己在张府的所闻告知了父母，瞧着张氏一脸的气愤外加上焦急，她也只能叹气，心中暗暗地下定决心，这以后一定要教导好两个小的，至少不能让他们两个成为不孝子，让父母这般劳神。 　　“太太，如今可该如何？” 　　贾娜有些心焦地问道。 　　“送点儿药材和补品先过去给你外祖父，告诉他别担心，一切有我和你母亲在呢！” 　　贾赦还能如何，这是真金白银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所以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弄这么一大笔钱财去？ 　　所以这也不过是一句宽心之言，表达一下贾府的态度这就算完了。 　　贾娜吩咐人去将自己的现银几千两地搜罗在了一起，找了父亲换成了银票，打算送过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虽然是她一个人的钱，不过却是要打着兄妹三人的名义送过去的，贾赦只怕也是看明白了闺女的心思，直接给了一万两，散碎银子，金银馃子这些又给闺女送回去了。 　　这是孝顺之举，他是大力支持的。 　　贾娜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张府，看着她送来的这些银子，一向刚强的张老太太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虽然张家出了个不成器的东西，可也有这样的好孩子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的，她相信一家人总能熬过去的。 　　这之后，在老两口的主持下，张家裁度下人，卖了祭田，筹措了三十万两的银子还上了张家老大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借的债。 　　这些日子，张家老大再也不提父亲偏心的事情了，惶恐不安的他短短的半月时间瘦了好多，之前略显富态，气度翩然的张家大爷如今瘦下来之后却是带着一股子的阴郁和刻薄了。 　　这并非是有福之相，不过也并未有人苛责他，一家子人尽量地想办法填补这个窟窿，张家老大心中还是有些廉耻的，想想自己之前对于二弟的猜忌和嫉妒，如今也真是无颜再面对二弟了。 　　贾府除了送去的六万两银子之外，贾赦还送去海贸的两成份子，这是给张家翻身用的。 　　贾赦也没想着要收回的，不过张老爷子一辈子不占人便宜，哪怕这人是女婿也不行，所以在两年后，张家的欠银还的差不多之后老爷子亲自地将这些东西还了回来，外加上一张欠条。 　　贾赦无可奈何之后也就收下了，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让人带着心理负担，相处时也更加地坦荡自在些。 　　老爷子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他张家人的骨气还在，绝对不会因为钱就失了这股子气度。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回过头来说说贾府到底是怎么应付上门借债的。 　　张家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地就能解决的，看着上门来凑热闹的林家夫妇，贾赦只想翻白眼， 　　“千万甭说你们是上门来借钱的啊，不然踹你出去！” 　　他翻了个白眼，对着这夫妇二人道。 　　“不是，不过是和别人一般上门凑个热闹罢了，大哥别恼，别恼！” 　　很快地，又有人上门了，贾赦就送了林家夫妇出去。 　　这次来的是贾赦的外家，史家。 　　他的大表兄是如今的当家人，这个表兄的身子不大好，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伤了心脉，所以只能好好儿地保养着，丁点儿地也不能操心，况且他这个身子，又没个孩子，这其中的滋味儿唯有自己知道。 　　如果是别人来，贾赦说不定就真的让史氏去应付了，可是来的既然是这位的话，自己好像真不能太过分，亲自地陪着他了。 　　史家老大也说明了来意，借十万两，剩下的史家自己就能自己解决了，贾赦也没有任何的推脱，点头应了。 　　史家老大对于这个表弟很是亲密，他下面两个弟弟还小，实在是指靠不上，如今的史家能求助的除了姑妈这儿之外，还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他也隐约地听说了表弟和姑母并不亲密，所以他生怕如今表弟会拒绝自己。 　　贾赦可不知道这位的复杂心思，想想他也没有多少年的好活了，辛苦扒拉地将两个弟弟拉扯成人，成家立业的，可是自己呢？ 　　他自己死了倒也罢了，表嫂子也是悲伤过度，早产了个史湘云，留下了这么个孤女，史家虽然不至于苛待史湘云，可也真没有费心教养就是了，任由老太太将史湘云给养歪了，也不想想，史湘云是他们史家的闺女，竟然任由着史氏折腾，这养的是闺女么？ 　　反正贾赦可不相信史氏是真的疼爱史湘云这种鬼话的，果真疼爱，也不会任由史湘云成了那个德行的，瞧瞧她教养长大的贾敏和元春就知道了，剩下的几个丫头，哪怕是东府的嫡女，老太太都不当回事儿的，全当是阿猫阿狗地养着，闲着的时候能逗个乐子罢了。 　　对于庶女贾赦也无所谓的，外加上迎春自己也是个立不起来的，所以他就更懒得理会了，左右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他连嫡子都能撒手不管的，更何况是个庶女呢？ 　　贾赦如今瞧着史家老大，却是想起了自己那些曾经的过往，心中隐隐地有些作痛。 　　“大表弟也好好儿地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即便是没有个一男半女，在族中过继一个早早地养着，日后也好有个帮衬的。” 　　贾赦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有遮掩，他如果没有儿子，那么日后的史家就便宜了史鼎和史鼐，这俩人完全就是史氏的跟屁虫，贾赦才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呢，所以才了今日这番话。 　　“我也想过的，可我想着老二跟老三诞下儿子之后，抱个侄子过来养着的……” 　　“不是我说，二表弟和三表弟才多大点子？等他们有孩子，指不定猴年马月去了，你的身子不好也不能操劳太过，还不如早些培养个能耐儿子出来，日后便是表弟有了亲子，为那孩子置办一份家业也就是了。” 　　贾赦完全没有多少诚意地建议道，左右他是真的不愿意让史鼎史鼐兄弟占着这份儿便宜就是了。 　　“让我再想想吧，这不是个小事情，日后果然我有个三长两短，希望表弟能帮衬史家一二。” 　　贾赦也知道这不是小事儿，作为侯府的当家人，他要过继个孩子，当然不是一件小事儿，这必须得珍重考虑的大事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贾赦也不再多话了，不然的话搞得自己对着史家有图谋似的。 　　兄弟俩人又说了点儿别的闲话，他这才带着史家老大去了荣禧堂，拜见了史氏。 　　史氏对着这个侄子似乎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疼爱的，问了他的身体，府中的情况，又给了他一个匣子，里头肯定是钱，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了。 　　贾赦也懒得操心，左右是史氏的私房，她就算是全部地都送给史家，他也没意见的，左右这些钱是落不到自己手上的，至于是否能到自己的孩子手上，他也没多少的信心。 　　史家老大病歪歪地回去了，史氏听说贾赦给了史家十万两之后，心中总算是舒服了，至少这个儿子好歹地知道轻重。 　　她也隐约地听到了张家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其实是瞒不了人的，史氏心中狠狠地嘲笑了张家一通，名声好听又有个什么用呢？还不是一家子的穷酸。 　　张氏送了一部分的嫁妆回张家这事儿史氏也是知道的，人家的嫁妆，史氏也懒得去追究，左右女人的嫁妆是她的底气，她愿意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罢。 　　至于王家来借钱，贾赦也给了王子胜两万两，这和他给张家的一样，至于王氏送了自家哥哥多少，他就不知道了。 　　王子胜拿了贾府的两万两回去，可是和王家的欠款相比，杯水车薪不足以形容，应该说是水塘和水滴的关系罢。 　　王家花大头子明面上是接驾时花的，可至于真的内情么，谁又知道呢？ 　　左右这种三五百万的欠款，王家人欲哭无泪，谁也没想到当今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哇。 　　好在皇帝也是个体谅人的仁慈之君，所以王家还能继续地掌着海贸，为的便是让王家能尽快地筹措资金，然后将这部分的窟窿给填上。 　　不过为了不那么吸引仇恨，王家上下还是露出了一副苦闷之态，四处地找人借钱，也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您瞧瞧，王家虽然没多大的出息，可至少还是有一份忠心在的。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架不住上面的那位就爱这一套啊，所以王家并未有任何的萧索便是了。 　　这和张家是截然不同的处境！ 　　这场国库还债的举动起初还是挺轰轰烈烈的，可是到了后来，等国库有了银子之后，皇帝也不多逼着臣子们还债了，有了那胆大包天者甚至又去了国库借银子。 　　可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二愣子竟然还成功了！ 　　这有一就有二，有了这个开头，国库再一次地成为了众人的钱庄，而且还不要利息的那种。 　　前一阵子众人为了还债，众人还真算是吃糠咽菜地艰辛了一阵子，这下子总算是可以敞开过痛快日子了。 　　别人许是还有些顾虑的，可是宗亲王室，四王八公这些勋贵们可没这些那些的顾虑，借了钱回来之后大家先爽了再说。 　　贾赦也闹不明白上面的那位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事儿就成了一笔糊涂账了。 　　不过贾府可没有人去借钱，贾赦已经打好招呼了，也不会有人借钱给贾氏族人，哪怕是他的亲弟弟，亲儿子也不行！ 　　虽然有些闹不明白贾赦为何要这般严厉，可少一家不来借钱，户部众人还是欢喜的。 　　这次的事情瞧着便是像一场闹剧一般地结束了。 　　皇帝是个什么心思，什么打算别人可实在是不知道，倒也是，这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陛下还真的能跟天下臣民们对抗不成了？ 　　有些二愣子想想如今的朝堂格局，再想想如今陛下的这番作为，直呼陛下圣明。 　　皇帝对于这些事情门儿清，透过此次清债之事，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的先生张阁老退下去之前与自己的那场谈话。 　　瞧瞧如今这些勋贵，老臣们何等的跋扈，大有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的趋势，如若不然，小一辈的那些混不吝的二愣子如何能做出这般将国库当成是私库的举动来，即便是花他们自己个儿家里的钱也没这么痛快不是？ 　　皇帝将这些事情说给了自己的心腹听，众人面面相觑的同时也是忍不住地义愤填膺，眦目欲裂，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这些人如此这般的举动，可不就是在打陛下的脸么？ 　　“陛下，臣等愿效死以解陛下之忧！” 　　听着这话，皇帝的心中倒是畅快了些，如今还不算是核心人物的林如海和张景湖二人跟在各自大佬的身后，心中激荡的同时也是忧心不已。 　　一旦涉及到了官场的利益之争，显然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们谁也没有退路的。 　　好在张家稳固，张景湖也不是继承人，他倒霉了问题倒也不是太大。可是林如海就凄惨了些，如今的林家，荣辱系于己身，林如海若是有个三长两断的，林家这就是要完蛋的节奏。 　　得亏自己还算是有个强力的岳家，自己的大舅兄虽然瞧着不大着调儿，可是那份儿政治敏感度，林如海觉得只怕不比这些阁老差了，至于手段弱些，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哥的年纪和阅历在哪儿摆着，甚至他还不如自己吃的苦多，不如自己历练的多，所以如今的大哥能有这样的成就，将来指不定他还要仰仗大哥呢。 　　当然了，还有林家，还有自己的儿子得让贾家照拂一二，饶是他有信心将儿子培养成天纵之才，可是只有一个儿子，他和族中的关系几乎可以用老死不相来来形容了，外加上林家的族人也不过是小猫三两只，身子也都不大健康，病歪歪的，他的儿子哪怕是想要依靠族人，这也指望不上啊。 　　现在能指望，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贾家了。 　　好在他和岳家的关系一向和睦，如今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也怪不得林如海想的多，张景湖对于林如海这个探花郎，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也是早有相交之意，不过这一直没有多少的机会罢了，如今这一相处，便知道此人极合自己的脾胃，两人很快地成为了知交。 　　毕竟两家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他们走的近些不会太惹人瞩目。 　　张家老大如今真的是老实下来了，他气病了老爷子倒也不算是大事儿，可是彻底地败掉了张家的根基，这让张家老大心中惶恐不安，这张家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如今呢？却是连个空架子也支撑不住了，府上遣散了大半儿的下人，留下了几个粗使，厨娘，车夫的，每个主子跟前只有两个长随了，剩下的张家人能自己动手便自己动手吧。 　　内眷们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的为全家人裁剪衣衫，打理家务。看着自己的老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做针线，惶恐的是张家老大，可心疼的却是张氏，她虽然想送几个针线上的过去张家，可是被张老太太给否决了，人都是有惰性的，如今让他们吃点儿苦头也好，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日后再闯出什么祸端来，谁又能护得住他们呢？ 　　张氏没法子见着父母双亲，听着闺女传来的这话，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母亲也是出身大家，年轻的时候手不释卷，最不爱动的就是针线活儿了，可是如今呢？ 　　如今的张氏简直要恨死大哥了，没出息没本事倒也罢了，竟然又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让父母遭罪，这样没出息的东西竟然还想着内讧，还排挤兄弟，生怕二哥占了他的便宜，什么东西！ 　　听着张氏咬牙切齿地嫌弃她大哥，贾赦叹了口气，这位舅兄以前在地方上虽然不知道如何，不过显然上次的张家之变让他性情大变，惶恐不安了。 　　所以这才会想着抓住些什么死不撒手，希望能给自己些保障。可惜的是，他并不明白，外物并不能让他强大，也没办法给他保障。 　　之前上面有岳父顶着，他在地方上也没有人敢为难，江南又是张家的根基所在。可是如今呢？如果这位再不醒悟，只怕真的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反正贾赦看好二舅兄，张景湖有原则有手段，只要上面的那位信任他，提拔他，重用他，张景湖就能成为一个好官，做到真正的为国为民，上报君王，下安黎庶！ 　　“好了，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你便是再恼又能如何？岳母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值得咱们钦佩，将目光放长远些，等着下一代地成长起来就好了，你不也常说锐哥儿是个好孩子么？” 　　锐哥儿是张家的嫡长孙，自幼聪慧，难得的是性子踏实稳重，不骄不躁的，张老爷子对着这个长孙也是寄予厚望的，眼看着他马上也要十四五了，也该是时候下场了。 　　“可锐儿才多大点子的年纪，父母年岁不饶人，他们还能等到锐儿撑起张家么？” 　　张氏也是急糊涂了，这话都出口了，贾赦嘴角抽抽， 　　“放心吧，这还不是有咱们呢？眼看着再有一年咱们就出孝了，日后往来方便了，你多回去看看。” 　　张氏是出嫁女，能做的毕竟不多，贾赦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不过却是没想到，痊愈了的张老爷子是个痛快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分家。这下子张家是真的彻底地热闹了。 　　张家的两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跪求痛哭也没法让老爷子改变主意，张家人再一次地将主意打在了贾赦夫妇身上，虽然贾赦心中也是支持岳父的意见的，可这毕竟是张家的家务事儿，他一个外人怎好插手？ 　　所以只能当着两位舅兄的面儿写了信劝说岳父一二，可是老爷子火眼金睛，真心假意地他还能看不明白了？ 　　有了贾赦的这封信，老爷子反倒是更加地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这个女婿说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既然他也同意分家，那么就分吧。 　　张家兄弟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的张家有什么好分的呢？ 　　家里甭说是财产了，债务还好几十万的背着呢。 　　张家老大现在另外有个担忧存在，老爷子这般的举动是不是想着将老二剥离出去，让他活的逍遥自在的，自己这个做老大得要继续背负张家这庞大的债务？ 　　这享福的没有自己，可是烂摊子却要抛给自己，张家老大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地变了脸色，他也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偏心到了如斯地步！ 　　不说张老大的这番心思，张家的分家一事势在必行，老爷子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岂容儿孙更改？ 　　这是家务事儿，也不是家务事儿，张家邀请了两个儿子的岳家，外家来做见证人，当然还有宗族中人，其实想做到不偏不倚有些难度，可是人心本也是偏的，没有谁人保证百分百的公平。 　　不过老爷子的举动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他要将老大分出去！ 　　长子那是什么？继承人，顶门立户，传宗接代，传承家业的啊，可是如今这要将老大分出去，却是为何？ 　　难道说是因为前一阵子张家老大的所为？倒也是，他那般所为，实在是败家子所为，也恼不得张阁老会如此恼火生气了…… 　　☆、第88章 　　“父亲，儿子不愿意分家，也不愿意分出去！” 　　张家老大这次是真的惶恐了，再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这么狠辣，这是要自己去死啊！ 　　看着跪在地上，红着眼圈儿，一脸惶恐的长子，张阁老心中叹了口气，就他这样，自己将他分出去才是好的，不然的话，被人盯上利用的话连个炮灰指不定都算不上，可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不知道怎么为张家惹祸呢。 　　“先听着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分家可好？” 　　他叹了口气，对着儿子道。听着父亲这样说，张家老大也是迟疑了起来，张景湖趁机地就将自家大哥给扶了起来。 　　他对着大哥的心思也是有些复杂，也知道这次父亲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是这样一副撑不起来的烂泥样子，让人觉得可怜的同时又可悲。 　　不过他倒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这是将张家的责任放在了自己头上，张景湖只有激动之感，信誓旦旦地决定要让张家在自己手上恢复昔日的荣光。 　　打了鸡血一样的张景湖本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对着大哥继承家业也没有任何的反对之意。 　　这样做就算是为自己，为张家留下一条后路。 　　大哥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可是自己的侄儿锐哥儿却不同，他对这个侄儿也是寄予厚望的。 　　“什么？” 　　“这……” 　　“天呐！” 　　听着老爷子让老大背着十万的债务，家里的祭田和府中仅有的一点儿东西也都给了老大。 　　张景湖和老两口几乎是净身出户，所以这下子惊呼的可就不止是张家老大了，便是请来的几位证人也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张家除了老大夫妇之外皆是一脸的平静，可见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 　　张景湖的岳家忍不住地为自家姑娘委屈，他老爷子也实在是太过偏心了，这老大是儿子，自家女婿就不是儿子了？ 　　可偏生自家闺女一脸的平静，外加上她之前送来的口讯，让他们只要保持安静即可，一切都是她自有主张。 　　“我知道对不起老二夫妇，这样对他们夫妻不公平，可是老头子如今行将就木，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为了张家，也只能行此下策了，希望亲家见谅！” 　　张阁老自然是看出了老二岳家的不满，所以他也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算计，这样是不得已而为之，张景湖的岳父虽然气的牙痒痒，可也佩服这老狐狸能屈能伸。 　　见鬼的行将就木，明明中气十足，这会儿再怎么装蒜示弱又有什么用？ 　　可是气的牙痒痒的老爷子在看到闺女满脸的祈求之后，叹了口气，罢了，儿女都是债。 　　“哼！” 　　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张家老大只觉得自己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重重地吁了口气，此刻他才觉察到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可见刚刚他到底有多紧张了。 　　十万两啊，有祭田的出息，有铺子的出产，三两年的功夫自己就能还清了。 　　这样想想，再回头看看一脸平静的二哥，心中又忍不住地泛出了一抹愧疚来，自己以后翻过身来了肯定不会忘记二弟的好的，定然会帮衬二弟一把的。 　　张景湖也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如此对厚颜，不过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 　　既然老二的岳家不再反对，这场分家就顺利了许多，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分的，之前为了还债，张家基本上就是个空架子了，现在只要张家二房和老两口将自己的东西搬走即可。 　　老太太的嫁妆私房也在上次还债中折腾了个底朝天，这之后，张家老二夫妇带着父母孩子，六七口人难道要去喝西北风么？ 　　顺利地分完家之后，张家一家子人坐在了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张家老大也将今年奉养父母的两千两银子当机立断地给了自己二弟，这是为了让二弟不那么困手。 　　因着这个，张阁老夫妇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虽然老大是个不成器的，可显然他有个不错的妻子。 　　虽然老大媳妇儿有些女人家的小心思，小算计，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比自己的儿子拎得清，既然自己的骨肉都指望不上了，对于儿媳张阁老夫妇也并未抱着太大的希望的，显然她这个举动算是让老两口心中舒服了不少。 　　既然大哥给，张景湖也就痛快地收下了，毕竟这是孝顺爹娘的，自己无权拒绝，他也知道父母在用这种方式弥补和消弭着自己和大哥之间的隔阂，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张景湖虽然不恨大哥，可怨气还是有的，不收拾他就不错了，这就别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了。 　　明明兄长，可是为了一己之私，弄的张家如今家不家，双亲也是劳心劳力的，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尊敬，可是他现在也而立之年的人了，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了，所以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大喇喇地显露在脸上便是了。 　　吃完了这顿团聚宴之后，张家二房和老两口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这个时候贾赦这个女婿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打发了林之孝带着人过去帮衬，内宅中张氏也打发了闺女和张嬷嬷过去，不管如何，总要让双亲日子舒服些才好。 　　张氏这么做贾赦也没反对，还特别地赞助了两箱子的古董过去，张氏准备的东西就更复杂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张氏心中感激丈夫，这样的人是她的丈夫，用各种法子宠着自己，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软话，可是却是遵守着当初的约定，他会一直对自己好，会一直地护着自己。 　　听着张氏这么一番感动之言，贾赦而有些哭笑不得，他身为丈夫，做了该做的而已，又有什么知道道谢的呢？ 　　不过等张氏睡着了之后，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人，贾赦露出了爱怜的神色来，这就是他的妻子，如此地容易满足。 　　张家老二搬的是三进的宅子，他们现在人口不多，这样的房子刚好够用，他一直都很从容，面对亲朋也没有露出丁点儿的窘迫之意来倒是让不少人感慨，老爷子果然了不得，虽然出了张家老大那样不成器的，可也有张景湖这样的，只要有老爷子在，张家看来是不会轻易倒了的。 　　这样的认知让不少人觉得张家老大就是个傻叉，现在瞧着他是挺占便宜的，可将来就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了，毕竟老爷子和张景湖过呢。 　　这里头的猫腻总有不少，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儿，再瞧瞧张家老大那副自以为是，一副大孝子惺惺作态那副蠢样儿，不少人就告诫自己，少和这位往来，省的自己被连累了。 　　张景湖虽然看着失去了家产，可是得到的却不少，他也不是傻子，慢慢地也是琢磨出来些东西，可是看着父亲那副了然之态，张景湖所有的言辞都卡在嗓子里，完全说不上来了。 　　他的父亲，起起落落一辈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事情呢？不过是两个儿子都想安排好，也尽量地在用自己的法子让他们兄弟不要受委屈，能尽量舒坦地活着。 　　张景湖心中酸酸涨涨的，眼前一片的模糊，他心里其实也曾有怨气的，可是这一刻，却满心只剩下了感激和感恩。 　　既然父亲希望他们兄弟和睦，张景湖自然是不会违拗父亲的意愿，少了那份不甘愿之后，张景湖和自己的兄长关系渐渐地缓和下来了。 　　到底张家老大自己也有些愧疚心里，现在张景湖这么一主动，他还能继续地端着不成了？ 　　想想自己占了多少的便宜，老二就吃了多少的亏，张家老大心中的那点子怨怼总算是消散了不少，和父母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看着老儿将老大哄的高高兴兴的，张阁老最为欢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通透的，可是没想到他能做的这么好，老爷子心中那叫一个畅快，这样就好啊，这样就对了！ 　　张景湖自此开启了人生的另一道大门，开始了自己璀璨的人生路，在史书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灿烂的一页。 　　他后来也曾经问过老爷子，如果自己和大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甚至是不相往来的话，到底会如何？ 　　老爷子弥留之际听着这话，笑了笑，并未作答，可是他却是觉得自己从这笑容中得到了一切的答案。 　　好在他不负老爷子所望。 　　贾赦倒是觉察出了老爷子某些意图来，可他毕竟还是有些嫩，实在是没想到，岳父所图不小，张景湖果然成为了张家的第二位阁老，子承父业，谁不赞叹老爷子的高瞻远瞩，哪怕彼时张阁老已经去世，并未亲眼看到儿子的辉煌。 　　张景湖搬家之后日子便消停下来了，少了大哥的自怨自艾，期期艾艾之后，张景湖甚至觉得自己的日子更舒服了，并没有糟糕到哪儿去。 　　虽然日子清苦，可是一家子人团结一心，他还挺痛快的，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外加上总有亲朋姻亲的帮衬，这日子慢慢地就好过起来了。 　　☆、第89章 　　张家不管是分家也好，闹家务也罢，总归是人自己家的事儿，外人总不好插手的，所以这事儿消停了之后大家也就不关心了。 　　谁也不可能成为世界的中心，永远地让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不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的，高高在上的当今圣上，这位虽然前些日子来了一出看似闹剧的逼臣还债，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呢，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甚至这有些不知足的东西甚至还更过分了。 　　所以不少人都在感叹，瞧吧，皇上这就是吃饱了没事儿撑的，这好好儿地吓唬大家伙儿一顿，好玩么？ 　　精明人有，可糊涂种子从来都不缺，所以在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中，皇帝的真实意图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这位是和平继位，虽然当初为太子时，也和自己的几个兄弟，甚至是父皇你死我活地斗争了几年，可到底有先帝护着，为的也不过是磨练他，所以没有经历过腥风血雨，不管是心性还是手段都稍显绵软些。 　　这样的皇帝不一定是好皇帝，可一定是臣子们最喜欢的皇帝。 　　上面的这位好说话，好糊弄，底下人的日子也畅快些啊。 　　为数不多的几个老狐狸和皇帝的心腹班底们虽然知道皇帝心思，可是这种事情谁敢说出去，便是亲近如父子，父亲也不敢抖露，更何况是他人呢？ 　　当然，他人的话这些人更不稀得说了。 　　这样一来，知道的更加谨慎，不知道的更加作死，完全无解。 　　不过对于贾府来说，并未有太大的影响，贾赦和贾敬早就看着族人不顺眼了，现在是能逮着机会就收拾，巴不得这些不老实呢，明晃晃地恶意贾氏族人也不是瞎子傻子，才不会蠢到去挑衅两位的神经，然后自己送上门去让两位去收拾的。 　　贾赦还有些遗憾地对着贾敬感慨，自己如今闲着快长毛了，这些人竟然学乖了，真是太遗憾了。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给传了出去，这下子族人们更乖巧了，完全一副“我是良民”的模样，他们不去作死，手底下的奴才管得严，也不敢去作死，贾赦可不就真得闲的长毛了么？ 　　不过想想自己的本事他也没放下，舞枪弄墨的，摆着的倒是一副文武全才的架势。这样的贾赦倒是让孩子们崇拜有加，实在是太厉害了，想想他们姐弟好几人一起上，大伯用一只手就能能收拾了他们几个，这样绝对的武力碾压显然对于孩子们的震撼更大，励志要成为父亲/大伯这样的人物的几个孩子更加地刻苦了。 　　便是贾珠这样的孩子也比以前更加地刻苦了，除了读书之外，君子六艺这些东西他们也开始逐渐地涉猎了。 　　世家子弟本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不过自己有努力的动力总比被别人逼着上进的强些吧？ 　　这样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孩子们心甘情愿地举动让贾赦有些自得，如果贾政这厮不在自己面前聒噪，说是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的话，那就更好了。 　　贾赦也不多话，直接地扯着这位说自己有辱斯文的主儿去了校场，他们本也是武将之家，狗屁的有辱斯文，在拿出了一成的功夫揍的贾政哭爹喊娘之后，他才一副轻蔑之态， 　　“有辱斯文？你是进士还是大儒啊？不，不对，你连个童生试都没过的蠢货，珠儿有你这么个废物点心的父亲，才是奇耻大辱，荣国公的次子都比你的长子要强，毕竟我的琏儿从诞生之日起便有爵位继承，你为珠儿贡献了什么？说你是废物点心还真是没说错！” 　　贾赦满满的嘲讽，贾政眦目欲裂，这样捅破了自己心思的一番言语实在是让贾政难堪至极。 　　“再者说了，若是没有这有辱斯文的战功，没有祖父，父亲，我三代人的浴血奋战，你若是能享受得到如今的荣华富贵才见鬼呢，说句你数典忘祖也不为过，什么东西！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言语，狗腿打断你的老子养你一辈子，算了，如今你这般没用我都养着，若有下次，将你赶出荣国府，瞧你能有赚着一钱银子的能耐么？” 　　贾赦的嘲讽更甚，可是刚刚还一副嚣张至极的贾政却如同戳破的皮球一样，蔫了。 　　贾赦看着他这副狗屁的外强中干的德行，嗤笑一声，转身走了，他和这种人计较才是失了身份呢。 　　想想自己将时间和精力花在对付这种人身上，贾赦觉得自己有些傻！ 　　出了口气的贾赦背影轻松地离开了，贾政看着他，心中更气更恼，这种无视简直要比刚刚自己挨了顿打的更难受。 　　贾赦自己也是轻松了很多，他也是傻了，和贾政计较个什么劲儿啊，这种人压根儿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 　　贾赦虽然揍了贾政一通，可是一向也是谨慎习惯了，一点儿的伤痕也没有留下，虽然看着灰头土脸的，别人一碰就疼，丁点儿的说服力都没有。 　　王太医听说是贾府的二爷病了，打发了自己的儿子过来，他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足，除了重要的任务之外，他如今已经不大出诊了。 　　小王大夫对着这位二爷也是无语了，明明没伤没病的，叫的这么惨也是令人无语。 　　“二爷并无大碍……这方子有止痛化瘀之效，若是二老爷想吃就熬上两副，不想吃就罢了。” 　　不过因着自家与贾府的关系，所以他还是斟酌着下了方子，这话听着就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是二老爷装病罢了。 　　这样的认知很快地传遍了贾府上下，众人挤眉弄眼地模样让二房上下没脸极了。 　　贾政被揍了，贾赦本以为史氏会找自己麻烦的，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没动静儿，贾赦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现在也忙着准备出孝的各项事宜，实在也是没什么精力去搭理史氏和贾政。 　　出孝之后贾赦除了要谋划自己的起复之外，还有闺女的亲事，贾娜已经过了十岁了，这些事情也该慢慢地准备起来了，谁知道京中的子弟们是个什么情形呢。 　　贾赦只要想到自己的闺女要出嫁，心中那叫一个憋屈难受，外加上他的位置显眼，只怕算计闺女的人不少，所以他才想着自己主动出手，早点儿找个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人出来先订下来再说。 　　贾赦本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反倒是张氏想的周到，对着贾赦提起来的。贾赦唉声叹气了好些天之后这才正视了这事儿。 　　人选倒也不是没有，张家的锐哥儿性子各方面的挺不错，可是想想大舅兄的那个德行，贾赦就有些迟疑。 　　还有其他的世交家的子弟也不错，可毕竟这涉及到闺女的后半生，贾赦唯有谨慎了再谨慎的，万一坑了闺女的话自己后悔也就算了，可坑的就是自己的闺女了。 　　贾赦的这份儿谨慎赢得了张静姝的赞同，自家的孩子自然是百好千好的，所以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贾府忙着这些事情，贾赦更忙了，将贾瑚给提溜了出来，这其中很多的事情也该是让自家儿子了解了。 　　贾瑚自己也很兴奋，这样的认可让半大小子激动坏了，贾瑚动力十足地开始参与到了这些琐碎中去了，哪怕是跑腿这样的小事儿贾瑚也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参与度，虽然处事上还有瑕疵，可贾赦对于儿子已经很满意了。 　　贾府上下忙着这些事情，史氏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出孝意味着什么？ 　　她要搬离荣禧堂了，这里是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有着自己和丈夫，孩子生活的所有的印迹，她舍不得。 　　虽然贾赦没提，可是史氏也知道，这里自己住不下去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如果让老大提出来，她的老脸儿往哪儿搁？ 　　贾赦倒是没多想，她爱住着就住着吧，可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史氏就自己先怯气了，除了孝道之外，她能压住老大的不多，可偏偏老大竟然有个孝子的名头，在外面的名声好的不得了。 　　贾赦是个孝子她也不否认，不过孝顺的对象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老不死，所以这份儿孝顺又有什么意思呢？ 　　史氏自己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可贾赦却浑然不知，自己忙的厉害，哪儿能去计较这些琐碎事情去。 　　所以骤然地听起贾敬问起了这事儿他还有恍然， 　　“啊？倒是无所谓罢，让我们老太太住着罢，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 　　贾赦对着贾敬道。 　　“这可不行，虽然知道你孝顺，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贾敬对着贾赦道，他这个堂弟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 　　“此事弟弟也不好提，让我们老太太先住着吧，等这事儿过了再说罢。” 　　贾赦敷衍着对着贾敬道，贾敬也不过是提醒他两句，知道他心里有数儿就成了，左右这事儿若是他不出面，自己定然也是要出面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放纵，无规矩不成方圆，且他其实也不是太待见史氏。 　　所以她不高兴，贾敬觉得自己心里就畅快了！这样阴暗之事他是不会说的，主动地提起这事儿也是为了买好，让贾赦知道自己是向着他的，这就行啦。 　　☆、第90章 　　荣府出孝，贾府即将重新进入官场和社交圈，这不少人就盯着贾府呢，贾赦也琢磨着邸报，想要弄清楚局势。 　　虽然自己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可是不在局中，这许多的事情就弄不大清楚，好在贾赦有不少的助力，比方说贾敬，林如海，张景湖这些人，大家也愿意三不五时地来找贾赦聊聊，总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几个人干脆固定了个时间去外面的茶楼聚聚，慢慢地也会传出些惊世诗词出来，贾赦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扬长避短，说古董道文玩的这些那些的自己绝对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可是诗词上就不同了，他虽然有鉴赏能力，可这吟诗唱词的，他还真是不擅长，不过总有瞎猫捧上死耗子的时候，所以贾赦倒真是有那么几首不错的诗词传出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才子的代表。 　　贾赦第一次听说此事时的表情绝对精彩，半晌之后这才恍然，这似乎不是说笑。 　　不过这样的名声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坏处，所以他之前更加地谨慎了，流传出去的诗词定然都是让几位好友赞了又赞的，否则的话他宁愿毁了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看到的。 　　当然，张静姝就是个例外了，他自己收集了一本诗集都是自己写的，然后夫妻俩人品诗作画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又可以培养夫妻感情，简直不要太爽。 　　出孝之后，贾赦忙着去工部任职了，尽管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可是显然他去工部任侍郎这事儿已然成了定局，不是正职，上面有尚书大人顶着，也不用自己扛雷，下面有不少的官员做事儿，不用自己劳神，这样的好事儿正适合自己。 　　金老尚书年岁也大了，对着皇帝派了贾赦过来心知肚明，这是培养他，重用他的打算，贾赦倒也是挺光棍儿的，老爷子的年龄在哪儿摆着，都能当他爹了，贾赦对着老爷子也是恭恭敬敬的，平常有些什么事情他能做的就顺手地就做了，这样的举动倒是赢得了老爷子的青眼，对着贾赦这个新人的荣国公倒没之前那么客气了。 　　至于下面的那些刺头儿，贾赦更不怕了，这些人都是老油子，来了个后台强硬的上司，他们怎么可能会想着得罪他？ 　　贾赦在工部的日子油水有油水，功劳有功劳，虽然忙的时候忙的要死，可不得不说，还真是挺滋润的。 　　贾赦出人意料地很快地就在工部站稳了脚跟，这让不少人惊讶，唯独张阁老与皇帝并未有任何的讶异之色。 　　不提别人，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找个臂助，贾赦这个女婿就是最好的人选，他甚至比代善都更要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婿到底有多能干，怎么可能会不向皇帝举荐？ 　　纵然是偶然地提上那么一两句的，也足够让皇帝注意到贾赦了，将贾赦放在了工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皇帝也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有个什么能耐。 　　至于贾赦的拿手本事，上战场这事儿，皇帝选择性地遗忘了，边疆不过是芥藓之患，武将也不是没有，贾赦这样人才还是别浪费了。 　　皇帝的心思别人可猜不着，贾赦忙着自己衙门里的这一摊事儿，一点儿的也不知道上面那位的心思，而且他也没有想法非得要去战场上卖命，那不是战功，而是人命。 　　贾赦想想自己经历上那么一回就足够了！当然，也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所以皇帝才能放心地用他。 　　工部并给是穷酸衙门，这每年的河工，赈灾上工程就能让上上下地吃肥了，贾赦想想自己的弟弟曾经在工部待了十多年，有些嘲讽，老爷子果然有远见。 　　工部务实者居多，许多的事情也容不得弄虚作假，贾赦处事上谨慎了许多，生怕自己的一个率性而为就造成巨大的损失，这最后吃苦遭罪的定然是百姓。 　　贾赦虽然性子瞧着纨绔，可是为了不让人看低自己，自从他进了工部之后，真的是拿出了极大的精力来研究自己的工作，外加上几位幕僚的帮衬，渐渐地他就游刃有余了。 　　因着金老尚书的年事已高，所以这外出验看工程的工作就落到了贾赦的头上，谁让他年纪轻，又有爵位在身呢？所以这样的身份也能极大地震慑那些贼胆包天者。 　　贾赦通过了一年多的出差活动之后，总结出了个验看工程的规章来，这样的章程倒是让皇帝觉得满意了，他这一高兴，贾赦就第一次地在朝堂上迎来了皇帝的夸赞。 　　不过贾赦的这份儿章程毕竟还有不完善的地方，皇帝亲自地完善了这份儿章程，且赏了贾赦些金银绸缎这些的用以表彰他的功绩。 　　瞧着这些东西，贾赦也是无语，不过这样倒也挺好的，至少是真金白银，百两金，百两银，还有蜀锦这样的好东西。 　　得了赏赐，贾府上下高兴坏了，便是史氏这个不待见的贾赦的老太太也是一副与有荣焉之态。 　　老太太盘算着要开个流水席，好生地热闹上三两日呢，贾赦想想直接地翻了个白眼儿，这种事情又有什好炫耀的呢。 　　不过府上还是置办了几桌席面，请了亲近的人家吃了顿饭，这就算完了。 　　贾赦在衙门里站稳了脚跟，这才开始将视线放在了闺女身上。 　　史氏在听说老大两口子琢磨着要给大孙女儿找婆家，她也有些着急的，毕竟这嫁的好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涉及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生怕两口子想的太过简单，万一将孙女儿嫁给穷寒小子的话，那才糟糕呢，自己的闺女嫁给林家她就满心不乐意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林如海还算是有些成算的，毕竟闺女身上已然有了诰封，那林家小子对着自家闺女也着实地不错，不然的话，她指不定就得疯了。 　　张氏这些日子带着闺女也四处走动着，也使人打听了许多人家的公子，甚至是那些有名气的才子的也没有放过，可这人选却总是没办法定下来。 　　倒也不是贾赦和张氏挑剔，实在是各式各样的毛病，这些小子如何地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闺女？ 　　这下子夫妻俩为难了，好在闺女还小，所以并不用太过着急。 　　张静姝的大嫂子还因着府上大姑娘的婚事专门的上门过的，为自己的长子求娶外甥女儿，贾赦却始终有些踌躇，锐哥儿是不错，大嫂子似乎也是个好婆婆，可是大舅哥是个糊涂东西，他不想将来有个什么万一，再坑了自家闺女。 　　史氏听着老大两口子苍蝇一样乱撞，一点儿的章程都没有，也是忍不住地摇头，这样看来，大姑娘的婚事只怕爱不会顺利。 　　不得不说，史氏很有见底，这婚事果然不顺利，贾赦想要找个能一心一意地对自家闺女的，可是世家子弟，尤其是勋贵大族出身者，还真没有几个洁身自好者，不是有自小伴着长大的丫头就是有祖母，母亲放在身边的大丫头。 　　贾赦想想也只能叹息，也罢了，自家闺女还小呢，倒也不怕耽搁了。 　　张氏也觉得丈夫太过紧张了，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搞的好像自家闺女嫁不出去了一样。 　　贾赦这才放缓了脚步，这事儿慢慢地才消停了下来，不过这消息也算是放出去了，说亲的人也有不少，可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贾赦也就婉拒了。 　　可不想，贾赦消停下来了，别人可不一定呢。 　　贾娜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自然是能惹来别人的算计。 　　五皇子如今是最不起眼的一位，作为掌着工部的王爷，他自然是和贾赦接触过的，内心里也是欣赏这位的，最起码知进退，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很好，很符合五皇子的处世原则。 　　他自己是个务实的性子，自然也欣赏贾赦这样的人，况且平时贾赦对着自己这个平头的皇子也足够尊重，不会跟别人一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听说贾赦为自己的闺女找婆家后，五皇子就一直在琢磨了，他的长子比贾府的大姑娘大两岁，年龄上相当，至于家世上，倒是自己高攀了。 　　尽管他是皇子，可是他这样没有实权，跟在太子后边打转的平头皇子除了个身份之外，又有什么能匹配的上实权的国公府呢？ 　　索性的是自己是个皇子，出生高贵，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未来要继承王府的，所以五皇子想想去找了自家父皇，他不求别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好姻缘。 　　虽然被父皇的审视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还是成功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贾赦听着赐婚旨意，彻底地傻眼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位的嫡长子，将来的身份他心知肚明，贾赦忍不住地头疼了，这可真是糟心的不要不要的。 　　强笑着送走了传旨的公公之后，贾赦郁闷地看着上上下下地欢喜，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贾赦对于五皇子的这位嫡长子还真是见过不少回，毕竟五皇子在工部做掌部皇子，看的出来，五皇子与这个儿子很是亲近。 　　他的儿子眉星剑目，很是俊朗，脾气也确实不错，最为要紧的是，这位皇孙是个拎得清的，知道轻重缓急，而且颇有担当。 　　五皇子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可还有两个嫡女，听说这位小皇孙对着两个嫡出的妹妹很是疼爱照顾。 　　有了这些打基础，贾赦对着这位皇孙女婿其实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别的，他相信依着自家闺女的能耐和心性，不管是去哪儿，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她定然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不过饶是如此，这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的，这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的，哪怕知道这位是未来的那位，可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闺女轻率地嫁出去。 　　他闺女才十一，等及笄出嫁还有四年的时间，倒也足够他为闺女准备了。 　　自从皇帝赐婚之后，贾府上下陷入了狂喜之中，史氏也顾不上什么自己老天拔地这种情形了，亲自地带着人开了自己的私库，找了不少的玉器首饰地打发人送去大孙女院子了。 　　她贾府将来要出一个王妃了！ 　　想着贾娜的造化，在瞅着一旁神色中遮掩不住羡慕的元春，史氏之前的那个想法终于慢慢地成型了…… 　　张氏果然如同贾赦所想那般，有些无措，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闺女要去的还是皇子府呢，她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熬？ 　　她只要想想闺女要遭受这种事情，张氏就忍不住地心痛了。 　　闺女是他们夫妇的头生子，是千娇百宠着长大，果真被人嫌弃，在后院的日子过的艰难，他们夫妇又该如何？ 　　若是平常人家，哪怕是宗室也好，老爷总能找到把柄，庇护闺女，可是皇子府呢？ 　　这位五皇子再不受宠，可他也是帝王之子，岂容他们这些臣子冒犯？ 　　张氏关心则乱，整个人木木呆呆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机变。 　　贾娜虽然也勉强地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罢了，脸上时不时地茫然之色令张氏心痛不已。 　　搂着闺女，母女俩捂着嘴，痛哭了一番之后，这才坐下来好好儿地开始说话。 　　“太太，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您放心吧，老爷都说这位皇孙不错，不相信别人，您还能不相信老爷么？” 　　想想父亲刚刚的宽慰言辞，贾娜就用来安慰自己的母亲了。 　　其实她还是很羡慕自己的父母的，双方彼此扶持，琴瑟和鸣，羡煞旁人，这样的情感对于她来说很陌生，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怕是不会似母亲这般投入感情，自然也从没有期望过能收获别人的一心一意。 　　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她羡慕这个世界上最为真挚的夫妻感情。 　　“我信，不信老爷，我也得我儿，知道你从来都是个有成算的好孩子，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的。” 　　张氏虽然也是各种的揪心，可也知道女儿心中自有丘壑，和寻常的闺阁相比，她眼界更高，更像是个男儿。 　　想想不管是去世的公公还是父亲，对着闺女那些称赞，张氏更自豪的同时心中也只是更为地纠结。 　　“你该庆幸的，好在不是赐给太子府上的几位小皇孙，不然的话，咱们闺女指不定还要怎么受苦呢！” 　　夜里，斟酌了利弊，已经做好了和未来的帝王成为亲家的贾赦搂着张氏，对着她分析道。 　　“老爷这话何意？太孙之妃不是已经选定了吗？” 　　如今才有心思八卦这些的，太孙之妃也是重中之重，京城上下都关注的。 　　“可是侧妃呢？良娣呢？” 　　贾赦叹息了一声，这也是着急为闺女选人家的另一个原因，毕竟皇长孙的正妻人选定下来之后，就轮到侧妃和良娣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和太子牵扯上什么关系，所以自己的闺女绝对不能进了皇长孙的后院。 　　虽说依着他荣国公的家世，闺女去做侧妃的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呢？这个世界上最不嫌多的就是这些变数了。 　　“这，这可真是……” 　　张氏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让闺女去做妾，她如何能愿意，哪怕是皇长孙再尊贵，可她也不愿意。 　　“所以相较而言，五皇子府后院干净，那位爷又是个谨慎务实的性子，他的嫡长子，自然也是踏实稳重的，五皇子妃出身不高，闺女有国公府撑腰，她也不敢摆婆婆的款儿，欺负咱闺女。” 　　贾赦告诉张氏这些，便是宽慰她别想太多，或者说是往好了想，这样的日子这也好过些，省的一味地胡思乱想，那样的话日子只怕是更不好过的。 　　张氏闻言叹息，她又不是傻子，何尝不知道丈夫的言下之意，如今出来这样外，还能如何呢？ 　　夫妻俩半宿没睡着，第二天早上盯着对方眼底的青黑，忍不住地苦笑。 　　勉力地用粉遮盖了眼底的青黑之后，这才打起了精神，从今日起，只怕上门道喜的便能踏破门槛了，所以府上得做好准备，总不能再怠慢了谁。 　　贾赦是在赐婚的第三日见到了自己的女婿的，既然旨意都下了，这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五皇子带着儿子会会亲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贾赦看着腰板儿挺得笔直的年轻人，心下闪过几分满意来。 　　皇家出品，自然都是人中龙凤，可还是有区别的，或高傲或平易近人，总归都是带着一张张早就备好的面具，让人看不出来本真的面目。 　　五皇子的这位嫡长子倒是有些不同，与人谈话时最先感受到的是真诚，是对着你的重视，虽然不过是个少年人，可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了他的年龄。 　　贾赦小心地应对着这父子俩，真不愧是潜龙，果然非同一般。 　　“岳父放心，我定然会好生善待令千金的。” 　　贾赦闻得此言，虽然满脸的谦虚，可到底遮不住的笑容却是说明了许多。 　　“爹，这位国公爷果然如同传言一般最是宠着嫡女啊。” 　　送走了贾赦之后，景旭对着自家父亲说道。 　　“这是自然，这几年倒还罢了，前些年才夸张呢，贾府的那位大姑娘也的确是个好的，国公爷和张阁老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如何会差的了？左右我日后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为儿子筹谋一桩好姻缘，这也是为父能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五皇子对着自己的儿子很是满意，孝顺能干的儿子谁不可以要？偏生他就是这么地有福气。这样想想，五皇子瞧着儿子的目光十分地柔和。 　　景旭对着父亲的目光有些感动，又带着几分大小伙子的羞赫，回了一句， 　　“有幸成为父亲的儿子，定然是上辈子儿子拯救了世界之故。” 　　“又胡说八道了，这样的话千万不可乱说，这婚事定下来了，找个机会去见见贾府的这位大姑娘，据说从小儿容貌出挑的，听你母亲说，她约了张氏一起去相国寺上香的……” 　　“爹，儿子不重色，皮相这种东西便是再出色又有多少的意思呢？她能一心一意跟着儿子过日子，儿子就善待她。”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景旭对于未来妻子还是有那么几分期待的，不论如何，长得好看总比难看强吧。 　　五皇子对于儿子的口是心非并不戳破，小孩子么，都是这样。 　　如今的五皇子没多少的光芒，上面有太子，下面有宠妃所出的幼子，皇帝的视线很少会放在这位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儿子身上。 　　不过这次的赐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倒现在还是个光头皇子，心血来潮的皇帝很快地就给了五皇子一个郡王的册封。 　　虽然不过是个郡王，可五皇子也是足够满意的了。 　　这下子，京中谁人不说贾府的大姑娘是个旺夫的？ 　　这好话谁都爱听，平日里贾赦不见得会笑脸迎人，可但凡夸赞两句他家大闺女孝顺能干，这位定然是欢喜非常的。 　　这样的性情，倒也说不上来好坏，不过却是让不少人对着这位国公爷改了看法。 　　和郡王爷成为了亲家，贾赦在工部的日子更好过了，去相国寺接母亲回府的景旭在看过了未来妻子的容貌之后，跟个傻小子一样傻乐了好半天，虽然不至于在人前失态，可是让人送了好些首饰玩意儿地去贾府，便能瞧出来他的满意程度了。 　　因着他的这个举动，贾府上下对着这位更加地满意了，便是贾娜，想想那日那人的气度，对着未来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期待。 　　不论如何，不论到了什么境地，她都会过好舒服日子的，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未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好歹地现在也有了个好的开端，贾娜的绣工虽然不出众，可绣些小物件儿还是没问题的，很快地景旭就收到了双面绣的荷包，里头还有一首小诗，就不知道是谁的作品了…… 　　小夫妻这样的互动让贾赦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年少轻狂，果然也唯有少年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91章 　　闺女的婚事定下来了，贾赦与张氏在得了王府的屋子尺寸之后便打发人开始为闺女打家具了，清一色的黄花梨，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许是有些打眼，可毕竟贾娜是要嫁去王府的，这些皇子皇孙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也不碍什么的。 　　贾赦巴不得什么都给闺女置办好，张氏也是一样的心思，忙着这些事情，时间过的很快，似乎一晃而逝，看着亭亭玉立，马上及笄的闺女，张氏心中酸涩不已。 　　等闺女及笄之后，她就得出嫁了。 　　这几年两个孩子相处的似乎不错，便是两个儿子对着女婿也是推崇有加，几人的感情很好。 　　张氏便也放心了许多，不论如何，看的出来他是用心了的。 　　景旭也的确是用心了，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从不局限在后宅，双方很有共同语言，纵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是景旭觉得能和这样的人作为夫妻，这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贾娜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心里建设，如今也算是接受了景旭成为了自己的丈夫，那样有趣的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至少不会无趣。 　　做好了心里建设之后，贾娜和景旭的婚事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筹备起来了，贾府为大闺女准备的嫁妆实在是丰厚的令人羡慕。 　　贾赦还觉得百般地不对味儿，恨不得给自家闺女最好的。 　　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儿，给的东西都是贵重不顶用的，剩下的都换成银子，给闺女压箱底，不多的几个铺子和田庄。 　　虽然张氏弄不明白丈夫这么做的缘，可贾娜却是明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以防万一。可不管为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既然他们父女同意，张静姝也就不掺和了。 　　贾赦的这点儿小心机放在皇家人跟前有些可笑，不过一片拳拳之心却是皇家少有的，所以景旭对于这种心机手段并不反感，再者说了，他若是连妻子儿女都养活不了，得靠着妻子的嫁妆的话，他还能干什么？ 　　十八岁的景旭娶了小自己三岁的妻子，马上十六岁的贾娜，这场婚宴让人津津有味的除了新娘子的嫁妆之外就是郡王府对这位长媳的重视了。 　　闺女出嫁之后，已然是兵部侍郎的贾赦失落了好一阵子，这么几年的光景，他从工部侍郎平调到兵部，没有战事的年月里，权柄各方面自然是不如工部，可是既然皇帝这么吩咐的，贾赦无法推辞，只能按着皇帝的心思走了。 　　宫中的甄妃因着生育有功，所以荣升为贵妃，成为了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没有皇后的后宫中，一人独大！ 　　太子和皇帝这些年的蜜月也算是结束了，虽然不至于防备着太子，可是明显地能看出来，没有前些年那么信任太子了。 　　曾经的亲密无间到现在的隔着一层，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甄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成为了皇帝的心头宝，她所出的九皇子也长大成人，跟在了几位皇兄的身后，开始学习参政议事了。 　　林如海南下扬州，任职巡盐御史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林如海和大着肚子的贾敏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准备南下了。 　　贾赦看着这些人一步步地走上了既定的命运，颇为怅然。好在他这些年活着也不是没有改变的，至少自己一家子人活的很好。 　　他的闺女出嫁了，儿子也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史氏和张氏都想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儿进门，可贾赦谁也不想要，虽然心里头稍微地偏向张家，可是既然张家已经有个姑娘嫁进来了，那么瑚儿的岳家就没必要和张家再牵扯上了。 　　这个道理张静姝懂也不懂，不过既然丈夫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侄女儿的。 　　不过张景湖的闺女说给贾琏的话，贾赦倒是没意见的，毕竟他不过是次子，日后有个能耐的岳家倒也不错。 　　贾瑚随着林如海夫妇一起南下，准备参加童生试，至于比他小些的贾珠么，他觉得自己准备的还不够充分，打算明年再去。 　　贾赦和贾瑚明白小家伙儿的心思，倒也不勉强。 　　贾政却是因为此事，差点儿给气的半死，本想狠狠地揍上他一顿，就算是小崽子你再能耐，可老子也是你老子，还是能收拾你一顿的。 　　可惜的是，他这头子板子刚提起来，那头就被紧急赶来的贾赦给一脚踹走了。 　　贾政被踹的半天都没爬起来，贾赦直接地抱走了已经是半大少年的贾珠，让人通风报信的王氏指挥人将二老爷抬去了书房，请了太医，开了方子之后让周氏和赵氏去伺候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丈夫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的未来是全看儿子的了，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让贾政对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下手？ 　　虽然她依旧不待见贾赦，可也知道贾赦是府上除了自己外最疼贾珠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才对着珠儿的，王氏对着张氏就有多忍让，没有如同史氏所愿，成为她手中的木仓，给张氏添乱。 　　这也算是自己投桃报李吧，尽管损失了些许的银子，可相较于儿子的前程，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王家不缺银子，自己的嫁妆丰厚，府上吃喝都有公中出，她也实在是没花银子的地方。 　　至于丈夫是不是缺银子交际，养姨娘，捧戏子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男人，无法养家糊口就已经是废物点心了，难道还要成为谋划妻子嫁妆的禽兽么？ 　　作为端方君子的荣国府二老爷绝对是做不出此等难堪事体的，所以王氏很容易地就将还没开口的贾政给挤兑走了。 　　王氏违逆了史氏的意思，自然也不大招史氏待见，抄经啊，捡佛豆这些的王氏完全不放在心上，随便吧，左右还能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她也算是看透了，这个婆婆也不过是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一戳就破，大伯子简直就是史氏的克星，连个荣禧堂都守不住，她还能怎么着？ 　　王氏想想史氏被赶出荣禧堂时的那副凄楚可怜样子，心中简直不要更痛快。 　　史氏哪里是想自己搬出去的？明明是被人赶出去的，而且还是族长亲自赶出去的。 　　毕竟碍于孝道，荣国府两房还真不好有太多的举动。可是身为族长的贾敬就没有这种顾虑了，他也本也负责族中的拨乱反正，让史氏搬出荣禧堂，不论是情理还是法理上都是说的通的。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史氏一个寡妇遗孀住在国公府的正房算怎么回事儿？孝顺也不是这么个孝顺法儿，正是因为孝顺，更要让史氏搬走的。 　　总之史氏搬走了，贾赦夫妇也没有住进正堂去，贾赦设了个书房，张氏依葫芦画瓢，平常在荣禧堂侧室理事，住的地方仍旧是老地方，习惯了。 　　倒是因为这个，史氏的脸面上才好看了许多。 　　虽然场面圆过来了，史氏如今住的地方也是府中数一数二的好院子，摆设和荣禧堂一模一样的，可毕竟已经不是荣禧堂了。 　　史氏的心情不是很好，病了一阵子，太医说了是心思郁结，心病还需要心药医，让儿孙多顺着些即可。 　　贾赦兄弟是京城有名的孝子，所以作妖的是谁？ 　　大家摇摇头，罢了，这可真是…… 　　这样的老太太还真是不多见，也真是可怜这位国公爷了，老娘作妖，他这做儿子的还能如何？ 　　反正史氏不慈的名声已经在一定的范围内流传了，好在她如今就爱宅在家里，所以也没有人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她，史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 　　无知无畏，不知道活的比较幸福，所以为了让老太太活的幸福自在，贾赦觉得还是别告诉老太太好了。 　　既然是贾赦做出的决定，府中上下也只能夹紧了尾巴，让老太太幸福着吧。 　　回归正题，长子要南下，张氏紧张不已，贾赦也打发了林之孝陪着他出门，为儿子保驾护航。 　　贾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父母的一片慈心，自然是不会让他们生出忧心的，乖乖地听着父母的安排，自己考完之后便去游学，一年的功夫也足够让他逍遥的了。 　　贾瑚是国公府世子，自然是不能任性的，父亲能为自己争取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足够满足的了。 　　贾瑚随着林如海夫妇离开，贾家一家子人都有些神思不属，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很奇怪的圈子里，吃口茶夫妇俩都能想到儿子，更何况是吃个肉了，天晴了也愁，天阴了更愁。 　　孩子第一次离家，作为父母的贾赦与张氏出现了这样的异常，却不想，这么一个疏忽，传来了让夫妻二人胆破心惊的消息来—— 　　“你这狗才，你说什么？” 　　贾赦抬脚对着贾琏的小厮就是一脚，怒喝道。 　　“爷，老爷，二爷掉进了池子里，此刻昏迷不醒！” 　　那小厮虽然被揣的东倒西歪的，半天也没爬起来，可是仍旧急忙地回话道。 　　贾赦闻言心神剧裂，可脚下生风，急忙地向着府中的花园子里赶去，这样的天气，老二纵然是再怎么调皮，可不会跑去水池子附近玩，所以定然是有谁动了手脚，竟然会对着自己的孩子下手，贾赦如何能绕得了他？ 　　不过如今却不是追究前情后果的时候，先将儿子就回来比较要紧，贾赦走到半路，遇上了抬着贾琏回院子的队伍，贾琏早就搬去外院了，赖大自然是吩咐奴才们往外院走。 　　在林之孝不在府中的情况下，赖大很是自觉地肩负起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况且他父亲还是府上的大总管，虽然快要退下去了，可是除了这种事情，二爷如果平安无事倒也罢了，二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父子只怕是要吃挂落的，想想老爷的脾气，赖大这心就开始噗通、噗通地乱跳了。 　　“将人抬去太太的院子！” 　　基本的排水，泥沙这些显然这些奴才已经处理过了，贾赦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道。 　　“奴才已经吩咐人去请太医了！” 　　“嗯，将二爷身边的和在花园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我控制起来，分开关，卸了下巴，绑起来，等我有空了再收拾他们！” 　　贾赦言辞中尽显冷酷，没有任何一点儿的慈和，对着赖大吩咐道。 　　“奴才知道了。” 　　虽然眉头紧跳，可是赖大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连忙地地应下了。 　　他看到了老爷眼中的风暴和眼中的寒霜，只希望这是一场意外，否则的话指不定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贾赦攥着自己的拳头，心中愤恨，看来他如今实在是太过仁慈了，所以才纵的这些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竟然敢对着自己的儿子下手！ 　　面对生死不知的贾琏，张氏软软地晕了过去…… 　　这下子贾赦心中更是厌恶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了，不将他们千刀万剐，他绝不罢休。 　　太医的速度倒是不慢，可是贾琏的情况并不是太好，虽然开了方子煎了药，贾赦也是捏着鼻子给儿子灌了下去，可似乎没有多少的效用。 　　至于张氏么，她不大一阵子就悠悠醒转，想想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贾琏，张氏还哪里顾得上自己？ 　　贾府上下，一时之间阴云密布，众人只是期待着二爷能尽快地醒过来，不然的话，这府上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了呢。 　　贾赦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张氏既然守着贾琏，他这个没办法，帮不上忙的父亲也只能另想法子了。 　　贾赦去求了御医，皇帝也没拿捏，准了。 　　到底是御医，配合着针灸，贾琏在昏迷高烧了五日之后，终于醒了。 　　看着胡子拉碴的父亲和憔悴不堪的母亲，他自己也是心有愧疚，不过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又一次地陷入了昏睡中。 　　想想这几日府上发生的事情，贾赦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便是在昨日，贾琏嫡亲的祖母和二叔竟然说什么“孩子既然无福生在公侯富贵之家，你便让他去了吧，别拦着了”诸如此类的言语，贾赦那时候没工夫和他们计较，可也不代表这以后就没工夫计较了。 　　贾政甚至还打算让人去买一副棺木回来，贾赦如今真的是攒着一肚子的火呢，且等着吧，等老子将这些事情弄清楚了再和你们算账。 　　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是人干事？更何况贾政还是嫡亲的叔叔呢！ 　　贾琏身边上上下下包括粗使和浆洗上的人手都没有放过，一起地关在柴房，卸了下巴，又五花大绑，贾赦不怕这些东西贪生怕死，就怕他们死都不怕。 　　不过他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的，得让他们知道厉害，知道疼才行，才能品尝到自己肝胆俱焚是个什么滋味儿。 　　张氏倒也不拦着丈夫，作为怀胎十月诞下孩子的母亲，她和丈夫一样，甚至比他更恨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 　　夫妻二人都发了狠，这些人不能死，活着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贾赦带着马二出现在了这些担惊受怕亦或者是委屈后悔的人面前，马二是老国公爷代善留下来的，帮着他处理过不少的麻烦事儿，对于他的能耐贾赦并不怀疑。 　　马二是府中倒夜香的，平时一副又瘸又傻的样子，便是站在人前，似乎都能闻着那股子熏臭味儿，外加上满脸的阴鸷，让人忍不住瑟缩。 　　尤其是贾琏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丫头们，毕竟二爷可是在府中出事儿的，他们这些人难辞其咎，若是老爷真的追究，打死他们这些人都不为过，可是现在让马二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马二看着挺可怕的，可大家更怕的是却是老爷，忧心忡忡地想知道自家老爷会如何处置他们的这些人竟然将眼前这个带着一股子狞笑的马二给下意识地忘记了。 　　毕竟马二看着再怎么可怕恐怖也不过是个倒夜香的，他无权处置他们这些人。 　　贾琏的奶嬷嬷赵氏是张静姝的陪嫁丫头，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定然是忠心耿耿的，她的两个儿子也是陪着贾琏长大的，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在背叛之列吧？ 　　可偏偏事情就坏在了这个赵氏身上，她的小儿子推了贾琏一把。 　　贾赦看着这个结果，还真不意外，如果是其他人，贾赦和张氏许是没有那么恼火，可偏偏是赵氏和他的小子，确切地说应该是赵二。 　　赵二名唤赵天栋，从这名字上便能知道父母对于儿子的期许了，可是偏偏这栋梁兄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被人引诱着去赌了。 　　作为二爷的小厮，他身上可不缺钱，却并不代表他不缺赌资，所以短短地两月，竟然欠了二百多两，都是小打小闹折腾的。 　　二百多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欠下了这钱，按着规矩不是剁手指就得还钱，赵天栋上哪儿去弄钱去？而且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不能和父母家人提名的，甚至更不敢让主子知道。 　　品行不好，是绝对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他是二爷的贴身小厮，这以后就是二爷的管家长随，看看如今府上两位总管的威风，赵天栋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未来的风光了。 　　可惜的是，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债主一天天地逼着自己，他将哥哥手头上攒着的私房钱都哄了来，还了一部分，可还是牛就一毛，连零头都不够。 　　债主也是忧心对方的出身，又是小爷身边的小厮，不是他这种人能对付的了的，可是二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他也没想着让人一下子就还上，慢慢吊着呗。 　　这不，很快地就遇上了个能说会道，古道热肠的好心人，竟然提出了帮赵天栋还债，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债主才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呢，反正他只要收了钱，然后就离开京城回乡下老家，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进京，这天南海北的会有谁知道自己做过这种事情呢？ 　　好心人替着赵天栋还了赌债之后，这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带着贾府的二爷见天儿地在府中的花园子里玩，如果是水池子或者假山附近就更好了。 　　虽然觉察出了有些什么不对来，可是赵天栋当时只顾着欢喜自己无债一身轻了，他也没想着要对着二爷使坏，满口地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这些功夫，赵天栋就不着痕迹地带着贾琏往假山啊，府中的水池子这些地方折腾了。 　　虽然天气越发地冷了，可毕竟还没有彻底地冻住，薄薄的一层冰，脚下一滑，背后又有人趁机推了一把的贾琏便一头地栽了下去。 　　吓傻了的小厮们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其他人可不傻，照管花园子的人可还没傻呢，也顾不上水池子到底冷不冷这种事情了，跳了下去将贾琏给捞了上来。 　　这人识水性，也知道这些救人的法子，掏了泥沙挤了水之后，得到消息的赖大已经带了滑竿过来抬人了。 　　赵天栋对着其他的事情都认了，可唯独咬牙说自己没有推二爷，他是绝对不会加害主子的。 　　虽然马二也动刑了，可是这小子还是咬着不吐口，马二倾向于有人浑水摸鱼，可是对方藏的太深，有些弄不明白具体是谁了。 　　得到这样的结果，贾赦心中堵得慌，可也知道这事儿没完，对方不会为了一个小孩子就费这么大的力气的。 　　不过赵天栋，包括赵氏一家子，她的姻亲旧友地都不能在府中待着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贾赦这次要杀鸡儆猴，不能让这些人再生出这样畜生不如的心思来。 　　借着这个机会，贾赦也立下了规矩，府上若是发现赌博的，一律发卖了。 　　赵嬷嬷跪在自家主子面前，磕头赎罪，她最是知道主子对着几个小主子的疼爱，如今老爷又在气头上，她万不敢求饶的，只是希望自己能赎罪。 　　张氏恍若未闻，儿子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底子好，几次三番地御医都说是撑不过去就要完了，她没要了赵天栋的命已经是仁善了，赵氏妄想用几个头来赎罪，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不过想想丈夫的那些后续安排，张氏嘴角扯出一抹浓浓的嘲讽，让人将赵氏送了出去…… 　　☆、第92章 　　贾赦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也着实是没办法好好儿休息，虽然儿子是救过来了，因着底子好，好生地调养上三月半年的就应该没问题了。 　　可是这幕后黑手一天没撕出来，他一天就没办法安心，可偏偏事情就走进了死胡同，没有任何的进展。 　　设赌局的人早就溜了，天大地大的谁知道他去了哪儿？至于赵天栋，再多也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又因为贾赦留着这小子有些作用，所以将打的半死的赵天栋扔给了赵家，紧接着赵家一家子和他们的姻亲，挚交好友的统统地都给赶出了府去。 　　贾赦一点儿也不想惯着这些人，万一有心怀歹心的，他如今可只有两个宝贝儿子，有个好歹，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虽然是迁怒，可贾赦还就这么做了，这些人扔去庄子上的，直接发卖了的，给了卖身契恢复了自由身的，反正各式各样的都有。 　　贾琏身边伺候的从上到下一个都没留着，都打发了。 　　这是张氏的决定，儿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她亲手选的，往日里自己待这些不薄，可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呢？ 　　反正张氏对着这些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全部处置了，换上一茬儿新的，也是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这一次，夫妻俩联手，府中从上到下地梳理了一遍。这之后，府上虽然不至于铁桶一样，可到底不一样了。 　　贾赦在听说世子爷陪着世子妃回来时还有些恍惚的，不过急忙地往府门口赶去，景旭陪着满脸焦急的妻子回岳家看望小舅子，他也是没想到，贾府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不过相较于自家府上和皇宫来说，贾府已经足够干净的了。 　　“臣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贾赦行礼是一丝不苟，这是自从闺女和郡王府定亲之后他就规定自己的，也规定了府上上下，万不可有任何的怠慢。 　　虽然大家觉得老爷这样做稍微有些过，可不管如何，对方也是皇子，礼多人不怪。 　　所以府上上下对着这位世子爷也是客气的紧，景旭虽然有些无奈这位岳父有些太过方正，死脑筋遵守着这些没用的，可这么多年下来，不得不承认的是，岳父这样的举动，至少他父王是各种满意的。 　　岳父是个聪明人，至少不会拖自己后退，景旭对着贾府上下就挺满意的，更甭提岳家的两位小舅子都是聪明人，不，包括贾珠也是聪慧的，景旭和几位小舅子的关系都不错。 　　他将贾瑚这个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当成伙伴对待的，对着贾珠和贾琏就权当是弟弟，是当成晚辈地宠着，他没个弟弟，只有两个妹妹，因着妻子的缘故，他更宠着贾琏的。 　　可是谁知道竟然会出了这种变故，他之前也过来探视过的，送了药材补药的，不过妻子没有亲眼所见，她放心不下，景旭自然是要陪着她回来看看的。 　　“岳父，快快请起，琏儿如何了？” 　　景旭知道媳妇儿最担心什么，所以出声问道。 　　“那个孽障已然无碍，劳烦世子与世子妃费心了！” 　　贾赦依然是那个态度，不过看着景旭与自家闺女的目光却是十分地慈和与亲近。 　　景旭也知道岳父最疼的便是妻子了，当下也不废话， 　　“好了，咱们先进去吧，别在门口堵着了，琏儿也实在是太不警醒了，这次也算是个教训，他也不小了，瑚弟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会帮衬岳父了。” 　　景旭对于如今的贾府很是满意，他当然不会清高到觉得自己不需要岳家的助力，所以荣国府有个强力能干的继承人，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儿。 　　“是呀，那个孽障成日里就知道混玩，臣忙着衙门事务，对着他也是多有疏忽。” 　　贾赦也知道自己对着老二没有老大那么上心，而且多有纵容，毕竟有瑚儿在，琏儿太过能干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况且贾府还有个贾珠呢。 　　贾瑚和贾珠是堂兄弟，都出彩还能说的过去，可是贾琏如果继续出彩，那么对于贾府来说就不是那么好了。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婿是个有野心，有能耐的，如果他出面培养教导贾琏的话，那么贾琏与荣府，与贾氏便分割开来了，他再有能耐，再出色有人护着的话，他也不怕了。 　　对，贾赦算计了自己的女婿一把，不过他相信景旭是乐意的，毕竟琏儿是术数上的能耐还是女婿发现了的，他记得那个时候女婿盯着琏儿的眼神，所以女婿是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 　　若是女婿与琏儿有了培养教导之恩，那么琏儿未来的前程甚至会比瑚儿还强些。 　　“岳父放心，等琏儿好起来了让他每天去王府报道，我来替您管教他，琏儿其实是个好孩子，有他的特点，岳父可别一味地拿着那些死板的规矩要求琏儿，若是琏儿教导好了，将来青史留名也为未可知！” 　　景旭虽然说的认真，可是贾赦却浑然不在意，一点儿也不相信女婿为自己描绘的这副诱人场景， 　　“就琏儿？一本论语背了一年多？四书五经到现在还没读完，他能有个什么出息？将来不要拖累世子和瑚儿，不给你和瑚儿添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听着贾赦这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景旭也是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贾赦解释，贾琏真的是个数学方面的天才，一点就通，他的那点子水平如果认真教的话很快地就掏光了。 　　他已经吩咐人淘换海外的这些方面的书籍了，数学虽然看着没有多大用，可数学却是所有一切的基础，没有数学的发展，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景旭是有大志向者，所以他很需要人手，显然贾琏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既然世子这么说了，让琏儿试试吧，左右也不碍什么，哪怕琏儿一辈子混吃等死，府上也不缺他那一口的。” 　　景旭也不知道怎么跟岳父解释呢，贾娜已经张嘴将此事给定下来了， 　　“听世子妃的，琏儿就劳烦世子了。” 　　贾赦也不推辞，直接地就应下了。 　　景旭闻言，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岳父，完全地一副女控模样，只要是闺女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自己许多的口舌，自己的媳妇儿，果然是个福星。 　　景旭和贾娜志同道合，情投意合，小两口之间心意相通，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是遇到的一对儿疼着自己，宠着自己的父母，第二幸运便是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 　　贾娜完全符合自己对于妻子的所有的期许，所以他愿意爱着她，疼着她，宠着她。 　　史氏带着两个媳妇儿在二门上候着景旭小两口，因着是探望贾琏，倒也没有什么避忌的。 　　当然府上的姑娘还是要避开的。 　　周氏所出的二姑娘刚嫁出去，婚事可不是贾政做主的，而是贾赦选择了一家妥当的人家给嫁了出去，府上的姑娘就算是不能为府上拉拢关系，多个助力，可也不能让贾政那个不靠谱的给糟践了。 　　所以贾敬这个族长直接出面，将二姑娘许给了翰林院的一个年轻翰林，性子方正，为人敦厚，是个过日子的人，贾政还能如何？ 　　他倒是想让闺女嫁入王府，侯府的呢，可是不是混账纨绔的膏粱子弟便是吃喝嫖赌，五脏俱全的庶子，二姑娘是贾政的头生子，而且她姨娘这么多年也一直受宠，贾政怎么着也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大姑娘，二姑娘都嫁出去了，府上只剩下了个三姑娘元春，她虽然也快到说亲的年龄了，可是上面的两个哥哥贾瑚和贾珠还没定亲的情况下，三姑娘的事儿也只能往后再拖拖了。 　　三姑娘因为养在祖母名下，所以和王氏并不亲近，王氏被这个闺女也是伤透了心，除非是万不得已，她不大愿意去管元春的事情。 　　当然，人生大事除外，绝对不能让史氏毁了闺女的一辈子。 　　这也是王氏会对着大房多加巴结和讨好的另外一个原因。 　　她就这么两个讨债的，丈夫不靠谱的情况下，除了自己，谁还能指望的上呢？ 　　元春远远地躲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位俊逸不凡，心细如发，对着堂姐宠爱有加的姐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摹地红了脸颊。 　　贾娜顺着丈夫的手下了软轿，她明明没有那么娇弱的，可是丈夫就爱大惊小怪的，为了让他安心，也只能顺着他了。 　　众人寒暄见礼之后，前往贾琏的屋子走去。 　　贾琏这一场折腾也实在是够遭罪的，可也没让他改了性子，看见了景旭和贾娜之后，露出了大白牙， 　　“大姐，姐夫，好歹是来看我了，快和母亲求求情，让我下地走两步吧，躺在床上实在是要发霉了！” 　　贾娜看着瘦的骨头都出来了，白着脸的弟弟，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哽咽道， 　　“让你胡闹，累父母忧心，你可真是好样儿的！让你姐夫收拾你……” 　　“姐，我错了，错了还不成么，下次再不敢了。” 　　贾琏看着一向坚强的姐姐竟然掉金豆子了，也是吓坏了，连连告饶，并对着自家姐夫求助。 　　“你放心，我替你收拾这小子，也是忒不像话的……” 　　景旭连忙接话，打岔道。 　　这里其乐融融的，史氏还真不愿意多待，索性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让自己自在些，史氏走了，王氏也不留下，这下子，只剩下大房几口子人了，坐定了好好儿说话了。 　　“岳父，借一步说话。” 　　在看到贾琏面现疲色之后，景旭主动地和贾赦离开了，至于贾娜么，自然是陪着张氏一起聊些知心话。 　　“好，世子请！” 　　贾赦一怔，很快地就一起离开了。坐在书房，等小厮上了茶点之后，贾赦便让人退下去了。 　　“岳父，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些消息，应该有所帮助，琏儿遭了这场罪，我也是十分恼怒之下，所以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还望您见谅。” 　　听着这话，贾赦虽然有些茫然和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将景旭搁在书桌上的那叠纸给接了过来。 　　一页接着一页，虽然每个字他都认识，可为何组合起来自己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呢？ 　　“这是什么意思？” 　　贾赦对着景旭问道。 　　“……” 　　景旭有些无语地盯着自家岳父，明明是他的桃花运和仇人一起闹的这事儿，他还这么一副茫然模样，装模作样地段数实在是太高。 　　“所以这真的是王子腾和那个作死的贱婢所为？” 　　贾赦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 　　“对，目前看来便是如此，岳父如何会和王子腾结怨？” 　　岳父的桃色故事他没办法说嘴，可是和王子腾的这种成年往事自己却是可以了解了解的。 　　“啊，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我当初年少轻狂，不过是看他不是顺眼，所以……” 　　贾赦将自己当初因着和王子胜关系好而挤兑王子腾，恼羞成怒的王子腾找了人要砍自己这种事情，外加上他联合贾政给自己下药，可不想代善中招等等的大而化之地说给了女婿听。 　　“这，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啊，也恼不得王子腾对着岳父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要算计！” 　　景旭想想那个四大家族唯一的能耐人竟然被自己的岳父给毁了时，喃喃地道。 　　“呃，那时候年少轻狂，看着人不顺眼，所以……” 　　贾赦自己也是有些讪讪。 　　“那岳父您打算怎么办？” 　　景旭倒也知道这位少年时期是多么地无法无天的膏粱，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夸张到这个地步。 　　“呃，这事儿我还真不好出面，若是让你岳母知道的话那就糟了，我想想啊，总得想个周全的办法的……” 　　贾赦似乎是真的很为难的样子，愁眉苦脸地对着景旭道。 　　景旭喜欢聪明人，自己眼前的这人，毋庸置疑便是他喜欢的聪明人。 　　“岳父放心，不管是王子腾还是那个女人，我来处置罢，也别让岳母着急上火了。” 　　“这，这不大好吧？唉……” 　　贾赦心中虽然挺高兴的，可是面子上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这也算是将自己的把柄给交了出去，万一将来这小子勒索自己些什么，他还真是没办法拒绝的。 　　“岳父这是不信小婿？” 　　景旭也是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如若不是为了让妻子放心，他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不不不，并非是不信，只是臊得慌！” 　　贾赦急忙地摇头，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景旭这样瞧着，倒也回神过来了，这古人和自己可不同的，毕竟算是家丑，这样外扬他羞惭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景旭很快地就顺着贾赦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岳父对于江南林姑父的处境如何看待？” 　　两人聊起了朝堂上的事情，南下的林如海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这是肯定的，不过破局点是什么，自己又能做点什么，这才是景旭想要知道的。 　　他现在手头上人不多，得力的就更不多了，所以不得不更多地倚重岳家，如今看来岳父算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景旭也是要慢慢地将自己的野心露出来的，这样的话才能让岳家更多地帮衬自己。 　　从龙之功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最是有吸引力了。 　　贾赦也知道对着这位绝对是不能掏心掏肺的，总得留些自保之力，他身上背负着的是贾氏一族。 　　这下子，翁婿俩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贾赦在听到已然嫁人的玻璃被丈夫家暴，她临死前奋勇反抗，也砍死了丈夫的消息时，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样的狠人，果然是能成大事者。 　　至于景旭么，在听着下人的汇报时，也是被这般的巧合给惊呆了，所以这可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这做了恶，老天爷肯定会派人来收了的。 　　自己真的是无辜的，他虽然也想成大事，可是固有的底线还是要守着的，自己手上绝对不要沾染人命，他怕自己失了这条底线之后，彻底地丢掉了自己，那样的情况可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至于贾赦的误会么，景旭不知道也就无从解释了，反正他日后也是大魔王一样的人物，所以洗白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至于王子腾么，景旭虽然现在收拾不了他，可也知道这种人，只要你毁了他的前途就够了，让他一辈子出不了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对于景旭的处置贾赦也无所谓满意与否，他甚至怀疑贾琏的这次事故便是景旭设计的。 　　不过后来还是逼着自己打消了这样不靠谱的念头，至于内心是不是真的认定了，这就无人得知了。 　　贾琏卧床休养了三月余这才得了太医一句话，总算是恢复自由了，想想自己这次的糟糕经历，他也决定自己好好儿地振作起来了，最起码身体得养好。 　　贾琏勤快了，贾赦也找到了新的乐趣，折腾儿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有趣。 　　贾瑚不出意料地通过了童生试，名次却并不靠前，中不溜丢的让不少人有些失望。 　　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贾赦父子，爷俩商量了好久的策略，自然是要继续地执行下去的。 　　贾珠在听到大哥哥的成绩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后来也不知道小家伙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总之他读书越发地刻苦了。 　　贾政倒是自己偷偷乐了一阵子，可惜的是，没人将他当回事儿就是了。 　　等贾琏这事儿雨过天晴之后，贾赦对着妻子一一地解释了发生这些事情的所有缘由，还有景旭所做的处置，至于他和景旭达成的默契这些朝堂大事倒是闭口不提。 　　他和张氏是夫妻，有些事情该给张氏一个交代的，毕竟贾琏因着自己之故遭了这么一场磨难，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受，可是张氏这个做母亲的只怕更难受的。 　　况且这其中张氏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太过柔善，没做到斩草除根，所以才会酿成今时这样的杯具。 　　如今他们还能应付，且等着将来风波起，夺嫡始，那个时候便是你死我活的，若是有个万一，贾赦简直不敢想想那种能冻住自己血液的后果。 　　张氏果然面色铁青，女人为母则强，大多数做母亲的在涉及到子嗣时都是凶残的母兽，绝对是一步也不会退让的存在。 　　显然，王子腾和玻璃这番举动是触及了张氏的底线了。这种人，不给他一个教训，还真以为自己多能耐过人呢。 　　女人虽然依附男人过日子，可若是谁真的狗眼看人低，忽视瞧不上女人的话，那么女人定然能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贾赦在了解到张氏有了觉悟之后，索性不在多说，玻璃已经死了，一家子人剩下的张氏也不打算放过了，万一这些疯子再算计贾家，再算计自己的孩子的话，她得怨恨死自己的。 　　王子腾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没办法出头为官之后，王子腾就被王大人安排着去打理家族庶务去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安排庶子去做，既能保障了家族利益又能防备庶子对着弟子造成威胁，简直一举数得，天下不知道多少的人家玩这一手呢。 　　似王家这种，次子不出仕，竟然去料理庶务的并不多。 　　好在王子腾做的不错，二房有他在，日子过的也是百般的舒服，不过还是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否坏事做多了，他膝下只有五个闺女，没有儿子，两个嫡女，三个庶女。 　　如今的王子腾也并非是官场上各种严谨的王子腾，他在外面也有不少女人，可不管是府中还是外室地都没有为王子腾诞下个宝贝继承人，王子腾也是发愁，女眷们更愁，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药，可就是没多大的效用。 　　有些时候在，王子腾的女人也会胡思乱想，这是不是老爷他自己有问题啊？ 　　这样的心思只能隐秘了再隐秘，人前人后都是绝对不敢露出来的，只能偷摸地这么想。 　　可偏偏，自己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道理的…… 　　☆、第93章 　　王子腾夫人是第一个猜着自家老爷是不是不行的人，这是个相当大胆的猜测，毕竟生不出儿子这种罪责永远都是女人背着的，怎么可能会怪罪到男人头上？ 　　一个男人，就算是哪哪儿都不行，千万不能是那方面不行，那是要被人嘲讽一辈子，看低一辈子的。 　　自私自利的男人从来没想过，女人被人说生不出儿子也是要背负一辈子的冷嘲热讽的，而且还会被婆家和丈夫各种的嫌弃，甚至是拳脚相加，活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自己大喘气儿都是一种罪过一样。 　　暂时不提这些，王子腾的女人能生出这种猜测实在是因为她是贵女下嫁，之前她娘家看好王子腾的前程，所以将闺女许给了兴荣之家的王家，可谁知，王子腾竟然阴沟翻船，闹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呢？ 　　哪怕王子腾挣的银子再多，可是在她和娘家人看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有权利要再多的金银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待宰的肥羊罢了。 　　市农工商，王子腾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所以闹的现在前程尽毁，他的大哥却是继承了王家，日子过的百般的自在。 　　如今日子还能说的过去，可是将来呢？ 　　等王家老太太去了之后，兄弟俩分家之后，王子腾拿什么来护住自己的那些金银呢？ 　　银子多了就不是银子了，那是罪恶之源，可惜的是，如今的王子腾并不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连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也不懂，或者说，自傲的王子腾不屑懂！ 　　所以王家的生活越来越奢靡，子弟出手阔绰，吆三喝四，纠集了一大批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令人侧目。 　　若不是因为这些小子被约束的紧，那些要命的东西从来都不碰，他们还哪里有那么好命地享受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呢？ 　　因着接驾之故，所以皇帝将盐税衙门交给了甄家和王家的，为的便是让两府能填上几百万的大窟窿。 　　可惜的是，两家的举动都让皇帝失望了。 　　甄家仗着有奉圣夫人，有甄贵妃，有两位皇子外孙，所以不大将皇帝的旨意放在心上，这该怎么捞钱还怎么捞钱，江南的盐税眼看着连三成都收不上来了，皇帝这下子才急了。 　　可毕竟看在奉圣夫人，看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份上，好歹地也该给甄家留点儿脸面，所以他派了自己的心腹林如海南下，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毕竟林如海是他的人，不论如何，甄家聪明的话应该主动地配合林如海，将江南给他看好了，盐税占据着国库的半壁收入呢，皇帝还真是不敢轻忽。 　　皇帝虽然信心满满，觉得甄家没那个胆子和林如海对着干，这就是忤逆自己这个皇帝，不过总有那么点子的不放心，所以给了林如海先斩后奏之权，为他配备了可以调动扬州驻军的权利。 　　这样前后矛盾的人就是皇帝，甄家他得护着，可是林如海呢？ 　　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未来的阁老能臣，他自然也不能丢下不管，所以皇帝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来，看着可笑的紧，却是完美地解决了皇帝的烦愁。 　　不提林如海能南下之后怎么和甄家斗智斗勇，再来说说王家。 　　王家接驾过一次，不过花费的金银可是一点儿也不少，虽然有海贸打底，又有国库在后面撑着，可还是将王家给掏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陛下仁慈，老伯爷去世之后，王家的家主王子胜便接替了父亲留下的职位，几乎地监管海贸。 　　正是因为有兄长在前面撑着，所以王子腾才能在后面肆无忌惮地各种折腾，将王家之前的家产翻了好几番。 　　不过国库的欠款么，也不知道王子胜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没想着还的，王子腾就更不想还了，这钱可是自己挣来的，凭什么要去添了那无底洞？ 　　如今实现了自己人生价值的王子腾是既骄傲又自卑，他觉得自己不输任何人，可惜的是，自己倒霉的慌，被人给毁了前程，所以他也只能在这种商贾之事上打转。 　　只要想想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给毁了，王子腾忍不住地咬牙切齿起来。 　　当然，还有一个让王子腾自卑的原因便是他没儿子，女人是真的不少，哪怕是西北来的胡女他都尝过滋味儿，可是不管是明媒正娶的大家贵女还是从外面找回来的屁股大、好生养的农女，再不然是外面别人送自己的养女的，他的女人真的不少，那方面也没问题，可问题是，这么多的女人，自己对于女人的需求也不小，就算是这样，没儿子还是没儿子，这种事情简直让王子腾愤恨郁闷，偏偏无处可去发泄。 　　妻子出身高贵，而且为自己诞下了两个嫡女，他对着岳家还多有依靠，如何能去责怪妻子？ 　　她不嫌弃自己是个没出息的，贤惠无双地替自己纳妾管理家宅，王子腾只有感激的份儿，如何能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呢？ 　　至于那些小妾姨娘的，他也没那个心思和这些人计较呢，多掉价啊。 　　可是现在呢，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子腾越发地能感受到别人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了，可他还不能出声辩解，这样的事情怎么辩解？ 　　越说越糊涂，可不论如何，他自己会成为笑柄，这是肯定的。 　　王子腾夫人也感受到了丈夫的异样来，这样的异样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打开了另一扇窗一般，所以说生不出儿子来，这与自己无关，甚至和后院的，外面的那些女人无关，而恰好是因为老爷他自己不行？ 　　一个男人生不出儿子来，所以自己这些年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被人说了那么多的嘴，到底是替这个男人在背名声？担罪过？ 　　王子腾夫人能嫁入当初如日中天的王家，能成为王家隐形的继承人王子腾，自然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户人家。 　　如今王家没落了，可是她娘家却仍旧在朝中屹立，自己的兄长如今是四品的翰林，王家巴结她还来不及呢，更何况说是作践她了。 　　不过王子腾夫人这些年因着没生个儿子之故，所以自己其实也是嚣张不起来的。可是委屈了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的白眼，到头来发现并非是自己之过，而是男人的事情呢！ 　　王子腾夫人这心里便不得劲儿了，虽然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可是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可以洗脱自己背负了多年的罪责之后，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等了。 　　虽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想想王子腾这些年的举动，府中府外的那些莺莺燕燕，她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地从心中开始往上窜！ 　　王子腾，你别怪我，若是你真的对着我好，对着我的两个闺女好，那我替你背着这一辈子的罪名倒也罢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虽然那些女人没有爬到自己头上，可那也不是王子腾的仁慈啊，而是因为自己的手段，是因为自己身后有娘家撑腰，所以他不敢太过分罢了。 　　这女人一旦钻进牛角尖，别人怎么劝解都是没用的，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现在的王子腾夫人便是处于这种情况中。 　　她娘家能耐，下了帖子请个太医这并非是什么大问题，她信不过王家惯用的太医，所以换了一位比较陌生的太医。 　　能在太医院出诊，这医术上定然是没问题的，王子腾前一日喝多了，自己还有些糊涂呢，不想一觉睡起来，这个世界就彻底地变天了。 　　下人们看着自己时隐隐地带着一股子同情的眼神，这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倒霉落魄，可也轮不着这些东西来同情他啊？再者说了，自己是王家的二老爷，手头上又掌着王家大部分的家产，他又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同情的呢？ 　　虽然心中疑惑，可是王子腾也懒得搭理这些东西，显然这些人是活的太好了，日子过的太舒服了，那就打发走呗。 　　忍着头疼的王子腾喊了管事儿来将自己身边伺候的这些人统统地给打发了，反正也是些无关紧要之人，走了他们这一批，底下有的是人要补上来呢。 　　管家动作利落，完全没有替这些人求情，十分理解二老爷的心思，所以他领着人转身就走。 　　王子腾对于自己的威慑力比较满意，就得这样呢！ 　　等王子腾弄清楚事实之后，他恨不得弄死那些人，自己也真是太甜了，竟然就那么地让那些蠢货给放走了，所以王家二老爷生不出儿子来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甚至是山西这些周边的地方也隐有耳闻。 　　王子腾可不是□□者，他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别说是出门了，甚至是住在府中都不痛快，从他的大哥到他的女人都用那种眼神瞧着自己，王子腾心中恨的牙痒痒的，可能做的并不多。 　　贾赦在听说此事之后，目瞪口呆之余笑成了傻子，他是真的没想到啊，王子腾竟然会传出不育的消息来。 　　可是这种奇葩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作为王子腾的敌人，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掌握这样的好消息，这个敌对做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贾赦和京中所有带着无限八卦的人们一样，连忙地打发人去打听消息，这股子瞬间就传遍了京城的消息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呢？ 　　这么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之事到底是哪位好汉所为？贾赦甚至都恨不得为这位英雄颁发勋章了。 　　事情闹的这么大王子腾夫人也是有些没料到，不过她如今忙着撇清自己呢，装可怜，装憔悴，整日里以泪洗面的，还真是没多少的功夫去管这种无关紧要之事！ 　　“老天爷啊，你如何这般地残忍，我宁愿是我的问题，如何就能让老爷患上这种的毛病呢？” 　　王子腾夫人这些日子带着自己的两个闺女乖乖地躲在小佛堂，哭诉老天爷不公，祈求菩萨能保佑自己的丈夫早日康复，为王家留下血脉。 　　王子腾：…… 　　一脸懵逼，两脸懵逼，三脸懵逼……他没脸了！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且还闹成这样，王子腾能做的并不多，他还得掉过头来安抚妻子，安抚自己的那些女人，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有些脱不开身，主要是女人太多了点儿，所以这时间就有些不够用。 　　王子腾的岳家对着这个女婿早就不满了，不过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嚣张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若不是看在自己闺女和两个外孙女的份上，如何能让王子腾这般嚣张，一副不将岳家放在眼里的德行。 　　现在听着王子腾上门，再想想这些日子的那些传言，他岳家压根儿就不想见着这位蠢货，竟然没想着将此事给捂着，给压下去，反倒是在女人堆里打转，这样的人，有个狗屁的出息，可惜自家闺女了。 　　王子腾没有见着自家岳父，大舅子和他草草地说了几句闲话就被人给送出来了，王子腾心中的愤恨简直快要控制不住了。 　　可惜啊可惜，他也知道如今自己拿着妻子和岳家没办法，甚至这是自己身后最大的靠山，所以自己还能如何呢？ 　　王子腾成了京城新晋的笑话，他自己反倒是破罐子破摔，彻底地没脸没皮了。 　　这样的变化倒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王子腾栽在了两个女人身上，让知道了真相的人崩溃不已，虽然是实情，可是这样的实情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贾赦虽然也早就知道不能小看女人，他上辈子可不就是栽在了女人身上，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可她也是个内宅妇人啊。 　　现在王子腾也栽了，贾赦想想还是挺痛快的。 　　另外一个知道真相，甚至是推波助澜之人便是景旭了，王子腾既然敢出手算计自己的小舅子，且他还和自己的岳父有过节，这样好的机会景旭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舆论的力量自古以来就被人重视着，可是在这个时空却没有谁能如同景旭一般将舆论玩的这么转的，简直花样百出。 　　这让同样知道内情的贾娜对着丈夫崇拜极了，面对妻子这样的目光，景旭除了心中得意之外还能如何呢？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地幼稚。 　　妻子终于十八岁了，□□，身体也彻底地成熟了，景旭觉得自己该有个孩子了。 　　他这些年洁身自好，后院干净，除了自己固有的坚持之外，便是想要嫡出的孩子，想要和妻子一心一意地过日子，至于小妾通房的那些，是他最厌恶的所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呢？ 　　况且那些女人没有资格诞下自己的血脉！ 　　景旭是个颇为极端之人，言出即从，大部分情况下都会遵从着自己的承诺。 　　虽然这种承诺美好的让贾娜不敢相信，可是因着心里的那点子期待，因为对着这个男人的感情，所以她愿意拼着自己受伤去尝试一回。 　　这两年她一直都在调养身子，一直都在做着准备，十八岁之后，她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想想顿时甜蜜的不行，这天的夜里，贾娜本也不怎么害羞，因着想要个孩子，所以她更加地胆大热情，最后两人餍足而眠。 　　别人的事情也只能是当成笑话听听，说说笑也就罢了，只能是生活的调剂品而不是人生的主调。 　　瞧着游学归来的儿子，别说是张氏了，便是贾赦也甚是激动，虽然他比预期的晚归半年多，可是看着儿子褪去了稚嫩的面庞，贾赦满意不已。 　　张氏却是心疼坏了，也不知道孩子在外面怎么吃苦受难呢，老爷也真是个狠心的，伺候之人也不让多带几个，身边只有一个不大靠谱的焦二，张氏哭鼻子抹眼泪的，贾赦有些无语，贾瑚也是手忙脚乱的，急忙地将自己旅途中的趣事说给了母亲听，方哄了她开怀。 　　这天的洗尘宴贾瑚吃的是真舒服，家里的饭菜精致烹调的，和外面风餐露宿的自然是不能比的，还是家里舒服啊。 　　因着他赶路回来的，用饭之后，贾赦便让他回去歇着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贾珠和贾琏二人忙忙有许多的话要问的，可这会儿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先让大哥休息再说。 　　贾瑚差地儿地就睡着在浴桶中，最后还是小厮唤醒的他，勉强地擦干了头发，头往枕头上一歪，彻底地睡了过去。 　　焦二将自己记载的关于大爷的册子交给了老爷之后也恭敬地退出了书房，回去歇着去了。 　　贾瑚回来了，第三日就去拜访了姐姐，姐夫，他是带着姐夫布置的任务出行的，虽然震惊于自己的姐夫心胸之光，抱负之大，可是任务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谁能知道日后震惊于世的官员考核制度便是脱胎于此呢？ 　　左右如今的贾瑚带回来的不过是一份儿笔迹稚嫩，思想不成熟的官员考察。 　　他虽然去了不少的地方，可是能做的却并不多，考察的也并不全面，不过里头的东西可都是真东西，没有一点儿的糊弄。 　　景旭对于小舅子带回来的这份儿游记很满意，不论如何，对于各地的官员，他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如今早早地做准备，到时候才不会慌张，虽然官员的履历也能提供好些的欣喜，可是他还是愿意看这种直观的评价。 　　百姓的日子好不好，这是对于官员最大的考核。 　　景旭也没想着要天下大同，官员清廉，可到底还是得让百姓的日子过的好，如果能达成这个目标，官员贪污只要不过分，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贾瑚被姐夫的百姓情怀给感动的一塌糊涂，决定要肝脑涂地，为姐夫达成目标了。 　　这些约定是贾瑚与景旭之间的，贾赦完全不想掺和，也没有掺和过。 　　贾瑚已经是举人身份了，如今张氏忙着满京城地打听京中贵女的情况，想要为儿子定亲。 　　之前她有意娘家侄女儿，可既然丈夫不同意，她也不会勉强，至于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儿，而且还不是嫡支的，他更不会同意了。 　　娶个儿媳不一定要与自己一心，却绝对不能和婆婆一心，然后给儿子添堵。这事儿张氏也不硬扛着，不过她挑出来的几个人选都不错，将史氏的侄孙女儿给衬成了渣渣，史氏都臊的不想提起她，可放弃么，又觉得各种的惋惜。 　　所以史氏就在儿子身上施压，这个不孝子，总不能气死他老娘吧？他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可惜的是，贾赦完全不搭理史氏，直接告诉她，千万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左右贾瑚的婚事她是做不了主的，史家的姑娘其实还不错的，别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这以后还怎么嫁人？ 　　史氏的这位侄孙女儿也算是个可怜人，娘早死，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后娘有了自己的亲生子之后瞅着原配留下来的这两个孩子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若不是这当姐姐的警醒，外加上史家老大盯得严，只怕这俩孩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可惜的是，当爹的还以为自己的妻子是个仁善的呢。 　　最后史家老大出手将弟弟过继了过来，养在了他的名下，成为了嫡支的继承人，姐姐的日子这才算是好过了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小姑娘对着族长这个伯父十分地感激和亲近，跟着史家大夫人来贾府做过两次客。 　　史氏见不得儿子痛快，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所以将她给扯了出来与张氏打擂台，如今张氏放弃留了聘娘家侄女儿为媳的打算，史氏反倒是更能耐了，觉得这是张氏怕了自己之故。 　　若是这后院真的有个史家女，她们二人联手，张氏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况且她也是真的想帮衬娘家侄孙女儿一把，那孩子也是苦命的不是。 　　可惜的是，贾赦才不接话茬儿，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惜的是姓了史，况且还是丧母长女，实在是没办法将就的。 　　贾赦生怕史氏再作妖，索性地替小姑娘操了一回心，找了个不错的人家给定了下来，史氏这才算是消停了，可贾瑚的妻子，还未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送上 玻璃是和赵姨娘同一批的 丫头 玻璃送给了贾赦，赵姨娘送给了贾政 酱紫！ 　　☆、第94章 　　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百般好的，所以明明前几年仿佛还不错的闺女这几年就瞧着差了不收，实在是自己的儿子太过能干了些，所以他总想高要求地希望能替儿子找个更好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那有那么多合适的人选呢？ 　　这个不行，那个不合适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竟是没有一个四角俱全的！ 　　况且儿子也大了，实在是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这一年，事儿还真是不少，一向不怎么得丈夫心的王氏竟然爆出了身孕，这可真是，真是什么？ 　　反正贾府上下包括王氏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实在是没想到，贾政喝多了，就那么一次竟然会有了。 　　王氏也不年轻了，虽然厌恶丈夫，可是对于孩子她还是各种欢迎的。饶是如此，王氏还是被贾政“你真恶心，竟然强了我”的表情给恶心坏了，实在是没想到，这样的男人啊…… 　　算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罢！ 　　王氏安心养胎，贾政也是放开了和自己的两个姨娘折腾，这下子他有十个月的时间可以不去王氏的屋子里，而且理由还这般地正当，简直太好了。 　　王氏比他更满意呢，不用对着贾政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夫妻两厌，这是人家杯具。 　　贾珠和元春二人倒是很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个孩子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也是好的，省得她闲的没事干，成日里地和父亲闹别扭。 　　虽然兄妹俩都瞧不上贾政，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自己的父亲，没办法摆脱之人，为了让母亲的日子能过的痛快些，他们也是想了不少的法子，可毕竟两人能做的有限，也实在是不好管长辈之事。 　　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好了，两人隔开，不用面对面。反正两个孩子是真的放心了很多。 　　至于贾政和王氏该怎么想，与其他人无干。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却并不非是谁都能成为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这一点贾赦意志坚定且信心十足，杀伤力再大的宝玉，只要自己不作死，他就没办法撼动这个家。 　　贾赦坦然了，别人就更不在乎了，反正二房已经有了继承家业的嫡长子，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也没有多少人关心，况且这个孩子并不是父母多期待的，王氏除了一开始利用怀胎躲着贾政之外，等到月份大了，她的痛苦才开始，毕竟岁数不小了，肚子揣着块儿肉，这日子还真是不好过的很。 　　王氏甚至怀疑这个孩子跟自己有仇，绝对的是来折磨自己的混世魔王，实在是太辛苦了些。 　　吃什么都吐，喝白水都会觉得恶心，王氏短短一月从一个略显丰腴的女人成为了一个瘦骨嶙峋，打扮稍微豪奢些都会有种衣服太重的错觉。 　　除了肚子越来越大之外，王氏身上没有一点儿的好肉了。 　　也是因着这个隐隐地就有些闲言碎语地流出来，左右不是什么好话。贾赦虽然不待见宝玉，可也轮不着这些人说嘴，很快地张氏就找了个由子，狠狠地发作了一番，这些人才算是闭上了嘴巴。 　　贾府的下人总有一种记吃不记打的属性，如今的东府和西府都算是治家严谨的典范，可仍旧无法杜绝下人传这些有的没的。 　　只要不过分，贾赦还真就不追究了，左右这样的事情倒是真的无法杜绝的。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嫌弃郁闷，王氏经历了什么，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女人产育本也是不太平，基本上是鬼门关上走一遭的，所以这样的王氏引起了张氏的怜惜，她也是女人，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是知道女人的艰辛。 　　她对这个弟媳妇儿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王氏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并非是心黑手辣之人，比起贾政，简直要好多了。 　　王氏也的确算是有些小聪明的，会根据自己的处境调整自己，才不会跟贾政似的，一条道儿走到黑。 　　所以她在彻底地认清楚丈夫的本来面目之后，在明白了贾府的情势之后，转而开始讨好大房了，虽然做的不是太完美，可是张氏却是挺满意的。 　　老太太那样不省油的灯，如不是因为这个弟媳妇儿不配合，指不定自己的日子得多糟糕呢，哪儿能像现在这样舒心？ 　　王氏如今遇上坎儿了，张氏觉得自己有义务拉她一把。 　　对于张氏的决定，贾赦虽然不置可否，倒也没有拦着张氏，随她去了，自己和这些人有仇，那都是曾经的事情，况且自己也会报仇，可没必要将张氏也拉进仇恨中，他希望这辈子张氏都能这么心善，这是对于他这个做丈夫的褒奖，唯有自己做的好了，张氏不用自己费神算计，她才能保留着这样看上去有些可笑，令人羡慕嫉妒的天真和善良。 　　丈夫的默许让张氏主动了许多，王氏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张氏能照顾她，拉她一把，王氏比谁都感激这个大嫂，顿时地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选择了识时务，所以她有了今天这样的福报。 　　有了张氏的照顾和开解，王氏的情况慢慢地好起来了，张氏让厨房换着花样儿地做菜，没成想，王氏对着川菜情有独钟，无辣不欢，都说这胎是个女儿，可王氏却总觉得这是个儿子。 　　张氏劝她，男女都一样，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又有什么呢？ 　　听了这话，想想自己出众的一双儿女，王氏这才释然，说的是呀，男女都一样。 　　不过他耐心还是有些希望自己能生个闺女的，元春打小儿长在祖母身边，对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她虽然几次三番地想要接回元春来教养，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不仅史氏与丈夫不同意，就连元春那丫头这几年也改了主意，再不露出任何想跟着母亲的意愿了。 　　王氏好生地伤心了一场，可到底还是那句话，她拿婆婆和丈夫没辙，也只能放任闺女和自己生疏了。 　　若是这一胎真的是个闺女的话，她定然会尽心护着，好生地养着，娇娇软软的，想想王氏都觉得开心，嘴角露出了一抹母性的温柔来。 　　过了七月之后，王氏这才缓了过来，饭量涨了，身上也重新长肉了，回想自己前半年的这些日子，王氏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可怕了。 　　因着王氏的身体不好，贾珠跑的甚至比元春这个当闺女的都勤，时常地在外面带回来一道点心，买个什么小玩意儿之类的逗母亲开怀。 　　元春虽然离得近，可惜的是，她有太多的东西要学，而且还要陪着老太太打发时间，再加上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也实在不爱母亲房里的那个味儿，所以去的少了些。 　　心里本来就不得劲儿的王氏对着元春的这种表现伤心了，她生下来的姑娘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提。 　　饶是王氏将养了三个月，可到底还是底子弱，所以不出意外地难产了。 　　屋内屋外地都紧张万分，众人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二老爷呢？” 　　主持大局的张氏没有等来贾政，面色很不好看，问道。 　　“呃，二老爷他……他……” 　　周瑞实在是没办法说二老爷他喝醉了，这会儿正拉着窑姐儿要成亲呢。 　　“大嫂，别找他，我不找他，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孩子就托付给大嫂了，可好？” 　　王氏面目狰狞，一脸的愤恨，对着张氏道。 　　“胡说什么呢？听稳婆的好生生孩子，别胡思乱想。” 　　张氏脸色不好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着王氏道。 　　“大嫂，我说真的呢，大嫂定要答应我才好呢，不然这孩子我不生了，我不要了。” 　　听着她这胡话，张氏给气笑了。 　　“行了，好生攒着力气，定要你母子平安呢。孩子你还是自己养着吧，这样的混世魔王我可担待不起。” 　　张氏使人切了参片给王氏含着，这太医医女地都备着，左右百般周全了才算是退了出去。 　　王氏的这一胎果然艰难，折腾了一天一夜地孩子才总算是露头了。 　　稳婆抱着孩子惊呼一声，张氏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可盯着孩子口里的那块儿美玉，神色一变， 　　“多大事儿，不过是块儿玉罢了，我这个当伯母的一份心意罢了……” 　　本想将此事按在王氏头上的，可神使鬼差地张氏将此事揽在了自己头上。 　　“是，是……” 　　稳婆也知道这事儿的惊悚程度，为了自己的小命儿，她还是选择了认同。 　　“这倒是，打个络子给孩子带着吧。” 　　张氏将玉佩压在了王氏的枕头下，对着后面进来的周瑞家的道。 　　“谢太太！” 　　周瑞家的也看出来那是块儿好玉，是个好东西，对于这位当家主母的大手笔有了新的认知，也替自己的主子感激不已。 　　这次主子生产，若不是有大太太坐镇，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周瑞家的想想就能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照看着你主子好生休息，我安排人去各处报喜。各处都有赏，府中上下多发一月的月钱，伺候二太太的发两月的。” 　　各处下人欢呼，谢了太太的恩典。 　　拉着窑姐儿成亲没成的贾政回到府中，这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儿子。 　　他虽然高兴，可到底整个人醉汹汹的，这满身的脂粉味儿，这哪儿就是为夫为父的样子？ 　　下人们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嘲讽。 　　王氏虽然诞下了跟国公爷一模一样的孩子，可惜的是，却没有多少人替她欢喜。 　　孙子多了，史氏也不爱这样的小孩子，太闹的慌，让人不得消停。 　　除了王氏外，其他人对着宝玉还真是提不起精神来，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贾赦知道了张氏的举动之后，笑了笑，不做声，妻子做的很好。 　　果然，没了那块儿玉，宝玉虽然还是宝玉，可到底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了。 　　没有人另眼相看的宝玉，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待遇…… 　　史氏听着鸳鸯念着闺女从江南送来的信，露出了一抹欣喜来，自己的敏儿再次地有了身孕。 　　林家的长子林承宗都快要娶亲的年纪了，林如海夫妇早就不抱希望了，左右林家已经有了出众的长子，除了单些外倒也无碍。 　　可谁知，这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能再有机会怀上孩子。 　　贾敏喜极而泣，林如海自己也是激动万分，谁会嫌弃孩子多呢？况且林家又是这样的情况。 　　这是上天赐给林家的珍宝，不论男女都让林家上下欢喜不已。 　　“好生地养着，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儿子，你安心养着吧。” 　　林如海吩咐贾敏道， 　　“月份小呢，哪里就这般轻狂了？” 　　贾敏虽然自己也甚是重视这个孩子，可到底没有想过太折腾人的，再者儿子一个男儿家，哪里就能抡的转庶务了？ 　　“还是多注意些才好呢，好容易有了，自然是要好生地护着了。” 　　林如海仍旧谨慎了再谨慎，实在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易，不敢有任何的轻忽。 　　贾敏倒也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有多么地难得，自己嘴上说着不要紧，可坐卧行动之间到底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 　　夫妻俩满心期待这个孩子，贾赦还是因着林姑娘的到来特意地去备了不少的好东西使人送去了南方。 　　这一会可不会出现上次王氏弄的那些糟心事儿了。 　　当然少不了史氏，她的闺女好容易有了这一胎，她比谁都欢喜，比谁都高兴的。 　　不提这些事情，作为荣国府世子的贾瑚终于要成亲了，娶的是宗室女，虽然出身高，可难得的是个温柔的性子，张氏喜欢这闺女，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反对之意，所以就这么定下来了。 　　贾赦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娶个搅家精，闹的儿子日子不好过，左右他都是无所谓的。 　　要求就是这么低，贾瑚自己也是一样的心思，过日子罢了，左右自己日后会好生待她，剩下的无所谓。 　　成家之后的贾瑚生活并未有多少的改变，张氏忍着心中的酸涩，教导儿媳妇适应贾府的生活，希望她能尽早地掌了府务，也好让自己消停上几年。 　　左右她如今也只有一个小儿子，离着他成家还有几年呢，张氏也不愿意太累着自己。 　　贾赦倒是无所谓，既然张氏乐意，那就随她，左右这府上难道谁还能委屈了自己她这个女主人不成？ 　　作为王府郡主，虽然是下嫁，可其实她是高攀了，所以景氏自己还惶恐了一阵子，这高门大户的儿媳妇从来都不好做的。 　　不过她却是个例外，婆婆的令景氏有些诚惶诚恐，实在是没有想到，丈夫除了有些冷淡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她在新婚夜，盖头掀起了那个刹那就爱上了自己英俊无双的丈夫，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虽然对自己很是温柔，自己院子的大事小情都是由着她拿主意，可他不爱自己。 　　景氏年岁不大，闺阁中也曾经憧憬过自己的丈夫是多么地温柔多情，风流倜傥，如今她得到了这么个这理想中的丈夫，可惜的是，暂时他不爱她。 　　好在丈夫也没有心上人，所以她还有机会得到他的欢心想想两情相悦，她就忍不住地有些激动了。 　　贾瑚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地丰富，处理事情时干脆利落，母亲都赞她十分聪颖，举一反三。 　　可是到了私下，不端着少奶奶架子之时，她的表情简直不要太丰富，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噘嘴，让贾瑚不得不生出了几分探究之心来，这样丰富的表情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啊？夫君？” 　　景氏听着他的发问，自己涨红了脸，这让她如何说出自己那样羞耻的心思来？ 　　可还是忍不住地心思一动，万一呢？ 　　“在想如何能得到夫君的芳心！”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窘了。 　　良久，就在景氏自己觉得有些窒息快要无法呼吸之时，她的夫君，一辈子良人握住了她青葱一般的双手， 　　“那咱们就试试，许是会有那么一天的，是不是？” 　　这话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可又带着几分认真，景氏觉得依着自己的智商也实在是分辨不清到底孰真孰假，不过既然他给了自己承诺，那么就代表他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寻求两情相依的幸福，这般便也足够了。 　　“对，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景氏小鸡啄米一般地对着丈夫点头，不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这样如玉一般的美人是自己的丈夫，她如何能不去争取呢？ 　　对于男女之情他并未有多少的好奇或者说是期待，尽管他的父母恩爱无双，可是这些年看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他认清楚这里头到底有多少的龌龊和肮脏了，所以他娶个门当户对，对着自家有多帮衬的妻子即可，至于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他也不排斥和自己的妻子亲密无间，那样的自己无疑是幸运的，上天眷顾和保佑的，可万一自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也不强求。 　　不能说他的这种念头就是错误的，不过是看的太通透，就显得有些凉薄了。 　　好在上天对他还是厚待的，送来了个景氏，这便是他的机会了。 　　儿子的性子张氏夫妇最是明白不过了，往日里最怕儿子孤单，现在看着小两口的日子过的不错，有滋有味的，张氏忍着心酸替儿子高兴，这样就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儿子幸福的人之一。 　　因着景氏举动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外加上长女早已出嫁，张氏索性地将景氏当成是小闺女一样地宠着，照顾着，不为别的，单只是为了儿子，为了孙子，她也愿意付出的。 　　景氏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是投桃报李，婆媳俩之间相处的越发地好了，成为了京中的模范婆媳。 　　对于这般虚名婆媳俩并不多在意，放开了心胸的张氏对着媳妇儿少了许多的苛责之后，景氏的日子无疑是掉进了蜜罐子里，也正是因为婆母的这般举动，她的丈夫的对着她也是更好了有几分。 　　尽管并非是自己所期待的爱情，可这也是进步，她已经足够满意了。 　　贾瑚又发现了妻子的一个优点，她很容易满足，不会太过得寸进尺，做事很有底线，很乐观，从不自怨自艾。 　　这一点跟自己的姐姐倒是很像，他无疑是欣赏这种女性的，盖因姐姐在他人生中占据的重要程度或许不亚于父母的。 　　他们这里进展不错，张氏也忙着为自己的闺女做孕妇科普呢。 　　身为世子妃的贾娜终于在成亲的第三年怀上了，这对于王府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讯。 　　景旭一向在女色上看的淡，当初他对着宫女露出厌恶的表情时，郡王爷和王妃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儿子好男风呢。 　　毕竟如今这个世道好男风并非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贵族子弟们玩戏子的不再少数，一度甚至还形成了风尚。 　　可是在皇家，这绝对是丑闻中的丑闻，自毁前程的举动，可毕竟景旭是嫡长子，在他未成亲之前，作为父母是绝对会帮他遮掩的。 　　好在景旭并未让他们失望，尽管成亲之后仍旧淡淡的，可他他与世子妃之间的情谊瞎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个时候，王爷和王妃甚至是庆幸他们当初一时冲动之举了。 　　荣国公的女儿果然出众，不止是相貌上的出众，更是内在的出众，能和儿子有心灵上的交流。 　　尽管小夫妻俩琴瑟和鸣，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世子妃这么久也不见怀上，尽管他们年岁不大，倒也不是太着急，可毕竟还是令人担忧的，万一呢？ 　　好在这三年之后，郡王府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他们这种人家，庶子简直就是个杯具，别说是景旭不会同意了，便是郡王爷和王妃他们也不乐意的啊。 　　现在好了，一切迎刃而解。 　　张氏受邀前来郡王府看望闺女，满是欢喜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希望闺女能平安地为女婿诞下嫡长子，便是个女儿也不怕的，先开花后结果，有个长姐在，底下的弟弟妹妹才幸福呢，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便知道了…… 　　☆、第95章 　　世子妃贾氏怀孕了，这对于郡王府是个好消息，对于荣国府更甚，毕竟这闺女不怀孕，无子对于后宅女人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女人靠着男人的宠爱如何能长久地了？没有人能一辈子靠着男人的，纵然如今小两口柔情蜜意，觉得能两情长久，哪儿知道人心易变，谁又保证一辈子呢？ 　　张氏之前就各种地为闺女担心，现在总算是好了，看着闺女吃住都是随着她的喜好，世子笑的傻子一样的，张氏算是放心了不少。 　　“如果世子要人伺候，千万不能是你身边出去的，他要女人自然有人赶着贴上去的，王妃只怕也会安排，总之别为了所谓的贤惠名声剜了自己心，那样不值得。” 　　到了临走之前，张氏拉着闺女的手，悄声安顿道。 　　“母亲放心，我自有主张的，况且我也信他。” 　　毕竟是夫妻之间的秘密，她也不好在长辈面前细说这些的。不过对于母亲顾念自己的一片心意，她如何能不领受？ 　　张氏看着满脸幸福的女儿，只希望她能真的顺心如意才好呢。 　　又敲打了一遍女儿身边的婆子丫头，让她们好生地服侍世子妃，这才带着诸多不舍地离开了郡王府。 　　虽然这些年太子和皇帝之间越来越不融洽了，太子的兄弟们也是蠢蠢欲动的，可是郡王府这边一如既往地是小透明，不招人待见的存在。 　　倒也正是因为这样，郡王府这头倒是比别的王公府邸都要消停许多，少了许多的是非。 　　这也正是他们夫妻满意这桩婚事的另一个缘由。 　　虽然是圣旨赐婚，贾府除了接受也是无能为力，可到底被动与主动这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的。 　　不提往事，如今一切都很好。 　　听着张氏的描述，贾赦总觉得放心了许多，他最疼的就是这个闺女，如果他真的受了什么委屈的话，贾赦知道自己虽然明着不能做些什么，可暗地里绝对不会放过景旭那小子的。 　　不提贾赦的这些心思，总归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除此之外，王氏和张氏如今要忙的就是另一件事了，贾珠的婚事。 　　显见的贾瑚这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的，贾珠的年岁也到了啊，这总拖着也也不是个事儿的。 　　不过想想贾瑚娶景氏时的那个折腾劲儿，王氏更为儿子操心了。 　　这国公府的世子都要这么麻烦，自己的儿子呢？ 　　他上面没有这父亲可依，下无兄弟帮衬，呃，就算是有宝玉，到底年纪在哪儿摆着，谁知道宝玉日后会是个什么德行呢？ 　　况且王氏也不想要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媳妇儿，她知道自己压不住，也不想让儿子难做。 　　她说的实诚，张氏也跟着一起为难了。 　　李纨虽然不好，可也不全是她的过错，明哲保身，人之常情，若真为这个计较，他不得累死自己？ 　　“珠儿日后走科考的，往这些人家里头找找看，我问问大哥，二哥的同僚，你也找大嫂，二嫂问问情况。” 　　李纨之父李守中如今担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从四品的官职，在京中还真是不怎么光鲜，日子过的比较清苦，所以哪怕是贾政没有官职，可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和贾珠少年英才的份上，李守中都会应下这门亲事。 　　张氏听了丈夫所言，果然眼前一亮，说的是呢，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第二日她对着王氏说了贾赦的言语之后，王氏果然一副感激涕零之态，要说起来，贾赦这个做伯父的足够让人敬服的了。 　　不管大人之间怎么混账，他从来都没有迁怒过孩子，对着贾珠跟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一样的。 　　贾珠对于娶妻不怎么感兴趣，在得知大伯会操心过目之后这才多了几分兴致，他和大哥一样如今都是举人，不过贾瑚的成绩平平，贾珠这个做兄弟的倒是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才子。 　　尽管是才子，可是因着种种之故，徒有其表，内里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会嫌弃他的家庭。 　　只要晓得贾政的大名，丢人还嫌不够呢，谁会将闺女许给他？ 　　贾政浑然不在意自己是否连累了儿子，他现在面上荣光着呢，老子可是举人老爷的爹。 　　他时常地在窑姐儿的床榻上听着姑娘喊一声老爷，这心里方才算是痛快了。 　　老爷是老爷的，可是老爷和老爷之间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的。 　　现在儿子的婚事也轮不上自己插手，贾政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的很，王氏一副防备的面孔，一点儿的情况都不告诉贾政，生怕他因为嫉妒大伯所以毁了儿子的亲事，到时候她上哪儿哭去？ 　　在张家两位夫人的帮衬下，张氏和王氏还真是见了不少的姑娘，找出了三家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人家，最后想让孩子有那么点儿的自主，王氏将这三家的情况说给了贾珠听，让他自己选择一家，这就打发人去说亲了。 　　贾珠想想倒是无所谓的，不过这李家的姑娘竟是个不识字的，做过红袖添香美梦的少年人就有些不乐意了。 　　可不想这就触了老娘的霉头，谁让王氏字虽然认识，账本子也会看，可到底有些不足，什么诗词歌赋的她就弄不明白了，虽然能听个好赖出来，可自己做不出来的，想想大嫂和侄儿媳妇儿竟然吟诗作对，玩的风雅的紧，她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 　　这会儿听着儿子嫌弃人家姑娘不识字，王氏狠狠地捶了儿子几下，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样子，这才停手， 　　“怎么着？你老娘我也不识字，是欠着你吃的了还是少着你喝的了？竟会作妖。” 　　虽然这儿媳妇儿还没定下来，可到底王氏对着这李家姑娘已经有了那么几分感同身受的怜惜，明明是一样的好姑娘，可不过是因为不识字儿，这就被人挑拣嫌弃，这日后还不定会怎么着呢？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贾珠最后竟然定下了李家的姑娘。 　　“你不是不喜欢这姑娘么？可别糟践人家的好姑娘了。况且指不定谁配不上谁呢？” 　　王氏赌气说道。 　　“母亲说的是，我瞧着母亲喜欢她，就她吧，况且李家虽然瞧着不起眼，可也算是世族，听着还算是安分守己的。” 　　贾珠浑不在意地对着王氏道。 　　“说你是混小子还真混啊，媳妇儿娶进来就是你媳妇儿，如果你敢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来，腿不打折你的！” 　　王氏虽然咒骂着，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柔和了许多，幸亏这小子还不算糊涂到底。 　　“母亲放心，只要她贤惠，好生伺候母亲，儿子也会善待她的。” 　　这是堂姐夫传授的经验，关于夹在媳妇儿和老娘之间的可怜男人必备技能，他堂姐夫为他们兄弟几个科普了好些东西，神是鬼差地贾珠就用上了，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你个混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这媳妇儿娶回来是和你过日子的，我到底如何却也无所谓，你们好，我也便放心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王氏翘起的嘴角却是说明了一切。贾珠也不戳穿她，他的母亲一样是高门大户的儿媳，不过是因为嫁了个没出息的丈夫，所以日子过的艰难，前半生已经过去了，后半生得看他们兄弟的，他不愿意成为忤逆母亲的不孝子，能让母亲高兴高兴，他是愿意的。 　　既然王氏和贾珠自己定下来的人选，张氏也不会多说什么，请了官媒去李家提亲了，两家早有默契，李家也不想拿捏端着的，痛快地应下了。 　　和国公府结亲，虽然只是不成器的二房，可李守中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正是因为二房，所以他才能和国公府攀扯上的。 　　他很满意，李纨和母亲的一件就不重要了。 　　这就是男人。 　　好在李氏与闺女对于贾府的这位公子是满意的，至少是个有前程的，样貌也不差，李纨心里是个百般满意的。 　　这桩婚事定下来之后，再忙着的就是那些事情了，景氏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妇能帮衬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张氏和王氏动嘴皮子，景氏跑断腿儿，这就是儿媳妇儿的苦逼了。 　　好在景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对的，干的很是欢快，这是婆母和婶娘对自己的看重，她哪里能不高兴？ 　　贾珠成亲，贾赦和张氏都没有提起花销之事，王氏还提了几句，贾政提都不提，反正和自己无关。 　　不过这些日子贾政也没法子出去逍遥了，被大哥给管的死死的，不让出门儿，至少在贾珠成亲之前别让贾政出去丢人现眼了。 　　贾政倒是无所谓丢人不丢人的，只要有吃有喝，府中还是有愿意爬上他床的丫头，这就行啦。 　　可是贾珠还是被贾政气的吐血了，贾赦在听闻此事之后，气的要杀人了，实在是贾政太无耻了些，这种东西直接是个狗啃的货，弄死他都算是脏了自己的手了。 　　能让贾赦这么愤恨，贾政倒也是个有本事的，他生气愤恨，可总比不过王氏的，伤在儿心，疼在娘心啊！ 　　贾政这个不要脸的畜生，他竟然，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勾当来。 　　所以贾政到底做出了什么养令人厌恶的事情才能将贾珠气的呕血呢？ 　　还得从之前贾珠与李纨的婚事说起，这桩喜事儿双方都甚是满意，两人的年岁相当，王氏想想自己娶了儿媳妇回来享福也挺好的，所以便紧急地操办了起来。 　　贾赦想想为了让贾政消停上一阵子，让他别出来祸害人，败坏贾府和贾珠的名声，所以将他给关在了府中，让他别出去丢人现眼。 　　贾政倒也无所谓，反正在哪儿不是吃喝玩乐，去不去外面有什么打紧呢？ 　　府中倒也无人会拦着丫头往二老爷身边凑，左右就是那副德行，谁乐意伺候他啊？老菜帮子也就罢了，而且还是个没钱没权的，谁能瞧的上他？ 　　现如今几位小爷才是香饽饽，不过是因着两位太太盯的紧，几位小爷又是洁身自好的，所以她们才没机会的。 　　众人最羡慕的自然是几位小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姐姐们了，可偏生，这样一位令人羡慕的姐姐就遭了二老爷的毒手。 　　仗着自己灌了几杯黄汤，贾政本着去敲打敲打儿子的心思，去了贾珠的院子里，可是在看着梳着两条黑黝黝的辫子，曼妙的腰肢时，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荡，也顾不得这是贾珠的婚房了，左右谁当新郎不是当呢？ 　　自己先替他尝尝这丫头的滋味儿倒也不错。 　　贾政倒也不是个傻的，生怕那丫头会喊叫，掏了帕子将丫头的嘴给捂住，仗着自己的力气，索性地压了那丫头就动作起来。 　　尽管小丫头尽力挣扎，可并未成功，贾政享乐之后，看着心如死灰的丫头，一脸的得意， 　　“收拾好了就去太太那儿说一声，日后老爷我抬举你，可好？” 　　恰在这时，忙完了的贾珠从外面回来了，听着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来，可心中还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 　　“您做梦，妄想！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任由您糟践的，纵然是死了也不愿意跟了你这样脏污无耻之人！” 　　贾珠听出来这是白竹的声音，她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嫁人，等大爷日后有孩子了她就自梳给大爷哄孩子，若是大爷信的过她，她定然好生地照顾小爷的。 　　白竹的身世堪怜，他一直都当她是姐姐一样看待的，平日里也只有尊着敬着的，从未生出过那样的心思来。 　　可是现在呢？此刻呢？ 　　他不敢想到底自己的父亲在里头做了些什么，可是贾珠还是撑着胆子走了进去，恰在这样的时候，白竹似乎是用完了力气，朝着床头撞了过去。 　　当下鲜血直流，很快地就昏死了过去。 　　贾珠虽然是愣头小子，可到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看着白竹凌乱的衣衫，再是忍不住，一口心头血当场喷了出来，软软地倒了下去。 　　闻讯而来的众人这下子彻底地傻眼了，贾政已经睡死过去了。 　　听闻消息的贾赦和张氏出现在现场时，贾珠的院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来人，闲杂人等都给我控制起来，打发人去请太医。” 　　气的半死的贾赦抱起了半大少年的贾珠，去了不远处的梨香院，这是当年老国公爷晚年的养老之所，也是贾珠度过童年之地，国公爷去世之后贾赦就将此地给封存起来了，想着等将来有了孙子之后让他们在这里念书。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完全没有变动过。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贾赦怒极了，恨不得去砍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些年贾政越发地没成算了，羞耻都没有了。 　　贾珠身边的老嬷嬷今日带着几个丫头去洒扫院子去了，房里只留下了大丫头白竹守着，万一大爷回来也是能有个伺候的。 　　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谁又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呢？ 　　“那丫头呢？怎么样了？” 　　贾赦也是知道这个白竹的，平日里瞧着笑眯眯的，可性子最是刚强不过，既然心存死志，只怕是…… 　　“白竹姑娘已经死透了……” 　　几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感怀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是后怕，瑟缩在一起，低低地抽泣着，仍旧是刚才的老嬷嬷，她是贾珠的奶母，低声回道。 　　往日里她和贾珠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是有龌龊的，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让她们去遭受这样的玷污，去丢了而性命的啊！ 　　贾赦闻言一怔，果然如此。 　　“好生葬了吧，她还有什么家人么？府上也好生地照顾着……” 　　贾赦叹息道， 　　“大伯，别……” 　　这个时候，贾珠总算是悠悠醒转，低声道， 　　“什么别？你可算是醒了，都多大人了，遇上事情还这么不知轻重，没点儿分寸，你这是要气死谁？啊？你可算是出息了，遇上点儿事儿就这么要死要活的，这以后谁敢……” 　　贾赦瞧着贾珠面如金纸的面孔，又是怜惜，又是痛恨他不争气，气呼呼地道。 　　“老爷，珠儿他……” 　　张氏看着孩子脸上的迷茫，有些不忍地劝道。 　　“他如何？这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地不省事儿……” 　　别人不劝他尚可，这么一劝，贾赦这心里头更加地愤恨，恨不得狠狠地收拾上这小子一通，让他也警醒警醒。 　　“大伯，珠儿如今正病着呢……” 　　才刚回府得了消息的王氏急冲冲地赶来，听着贾赦发飙，急忙地护着儿子道。 　　毕竟他不是贾珠的亲爹，气呼呼地甩了袖子，转身出去了。 　　“大嫂，这到底是怎么了？珠儿这是怎么了？” 　　虽然知道儿子出了事儿，可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她还真的有些不明白的，对着张氏问道。 　　“这……唉，都是冤家！” 　　张氏也是叹息不已，可是这有些话自己还真是不好说， 　　“太太，太太！白竹姐姐死了……” 　　“被老爷给玷污了……” 　　“白竹姐姐自己一头撞死了……” 　　“…大爷撞破了老爷的丑事儿，呕血了……” 　　这会儿似乎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贾珠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对着王氏七嘴八舌地道。 　　王氏只觉得眼前发黑，这……这…… 　　这样的事情，这是畜生所为！ 　　“弟妹，想想珠儿，你可得坚强些……” 　　张氏扶住了王氏，低声劝说道。 　　“太太，王太医来了………” 　　“快请，让他进来瞧瞧珠儿……” 　　张氏扶着王氏坐下，对着外头吩咐道。 　　少年呕血，年岁不保，不过若是好好儿地养着，慢慢调养，三五年也就无恙了。 　　听着这话，几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贾珠没问题就好，这样就好。 　　“您开方子吧。” 　　贾赦领了他出去，王氏这才似乎是想起来了一样，对着众人道， 　　“老爷呢？” 　　“老爷睡死在了大爷的屋子里……” 　　听着这话，王氏眦目欲裂，那个畜生，他竟然，竟然在儿子的新房…… 　　“畜生啊，畜生！” 　　贾赦听着这话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得劲儿，可也赞同王氏之言，不过这次却不能这般轻易地饶过了贾政呢。 　　“老二媳妇你放心，此事有我呢，不会让珠儿白受了这等委屈的……” 　　贾赦突然地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对着王氏道。 　　“多谢大伯为珠儿做主了……” 　　一直都没出现的史氏这会儿急匆匆赶来，实在是没有人想起来通知这位一声儿，还是消息灵通些的元春告诉老太太的。 　　珠儿是跟着丈夫和自己长大的，史氏岂有不疼他之理，对着贾政这个糊涂种子也是愤恨不已，不过被儿孙忽略至此，她这心里还真是不爽的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好好的珠儿交给你们几天呢就闹成了这样，你们这些当伯父，伯娘，当母亲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听着他劈头盖脸地骂道，几人也只能哑口听着，毕竟这事儿谁能想到呢？ 　　所以说来说去可都是贾政的问题，得让他受到教训才行，让他记住这种疼了才好呢。 　　“老二呢？珠儿都成这样了，他又在哪里鬼混？” 　　环视一圈，史氏并未看见贾政，喝问道。 　　“……” 　　“……” 　　“……” 　　这一次却是没有人回答她，众人都保持着沉默。 　　“老二呢？” 　　史氏再次地问道，这次她盯着贾赦了。 　　“来人，去将二老爷给我‘请’过来！” 　　听着贾赦的语气，府中的几位老人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既然老爷都这吩咐了，他们也不就不客气了，跟死狗一样地拖了这位烂醉如泥的二老爷进来。 　　“你，你这个样子……你……” 　　史氏虽然有些不满老大对于老二的态度，可是在看到贾政这副鬼样子的时候更是恼恨了，这会儿也顾不上贾赦了。 　　“来人，让二老爷清醒清醒。” 　　尽管刚刚的那番拖动已经让他醒过来了，可到底还是有些迷糊的，一脸的迷茫之态，所以贾赦决定让他再醒醒神。 　　半桶冷水下去，贾政这次是真的彻底地醒过来了…… 　　☆、第96章 　　贾政被冷水泼醒，有些茫然地打了个冷颤，再次抬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对着自己一脸的气冲冲的，他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睡死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些印象的，细枝末节地记不清了，可大体上还是记得的。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张氏已经带着儿媳妇景氏离开了，此事毕竟涉及到了小叔子，她和儿媳妇儿俩是内眷不提，况且她们还是外人呢，这样的丑事只怕婆婆和丈夫也不大乐意让自己掺和进去，至于景氏么，她是晚辈，哪儿有她说话的地方？ 　　婆媳俩的离开并未影响到贾府的其他几人，这事儿闹的简直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就算是这样，可是贾赦也没打算要便宜了贾政的，这次他会让他知道疼才好呢。 　　“老二，你怎可如此糊涂？” 　　史氏一脸的失望，对着地上瘫着的贾政道，实在是没想到，以前方正有余的次子竟然会成为这副样子，自己这些年为了他，不惜和丈夫和长子闹腾，可到底又得了个什么下场呢？ 　　史氏想想简直悲愤难忍。 　　“我如何糊涂了？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还能是祖宗奶奶了？抬举她做个姨娘已然是给她脸了，至于这样么？我一个爷们儿，玩个丫头是多大的罪过？” 　　听着他这么振振有词，没脸没皮的，史氏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个丫头的事情么？是，也不是！ 　　要紧的是现在的善后以及弄明白这老二到底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抬举白竹做姨娘？也行，你去阴曹地府找她吧。” 　　贾赦怒气反笑，眉头一挑，对着贾政道。 　　“什么？那丫头死了？死的好，不过是个贱婢，竟然敢看不起老爷我，死了好！” 　　贾政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慨地对着众人道。 　　“是呀，死的好！死在你儿子的新婚屋子里，碰的脑仁儿糊的到处都是，确实死的好呢！” 　　贾赦抬脚过去，将刚刚爬起来的贾政一脚踹到，咬牙道。 　　虽然不过是个丫头奴才的，可那也是一条人命，这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只怕明□□堂上就是弹劾自己草菅人命的折子了。 　　想想自己累死累活，在外面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一点儿的差错都可都不敢出，可是贾政呢？ 　　吃着自己的饭，花着自己的钱，这事儿出了之后他还痛恨骂娘，这种白眼狼，自己到底是怎么忍受了他这么久的？ 　　贾赦觉得自己的脑子许是被屎糊住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纵容着贾政，这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现在好了，事情出了，一条人命没了，贾珠又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看着他马上要成亲了，这些破事儿可都是他的麻烦，贾赦心中那叫一个悔恨，更多的就是对贾政的痛恨了，要不是这么个东西，自己现在能这么被动么？ 　　这样想想，他看着贾政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这些年贾政也战战兢兢了一阵子的，不过时间长了，他也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大哥可就是个纸老虎，虽然嘴上嚷嚷的凶，可压根儿就不敢动真格儿的，所以他才不怕贾赦呢，况且还有老娘在，她肯定是条件地占在自己这边儿的。 　　“死了？如何就死了呢？真是便宜她了！” 　　贾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扒拉着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嘟囔， 　　“大哥也真是的，不过是死了个丫头，这么兴师动众的做甚，难道还要让我给那丫头抵命不成？” 　　“你还有脸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史氏毕竟比起贾政更了解贾赦的，他越是平静，史氏越是心惊，这不对，不符合老大的性子！ 　　所以她对着贾政狠狠地扇了过去，老太太养尊处优的这么多年，还真没多少的劲儿，又能打多疼。 　　可是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贾政虽然自己已经不要脸了，可也容不得别人不给他脸，这一巴掌过去，贾政只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打碎了，彻底地没了尊严，这可不是小事儿。 　　“老太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非得这样对儿子？” 　　贾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和他费什么话，赶去庄子上住上一阵子，让珠儿先养好身子成亲，这事儿日后再说。” 　　贾赦也懒得再废话，对着史氏和王氏道。 　　只要想想惨白着脸的儿子，王氏对着丈夫除了愤恨之外就没了任何的好感，贾赦的提议她虽然有些不满，可也晓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所以有些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小儿子，偏心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举动，史氏蹙眉道， 　　“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这样了？” 　　“对，只能这样了，他不要脸，其他人还要脸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况且这是一条人命，我担心外面会有人盯着不放，只怕这两天就有御史弹劾了。 　　虽然事情一出，景氏就让下人封口了，可他并不觉得这事儿能瞒得住，所以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史氏对于御史的弹劾却并不是很在意，左右当年丈夫也不知道被那些不中用的文人中伤了多少次，可还是不照样安然无恙的？ 　　现在到了贾赦这一代，他仍然是国公爷，可见圣眷所在，只要皇帝信着贾家，那些人叽叽歪歪其实也没有多大事儿的。 　　史氏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长子，到底还是不如其父多矣！ 　　贾赦才不想理会史氏的心思呢，左右这也不过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的事情，只要将贾政弄出了国公府，他就有百般的手段收拾他了。 　　“随你吧，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 　　史氏沉吟了半晌之后，点头同意了，这并不是贾赦的面子大，而是给儿媳妇儿和孙子一个交代。 　　贾赦也懒得管她的心思，让焦二扯着贾政走了，送去的是京郊的庄子，是祖母留给自己的一个小庄子，一百多亩罢了，出产些瓜菜的，一年没多少的产出，不过是离着近，倒是可以去散心住上几日的。 　　贾政被拉扯出去之后，焦二听着他嘴里不干不净地也不爱听，索性照着后颈子来了这么一下，他软软的倒了下去，焦二冷笑了两声，扔上马车，走了。 　　贾珠听着大哥说起了对于父亲的安排之后，沉默了好久之后这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贾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算是无声地安慰。 　　“大哥，我没事儿，都是我太不中用了，累伯父为我费心，弟弟惭愧！” 　　贾珠惨笑道，他说的也是实话，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祸事发生，他当时悲愤交加，只觉得眼前冒金星。 　　“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别自责了，好生地养好了身子，等过些日子可要成亲了。” 　　还是那句话，毕竟涉及到长辈，贾瑚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这么安慰他了。 　　贾珠想想枉送了性命的白竹，心痛难当，若不是因着自己成亲，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一茬儿了？往日里老爷是不会进自己的院子的。 　　“别胡思乱想了，这事儿谁也不愿意发生的，老爷已经吩咐人重新收拾院子了，等过些日子屋子晾干了就搬过去，不会误了你成亲之事的，院子的位置虽然稍微偏僻些，可离着父亲的院子不远，几步路的事情，到时候让你媳妇儿跟着你嫂子多处着些……” 　　这也算是一种承诺了，让景氏多帮衬着李氏些，也早日融入贾府的生活。 　　贾珠自然是明白堂兄的好意的，一脸的感激。 　　“多谢大哥，劳烦大嫂了，日后李氏进门了我再去谢大嫂。” 　　对于这样的善意他没法拒绝，点头应下了。 　　贾瑚其实也有些好奇父亲到底是怎么处置二叔的，所以找了个空子，带上了如今已经跟着姐夫学习术数的贾琏一起离开了京城。 　　可偏生景旭这个做姐夫的也没个正行，闹着非得一起去，贾瑚无奈，也只能随他了。 　　三人出行，饶是轻车简行，可后面也跟着一长串的侍卫长随的，毕竟都是千金之子，他们的安全谁也不敢忽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庄子上，年迈的陈嬷嬷早就候着了，她虽然年纪大了，可身子骨儿还硬朗着，拄着拐杖她自己能料理自己。 　　不过贾赦还是给她置办了两个伺候的小丫头子，为的是让她安心养老。 　　“嬷嬷，姐夫和琏儿也一起来了，咱们进庄子吧。” 　　贾瑚操心惯了，对着陈嬷嬷道。 　　“好，好，世子也来了？老爷太太可好？府中老太太可好？” 　　陈嬷嬷虽然知道贾赦过的不错，可仍旧还是会担心他，想知道他的情况。 　　“老爷太太都好，府中一切也好，看着您身体健朗，老爷也放心了，我们随行带着大夫呢，让他帮您诊诊脉，调养调养身子。” 　　陈嬷嬷的身体虽然没大问题，可小毛病还是有不少的，毕竟年纪大了，这是无法避免的。 　　“好好儿的，淘哪个神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她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少了些，就说明了一切。 　　这般口是心非的样子贾瑚兄弟已然见怪不怪了，先来一步的贾瑚刚和陈嬷嬷聊完，景旭带着贾琏已经到了庄子门口了。 　　“二叔可还好？” 　　贾琏没有丝毫遮掩地对着陈嬷嬷问道。 　　“好，如何能不好？” 　　陈嬷嬷想想二老爷那副样子，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老爷也是个促狭的，竟然想出了这种促狭的法子来整治人，不过说来也怪有效的，如今的二老爷在不是当初那个养尊处优的二老爷了。 　　听着陈嬷嬷笑眯眯之言，景旭几人略略地有些失望，倒也是，虽然是庄子上，可到底也是啊，这二老爷毕竟是个主子，送来庄子上最多吃点儿小苦头，哪里能怎么着他呢？ 　　可是见鬼的，谁能告诉他们，站在自己等人眼前，黑的碳块儿一样的人是谁？ 　　看其形状，还真是瞧不出来半分儿的养尊处优的二老爷的形容。 　　“大侄儿？大侄儿！你这是要接我回去的么？” 　　此刻的贾政尽管看见了景旭，可真是顾不上啊，这里的鬼日子他真是过够了，如今就想着要回去府中了。 　　“呃，侄儿并未听说有此事，侄儿和姐夫与琏儿不过是路过罢了。” 　　贾琏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强笑着对贾政道。 　　贾政闻言，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你父到底意欲何为？这般行径，到底……” 　　“哼！瑚弟，琏儿，咱们走，在这里废话什么？既然岳父有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事儿咱们还是少掺和。” 　　景旭冷哼了两声，对着贾瑚与贾琏兄弟道，这俩人闻言顿时讪讪，毕竟涉及到长辈，他兄弟俩还真是不好说话的。 　　“姐夫说的有理，二叔好生待着，珠儿成亲之后，只怕便是二叔回府之时了。” 　　贾瑚对着他道。 　　说完之后，兄弟几个进屋去了，这里虽然不如京中奢靡，可是乡间小菜自有其滋味儿，兄弟仨吃的甚是尽兴。 　　至于贾政么，被兄弟几个给忘记了。 　　贾政端着架子等了半天，可到最后也没有等来人请他用饭吃酒，贾政气坏了，可又能如何？ 　　端着自己的糙米饭和两个小菜，里头零星的肉块儿，实在是没滋味儿极了，可是如今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他倒是想不吃呢，可到底他不敢不吃，饿着的可是自己，这下午的活计自己可没力气扛下去的。 　　贾政在这里可没什么好日子，饿不着罢了，不过好多的活儿等着他，完全当他是长工一般地使着。 　　“刚送来的时候这位爷可实在是端着架子的，毕竟是那样的门第出来的，这样大家也是能理解的，嫌弃咱们的饭菜太粗糙，饿了三五日之后这才算是踏实下来了。” 　　陈嬷嬷晓得几位哥儿有兴趣听这个之后，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贾政的情形。 　　贾政送来之后满肚子的怨气，可惜的是，没人将他当回事儿，这里是太夫人留给贾赦的庄子，他们效忠的可不是贾府之人，只认了贾赦为新主子，所以对于贾赦的命令是一点儿折扣都不打地执行了。 　　摁着贾政签了卖身契，做起了苦工，就是个打杂的，哪儿有需要就让他去做些什么。 　　甚至因为刚开始这位细皮嫩肉的，并不是在干活儿而是在糟践东西时，陈嬷嬷就做主将他安排在了女人堆里，让他跟着女人们一起做些细碎的活计。 　　别以为这就是轻松活了，一天折腾下来，浑身酸痛，贾政几乎每次都是被人当成死狗一样抬回去的。 　　这么半个多月下来，他在不嫌弃这里的饭菜粗糙了，吃的比谁都香！ 　　“这就好，这就好。” 　　贾瑚几人听着觉得痛快极了，景旭想想，自己的这位岳父果然是个有趣的，这劳动改造这手段用的可真顺溜。 　　“哥儿放心吧，等再忙上一阵子，二老爷只怕也不会将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了。” 　　陈嬷嬷也是有些唏嘘的，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话可真是有大道理的。 　　贾瑚带着姐夫，弟弟在庄子上打了个转儿，这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瓜菜，鸡鸭的，陈嬷嬷说是让府里尝个鲜，既然已然安排好了，贾瑚也不推辞。 　　景旭甚至主动地要了些，世子妃如今正害喜呢，说不定这些东西拿回去，她还能多吃几口呢。 　　贾瑚兄弟俩对着姐夫的这些举动已经习惯了，他看见朵花儿都要和自家大姐扯上关系，俩兄弟还能说些什么呢？ 　　当然，这样最好了，毕竟他疼惜的是自己的姐姐。 　　且在景旭的影响下，这兄弟俩对着自己的婚姻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现在的贾瑚和妻子甜甜蜜蜜的，实在是令一众人闪瞎眼，贾琏的年纪虽然还小，可到底也幻想过的。 　　二舅舅家的表妹啊，从小软嫩的跟个团子一样，如今却是女大十八变，有了亭亭之姿，他只觉得这心里发热。 　　不过两家虽然早有默契，可到底并未捅破，希望让两个孩子能自在些的。 　　两个孩子还小，倒也不着急定下来，况且张景湖的女婿也不能是个白身小子，养家糊口的本事也没有吧？ 　　虽然有爵位继承，可到底不是自己的真本事，张景湖是绝对不会将闺女许给纨绔不上进之人的。 　　好在现在的贾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当然会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去向二舅父提亲的。 　　对于儿子的志气，贾赦很满意，他的儿子就得有这样的胸襟和志气。 　　回去之后贾赦听着这些，笑而不语，贾政想要回府？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贾政可不知道此事，心心念念地计算着那日该是贾珠成亲的日子，可到底是那日呢？ 　　他到底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竟然记不起贾珠到底是那日成亲了。如今有了那么几分羞耻心的贾政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找人问，所以只能硬扛着，新妇入府，总得拜见长辈吧？ 　　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出现呢？ 　　这般想想，贾政又稳住了，安心地候着了，总得拿捏几分，让他们请了自己回去才好呢，左右不能这么随便地回去！ 　　贾政这就端着了。 　　可惜的是，直到某一天，庄子突然上加了好菜，说是主家府上有喜事儿，所以特意赏的，贾政无意地问了一句什么喜事儿。 　　那人闻言一愣，这才笑着道， 　　“二房的哥儿今日的大喜之日啊！” 　　虽然没有在说些其他的言辞，可是贾政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脸上烧得慌。 　　恼怒之后，他才生气，何以自己的儿子成亲，却是绕过了自己这个当爹的？ 　　简直过分！ 　　却是不知这新人拜高堂拜的是谁？ 　　贾赦才不会再有这样的困扰，请了贾氏的族长贾敬，为自己的侄儿撑腰。 　　贾珠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可是在这样的喜色映衬下，倒是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气度了。 　　贾珠看着眼前这个羞怯的女子，心头一跳，尽管容色上不如大嫂，也不如自己的姐妹，可到底也是清秀佳人的。 　　李纨被他盯的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搁了。 　　新娘子娇羞貌美，众人都赞新郎有福之人。 　　贾珠闻言，面上更是添了几分欢喜来。 　　“时间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看着换了一身喜服的李纨，贾珠轻声道。 　　对方头也不敢抬，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跌倒在了床上…… 　　花烛在第二日早晨熄灭，贾珠早起打了一套五禽戏，这是自己受伤之后大伯替自己找来的，说是有益寿延年之功效。 　　贾珠感念大伯的一片慈心，颇为尽心，从不敢生出懈怠之心来。 　　李纨醒来之后，摸着被窝里的温凉，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呃，不，奶奶，大爷出去晨练了，让咱们别吵着奶奶的，姑爷这般体贴，姑娘之福！” 　　李纨的奶母李嬷嬷笑着宽慰自家姑娘道。 　　“那您也该唤我起来的，总得伺候夫君洗漱呢……” 　　李纨娇嗔道。 　　“我往日里也不用人伺候的，你的丫头也少往内室凑，我不爱人多。若是有年纪相当的，早点儿配出去，我院子里的三个丫头也是一样，你和大嫂多商量一二，替她们找了合适的人家要紧，女儿家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可是耽搁不得的！” 　　听着这声音，李嬷嬷笑着退了出去，姑爷和姑娘和睦，能善待姑娘，大善！ 　　“可是……这样急促真的好吗？” 　　李纨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自己甫一进门就打发了夫君身边的丫头，这会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不容忍呢？ 　　“别怕，这是府上的规矩，大哥大嫂也是如此行事的，既然是规矩，咱们也不好更改的！” 　　有些事情贾珠也不好说，直将此事推给了堂兄贾瑚。 　　既然这是府上的规矩，上面又有哥哥嫂子地上面罩着，李纨也不愿意那些碍眼之人在自己眼前晃的。 　　“可纵然如此，可也不能匆匆行事，总得熟悉了情况再说的。” 　　对于女人的口不应心，贾珠深有了解，索性不再说话，任由她伺候了…… 　　☆、第97章 　　李纨嫁进了贾府之后，发现自己的生活果然如同自己所期待的那般甜蜜幸福，一点儿也没有曾经担忧害怕的那些事情发生，许是她如今才是新妇，所以即便是有问题也都是遮掩起来了。 　　可只要身边有丈夫在，她就不怕。 　　贾珠的身体如今不好，每日的读书作息都非常地严格，李纨除了陪婆母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守在贾珠身边的。 　　自从白竹死了之后他就有些逃避之意，生怕面对自己的几个丫头，所以除了李纨之外，他也不爱用丫头服侍，倒也少生了许多的是非。 　　白竹的兄弟被贾赦给送了出去，她为了兄弟才卖身的，进了贾府，如今她自己死了，她兄弟日后贾府便没了指望。 　　贾赦想想这总是个隐患，所以将她兄弟给直接地送走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还真不是什么善心大老爷的。 　　不过也还是那句话，对于贾政他不会轻饶了，府上没了贾政，其实日子可以更好，人们的生活更加地幸福。 　　忙完了贾珠的婚事之后，贾赦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这又完成了一项任务，日后二房有贾珠顶着，自己定然是轻松了许多的。 　　朝堂的局势比起以前更加地紧迫了，皇帝与太子再一次地不欢而散，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了，所以朝堂上暗波涌现，令不少人心神胆颤，当然，更多人则是欢欣鼓舞。 　　“太子四面树敌，若是真的与陛下离心，只怕……” 　　张家老爷子忧心忡忡，对着儿子与女婿说道。 　　“此事并非一日之寒，也并非是太子的一厢情愿，外加上那些推波助澜者，太子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张景湖作为帝王心腹，这有些事情他看的比其他人更清楚，所以这话虽然不是绝对，可也是意犹未尽之意。 　　“这事儿吧，左右和我们府上无关，五王爷是个老实的，没什么野心在，不用牵扯进这些事情中去，实在是太好了。” 　　贾赦一脸的庆幸，对着岳父与二舅兄说道。 　　野心的都是滋生出来的，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 　　“确实如此，五王爷这些年低调务实，也的确是个贤王。” 　　张阁老捋着自己的胡子，对着贾赦与张景湖道。 　　“也是……” 　　翁婿几个聊着这些大事，女人们则聊着孩子家务了。 　　“瑚儿他媳妇儿成婚也已两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老太太盯着闺女问道，自从分家之后，她这日子就过的轻松许多了，毕竟府中的负担也小了不少。 　　“他们还年轻呢，我也不着急抱孙子，景氏和瑚儿的身子都健康呢，缘分未到罢了。” 　　张氏自己活的畅快，也不愿意给儿孙添堵，对着自家老娘说道。 　　“那倒是好，你这样的性子我才算是放心了，女婿人好，纵的你无法无天的，一点儿的气儿也没受过，如今有了儿媳，你也合该用这般姿态。心宽为福！” 　　张老太太半生的人生智慧想要传授给自己闺女，张氏感怀母亲的一片慈心在，自然是不会违了她之意。 　　“女儿知道的，我不着急的，孙子迟早会有的，瑚儿媳妇儿是个好的，我也不愿意去做了那恶人的。” 　　张氏笑着对自家母亲说道。 　　回了贾府之后，王府传来了喜讯，说是世子妃一朝诞下了小世子，母子均安。 　　这可真是大好的消息，让贾府上下欢喜不已。 　　张氏甚至是激动地红了眼圈儿，闺女有了儿子，这地位便稳固了，日子也能过的更从容了。 　　贾府连忙送了红鸡蛋和悠车各种东西去王府，说好了洗三时贾府定然准时到的。 　　拿了厚厚的封赏的王府下人离了贾府回去了，这好话就没停了，逗的景旭与贾娜两人欢喜不已。 　　“行了，你这猴儿，也只这么一张好嘴了，拿着滚蛋吧！” 　　景旭随手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扔给了那小厮，笑骂道。お稥冂第 　　“多谢世子爷赏！”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敞亮，听着便让人心情愉悦，更何况如今的景旭实在是欢喜坏了呢？ 　　他的骨血在这个世界上开始流传了，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才算是真正的亲人。 　　景旭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脸的宠溺，贾氏看着丈夫这副样子，有些好笑地睡了过去，也罢了，他的性子自己还能不知道了？定然不是惯孩子之人，她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府上喜气洋洋的，在洗三这日算是达到了顶峰，小孩儿生的俊俏极了，像极了其父，这也是景旭对着这个儿子额外偏疼的另外一个原因。 　　贾府主子们集体出行，前去王府为小世子洗三，史氏难得的出门，倒也瞧见了不少了老姐夫，场面上的客套之言谁不会？ 　　这样的喜事不少人带着媳妇儿，姑娘的过来沾沾喜气。 　　贾氏也是盛装打扮，虽然是儿子的好日子，自然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好日子。 　　夫妻之间盈盈默契令人感叹世子夫妇果然夫妻情深，令不少人羡慕。 　　元春盯着这位堂姐夫眉目闪烁，果真是令人嫉妒呢…… 　　景旭在后院晃了一圈儿便抱着儿子离开了，可即便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可仍旧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这世子妃可真有福气，出嫁前长辈父母疼宠，出嫁之后王妃和善，世子爱重，如今又诞下了王府嫡长孙，谁能有她这般福气呢……” 　　“可不是，听说这位世子妃也是极能干的，王府在她手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上下称服……” 　　“是啊，是呀，果然令人羡慕的，贾府如今也只剩下了二房的嫡长女并未出嫁了，也该是到了年岁了，也不知道世子妃的这位堂妹如何……” 　　听着这些人聊到了自己，元春刚想走的，可到底脚步迟滞了起来。 　　“即便是再好又如何？父亲不成器，全赖着国公爷过日子，又是养在府上老太太身边的，世子妃是老国公爷和张阁老教育出来的，姐妹之间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这些世家想娶媳妇儿，方方面面地肯定都要考虑清楚的，即便这位三姑娘是个天仙，可若是帮衬不上儿子，那她可就不值得费那么多的心思了。 　　“是呀，国公府的情况咱们谁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是个糊涂的，她教养出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虽然林夫人出众，可她却是先国公爷教导出来的，而非那位……” 　　“咳，说这些作甚么？咱们是来府上来贺喜的……” 　　毕竟是背后道人是非，这说的又越来越离谱了，所以很快地众人也回神过来了， 　　“是啊，我府上的几株海棠开的正好，改日下了帖子请你们前来赏花。” 　　这话题转移的可真是生硬，可到底还是有不少人捧场的，众人脸上也是有些讪讪。 　　半晌之后，元春动了动有些发僵发麻的腿脚，带着抱琴离开了。 　　抱琴看着自己主子阴沉的面孔，一句也不敢劝，只能任由主子脚步凌乱地往前闯。 　　却不想，主仆俩人恰好地迷路了，来了一处类似书房之所。 　　“快走吧，今日可不是任你胡闹的日子呢……” 　　元春与抱琴的身子同时一僵，这声音却是府上的大姑娘的声音。 　　“偏不，有了那小子你都不爱我了，非得多亲我一下我才信你的……” 　　这个么，抱琴倒是没大注意，可是元春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那位堂姐夫的声音，景旭，旭哥哥…… 　　“你呀，何以还跟个孩子似的？跟儿子争宠，你也不嫌羞臊的！” 　　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元春哪怕是再怎么支愣耳朵，可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片刻之后，元春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来。 　　孩子的洗三结束之后，孩子与贾氏很快地就进内堂去了，毕竟她还在月子里呢，若不是今日天气好，她又遮的严实，应该是不会让她出来的。 　　回去之后的元春时常地就会陷入了沉思中，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这变脸之术也真是世间少有了。 　　王氏恰也和张氏聊起了闺女的亲事儿，元春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预备起来的时候了，她认识的人虽然不少，可大部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想要让闺女嫁的好，能指靠的也只有大嫂了。 　　“这你放心，咱们多带着元春出去走走便是了。也让瑚儿，珠儿兄弟几个打听打听他们的同窗，双管齐下，总能为孩子寻摸一个面面如意的！” 　　心情舒爽，闲着无聊的张氏痛快地应下了，和王氏一起商量道， 　　“劳烦大嫂了，我也不求她能嫁入高门大户，不过是能过上舒心日子即可。” 　　王氏的要求也真是不高，她原本也想过要将闺女嫁回娘家的，可到底没个各方面合适的，也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元春看着母亲送来的衣服首饰，听着她的言辞，面上一片惨白， 　　狗屁，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一个穷酸，过着算计吃喝的日子？ 　　她不愿意的！ 　　一点儿也不愿意！ 　　元春攥着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 　　“母亲，女儿累了，让我先消停会儿，行吗？” 　　听着元春这话，王氏一怔，不过看着女儿脸上的疲色，她倒也没有多想，东西放下，带着人离开了。 　　元春看着这些娇艳的衣衫首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好心情，无端端地只剩下了烦躁。 　　尽管她自己明白不能这样下去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会不停地生出胡思乱想来。 　　那个声音似乎是魔咒一般地告诉自己，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得抓住了那样的机会，相对而言，那个人显然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选择了。 　　想想他的柔情，元春的脸上红霞似火，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心情。 　　娥皇女英啊，被世人美传至今，她愿意为这份儿传说增添更多的色彩也传奇的。 　　“你确定？这一步一旦踏出，却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且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史氏倒也可以理解元春的选择，相较于与老头子，姑娘家爱俊俏小哥儿。 　　“孙女儿明白的，而且我既然做出了决定，日后也不会后悔的。” 　　元春大胆地盯着祖母的眼睛，一脸的坚定，里面闪过毫不退缩的神色。 　　“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要说史氏没有对着元春用心，那倒还真是冤枉了史氏，她将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教导这个孙女身上，所以她才能在丈夫去世之后度过这么多年的孤寂岁月。 　　现在到了这个孩子回报自己的时候了，不过至于结果如何，史氏其实并不多关心的，左右毁了，也不过是毁了她，与自己又何干呢？ 　　她永远都会是国公府的老太太，有个做国公的儿子，即便是他再不情愿，可为堵上世人的嘴，他也得好生地供养着自己。 　　况且她还有自己的私房，足够她一个老太太度过奢靡的后半生了。 　　祖孙俩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尤其是史氏，在丈夫去世之后的这么多年里头，她尝到了很多的滋味儿，以前从没有品尝过的那些滋味儿。 　　如今这种事情当然更需要耐心，让元春耐着性子别折腾，她自有安排之后，元春千万别生出那些心思，省的节外生枝。 　　元春想想也有道理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倒还真是消停下来了，穿着母亲置办的新衫首饰，跟着伯娘，母亲，亦或者是两位嫂嫂去参加赵家的赏花宴，李家的诗会等等，看着那些夫人太太们盯着自己打量时，她这心里越发地觉得憋屈的慌。 　　她又并非是什么货品，被这样肆意地估量着价值。 　　可是自己的母亲呢？ 　　还一副骄傲之态，与有荣焉的模样，让元春更加地觉得屈辱了。 　　凭什么呢？ 　　同样的国公府嫡女，她的堂姐就能嫁入王府，被人捧在手心里，日子过的安闲又自在，京中谁人不羡慕堂姐的幸福？ 　　可到了自己这儿呢？ 　　大部分人家都是四五品的，偶然有个三四品的太太过来问上两句，母亲一副受宠若惊之态，可惜都是，她们也并未存着什么好心思，反而是为庶子求娶。 　　这京中的庶子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难道常年在外应酬的伯娘与堂嫂能不知道么？ 　　可谁也没有为自己说上一句半句的，这样的待遇更让元春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再忍耐忍耐，马上机会就要来了呢。 　　再有十来天的功夫便是王府小世子的满月宴了，她作为世子妃的娘家妹子，当然是能跟着一起去贺喜的。 　　虽然再具体要怎么做她并不知道，可她是有祖母帮衬的，所以元春一点儿也不担心。 　　祖母的手段从来都不容小觑，元春对此信心十足。 　　王氏这些日子跟着大嫂子出去应酬，还真让她琢磨出了几个青年才俊来，尽管如今看着不显，可是味蕾前程可期。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为闺女打算的，所以并未有任何高攀的心思，张氏也感念她的一片为母之心，也更多了几分真诚，妯娌俩有商有量地在为元春置办嫁妆单子，虽然比不上贾娜这个嫁入王府的，可这样五十六抬的嫁妆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元春打小儿爱娇，爱用大红，顾念到女儿的喜好，好些东西王氏都为女儿置办的可都是沾着红，描着金的。 　　张氏甚至还从自己的库房里翻出了几样适合年轻姑娘家用的好东西给元春添妆。 　　当然起因并非是为了元春，而是为自己的外孙和闺女找东西时才顺带的，可到底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多么常见的。 　　王氏也是真没想到大嫂会有这样的大手笔，不过并未推辞，收下了。 　　元春的嫁妆除了府上置办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王氏的嫁妆，好东西永远都不嫌多，所以她就痛快地收下了。 　　“这就对啦，都是做母亲的，养着这一群的讨债鬼，自然是能理解的。闺女日后过的好不好的，心疼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当娘的！” 　　张氏一脸的感叹，她如今除了小儿子之外，大的两个都成家了，可是这心啊并没有消停下来，操心玩这个操心那个的，所以在看到王氏如今的状态时，她才会额外的感慨。 　　“大嫂此言有理，可不正是如此，两个大的倒还好些，我如今忧心最多的便是宝玉那个孽障了……” 　　说起了这个小儿子的丰功伟绩，王氏简直是一把辛酸泪，作为唯一一个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王氏对着宝玉自然是更有一分心思的，可是这个，还真是个讨债鬼，实在是令她头疼极了。 　　妯娌俩因着这个，感情更好了，约定了后日一起去王府为小世子办满月。 　　王氏特地的缝了一件百家衣，可见王氏的用心了。 　　不论如何都要好生地维护着和大房的感情，在儿子成长之前，她的一双儿女是离不开大房的提携的。 　　孩子的满月宴，王府也是下了大手笔，难得的高调了一回。 　　五王爷为自己的几个兄弟，宗亲们都下了帖子，因着他虽然性子冷，可到底并非是什么有恶念之人，所以众人都颇给他面子，不仅宗亲们都来了，甚至是太子也带着几位兄弟一起来了，毕竟老五性子在哪儿摆着，且还是个能干的，能拉拢就拉拢吧。 　　以前眼高于顶的太子如今也因着与父皇，兄弟之间的关系越发不睦而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拉拢几个兄弟为自己撑腰壮势也是好的。 　　贾赦又是阖府盛装出行，作为女儿家的元春打扮的格外的好看。 　　众人倒也能理解，毕竟她的亲事快要定下来了，今日王府多的是世家的夫人太太们，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也说不定呢。 　　众人出行，元春作为小姑子跟着两位嫂子一车待着，她话很少，景氏总觉得今日的元春有些违和感，她好像太过紧张了些，可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不过景氏的心思并不在元春身上，这个小姑子不过是面子情，往日里并不亲近的，所以景氏索性地就忽略了那点儿的违和感。 　　至于李纨，她有些紧张，虽然不是第一次去王府做客了，可仍旧会紧张，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恰当的手段来，再丢了府上的脸面可就不好了。 　　所以她格外谨慎，这样做虽然不大气，可到底不会出差错，贾府众人对李纨也没有多少的高要求，这样就不错了。 　　等着慢慢成长几年，适应了就好了。 　　便是贾珠都是这般安慰李纨的，这才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贾珠兄弟俩骑马，贾赦奉着贾母坐车。 　　史氏看着这个儿子的那个虚伪模样，心中冷笑不已，装给谁看呢？ 　　过了今日，她倒是要瞧瞧自己的好儿子是否还能跟以往那般淡定了。 　　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来，不过贾赦却是面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虽然知道这人一向没存着什么好心思，可到底也不怕什么。 　　母子俩即便是同处于一车，可也是各自地陷入到自己的心思中，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打算。 　　到了王府之后，张氏，王氏二人带着各自的儿媳妇并着贾母一起去了内院，男人们则被五王爷与景旭二人迎去了前厅。 　　“亲家，诸位，咱们一起前去迎接太子爷吧！” 　　五王爷刚和贾赦聊了两句家常，就听管家回禀，太子爷与诸位王爷皇子们到了。 　　储君来了，谁敢怠慢，况且今日有有大部分来就是奔着他老人家来的，所以众人喜笑颜开，跟在了五王爷的身后，前去府门，迎接太子殿下的到来。 　　“五弟，叨扰了！” 　　“五哥，我做叔爷爷了！” 　　“五哥，恭喜啊！” 　　五皇子与几位兄弟寒暄，最小的十一皇子才不多大点儿，半大不大的孩子一个呢，挺着胸脯说自己做叔爷了，可着实地逗笑了一众人。 　　“太子，各位兄弟，快请进，进府去看看，我孙子可的真俊啊，而且那小子嗓门儿忒是响亮，长大以后定然是个能耐小子。” 　　五王爷一改往日的讷言寡语，滔滔不绝地对着众人炫耀他的大胖孙子，而且还强改了出息的标准，孙子嗓门大，所以长大以后会是个能耐的，这样的言辞引来了众人带着善意的笑容。 　　一切都是如此地和谐美满，殊不知，暗涌渐生…… 　　☆、第98章 　　今天这大喜的日子，贾娜比上次更盛装，人比以前多了几分丰腴，比以前更为亮眼了。 　　张氏看着闺女的模样就知道她过的极好，月子里总算是将这遭的罪给补上了。 　　“母亲，二婶快过来坐，两位弟妹和元妹妹帮衬帮衬我。” 　　王氏一脸感激地将闺女交到了侄女儿的手上，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也表明了侄女儿愿意帮衬闺女之意，闺女日后嫁出去的话在婆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 　　“你呀，放心吧，府上就这么俩姑娘，姐妹俩不相互扶持还能如何。” 　　张氏也知道王氏不待见庶女，所以她并未提到二房的庶女。 　　“可不是，可不是么！” 　　王氏连连点头，对着张氏感激道，她是真的感激大嫂的。 　　元春看着母亲这样子，只觉得碍眼极了，丢脸极了，自己同样也是国公府的嫡女，也是吃金咽玉长大的，母亲干嘛非得对着大伯母这般低头哈腰的？ 　　等着自己进了王府之后，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想想这些年大房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心里头更不痛快了。 　　只要想想自己能将大房一家的虚伪面孔给撕下来，元春激动地身子略略地有些打颤，贾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上面还有两个嫂子顶着呢，咱们俩大树底下好乘凉的！” 　　听着这句打趣，李纨抿着嘴但笑不语，景氏就不一样了，她出身宗室，这里头好些人都是自己的叔伯婶子，她当然不会怯场，况且她嫁的好，婆家人人和善，不少人羡慕自己呢。 　　她担心什么？ 　　“是呀，别怕，有我呢。” 　　作为荣府的长媳，她当仁不让就该站出来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走吧。” 　　贾娜作为世子妃，作为今日喜事儿的主角之一，自然是不好离场太久的。 　　低着脑袋的元春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谁怕了？她不过是有些激动罢了。 　　别人可不知道她的这番心思，贾娜带着几人离开了，史氏，张氏，王氏几人留在这里和其他夫人太太们聊着京城的八卦。 　　谁家的闺女和谁家的儿子定亲了，谁家的儿媳生了个儿子都是这些喜庆事情。 　　毕竟这是人家的喜庆日子，谁还真能那么白目地说些乌七八糟的啊？ 　　史氏想起了自家闺女诞下的小外孙女儿，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添人口到底是大事儿，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贾赦抱着外孙子笑的一脸的白痴，甚至因为孩子长的更像谁跟五王爷俩争的面红耳赤的，谁也不让着谁。 　　起哄架秧子的人倒是真不少，这样的乐子可不常见，尤其是这位五各可真是难得的活泼呢。 　　气氛一直都不错，五王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和谐的因素，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是大孙子大好日子，他也不愿意发生什么不和谐之事毁了孙子的好日子。 　　其实也不怪五王爷这般谨慎，虽然面子上看着挺和谐的，可是众人还是默契地分成了三块儿，□□，九皇子党和中立党。 　　大家面子上亲热的不行，可实际上呢，大家说句话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祸，自己倒霉倒是小事儿，可万一拖累了身后的主子，拖累了自己的家人的话，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贾赦和五王爷这样一打岔儿，倒也让众人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孩子身上了。 　　是呀，毕竟是人家的好日子呢，他们来是为了拉拢人的，可不是来结仇的，所以还是小心些吧。 　　接下来就顺畅了许多，大家欢天喜地的逗着孩子，聊着闲散热闹事儿，这就算完了。 　　前头平安无事，可是后头就没那么消停了。 　　贾娜面色铁青地盯着元春，她恨不得弄死这个蠢货！ 　　“你怎么会出现在世子的书房的？” 　　王氏一脸苍白地问闺女道。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不日就要进宫了，难道你们还能怎么着我不成了？” 　　元春一身的狼藉，形容惨淡，可撑着场子不落，反问道。 　　“是呀，我们自然是不能将宫中的贵人如何了！不过希望你日后别后悔！” 　　张氏拦住了要动手的王氏，淡淡地道。 　　“我不后悔，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后悔什么？” 　　指甲已经掐进了手掌中，可元春完全感觉不到疼，还有什么比心如死灰更难受的呢？ 　　“那就好，送了贵人回府吧。” 　　张氏对着自己身边的婆子说道。 　　几个婆子也被这位大姑娘的无耻给震惊到了，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羞的女子呢？ 　　这般不自重，即便是进了宫，上面的那位又有多少的怜惜呢？ 　　前头的五王爷与景旭二人强撑着送走了客人之后，俩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贾赦也好不到哪儿去，元春丢的不是她自己的脸，而是将荣国府的脸面彻底地踩在了脚底下，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体，她恨不得直接掐死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事儿肯定和史氏脱不了关系，可他没有证据。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咬牙认下此事了。 　　“王爷，臣惭愧！” 　　贾赦一脸的苦涩和沉痛，对着五王爷表达歉疚。五王爷虽然是有些迁怒荣国府，可他也不是不晓事儿的，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感同身受的笑容来。 　　这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就是个意外。 　　世界上哪儿来哪儿多的意外？尤其是发生在皇室的，压根就没有什么是意外！ 　　不过他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算计王府，非得剁掉了这爪子不可呢，手伸的这么长，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九弟了。 　　可算计一个姑娘家，想要捆绑贾氏与自己王府，简直是做梦！ 　　这种事情绝对是不能让他得逞便是了。 　　不得不说，五王爷想的有些多了。 　　可是这事儿不管是贾赦还是景旭都不知道，也正是因为此事改变了整个的局势，却也是贾赦与景旭都没有料到的。 　　都说历史是由着小人物书写的，这一次，俩人算是见证了这个事实。 　　史氏笑的最欢快，完全没有一点儿的沉重，尽管没有达成目标，可是这般误打误撞的，没想到效果竟然会这样好！ 　　元春一步登天，直接成了贵人，这可不是府上的喜事，不是贾氏阖族的喜事么？ 　　听着史氏吩咐人张罗喜宴，张氏与王氏等人这才回神过来，众人浑身一僵，这特么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说吧，您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贾赦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和史氏面对面，也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觉得这很有趣啊，这样多好？是不是？府上出个贵人，你也不用再战战兢兢的，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啊！” 　　史氏笑眯眯地欣赏着贾赦的脸色，她和贾赦折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从来都是自己吃亏受气的，好容易有了一次机会能让贾赦吃亏，她当然欢喜了。 　　至于一个元春么，这样也不算是牺牲啊，元春想要什么，她就提供了这个平台，让她得到了什么。 　　给个小世子做妾又有多少的出息，除了膈应膈应大房之外，一点儿的用都没有。 　　可是现在呢？ 　　臊了大房不说，还将王府也拉下了水，这以后的日子可就有趣的多了。 　　史氏想想自己和那位达成的协议，笑的更欢畅了。 　　“呵呵……” 　　贾赦也只能呵呵了，为了他好，眼前的之人明明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可她似乎从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亲儿子过，除了利用算计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呀，还是太嫩了些，有些时候简单粗暴一些效果反而更好呢！” 　　史氏意味深长地“教导”长子道。 　　他还是太嫩了些，心肠太软了些。 　　“的确呢！老太太病了，从今日起老太太卧床养病吧！” 　　贾赦面目狰狞地道，然后他干脆利落地将老太太院子里所有的奴才给换了，这些旧人也要先废物利用了再说呢。 　　史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地就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对于她来说，谁伺候又有什么差呢？况且也没有人敢怠慢自己的。 　　“病了”的可不止史氏，还有元春。 　　这祖孙俩被人很好地照顾在了荣庆堂，不会让她们出去走动，史氏是元春一样都很坦然，怡然自得之态。 　　贾赦心中的愤恨更多了一层，闹出了这样的破事儿得自己善后，可他还什么都不能做，如何能不愤恨！ 　　景旭暗暗地有几分悔意，也许他不该出手算计这么一出的。 　　他当初不过是想给元春一个深刻的教训，却没想到这结局竟然如此复杂麻烦！ 　　也许自己还是考虑的太过简单了些，一旦和皇家牵扯上了，这就不是一般的桃、色、新闻了…… 　　景旭自此处事愈发地谨慎了，可这事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毕竟这并非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五王爷查来查去都得出是一场巧合的不能巧合的意外之后，心中更恼，哪儿来的意外呢？ 　　不过是人家的手段高出一筹，自己没有查出来罢了。 　　忙碌的五王爷并未发现儿子的心虚。 　　景旭这次的算计虽然有些莽撞，可他并不后悔自己出手了，这样一个恶心的女人还是别让她在外面待着了，想想宫中的那些恶心女人，这贾元春去可不正好么。 　　甄贵妃的手也伸的太长了些，竟然敢算计自己一把，那就别怪自己恶心她了。 　　年轻貌美的食人花，希望甄贵妃能好生享用。 　　景旭的举动也让贾家与甄贵妃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事儿闹的可真是不像话的很，除了史氏并不在意元春的死活之外，其他人还真是没办法那么淡定的。 　　王氏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她的命苦就算了，可为何她的女儿也是这般地命苦呢？ 　　可是元春如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的命才不苦呢，自己是要进宫去伺候皇上，去享福的，有大造化之人，如何会命苦？ 　　母亲妇人之见，并不知道自己这是一步登天了，盯着眼前的那些鸡毛蒜皮的算什么？ 　　让她和母亲那样，陷在后宅跟那些女人斗的你死我活的，看着姨娘庶子的碍眼，还不如她现在这样呢。 　　皇家虽然最重规矩，可也是最没规矩的地方，她学的本也不是普通的手段，所以绝对不要将自己陷入那些事情中去呢。 　　绝对不要！ 　　元春说服，或者说是催眠了自己之后，看着贾府上下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了，她也生出了几分野心来，尽管可能没办法和甄贵妃一样身处高位，可总得有个妃位才行吧？ 　　毕竟她可是出身显门，比贵妃这家奴的身份高多了。 　　王氏哭也哭了，劝也劝了，可闺女如今钻入了牛角尖，压根儿就不听她的，王氏还能如何呢？ 　　元春这没名没分地进宫，也没个什么嫁妆之类的说话，王氏也只能筹措银票，希望有这些东西打点，元春能在宫中过的好些。 　　看着这一叠大大小小的银票，元春的神色有些复杂，不过看着双眼红肿的王氏，她叹了口气，让抱琴将这些银钱收了起来。 　　“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儿地在宫中过日子的，应该为我高兴的，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不用嫁个穷酸或者纨绔，一步登天的富贵，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况且我在后宫，外面也能有个顾忌，哥哥与宝玉将来的前程也顺畅些。” 　　总归这个愚昧无知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虽然木讷些，蠢笨些，可是她对自己没坏心，是希望自己好的。 　　“你胡说些什么？你哥哥与宝玉的前程自然有他们自己去争取，身为男儿，难道要靠着荫庇裙带上进？你哥哥这么多年苦读，被人说成是幸进，他不委屈，我都替他委屈的，至于宝玉，我只希望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即可。没人求着你上进的，何苦要这样糟践自己？” 　　王氏顿时怒了，这个闺女，真的是被婆母给教歪了，一门心思地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自己的人生从此改写了啊。 　　这前路是好是坏，谁知道？ 　　可是在宫中的艰辛却是谁都能预料到的，她是在心疼这个傻子一样姑娘啊！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指望着哥哥上进替我撑腰呢！” 　　元春对着王氏敷衍道。 　　王氏听闻此言，叹了口气，算了，说不明白，她还能做什么。 　　送走了母亲之后，元春垂下了眼睑，太太说的这些自己难道就真的不明白么？她是明白的，可是除了用这种言辞哄骗自己之外，她还能如何？ 　　她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小姑娘罢了…… 　　李纨看着丈夫惨白的脸和帕子上的腥红，吓的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 　　“噤声，扶着我先回去吧！” 　　贾珠将半个身子靠在妻子身上，低声道。 　　李纨双目含泪，哽咽着点点头，然后搀扶着贾珠离开了。 　　“你先躺着，我打发人去请太医。” 　　李纨和两个丫头费劲将贾珠扶到床榻上，心惊不已，握着贾珠的手，对着他道。 　　“暂缓吧，明天吧。这样的大好日子，别因为我闹的晦气。” 　　喝了茶漱口之后，他强笑道。 　　“夫君，这是能拖的事情么？大伯不是已经答应夫君来年去科考么？你这样的身子，长辈们能同意你去么？日后大妹妹去了宫中，前朝没人，她在宫中只怕不好过，不为了别的，为了大妹妹，你也得多多保重才好呢。” 　　李纨有些拿捏不准丈夫的心思，也只能用这样的言语劝说他。 　　“我算什么呢？她哪里需要靠着我，我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与家国无益，活着也不过是拖累人罢了……” 　　贾珠喃喃，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好在小夫妻二人身处内室，所以李纨听的一清二楚的。 　　“夫君慎言，身为七尺男儿，怎可如此颓唐，难道夫君要因着大妹妹的几句话就自暴自弃么？这般无用之人并非是我的夫君，他有颗温柔心，对着家人有自己的责任，对着君王百姓，有自己的抱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李纨这一番言辞倒叫贾珠有些惊讶了。 　　“却不知，原来我是真的娶到宝了！” 　　贾珠这句至诚之言，却让李纨露出了娇态。 　　夫妻俩一个目光灼灼，另一个只顾着羞涩，听着丫头回禀，说是瑚大爷来了，两人这才惊醒过来， 　　“快请大哥进来！” 　　虽然弄不清楚堂兄此刻来是为了什么，可到底不好怠慢，兄弟二人的感情深厚，也没多少的顾忌，李纨出来请了他进去。 　　看着大伯身边跟着的王太医，李纨的眼圈红了。 　　“快请，王太医，大哥！”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可太医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会矫情地不用，她比谁都希望贾珠好的，这是她的夫君，是她后半生的指靠。 　　“弟妹，你嫂子有些不舒服，劳烦你先去帮我照顾一二，可好？” 　　李纨闻言，看了一样贾珠，看着他点头了，这才咬牙走了。 　　“王太医，这个蠢货如何？” 　　李纨离开了之后，贾瑚恨声问道。 　　“并不大碍，不过仍旧要好生调理。方子我再改改，添减上两味药，吃完了之后我再来诊脉。” 　　王太医对于这兄弟俩之间的眉眼官司直接无视，对着贾珠点点头，这才回答了贾瑚的问题。 　　“劳烦您了，这边请。” 　　贾珠还想开口说话，贾瑚直接地无视了他，请了王太医去外间小厅去写药方了，留下了贾珠苦笑不已。 　　这次只怕大哥是真的恼了。 　　送走了王太医之后，贾瑚也没有再和贾珠说起他的病情，反而是提起了元春之事。 　　“她算计的是姐夫，可惜的是阴差阳错之下被前来凑热闹的圣上给撞上了，如今闹成了这样，她也只能入宫，陛下并非是好色之人，她的那点子心眼儿如何能逃过陛下之眼，况且还是这样的事情，只怕她如今还没入宫呢，陛下已经厌了她。不过是看在五王爷的面子上，给各处一个交代罢了！” 　　“大哥，你是说……原来是这样，竟然会是这样！” 　　贾珠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会这般地厚颜…… 　　“对，这是姐夫查出来的，许是有出入，可八、九不离十。” 　　贾瑚听闻此事时，恨不得掐死了这个贱人，这样的东西他恨不得她去死，如何会为了她筹谋？等她进宫留了方知道会有好日子呢。 　　姐夫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人，被一个女人这般算计恶心，他定然会有后手，是不可能会轻易饶了她的。 　　贾瑚虽然不能明着做些什么，可暗地里添砖加瓦地也有好些事情呢。 　　现在彻底地断了她在府中的根基，他倒是要看看，这样一个离了府中的无根女人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这其中还是有问题，她虽然啃个你会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没有这个手段的！” 　　这并非是贾珠向着元春，为她解释推诿，而是实话实说。 　　“她不行，可有人行啊。谁让咱们有个能耐祖母呢。她一向看不上父亲，对着我还好些，可是姐姐自小不受她待见，现在能恶心姐姐一回，她只怕是巴不得呢。至于那个的死活，她才不管呢。” 　　贾瑚冷声道。 　　这样的祖母，与仇人无异！ 　　“这……嗐！” 　　贾珠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简直是彻底地无言了。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放任……” 　　贾珠如今也是茫然了，不过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 　　“如今你我能做的并不多……你好生地念书吧，待来年去下场，若是不成就去谋差事，我也是一样，早点儿出仕，慢慢地替父亲分担吧。琏儿还小，性子不稳，我如今能指靠的也只有你了，珠儿，你要尽快振作起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贾瑚语气沉重地说道。 　　“大哥放心，我不会懈怠的，依着大哥之才，哪怕是状元扬名也不为过，可是如今……” 　　贾珠知道大哥不会再科考，而是直接入仕时也是惊讶极了，不过既然是大伯定下来的，也就没有他们兄弟说话的份儿。 　　后来是姐夫解释了一通，知道府上如今树大招风，所以有个平庸的继承人这不是什么坏事儿，他才算是掩下了那点子愤然……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没猜到 我放心了 作者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23333 　　☆、第99章 　　贾珠这人心思细腻，很容易想多，最好的药方并不是让他精心养着，而是把他当成牲口一样地使唤着，别当他是外人儿，什么麻烦事儿都丢给他，忙的没时间胡思乱想了，肯定不药而愈！ 　　这是自家姐夫的原话，贾瑚想想倒真是挺有道理的，长辈们越是小心翼翼，这个弟弟的心思越是深沉，身子也越发地不好了。 　　反倒是像现在这样，看他多有斗志，哪儿跟刚才似的，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点儿少年人的样子都没有。 　　“大哥放心，虽然不如大哥，可我也不会堕了贾氏的威风便是了！” 　　贾珠一脸的振奋，对着贾瑚承诺道。 　　“这我倒是信的，你的功课我二舅舅与林家姑父都是赞过的。” 　　贾瑚也没说假话，贾珠的功课是各种的扎实，张景湖和林如海都很看好他，况且他现在还有个做国子监的岳父呢。 　　“嗯，定不会让长辈们失望！” 　　贾珠在这一点上也不谦虚，该有的骄傲他还是有的。 　　“那就好，养好身子再说，等年后了只怕更忙了。” 　　元春得等到明年二月份才能入宫，走过场一样走一边选秀，她肯定是会留在宫中的，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 　　毕竟元春的身份特殊，皇帝也不能太过肆意。 　　贾赦跪在皇帝面前请罪，上面的这位虽然脸色很不好看，可到底也给了贾赦几分情面，跪了半个时辰，这就算是处罚了。 　　没的为个女子闹的君臣再生了嫌隙的，至于皇帝为何不处置了元春，贾赦也闹不明白。所以只能听了皇帝的安排，让元春进宫了。 　　贾赦只要想想这事儿就被恶心地不行！ 　　皇帝怎么个心思别人弄不清楚，索性由着她去吧。 　　贾赦安慰好了自己之后还真的撒手不管了，这个时候不管元春在府中怎么作妖，反正没人应她的话，其实她能做的也有限。 　　元春此刻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被人嫌弃她能理解，可是被人怠慢呢？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些。 　　可是下人们装聋作哑的，就算是元春狠狠地发作，这些人也不会反抗，大小姐而已，这样的事情自己经见的多了。 　　身经百战的下人们真心服侍，也并未怠慢，元春又能如何？ 　　屋里的瓷器损的太厉害了些，景氏索性地将所有的器具都换成了金银铜的，看着金灿灿，银闪闪地亮眼极了，好一个富贵以及的所在呀！ 　　这院子可比老太太，太太，几位爷门儿的屋子强多了，怪不得是贵人住的呢。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的，元春却是连发脾气的力气也没了。 　　如今她就期待着来来年二月的选秀了，早日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才好呢。 　　她现在跟囚禁的没什么差别，即便是要去逛个花园子也身后跟着不少人，前后左右地到围着。 　　嘴上说的保护贵人，可实际上什么情况彼此都明白，不过是无人戳破罢了。 　　不过元春提出的要求贾赦一般都是会满足的，她希望贾政能回京，贾赦没有一点儿推辞地就应下来了。 　　毕竟也快过年了，一家团聚的时候他是该在的，毕竟还要祭祖的。 　　贾赦点头应了，派了人去庄子上接贾政了。 　　原本想让庄子上的人送回来的，后来想想贾赦又派了赖大去接人了。 　　赖大看着眼前这个饮食粗俗，皮肤黑黝黝的中年人，还真是没办法将他和之前那个儒雅的二老爷联系起来。 　　虽然嘴角忍不住地抽搐，可他也是办事到老的人了，如今又是府上的二管家，自然是不会做出任何失礼之事，他反倒比贾政更像是二老爷呢。 　　贾政虽然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尊荣并不大好，可架子还是要端着的，故作雅致地上了车，高声大气地使唤着赖大。 　　就是要让这些穷酸泥腿子瞧瞧的，自己本是府上的二老爷，自然是有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天，哪里跟他们一样，这辈子也只能看到这片天了。 　　贾政的这副样子令赖大心中摇头，跟这些人计较，二老爷也不嫌弃跌份儿的。 　　不过也许他还会回到这个地方也说不定呢？赖大想想自家主子的那个脾气和性子，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当然，如今府上的三姑娘要入宫为贵人了，这事儿也玄乎呢。 　　不过这与自己倒是没多大的关系，赖大沉下心来和贾政将最后的这一哆嗦走好了就成，至于这些事情，自然有自己的主子操心的。 　　真正看到贾政时，连一直挂念着他的史氏都忍不住地有些嫌弃，这样一个跟泥腿子没甚么差别的人真的是老二？ 　　王氏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大伯子干的漂亮！ 　　贾赦下衙回府之后，发现众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他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林之孝，他笑骂了一声， 　　“快点儿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二老爷回来了……” 　　这话一出，贾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贾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还真是有几分好奇的。 　　虽然听人说道过，可是具体怎么个样子，他还真没有亲眼见过呢。 　　加快了脚步，贾赦进了府，直接去了荣庆堂。 　　他相信这会儿荣庆堂肯定热闹着呢。 　　也的确如此，贾赦到的时候屋子里哭天抢地的，果然热闹极了。 　　贾赦抬腿进了荣庆堂，看着虽然锦衣玉带，可看着像个庄稼人的货真的是自家老二？ 　　此刻的贾政跟个没见什么的货色一样，端着半盘子的点心在狂啃，他的吃相再没有了之前的装腔作势。 　　“哟，老二回来了？这就吃上了？你也不嫌磕碜的，不去洗漱收拾收拾啊？” 　　贾赦张口埋汰道。 　　“啊，大哥你回来了啊！” 　　贾政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谄媚之色来，对着贾赦道。 　　“我不脏啊，不过饿了，这点心实在是好吃，庄子上的点心跟喂猪的一样，全然不能吃……呃，大哥，元丫头是真的要进宫了吧？” 　　贾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 　　“对，明年二月就进宫。” 　　贾赦给了肯定的答案，对着贾政说道。 　　“哈哈，那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去庄子上了，是不是？这我如今身份不同了，也不能总在庄子上吧？” 　　贾政这话一说，众人都盯着贾赦瞧，就是几个小辈们也眼看了过来。 　　“呃，看你表现吧。” 　　贾赦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他走了，哭天抢地的史氏立即地就搁下了帕子，脸上一滴的眼泪都没有，面色阴沉的可怕。 　　贾政也收了刚才的那副粗俗样子，阴鸷地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春自己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这样的父亲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荣耀，反而更像是耻辱一样…… 　　贾政回到了府上，对着贾珠这个嫡长子就权当是没看到，忽略个到底。 　　贾珠的表现倒是出乎贾赦的意料，他浑然不在这些，忙着苦读呢。 　　虽然有些疑惑，可到底这并非是坏事儿，贾赦也就不去理会了。 　　到了年底了，衙门里忙的忙死，闲的闲死，贾赦属于后一种，左右没有突发状况，兵部的这些老爷们可不就是闲的快发霉了？ 　　这大部分的时间贾赦就用来带着儿子四处走动了。有些人家的年礼自己得亲自去，大部分的只要让人送过去就成了。 　　既然以后这荣国府得老大继承，这些事情就得让老大早点儿熟悉熟悉才好的。 　　林家的年礼满满当当的半船由着二管家亲自地送了过来，带来了贾敏的消息，史氏如今对着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失望，唯独这个远在江南的贾敏各种的惦念。 　　这个闺女才是真孝顺的，对着她这个老娘是真心的。 　　元春听着老太太又念叨了半夜的女儿长，女儿短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元春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个府上，唯一一个对着自己真心的母亲也被她给伤透了心，况且如今这样的情势，她也不愿意跟母亲太过亲近，生怕被人给迁怒了。 　　自己拍屁股走了倒是无所谓，可是太太不行，她还有两个儿子的，即便是为了两个儿子，她觉得可能太太也会主动地疏远了自己，她不愿意去堵那个可能。 　　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点儿温暖了，她不愿意让这种温暖也消散了。 　　贾政回府了，闲了下来的贾政又是一点儿的不忌口，什么好吃要什么，所以他很快地就变成了个黑胖子，又黑又胖，偏生他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行，端着高高在上的老爷架子，也不满意自己的这几个女人了，新鲜劲儿过了之后，他盯上了王氏身边的几个靓丽丫头。 　　王氏和贾政之间的关系僵的不能再僵，每次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相互谩骂，这如今自己看上了她的丫头，到底该怎么办呐？ 　　贾政为难了，如今他出不了府，憋在这府上快要疯了，难道还不能让自己玩个丫头了？ 　　王氏身边的丫头本也不是单纯的丫头，也是负责着为他暖床的职责的，可是如今呢？这些人竟然一副瞧不上本老爷的态度，这可着实地气煞了他。 　　突破了下限的贾政完全地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对着王氏理直气壮地开口了。 　　“你身边的玉钏儿我瞧着不错，放在我书房伺候吧！” 　　王氏闻言，一脸的诧异，玉钏儿的年纪比元春还小上三四岁的，如今才十三多点儿，哪里就不错了。 　　依着老爷如今的面相，他都能给玉钏儿当祖父了，至于年纪上，他的两个孩子可都比玉钏儿大多了，即便是去伺候贾珠，她都有些不忍的，这个老不修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况且，如今的元春处境又比玉钏儿能强多少呢，她也希望冥冥之中会有人对着自己的元春跟今日的玉钏儿一样，伸手拉她一把，虽然希望渺茫，可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老爷想要丫头，我使人去外面买两个鲜亮的给您，我身边的这几个，烧糊的卷子一般，可别碍了老爷的眼。” 　　王氏垂头低眉地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神色，淡淡地对着贾政说道。 　　“哪儿来的闲钱买丫头？你这妇人也忒不会过日子！我瞧着玉钏儿就挺好，先放书房伺候上一阵子，且等着以后有了造化了再升个姨娘，也是她的福气了。” 　　贾政偏生就看上了玉钏儿，这个孩子面相看着就不错，年纪也鲜嫩呢，老爷能看上她，可不是她的福气么。 　　“我说了，我的丫头不行！老爷非得看上玉钏儿，那也行，弄死了我再说！” 　　王氏终于忍不住地抬了头，一脸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对着贾政道。 　　“说了你不会过日子也就罢了，这如今竟然摆起了这妒妇的做派，不过是个丫头罢了，难道还能爬到你这奶奶、的头上了，不给就不给，不过去外面买的，这钱你出啊，本老爷我可没有这些闲钱胡闹！” 　　义正言辞地就跟自己是被逼的一样，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别人就是混账王八羔子一般！这样无耻的境界震惊了贾府的所有人。 　　虽然是夫妻密室之言，可到底是谁也瞒不过的，玉钏儿跟她娘白家的跪在二太太面前，真心诚意地磕了十来个头，算是谢过了主子的救命之恩。 　　“好了，收拾东西出去吧，这以后啊你也好生过日子，这二十两银子，一套头面和这几包旧衣服算是我送你的，全了咱们主仆的一场情分吧！” 　　王氏自己也是有些伤感，对着玉钏儿说道。 　　“谢太□□典，是我没福气伺候太太。” 　　玉钏儿在得知自己被老爷看上的时候，想起了脑仁儿糊的到处都是的白竹姐姐，她已经做好了要血溅三尺的准备了，可谁知道，自己的主子竟然会这般地维护自己，死里逃生的玉钏儿自然是不能继续地在府上伺候下去了，她娘老子是王氏的陪房，如今进来来领闺女出去，也是给主子磕几个头，谢过主子的这份儿恩情。 　　王氏其实并不多在乎玉钏儿的生死，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不过她就是不想便宜了贾政，宁愿掏钱这样倒贴都不行，贾政想玩女人，玩丫头的，倒也不是不行，外面去买去啊，反正贾政如今的名声够好的了，也不在意多上这么一条两条的。 　　当然，王氏也不是这么浅薄的女人，她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贾政的名声坏了如今已然没有了挽救的余地了，可是她自己的名声不能跟着坏了，她的儿子马上要进入官场了，有个瞎名声的老子自己的珠儿已经够可怜的了，若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帮衬他，还有谁会帮衬呢？ 　　她也是隐约地知道大伯子对着珠儿的期待，王氏想要给她的儿子创造更多，更好，更便利的条件，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本能。 　　所以从这个时候开始，府上的二太太就是个吃斋念佛，怜老惜贫的慈善人了。 　　闺女进宫，儿子科考，外加上这些年生活上许多的不如意，王氏吃斋念佛很是理所当然，至于怜老惜贫么，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的。 　　玉钏儿算是王氏的这个名声工程的开端了。 　　各大府邸的下人就没有不八卦的，就没有消息不灵通的，所以两府的下人很快地就知道了二太太的作为，顿生感慨，能遇上二太太这样的主子，才是那小丫头的造化呢。 　　贾政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坏透了，他如今忙着呢。 　　王氏花了两百多买了两个容貌鲜亮的，不过都是十□□的女孩子伺候贾政，贾政欢喜坏了，这些日子也不进后宅，成日里地在书房花天酒地。 　　他的书房本也不是做学问的地方，现在这样胡闹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去管他后宅这些事情。 　　贾政消停下来了意味着贾府也消停下来了。 　　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这能耐还真是不小。 　　就在元春入宫的前几日，贾政的几个女人竟然都爆出了喜事儿。 　　新进的两个大家到都不诧异，可是周姨娘与赵姨娘两人有了身子，这可实在是一件奇事儿。 　　王氏也是有些惊诧的，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儿，反正如今是谁生，生儿生女的对于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她的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闺女要入宫了，只剩下了这个小的混世魔王，反正他才开蒙的年纪，日后如何再看吧。 　　周氏和赵氏，尤其是赵氏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快想疯了，如今一朝如愿，缩在了自己的小院子里不挪窝了。 　　周氏的闺女已经嫁出去了，她一个人也是孤单，现在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又能陪着自己打发十多年的时间。 　　她也希望这是个儿子的，这个孩子可就是自己以后的靠山了，不过女儿也好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庶子在贾府的处境到底有多么地不堪了。 　　闺女也挺好的，日后嫁出去便是旁人家的一口子人，过自己的日子也挺好的。 　　珠哥儿是个柔善的，不会丢下庶出的妹子不管的，太太也不会，如今的太太一心扑在儿女身上，只要对着大哥儿好的，太太都会做的。 　　聪明的周氏分析完了局势之后很快地就担心下来了，开始安心养胎了。 　　不过这之前，贾政从她这里喝了一碗补汤，这之后贾政再没有发挥自己能耐的时候了。 　　贾赦也是没想到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一茬儿，不过可不能让老二跟那什么一样再到处祸害人了，所以这一包药下去，慢慢地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其实老二病逝的话应该更好，可如今这样的风头上，实在是不敢妄动，外加上有个亲家的王爷，有个能耐的女婿，贾赦就更谨慎了，如果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不过病症这种东西，可不好说呢，慢慢地来吧，又折磨人还不会露出太多的马脚来。 　　贾政既然不愿意再回到庄子上，那就在府中“病着”吧！ 　　这也是他如今的新宠为这位出的主意，便是稚子不爱念书了也会装病，更何况一位堂堂大老爷呢！ 　　元春入宫小选了，不过这次可没有国公府嫡长女的名头了，父亲不过是个白身，好在荣国公侄女儿的名头也不差什么。外加上她是上头早就关照好了的，所以元春与她的丫头抱琴就分到了甄贵妃的宫中。 　　甄贵妃如今的年岁也不轻了，为了固宠，也会安排些小嫔妃给皇帝，用自己身边的丫头固宠，这还真不新鲜，看着花骨朵儿一样的元春和抱琴时，宫中诸人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的表情着实地恶心了甄贵妃。 　　她这些年日子过的舒畅，有后宫的权柄，虽然无后之名，可有后之实，外加上皇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爱，甄贵妃自己也不是个好性子的，失去了往年的谨慎之后，她整个人张扬了许多。 　　贾元春她本来是安排在死对头的宫中的，那位的儿子和太子走的近，时常地充作急先锋，就爱和自己的儿子唱反调儿，甄贵妃当然没那么好心地想要给她拉拢助力，不过是另有他用罢了。 　　可是如今到底是哪儿出的岔子？甄贵妃使人查了又查，可毫无头绪，就真的如同一场意外一般，贾元春和抱琴俩运气逆天地就到了自己宫中。 　　若真的是世交的女儿家在自己这里住上几日，哪怕是几年的甄贵妃都是欢迎的，可偏偏这样水葱一样鲜嫩的花骨朵儿是丈夫的女人，是进宫和自己争宠的，甄贵妃如果还能有好脸色，能有好心情的话，那才见鬼了呢。 　　元春的好日子来了，既然是宫女儿，那就去做宫女儿该做的吧。 　　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竟然上赶着去做伺候人的下人，这般下、贱的姑娘哪里配得上自己给她好脸？ 　　可是好死不死的，有意无意地有那么好几次，甄贵妃一脸狰狞地收拾贾元春时，被无意前来的皇帝给撞上了…… 　　这特么地就尴尬了！ 　　好在甄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了解皇帝脾气的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哄好了皇帝，她回头再收拾贾元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送上 解释一下为啥不能直接地弄死史氏或者贾政，或者元春啊 主要是因为贾赦顾忌到五王爷和景旭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婿不是一般人了…… 　　☆、第100章 　　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个心思，虽然元春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可仍旧在甄贵妃宫中做着丫鬟。 　　这间接地证实了甄贵妃用贾氏女固宠的传闻，甄贵妃还真是没法解释，不过如果能将贾府拉到儿子的船上，再让五王爷偏向儿子的话，甄贵妃其实也很愿意皇帝身边多了贾元春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的。 　　女人的命运其实是很凄惨的，前半辈子拼男人，后半生靠儿子，如今的甄贵妃已经过了拼男人的年岁了，所以她自不然地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了。 　　太后才是她最终的追求，做了贵妃几十年了，如今的他已经不觉得这是荣耀了，反而是耻辱了。 　　永远地要在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面前执妾礼！ 　　皇帝若是真的像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宠着自己，或者如同他自己表现的那样情深的话，自己早就该封后了。 　　然而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美好的臆想罢了！ 　　甄贵妃有些时候还会大逆不道地对着皇帝生出几分怨怼之心来。 　　明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很不应该，而且很危险，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为了儿子的大业，为了自己的富贵，为了家族的荣誉，她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的，做一个贤惠善良，大度能容的贵妃的。 　　不提甄贵妃的这些奇葩心思，如今的元春看着自己慢慢粗糙起来的手和稍显蜡黄的容色，心中闪过一阵愤恨来。 　　她是真没想到，贵妃娘娘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丫鬟一样地在使唤了，每天都有分例活儿，吃穿自然也比不上荣国府的精致，她似乎是落入泥沼的鲜花一般，渐渐地污糟了起来，渐渐地在凋零。 　　可惜的是，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靠山，唯一能指靠上的皇帝，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没有一丝的温度，元春压根儿就不敢有丝毫的其他动作，也不敢告状，生怕自己的处境更加地不堪。 　　不得不说，史氏自己虽然是个不大着调儿的，可是在后宅的这些手段上，她还真是有那么几分过人之处的。 　　所以现在的元春很快地就适应了后宫的生活，成为了和这些人一样一样的，令人作呕的女人。 　　这是贾娜的原话，她作为世子妃，自然是有资格进宫的，时常地跟着王妃去看望王爷之母妃，见过贾元春不少次。 　　不过姐妹俩如今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宫女可没资格劳驾世子妃去行礼的，看着贾元春狰狞的面孔，贾娜浑不在意地一笑，这样的举动却更加地刺激到了她，她一定要爬上去，至少要有压住世子妃的资格！ 　　受了刺激的贾元春到底会做些什么疯狂事儿，其他人并不知道的。 　　不过贾娜回去之后还是给气着了，哪儿就能一点儿都不在意呢？那个蠢货知道不知道自己败坏的是荣国府的名声，是贾氏的名声！ 　　堂堂的一个大家小姐竟然入了宫去做宫女，她有个做宫女的姐妹，这很光荣么？ 　　最后还是景旭看了出来，哄好了妻子，让她别为这些不相干之人费神，一切都有自己呢！ 　　贾娜对着丈夫倒也甚是信任的，点头同意了。 　　孩子开始学走路了，她关心其他的精力有限。 　　况且她从不将自己定位为普通的内宅夫人的位置上，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呢。 　　虽然现在还是琢磨不透丈夫许多手段和行事背后的用意，可她却是了解过他的野心，知道他的抱负的。 　　虽然这样做可能有很多的危险，可是贾娜愿意去陪着这个人去冒险的。 　　不管是成或者败，他们夫妻都要共进退！ 　　贾赦透过闺女，儿子的只言片语弄清楚了不少事情之后，行事更加地谨慎了，或者说他如今压根儿就不敢有太多的表现。 　　遇上一个比自己更妖孽，更有手段，更有来历之人，贾赦只盼着自己能平安老死了。 　　景旭可不知道他偶然表现出来的锋芒将自己的岳父给吓了个半死，不过外戚这种生物，他还是挺喜欢贾赦的这份儿谨慎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岳父是否原装，可只要不会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情，他就永远不会动他，动贾氏。 　　贾赦如今的策略自己是满意的，他养老，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景旭就能放心大胆地重用自己的两个妻弟，甚至包括贾珠他也能重用。 　　景旭的心思别人可不知道，不过贾赦这样懒散着，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他是满意的。 　　不过既然那个蠢货敢碍闺女的眼，他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以为离开了贾家，进了宫自己就拿她没辙了的话，不得不说贾元春实在是太天真了。 　　恰好景旭也是个有仇不过夜的主儿，再加上这个女人还恶心过自己的，不收拾她自己实在是太大度了。 　　有这俩人出手，元春的好日子才是真的来了。 　　皇帝突然开始宠着贾元春了，恍然明白了这是勋贵之后一般，升了她的位分，虽然是最低阶的妃嫔，可这已经足够让元春欣喜若狂的了。 　　至少这是个很好的开头，自己至少已经摆脱了之前的那些粗活。 　　可并不知道，她的处境才算是真的彻底恶劣了起来。 　　之前就算是甄贵妃看她不顺眼，会磋磨她，可到底她是甄贵妃的宫女，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后宫中，贵妃宫中的阿猫阿狗地可都要比其他人高贵些，那些底层的妃嫔们甚至要转头巴结这些人的。 　　可是如今呢，虽然还是在甄贵妃的偏殿住着，也成为了主子之一，可是元春乍然发现，自己的处境甚至还不如之前做宫女的时候了。 　　饭食不精致也就算了，可竟然还能吃出沙子来，会咯牙，油腻腻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饭菜，元春第一次发了大脾气，将这些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宫中是没有秘密的，甄贵妃在听说此事之后，微微一笑， 　　“也罢了，别让人为难她，也不用专门照拂，我倒是要瞧瞧，这位有大造化的姑娘到底能有什么大本事。” 　　底下人应了一声，出去了。 　　甄贵妃忙着呢，哪儿有精力将时间耗在她身上，所以很快地就遗忘了这位。 　　之前没名没分地伺候皇帝时，元春就委屈的不得了了，可是名正言顺了，她伺候不上皇帝后，更加地委屈了…… 　　这才是个开始呢，她以后漫长的一辈子就得在这里度过了，而且底层的斗争更加地简单粗暴，甚至会跟泼妇一样亲自动手，甚至是撕扯头发，扇耳光这样的举动也时常会发生。 　　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元春直接地吓傻了，如果不是抱琴忠心为主的话，她只怕就得毁容了。 　　不过抱琴的额角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疤痕。 　　元春总觉得这一幕有些奇怪，有些熟悉的，直到有一次，抱琴咬牙切齿地道， 　　“这些人哪儿是贵人啊，跟府上的那些姨娘有甚么差？” 　　她这才恍然，是呀，自己曾经见过不少次的，赵姨娘和周姨娘的丑态不正是自己所鄙夷的么？ 　　所以为什么她也变成了这样？ 　　听着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抱琴简直要疯了，宫中是能闻哭声的地方吗？ 　　幸好的是，她们住的比较偏僻，平常不大会有人来这里，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去赌的。 　　“好姑娘，赶紧地收了泪吧，被人听见了咱们还能有活路吗？” 　　抱琴听着她越哭越没谱儿了，让小宫女守着，自己去哄主子去了。 　　“你说，我……这样这样好不好？” 　　“主子，您疯了！” 　　抱琴听了她主子的疯狂主意之后，对着贾元春道。 　　“我没疯，现在这样的鬼日子我一点儿也不想过了，我要成为人上人，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元春目中生辉，对着抱琴道。 　　“这要是……要是暴露了的话就死路一条了啊！” 　　抱琴喃喃地道。 　　“这怕什么呢？这后面不是还有荣国府呢，还有贾氏一族呢，他们既然不将我当回事儿，拉着他们当垫背的为我陪葬不也挺好的吗？” 　　元春的眼中闪过一阵疯狂，对着抱琴道。 　　她与抱琴打小一起长大，如今在宫中，她能信任和依靠的唯有抱琴了，况且抱琴也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元春信心满满，可很快地这个忠心耿耿的抱琴就将主子神经病的念头给传递了出去。 　　好在贾元春并不知道这事儿，不然的话得多尴尬啊？ 　　好在抱琴是个善解人意的丫鬟，没有将此事告诉过自己的主子。 　　呃，不，她的主子另有其人，眼前这位疯狂的傻子才不是自己的主子。 　　贾赦挑眉，她要去死随她，至于荣国府和贾氏一族么，还真是轮不着她来决定生死的。 　　这样的事儿贾赦也不瞒着贾瑚，贾珠兄弟的，他们三人知道了，景旭自然也会知道。 　　这女人啊，看来还真是疯了。 　　失心疯的女人除了被送去皇觉寺之外，还真是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牵扯到荣国府。 　　景旭笑了笑，眼底的狠辣一闪而逝。 　　东宫也稳固了这么多年了，该是时候动动了…… 　　景旭的心思别人可不知道，太子也不知道他的落马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蠢女人。 　　东宫遇上了一个娇俏*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的身份却有些不一般，他在犹疑。 　　这个女人尤其惑人，是个男人他都能被她的风情和火辣给吸引住了。 　　虽然有些琢磨不明白她到底如何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太子到底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太子的后宫中何等样儿的美人不存呢？ 　　不过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罢了，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当然太子还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秘心思。 　　这个女人是他父皇的女人。 　　现在的太子和皇帝失去了之前的和睦，对于太子来说，父皇早已不是那个疼着自己，宠着自己，惯着自己的父皇了，而是一个偏心眼到了咯吱窝，宠着那些下贱之人净会给自己没脸的父皇了。 　　所以如果他真的能得到这个女人的话，想到这种可能，太子浑身散发出了一种隐秘的快乐和报复感。 　　那样的滋味儿肯定很好。 　　虽然也知道皇帝并不定会有多待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男人的劣根性太子还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明白如何刺激到一个年迈却仍旧想证明自己雄性的男人的敏感心。 　　背德之事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太子这般所有的动作都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稍有出格便会有人劝谏和说教之人，如今能有这样的机会释放自己内心的邪恶和叛逆，心中简直不要太痛快了。 　　女人大多是一种天真又愚蠢的生物，明明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泰半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可她总还是会被位高权重却又温柔如水的太子给吸引了。 　　况且高高在上的帝王年岁也大了，这日后这个偌大的帝国便是太子这个继承人的，等他将来登基，自己也不求高位，只希望能有个安身之所罢了。 　　左右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家族拖累，没有亲人顾念，也许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呢，她想要帝王的宠爱。 　　既然这般的宠爱在现任帝王身上得不到，那么在下任的帝王身上得到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毕竟太子还年轻呢，而帝王已然是耳顺的年岁了，这滋味儿能一样吗？ 　　许是因着有这般隐秘而又痛快之事，太子没有得意忘形，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是比以前更加地谨慎了。 　　作为父亲的帝王很快地就发现了太子的变化，可有些想要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毕竟他是天下之主，没有什么是他不该知道的！ 　　皇帝真的想知道什么事情，就算是太子再如何谨慎，其实都是白搭的，因为他贴身伺候的这些人都是皇帝安排的，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句话，他们就能将自己忠心耿耿服务了多年的主子给卖的一干二净了。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 　　皇帝听闻事情的真相之后，并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戴权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当自己是个聋子，可是在偷瞄到主子的笑容时，他心中“咯噔”一下，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省的再被主子给惦记上。 　　他虽然是无根之人，可乍闻此事也被惊的不行，更何况是自己的主子呢？ 　　太子啊，这简直就是在自绝后路！ 　　戴权想想主子为太子所费的那些心，担着的那些心，都忍不住地想要叹气了。 　　“好，好得很！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呢！” 　　虽然恼恨自己的头上换了颜色，绿云罩顶，可是皇帝却没有轻举妄动，比起收拾太子，他更厌恶的是那个女人，这般女人正该千刀万剐了方才解气呢！ 　　不过他不着急，这事儿得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皇帝想要一劳永逸，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父皇生气了，况且他还是个帝王呢。 　　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他的，即便是给出去了，可也是能收回来的，太子也是太过幼稚！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皇子与朝臣们骤然发现，皇帝似乎是一夜改了主意一般，对着太子复又重新宠爱起来了，今天赐太子文宝，明日赏太子女人，总是是花样儿百出，将太子当成了是他的心头肉一样。 　　太子起初还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时间长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后，他也淡定下来了，坦然地承受着这种理所当然的好。 　　熊孩子一般都不会反思自己到底有什么错误，而是觉得别人错了，如今的太子便是这样，巨婴一样的抱怨皇帝的种种不公，却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人会毫无原则地对着他好的。 　　所以这些日子皇帝宠着小儿子，疼着大闺女之后，太子这心里头就惶恐了，便不安了。 　　闹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不仅没有反思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地嚣张了。不仅没有收敛，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和那个女人往来了。 　　已经有不少人撞见了太子与后宫的丑事，虽然事后这些人一般都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可越多人知道，皇帝心中的愤怒就越多，宰了这小崽子的心都有了。 　　小兔崽子是他的崽，他还不能因此而杀子！ 　　太子被捧的越高，处的越风光，他便越是疯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他越发地没有节制了。 　　“陛下这是何必呢？毕竟是父子，何至于此啊！” 　　张阁老作为支持正统的一员，永远地觉得太子才该是理所当然地继承人的老爷子忍不住地感慨道。 　　“不作死不会死，太子殿下身处高位，凶险环绕，却不知道收敛，陛下的不满时日已久。” 　　贾赦也点头说道，太子所做之事总没办法永远地瞒着的，总会被人发现的，小范围内已经不是秘密了。 　　好在这事儿涉及到内帷隐秘，谁敢戳破，也不过是装傻罢了。 　　“这话说的是，若不是有陛下保驾护航，太子只怕早就被人给吃了，他这般打脸，陛下如今才做出处置来，已然是因着一颗慈父之心了。” 　　张景湖是帝党，对于皇帝的维护不遗余力，对着这位眼高于顶的皇子颇有微词，自然是没什么好话。 　　“不论如何，保全太子性命就好，陛下并非是狠辣之人，年岁大了也是心软了，太子最起码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张景湖与贾赦还等着老爷子的后话呢，不过却听到了他的呼噜声。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沉重来，老爷子年岁大了，这几年虽然思维依旧敏捷，可是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了。 　　“大哥还是那副样子？” 　　张景湖为老爷子盖好了毯子之后，带着贾赦去了前面的小厅，押了口茶之后，贾赦带着一股子随意地问道。也不再说朝堂上的那些事情，毕竟密室之言，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唉，此事我却是不好说些什么，搞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张景湖想想自己的那个大哥，忍不住地苦笑。 　　“不论如何，总得让老爷子安安心心地才行呢。” 　　贾赦对着张景湖说道。 　　“可不是，双亲年岁大了，我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只要他不过分，我也愿意再忍让的，不然还能如何呢？” 　　张家老大还在窃喜自己从张家的大泥潭脱身的话，如今却是后悔不跌，愈发地觉得父亲偏心老二，将府上的这个烂摊子留给了自己。 　　分家之后的几年中，也是偶然地得知了贾赦给了父亲海贸份子之事，顿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在抱怨父亲的同时，张家老大甚至是将贾赦给怨上了，就更别说是自己的弟弟张景湖了。 　　他最是个奸猾的，肯定是早知此事，所以才一副忍辱负重，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贾赦最瞧不上这位只会闯祸装相之外毫无用处的大舅哥，既然人家瞧不上自己，他索性减少了与大舅哥家的往来，平常轻易不会往来，年节上送个年礼，带着两个儿子去逛上一圈儿，大过年的也不好说那些晦气事儿，所以贾赦倒是不会受了他的委屈便是了。 　　可是张景湖却不行，就算是大哥伸手揍他一顿自己也得受着，兄弟俩这些年也只剩下面子情了。俩人都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装相，可两位老人是什么样人，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不过是因着年岁大了，就希望他们兄弟能感情和睦，一家子老小和乐，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家老大这些年巴结双亲的厉害，为的就是贾赦送的这份儿海贸份子，总不能便宜让老二一个人占了吧。 　　今天贾赦一家子上门，为的是另一件事儿，他是来给贾琏求亲的。 　　这若不是王子胜上门，话里话外地说起自己的凤丫头有多么地能干云云，他几乎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个要成亲的次子了。 　　不过想起王熙凤来，贾赦忍不住地嘴角抽抽，罢了，就算是她多有无辜，大部分也是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可为人父母的谁又愿意娶那么一个儿媳，让她压自己的儿子一头呢？ 　　他用张氏女婉拒了王子胜之后，便来张家上门提亲来了。 　　张家与贾家早有默契，早就默认贾琏与张景湖的闺女是一对儿的。所以在贾赦提起这事儿之后，张景湖也不端着，点头应下了。 　　俩老爷们儿说事儿就是这么随便，他们定下来其他的事情自然是有女眷们操持的。 　　☆、第101章 　　张氏的速度不慢，在两家挑明之后这就请了官媒上张家提亲去了，张家与贾府的亲事定下来，亲上加上亲之后，最为遗憾之人便是王子胜。 　　他与贾赦关系不错，甚至能说是挚友也不为过，虽然两家是有些龌龊，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与贾赦的往来。 　　贾氏子无疑是出息的代表，贾琏虽然比不上前面的两位兄长优秀，可到底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因着自己的闺女是个好的，她自己能干，有不输男儿之志。 　　想想贾府的那位大姑娘，据说是有着不输男儿才气的，所以他才动了这个心思，想想贾府对于媳妇儿的包容度高些，闺女的日子也好过些。 　　可惜的是，荣府竟然早和张家有了默契了，自己来迟一步，如何能不遗憾？ 　　之前王熙凤也隐约地听说了一些，也知道对方是荣国府的次子，听说是个极为俊俏的年轻人，所以她心底里是愿意的。 　　可谁知，父亲送上门去，人家竟然拒绝了，王熙凤除了羞恼之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总觉得这个贾府的二爷合该是自己的，他们就该是一家人。 　　她倒是要瞧瞧，张学士之女到底有多优秀能干了。 　　往日里她和张家的这位大姑娘也是见过的，可文武殊途，她也不爱听那些文臣家的姑娘家文绉绉地样子，索性她就离着这些人远着些，所以对于贾琏的这位新鲜出炉的未婚妻还真不了解。 　　现如今是两眼一抹黑了，王熙凤越发地不甘心了。 　　这些事情贾琏与小张氏都是不知道的。 　　“你放心，虽然然儿是我侄女儿，可是她越不过你去的，你是贾府的长媳，这以后啊我和老爷还是要累你们夫妻养老的，也该是到了我巴结你的时候了。” 　　“瞧太太说的，我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么？然妹妹本也是个可人的，这以后啊，权当是多了个妹妹宠着了，哪里还能和她争宠了？不过太太可得疼我呢，不然我定不答应的。” 　　听着她这样说，张氏顿时觉得贴心贴意了，毕竟家和万事兴，自己的娘家侄女儿虽然可亲，可到底自己的儿子才最重要的，绝对不能因为这方面没处理好闹的兄弟离心的。 　　不得不说，如今的张氏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智慧了，听着她说完这些，贾赦连连称赞， 　　“家有贤妻夫祸少，此言不差！不过这俩小子若是敢，腿不打折了他们的。” 　　贾赦对于自己的两个小子还是有些信心的，虽然话说的严厉，可到底并没有怒意。 　　张氏对于丈夫口不应心的心思早就看的透透的，也不去戳穿他，只笑眯眯地盯着，贾赦就略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小儿子的亲事定下来了，贾赦也没多少的负担了。 　　他这辈子所有的大事情基本上都算是完成了，如今只等着送走了贾府老太太，他就可以开始养老生活了。 　　等过上两年，儿子历练出来了，他就可以将国公府的担子交出去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老妻，孙子，孙女儿们去养老去。 　　贾赦这胸无大志的模样令景旭翻白眼不已，他明明是找岳父有要事相商的，可为何会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听了一肚子的养老经呢？ 　　虽然岳父的这种生活听上去挺美的，可是景旭也是知道的，自己绝对是过不了这样的日子的，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当然，或者等自己到了岳父这个年岁的时候就能理解他的这种心境了，不过显然不是现在。 　　“宫中的那位您有什么打算吗？” 　　景旭准备收网了，可是贾元春该怎么着处置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为难的。不过也都不是什么为难事儿，不过还是过来问上一声儿的。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荣国府是没有这么个人的！” 　　贾赦一脸淡漠地对着景旭道。 　　贾元春算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让自己去向景旭开口求情的，算计荣府与贾氏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臆语罢了，可是竟然想着要算计自己的闺女，恶心了闺女一把，这样子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即便是景旭有能力护得住自己的闺女，可是贾赦作为父亲，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吗？ 　　怎么可能？ 　　大女儿是自己的眼珠子，她竟然敢算计自己的闺女，那就得做好了被自己收拾的准备。 　　“岳父放心，我是不会让她丢了性命的！” 　　这话说的贾赦越发地满意了，死了岂不是太痛快了，太便宜她了，有些时候或者比死了更难受呢，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句生不如死呢？ 　　贾元春等着吧，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 　　自己隐忍至今，为的可不就是让景旭出手么。 　　“嗯，只要性命无碍即可，我也算是能对着各方面有个交代了。” 　　景旭闻言，笑的也是更灿烂了。 　　“岳父，依着你看，太子这次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 　　景旭虽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托底，所以找了贾赦问问，壮壮胆。 　　“那位可是帝王之尊呢！” 　　贾赦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轻描淡写地对着景旭道。 　　是个男人就无法忍受自己的头顶上染色，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伦理呢！ 　　“可不是，雄狮再老，可也是狮子。” 　　景旭的双眸染上了喜色，对着贾赦道。 　　翁婿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旭带着妻儿回府探亲，张氏搂着外孙子，再看着闺女稍显圆润的肚子，笑的开怀。 　　“你的日子好过，世子对你也体贴，我也就放心了，等你老二成亲了，我这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我与你父亲这辈子也就算是放心了。” 　　景旭回去之后，果然没多少的日子，震怒的帝王将太子囚禁禁宫，那个为扒上太子，雄心壮志的女人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后来不少人振振有词地说那个女人被塞进了枯井中，又有不少人说是她被皇帝千刀万剐了，直到最后一刀子时他还活的好好儿的，而且还是当着太子的面儿干的。 　　总之言辞凿凿，活灵活现，似乎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至于真假，谁也不知道了。 　　景旭虽然说的是收拾太子，可他不过是个煽风点火的，并不是主力。 　　主力另有其人，甄贵妃所出的九皇子，如今刚二十多岁，与景旭差不多的年岁，有干劲儿，有盛宠，母妃是后宫的掌权者贵妃娘娘，外家也是势力雄厚的江南王甄家，所以这位比谁都更希望太子倒台。 　　只要太子倒下去了，这放眼过去，谁能与自己争锋？ 　　父皇的年岁大了，而他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呢，哪怕是再等上几年他都愿意的。 　　所以九皇子囚禁太子一事上不仅是煽风点火，甚至还上蹿下跳的，完全就是一副急先锋的模样。 　　盛怒地帝王到底有没有嫌弃这位爷多事儿就不知道了，不过目前看来，九皇子成为了倒太子的最大赢家，一时间风头无俩，令人侧目。 　　不过九皇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蹦跶的太过欢实，所以极力地控制局势，自己也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可惜的是，令九皇子惶恐和诧异的是，这局势竟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住的了。 　　虽然这些人都说是自己的大势已成，所以令众人拜服，可九皇子总觉得有些胆战心惊，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的。 　　至于到底哪儿不对，他还没琢磨明白呢。 　　“父王，这样做，九叔真的能完蛋了？” 　　景旭在书房与五王爷聊天，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也恼不得你沉不住气，你与你九叔的年岁差不多，不过看看人家，你还是有些不足的，还需要历练。” 　　“是，儿子承训！” 　　景旭也不恼，毕竟眼前的这位将来会是九五之尊，他如今提前适应，略微蠢笨些，让父子关系更多些和睦，这样的买卖自己并不赔本。 　　“你呀，也罢了，还年轻呢，慢慢来。” 　　五王爷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心里头再是满意不过，这种挑剔不过是他自己的缘故。 　　“你放心，即便你九叔日后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却永远不会登上他自己想要的那个位置的，你与你皇祖父相处的不多，所以并不了解他。他这个最恨的便是被人当枪使了，所以你放心吧，等你皇祖父回神过来，这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九叔了。” 　　五王爷眼神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儿子聊起了往事。 　　景旭也知道自己的短板，跟在父王的身边，听的认真。 　　眼高手低的他，和这些从小儿在皇宫中挣扎的人精子相比，还是稚嫩了些，所以自己需要做的还有更多，还需要做的更好。 　　太子只要想起那个哀嚎到底，活活疼死的女人，面色更加地灰败了，所以自己这次是真的完蛋了，是真的没有出活路了。 　　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死了的话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是不是就能放过自己的妻儿了？ 　　钻入了牛角尖的太子，呃，应该说是废太子想到这些，眼前一亮，也罢了，这些祸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没必要让那些无辜之人被自己牵累呢。 　　尤其是他的子女，太子的子嗣缘分并不多深，可也不少，如今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两个嫡女，一个庶女，不为那些女人考虑，他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呢。 　　尽管如今依然是阶下囚了，可是太子的待遇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是锦衣玉食，三尺白绫对于他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儿。 　　等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太子已经死透了。 　　太子活着的时候皇帝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可是如今一朝身死，傻眼的可不止是皇帝，朝野一片哗然。 　　太子虽然留下了血书，向着自己的父亲认罪了，可仍旧流言蜚语满天飞，最有力的一种说法便是皇帝逼死了太子！ 　　至于太子的认罪血书？ 　　这种东西哪里不好伪造的？ 　　皇帝年岁大了，最好面子，如何能让自己背负上这种骂名？ 　　这个时候朝堂上可不就有现成儿的替死鬼在？ 　　“柔性成奸，妄蓄大志！” 　　据说九皇子在朝堂上吐血昏死过去了皇帝才算是放过了他。 　　这样的评语一出，九皇子就彻底地绝了青云路，这般打击也真别怪他会吐血。 　　“皇祖父果真好狠！” 　　看着自家父亲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景旭倒满是恐惧，对着五王爷感叹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你是没见过什么叫做狠人呢。这放在台面上的都已经是百般美化过了的，私下还不知是个什么行径呢。” 　　五王爷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太过低调，府上也因着两代主母的手腕儿所以相对安生，所以老大没有见过这诸般手段，他心里有些承受不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父王，不论如何，咱们万不可掺和的！”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谁敢妄动谁就得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生出糊涂心思来。 　　“我还用你教？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听着五王爷的呢喃，景旭倒是没有多想，可是过了几日之后，传出了五王爷诚孝的名头，而且还是皇帝自己传出来的。 　　这般的戏法说穿了一文不值，可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容易占上天大的便宜。 　　五王爷不过是吩咐自己的女人去了东宫两趟，送了些吃用的玩意儿，他自己陪着皇帝怀念了一下太子到底有多好孝顺善良罢了。 　　这样一来，皇帝顿时觉得老五是个好孩子，稳重踏实不说还挺厚道的。 　　这厚道在皇家可真是太难得了，这许多的一万个心眼子的儿孙么，奇葩地出现了个厚道人，可不止是皇帝跟看稀奇似的，便是其他人也是感慨多多，这位五王爷若是大奸，便是大善。 　　对于皇家之人，已经走眼了一回了，谁敢再妄下断论？ 　　“五王爷这次只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有那个么几个深谙帝王心思的老狐狸忍不住地慨叹道。 　　景旭一脸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就是这么点儿的手段，虽然看穿了是挺一名不文的这，谁都能做的出来的，可是之前又有谁想到了呢？ 　　虽然他是帝王，可也是一个父亲，将心比心，谁也不愿意成为孤家寡人的，他的儿子亲近他，对着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都是满满的孺慕之情，所以他才这么灵机一动，做出了这般举动。 　　尽管他自己也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可是在面对儿子的崇拜和惊讶时，五王爷也不过是淡淡地一笑，一副高深莫测之态。 　　看着景旭一脸的敬佩，五王爷但笑不语，臭小子饶是你精奸似鬼，可也斗不过老子这条老狐狸！ 　　太子既然死了，这后事儿可着实地为难坏了礼部。 　　皇帝没个明旨下发，可又说了不可懈怠，所以该怎么着？ 　　好在如今有个能体会上意的五王爷，不然他们指不定更为难呢。 　　五王爷沉吟了一下，说了一连串地令礼部的几位包括贾敬在内的诸位目瞪口呆的话来。 　　“王爷……” 　　因着这位是西府姻亲之故，所以双方都有往来，贾敬也顾不上其他了，带着善意地焦急地提醒了一声。 　　“贾大人，不碍的，先按着这个准备吧，很快就应该会有旨意下来了。” 　　五王爷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道。 　　这下子贾敬也不多说什么了，毕竟他的责任尽到了。 　　礼部的几位大人们仍旧带着几分忧心地回去准备了，生怕礼部成了替罪羔羊。 　　好在这位五王爷是个守诺之人，皇帝的旨意第二日就下来了，已故的太子依着太子之礼下葬，不不会牵累家眷，太子的妻儿依旧住在东宫，等着将来太子的嫡长子成家之后再搬出去。 　　这意思至少得个四五年的功夫才会搬出去了，四五年东宫都不会迎来新的主人了。 　　即便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儿，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当头，谁也不敢去触老爷子的霉头就是了。 　　听着众人称善，皇帝的心情这才算是痛快了些。 　　太子风光大葬，可不少人仍旧是惶恐不安的，盖因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如今主子没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无根浮萍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五王爷府上这些日子热闹了许多，不少的墙头草在发现了如今炙手可热之人是五王爷之后，赶紧地黏糊了上来。 　　对于这些人，别说是五王爷不待见了，便是景旭一百个地看不上，父子俩直接地闭门谢客，打死也不出面应酬，皇帝听闻此事之后还饶有兴趣地问了两句，听着五王爷毫不犹疑地嫌弃这些人不过是墙头草，与家国无益，他干嘛要理会这些东西时，皇帝显然更高兴了。 　　都说老五是个敦厚老实的，可没想到竟然会老实成这个样子！ 　　皇帝生怕自己的老实儿子被人给欺负了，还谆谆教诲了他一番，这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得罪了一个两个的倒是无所谓，可那是一个群体呢，万不可如此轻忽！ 　　五王爷虽然面上一副认真认错的模样，可是皇帝还是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来。 　　这京中，甚至是皇宫，基本上就没有秘密，所以这一番话也很快地就传了出去。 　　众人难免讪讪的同时离着五王爷也远了，毕竟这话说的，搞的自己明明一片赤诚，可像是小人一样，这又何必呢？ 　　瞧着五王爷这副样子，到底也不像是真龙。 　　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自然是通过了父子俩的考验，是各方面都有能耐的。 　　经此一事，皇帝对着五王爷反倒是真的上心了，不过并非是夸赞之词，而多训斥之音，五王爷倒也是好涵养，甭管被老爷子骂成什么样，他丁点儿也不恼，依旧是那副样子。 　　从憨厚老实朝着耿直的路子上奔去了，时常地噎的朝臣们哑口无言，可偏偏他说的有理有据的，其他人还能怎么着？ 　　“皇帝这是在培养储君了？” 　　贾赦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问道。张阁老如今越来越怕冷，时常地陷入了回忆中，对着身边的声响不闻不问。 　　就在贾赦以为自己等不到老爷子的回答了之后，却没想到，他竟然点头了。 　　“是呀，有了一个失败张狂的太子，如今的这位只怕是真的得了他的青睐了。指不定这就是真的是位贤君呢，不过这位虽然面上平和，可手段却非寻常，也不知道陛下将来是否会后悔。” 　　贾赦听着老爷子的言语，心中难免骇然，不过想想老爷子的智慧，他复又释然了。 　　不过能揣摩出皇帝意图的人并不多，张阁老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他与皇帝之间多年的教导和了解比别人更深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肯定。 　　张家与贾家如今也都是依赖着老爷子的这份儿智慧，所以日子过的颇为舒服。 　　贾赦陪着老爷子待了会儿之后，这才告辞了。 　　可没想到，就在太子下葬，安顿好了太子家眷之后，皇帝撑不住地病倒了。 　　皇帝病势汹汹，前朝后宫地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样的时候，贾赦见到了元春。 　　之前那个骄纵地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的姑娘如今憔悴的不像话。看见贾赦时双眼迸发出了无限的哀求，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大伯，救我！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种气息。 　　被拔了舌头，皇帝果然是个狠人，虽然他如今已经病倒在了龙床上，可是贾赦仍旧不敢小觑。 　　“这位爷尽快拿主意，如今到底该如何？” 　　戴着面具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对着贾赦说道。 　　“稍等片刻，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很快就完。” 　　贾赦也不怪罪人家的态度不好，点点头，对着那人说道。 　　“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这是你生出了坏心思的报应，至于你的将来如何，就全看你自己的了，能熬过拔舌之苦，看来你也是个狠人，日后自己保重吧！” 　　贾赦说完之后也不再留恋，对于这姑娘身上慢慢的违和感来了个视而不见，转身出去了。 　　至于贾元春要被送去哪儿他是不操心的，既然将她的性命留了下来，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第102章 　　贾赦和贾元春说了那样的一番话之后，转身就走。 　　尽管贾元春有很多的疑惑，也很想摆脱自己如今的糟糕处境，可惜的是，没了舌头的贾元春已经无力去求救了。 　　当然，即便她能发声求救，可也得看贾赦愿不愿意救她呢。 　　这一世的贾元春从头到尾地就如同是个跳梁小丑一样，虽然膈应人，恶心人的，可实际上的杀伤力却是不足。 　　如今更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之力了，贾赦很是放心地离开了。 　　至于这戴着面具之人到底会如何处置了她，贾赦一点儿也不关心。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贾元春这才满是失望地瘫软了下来，如今的她是连求死都不成，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太可怕了…… 　　贾赦毫不关心贾元春，史氏只怕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唯独会挂念着她只可能会是王氏，可惜的是，她这杯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闺女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无知无畏，也比较容易幸福，贾赦从来没有对着贾氏中人聊起过贾元春，宫中死上一个两个的人如同家常便饭，所以说不定那天“贾元春”就死了…… 　　当然，宫中还是有个贾元春的。 　　如今的朝野上下气氛紧张，众人都盯着宫中的一举一动，盯着皇帝的病情，生怕这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尽管这位主子爷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治国理政上也有不少的瑕疵，可到了此刻，他真正地倒下去之后，众人才恍然，原来这样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竟然是众人的心里支柱，是这个国家的脊梁。 　　所以不少人自愿自发地虔诚地跪在佛祖前，匍匐着祈祷着君王能平安无事，这偌大的帝国能平平安安。 　　没有储君的国家到底有多么地令人心中不安，此刻的贾赦算是体会到了。 　　曾经的自己不过是个纨绔，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大关心，别人的紧张兮兮与他无干，现在的贾赦总算是品尝到了这种煎熬。 　　这他娘的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也不知道是御医的医术高超还是百姓的祈愿起了作用，老天爷竟然是真的开眼了，皇帝在病倒了二十多日之后，终于地醒了过来。 　　目光浑浊地老爷子在看到满地的儿孙们一脸的喜悦时，自己也是感慨万千，他是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拥有着生杀夺予大权的帝王，可惜仍旧败给了时间，败给了年月。 　　皇子皇孙，甚至包括后宫的女人们都是泪已涟涟，真心地欢喜着皇帝的脱险，可他却唯独将视线放在了面色惨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可眼圈儿发红的老五身上，旁边那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是他的长子，毫不遮掩，满脸关切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和谐无比的同时又让老皇帝觉得刺眼的紧。 　　“老五，带着你家崽子滚出去！” 　　醒来的皇帝发出的第一个指令让偌大的宫殿安静了下来，五王爷倒是没多少的尴尬，可景旭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他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如同普通人家的孙子一样，没有敬畏。 　　五王爷也是有些惊讶，看着父皇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转身走了。 　　瞪完了老皇帝的景旭连忙地跟上父亲的脚步，伸出自己的手扶了他一把。 　　“不碍的，没多大事儿，你皇祖父醒过来，我是真高兴，不论如何，总算是醒了，我真怕他这么一闭眼就走了。” 　　五王爷掩下了自己心中的复杂，对着儿子说道。 　　“父亲怕什么，咱们也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想要自己的松散日子罢了，将来不论谁上位，咱们一家子只要消消停停的，上面的那位就算是做给天下人看，也要弄个兄友弟恭的，父亲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好的人选么？所以您到底怕什么？” 　　景旭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瞎说八道。 　　“可是，上面的那位除了是天下之主之外，他还是我的父亲啊！孩子，我如何能不盼着他好？只要活着就好！” 　　五王爷从前也想过有朝一日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谁也不能在自己的头上指手画脚，可是二十多天父皇不醒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这才开始反思，这个老人，除了是帝王之外，他还是自己的父亲，永远可靠强大的父亲。 　　“呃，现在皇祖父这不是醒过来了？您这刺血抄经简直就是胡闹，折腾自己的身子罢了，明明皇祖父病好了是御医之功，万一传出去，您就等着被人攻讦说是邀名罢。”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罢了，如果我真是别人，甚至还要说这种攻讦是我自己自导自演的呢，你呀，还是太过稚嫩，心思还是太过直白，说好听的就是纯良，说难听点儿就是蠢，得亏你有个好父亲能一直护着你，不然指不定怎么受苦呢！” 　　五王爷心情不错，对着儿子的吐槽也并未觉得不高兴，反倒是脚步轻松地反击道。 　　父子之间的情分就是瞎子也能看的出来，不少人都在心中感慨，这样的父子情也只能出现在五王爷父子身上了，在这皇家能有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羡慕。 　　让五王爷父子觉得见鬼的是，他父子二人那天在宫中的闲侃内容竟然出现在了流言蜚语之中。 　　这样的一股子传言显然地将五王爷推入了麻烦之中，傻眼的可不五王爷，还有景旭。 　　这简直就是见鬼了！ 　　“所以父王，真的是那位所为，他什么意思？” 　　景旭有些沉不住气地指指天，对着自家父亲说道。 　　五王爷倒是还好，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此刻的他已经淡定下来了。 　　“陛下一颗慈父之心啊，端看五王爷能否理解了。” 　　贾赦感慨万千，对着自己的子侄解释道。 　　“怎么会？” 　　贾琏关心则乱，总觉得这是坏事儿，反问道。 　　“伯父是说，陛下在替五王爷铺路？” 　　贾珠更加地敏锐些，对着众人道， 　　“珠儿不错，能想到这里已经很好了。” 　　贾赦点头肯定了侄儿的说辞，转头对着一直含笑，听着众人发言，不骄不躁地贾瑚道， 　　“老大，替你两个弟弟解释一下陛下的心思……” 　　“儿子的一番浅见，望父亲指点。” 　　贾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贾赦恭敬地道， 　　“说说看。” 　　贾赦不置可否地点头。 　　“珠儿说的不错，陛下确实是在为五王爷铺路，不过这其中有两个意思，一是要将五王爷推到台前来，二么，则是看看五王爷的应对了！” 　　贾赦心有荣焉，连连点头，老大果然不错。 　　“能看到这一步，老大做的不错。” 　　贾赦再不解释，这些东西足够三个孩子消化的了。 　　贾琏其实不是太在乎这些东西，比起这些，他更愿意去看账本子，去算工程上需要多少多少的东西，如今关心这个正是因为牵涉到了自己的姐夫。 　　除了是至亲之外，他与景旭是有师徒之谊的，如何能不关心？ 　　不过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他也就不去操心这些了。 　　贾珠虽然明白了一些，可到底比较稚嫩，拉着贾瑚低声地请教了起来。 　　贾赦看着三个孩子截然不同的表现时，有些欣慰，也有些惆怅。 　　瑚儿媳妇儿和珠儿媳妇儿同时有了身孕，他也马上要做祖父的人了，想想白白嫩嫩的孙子，贾赦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这事儿五王爷父子，贾赦父子并未猜错，的确是皇帝做的。 　　即便老迈了，也病着，可是他想要知道什么，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能瞒得过他的，所以他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五王爷刺血抄经的举动，知道了这父子俩在宫中的戏言，老皇帝这心中简直百般地不是滋味儿。 　　酸涩温暖的同时又觉得恼怒不已，这个蠢东西，竟然想做个狗屁的闲散王爷，简直是一点儿的上进心都没有，如何对得起君父对他的一片期待之心来？ 　　还有景旭那个小兔崽子，只知道关心他的父亲，对着自己这个大病还未痊愈的祖父竟然没有多少的关心，实在是个再可恶不过的。 　　他父子二人既然那么不想要皇位，不想要这富贵，一心地想做什么狗屁的闲王，他偏生就不如他们的意了。 　　皇帝病着，可是朝堂上的事情总得有人站出来处理吧？ 　　这下子，即便是已经被骂的抬不起头，基本上废了的九皇子也坐不住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可偏生皇帝就钦点了五王爷坐镇，朝堂上的大事小情皆由着五王爷处置，实在是无法决断的再来禀告自己即可。 　　这个旨意一下，不少人跌碎了下巴，所以老爷子，您耍着咱们玩儿呢？之前明明才训斥了五王爷一通，如今变脸这么快，到底是为什么呢？ 　　甄贵妃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气的呕了一口心头血出来。 　　明明之前皇上答应了自己的，呃，她想起来了，皇帝只是没有拒绝自己罢了，他没有任何的表态，自己却是自作聪明地以为他这是默认了。 　　如今，如今！自己可算是坑苦了自己的皇儿了。 　　甄贵妃也的确是个坑货，猪队友的存在，兴高采烈如同过年的九皇子以为父皇终于原谅了自己，他又重新迎来了机会的时候，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灭顶之灾。 　　这样的打击对于九皇子来说是致命的，好容易地用金钱笼络来的这些墙头草啊，如今跑的一个也不见了。 　　九皇子悲愤莫名，不过五皇子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以前也曾设想过，如果自己坐在那个位子上，定然是英明神武，百般公正的，可惜的是，真正轮到自己时，五王爷第一时间并不是喜悦，而是普天盖地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的身上肩负着的是一个国家，万万百姓的幸福，如何能不谨慎？ 　　越是谨慎，这位越是苛求，龟毛的性子暴露无遗，简直让老皇帝气的半死的同时又在各种欣慰，老五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老五却并不懂得刚柔并济的道理，遇急则缓，遇缓则圆，这小子竟然不知道迂回的道理。 　　其实道理哪里是不明白呢？不过是他自己一向都是这么个狗怂脾气，完全不想妥协罢了。 　　面对这样的蠢儿子，皇帝自己除了仰天长叹之外，只剩下百般无奈了。 　　皇帝忙着和儿子较劲儿，或者说是单方面地将自己给气了个半死。不过许正是因为这份儿精气神，他的身子竟然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对于朝野来说才是真正的好消息，众人一时之间喜极而泣，老爷子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恋权啊，年纪越大越恋权，祖父也不过如此，不过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他对您可算是不错了，竟然如此地帮衬您。” 　　景旭忍不住地吐槽道，实在是这位祖父心思太难猜了，如果不是当事人现身说法，替他辩解说明，他还真以为皇祖父是在为难父王了。 　　尽管如此，可景旭这里还是不会给皇帝一句好话就是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内心里着实是感激老爷子的，他自然是能出来父王的压力，能明白上面有个人替自己分担着到底不同。 　　虽然不赞同皇祖父有些时候的举动，可他的这份儿还是要领受的。 　　五王爷坐镇朝堂，这其实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了，这位尽管没有储君之名，可已然有了储君之实，便是当初的太子，皇帝宠的什么似的，可也没有像今日的五王爷这般，掌握朝堂大权。 　　不过即便是老爷子已经表现的这般地明显了，可仍旧有不少人遮住耳朵，捂住双眼不愿意去相信认同这个事实，如何就能甘心呢？ 　　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又承诺了多少，如今功败垂成，也恼不得这些人各种的不甘心了。 　　之前势大的九皇子尤甚，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失败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明白自己只怕是被人算计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出手的人是谁，可他潜意识里头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好五哥在算计自己的。 　　毕竟这太子倒台自戕，自己倒霉被骂，到了最后，这得了便宜的可都是自己这位好五哥呢，如今他想踩着自己上位，可不是在做梦么？ 　　之前自己是没有防备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可怜兮兮地五哥，可没想到，这咬人的狗不叫，自己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不过五哥若是以为自此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话，也是在做梦。 　　即便是知道损人不利己，他也不愿意让五哥的日子好过了。 　　太子下葬之后，嫡长子被皇帝册封为义忠亲王，这就算是对太子一脉的安抚了，毕竟是老爷子自己的骨肉，又是孙辈儿的，皇帝只要想起被人逼死的太子，对着太子的子女们就格外地宽容了。 　　不过如今的这位义忠亲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嫡子，皇长孙到地位尴尬的义忠亲王，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父亲的骤然离世，朝堂上的巨变，如今这样的现实他是拒绝接受的。 　　虽然五叔对着他们不错，可是他踩着父亲上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如今的这位义忠亲王觉得总不好太过便宜了自己的五叔呢。 　　至于甄贵妃母子，且等着吧，老子与你们是不共戴天之仇！ 　　五王爷的处境就是群狼环饲，处境堪怜。外加上个不省事的老爷子在，更让人觉得危机重重，忍不住地为他捏把汗。 　　不过他本人倒是挺淡定的，一副浑然不惧的姿态。 　　因着父王忙着朝堂之事，景旭这个王府世子自然是要将家里的这一摊给揽起来了，其实王府这些日子也是有不少的风吹草动的，毕竟随着王爷的水涨船高，这让不少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 　　景旭没有嫡亲的兄弟，只有两个亲妹子，饶是不重色，可五王爷也是有几个庶子的，这些人如今也都是半大的少年了，最容易生出叛逆之心的阶段，都不用别人怎么挑拨，只要亲娘在他们耳边撩拨上几句，这几位都会生出异样的心思来。 　　不提别的，单单是这个世子之位若不是有个好出身，凭什么就该是大哥的呢？ 　　这若是大哥不在了的话，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虽然这样的假设是挺渺茫的，可是没试过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呢？ 　　之前不也是没都没想过自己的父王竟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所以景旭身边的麻烦渐渐地多了起来。 　　五王爷虽然忙着朝堂之事，可对于府中，尤其是景旭的关注可是一点儿也没少，如今看着那几个小崽子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可紧接着便是苦笑了。 　　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他也是庶子，既然自己能自不量力地生出那样大不敬的心思来，自己的几个小崽子会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也并不觉得奇怪。 　　不过这些事情五王爷却不会出手替景旭解决了这样的麻烦，如果他连这样的几个小兔崽子都应付不了，将来面临更大的困境时可该如何？ 　　这些权当是老大的磨练了吧，真正地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时，才会明白当年的皇父到底为太子费了多少的心思，如今的自己也是一样，所以五王爷对于高高在上的父亲多了几分感同身受，也不再单纯地将他当成是君王了，父子俩只要不谈朝堂之事，都能心平气和地聊天，甚至是交流育儿经这样令人惊悚的话题。 　　这份儿随意让皇帝更是感慨，便是当年的太子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看来这次自己没选错人，不过老五毕竟各方面还有不足，所以别以为他跟自己套近乎了就能有好日子过。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五王爷骇然地发现，自己一直敬畏着的父亲竟然如同变脸的稚童一般，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皇父的身体明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如今这样的表现…… 　　“生老病死，人之皆然，谁也逃不过的……” 　　御医听了五王爷的疑问之后，大着胆子对着他道。 　　五王爷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之前所想没错儿，尽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他并不开怀，对着老爷子方方面面地开始关心了起来，吃一口，喝一口地他都要操心。至于咳嗽了，打喷嚏了这样的事情他也紧张不已，老皇帝虽然口口声声地嫌弃儿子多事儿，兄弟们虽然也不停地攻讦他包藏祸心，可是五王爷并未因此而改了自己的做法，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这颗为子之心罢了！ 　　皇帝的年岁大了，味觉退化了，所以唱着什么都没味道，御膳房送上来的饭菜大多都是重油重盐的，虽然满足了皇帝的口腹之欲，可是御医说了，这样不利于养生。 　　所以皇帝和五王爷因着自己桌子上每天能有几道大菜，他能吃多少的肉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听着父子俩谁也不让谁，几乎要将大明宫给拆了的架势，周围伺候的人简直要疯了，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不过在战战兢兢的同时也是忍不住的地好笑，自从五王爷在陛下身边之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多了几分人气儿。 　　景旭被戴权紧急找来，替皇祖父与父亲断案，他听了全过程之后，忍不住地嘴角抽搐，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您二位都先别争了，听我一句。” 　　景旭麻着胆子插了一句，成功地让二人停了下来，老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景旭，五王爷却是信心十足，他的儿子，定然是向着自己的。 　　明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父皇也真是忒不讲理了。 　　“原则上呢，我支持父王的意见……” 　　景旭这话刚一出口，五王爷就对着儿子露出了个慈和的笑容，不过接下来的言辞却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过也不能顾及皇祖父您的感受，所以咱们折中一下，可好？” 　　原本以为这臭小子会和他父亲联合起来欺负自己这个老头子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老皇帝第一次看着景旭有了几分慈和和顺眼…… 　　☆、第103章 　　断完祖父与父亲之间的官司，景旭也是有些头疼地想要扶额，却也不得不为五王爷的手段点赞，许是有真心，可是这里头要说完全是真心估计连五王爷自己也不同意。 　　皇帝只怕也是心明眼亮的，可是对于这种算计他显然并不讨厌。 　　皇子们忙着玩勾心斗角，朝堂上的局势也是越来越紧张了，对于五王爷的姻亲故友们来说，既高兴又各种的担心，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是随便说说的。 　　自己自己和五王爷有关，他将将来前程大好的话，那么自己自然也是间接的受益者，可也面临着其他派系的攻讦。 　　江南的林如海显然就是其中之最。 　　作为九皇子的母舅甄家坐镇之地，如今五皇子与九皇子之间的龌龊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林如海的处境更加地艰难了。 　　皇帝虽然对于林如海多加慰勉，可到底儿子的外家与朝臣相比，还是儿子重要。 　　也是因着他骂了老九，又诳了一回自己自己的女人，所以不管是为了安定朝堂还是安抚女人儿子，显然林如海都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了。当然，如果林如海果真能在江南这块儿地界上好生地待着，跟嵌了个钉子一样的话，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从多方面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林如海有多郁闷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了，所以自己这得是多倒霉啊！ 　　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可是自己的妻儿不能跟着自己一起倒霉吧？ 　　林承宗也到了成亲的时候了，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亲事儿早就应该定下来了的，不过林如海与贾敏宝贝儿子，在江南也没个合适的闺秀，所以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现在又生出了这样的一桩事端来，林如海觉得自己不能等死，即便等死也不能让妻儿一起死。 　　“你带着孩子们回京，我不在府，你们也别住咱们府上了，直接地去大哥府上住着吧，让大嫂帮忙参详一二，为承宗定门亲事儿。” 　　“老爷，我们都走了，您岂不是更危险了？” 　　贾敏也并非是无知妇人，她这些年和丈夫齐心协力，不知道避过了多少的灾祸，虽然忧心两个孩子，可是她也担心丈夫的安慰啊。 　　“你回京，大哥就知道我的处境了，他自然会想办法帮衬我的，只怕你们还没走，大哥就会派了瑚儿过来着接你们了。” 　　林如海自己很是乐观地对着贾敏道。 　　这是他和贾赦之间的约定，他已经送了求救信了，大哥可能会丢下自己不管，可是妻子和两个孩子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一点自信林如海还是有的。 　　虽然官场上的纠葛争斗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大家也是约定俗成地不涉及到内宅，不牵扯到妇孺，可显然，如今狗急跳墙的甄家是不会在意此等事情的。 　　对于他们来说，九皇子失败了这可不止是富贵的问题，甄家上下都有可能会因此赔上性命，这才是令他们上下焦灼的缘故。 　　在此等情形之下，做出些许出格的事情，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甄家人可以冒险，可是其他人却不能，尤其是只有两个独苗的林家更不行。 　　林如海虽然回到了江南，可是和族人的关系并未得到多少的改善，而且林家人身体羸弱是出了名的，这样的人家谁愿意将闺女嫁过去，守活寡很好玩么？ 　　所以林家的内宅是越来越不像样儿了，几个病歪歪的孩子也是令人无语，这样的人家林如海如何肯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往来？这样的族人有还不如没有呢。 　　既然自己人指靠不上，林如海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岳家显然就是天然的联盟，是最好用的助力。 　　“既然如此，我们等着瑚儿南下！” 　　贾敏咬咬牙，对着丈夫说道，她心疼儿女，可也不能不顾着自己的丈夫，果真贾瑚南下，那么就说明丈夫所说的是真的，可万一是糊弄自己呢？ 　　贾敏不想守寡，两个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所以贾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林如海也明白贾敏的顾虑，心下微暖，笑着点头应了。 　　“回京之后也景世子多往来些……” 　　这是林如海对于儿子唯一的要求了，至于其他的，他相信儿子定然是明白的。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 　　“照顾好你妹妹与你母亲！” 　　林如海甚是不舍地对着林承宗道，看着他认真地点头应了，方满意了。 　　至于将来如何，这林家就真的要看儿子的了。 　　从京城到江南，可真是得费着不少的日子呢，这样的当头，没个好理由，贾赦还真是不敢放儿子南下的，好在景氏为贾府诞下了第五代，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贾瑚这个继承人南下祭祖就理所当然了。 　　忙碌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取道扬州，顺带着接走贾敏母子三人，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这么小心也是不想刺激到对方，尽量地别引起人家的注意。 　　不能不多提防一二，甄家一旦发疯，贾家能有多少的招架之力他可不敢有保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贾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当初老太太与甄贵妃合谋，也算是坑了甄家一把，所以这就得更加地小心了。 　　贾瑚抵达林家时，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他要祭祖也得费不少事儿，所以如今才算是到了扬州。 　　贾敏在看到侄儿时，忍不住地泪流满面，这半年的煎熬简直要比自己这半辈子经受的都要多。 　　“姑母，我来了，我来了！” 　　对于这种状况，贾瑚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这般不停地安抚她。 　　等贾敏心绪平静下来之后，这才问起了府中各人的境况，老太太身子康健，如今这样的年纪，嗑瓜子儿吃蚕豆的都没有问题。 　　牙口好，胃口就好，老太太的饭量不错，身体也很不错。 　　听着贾瑚这样说，贾敏顿时欢喜了，毕竟老人健康对于子女来说是天大的幸事。 　　至于老太太的各种作妖事儿，贾瑚也不知道该怎么提，等姑妈回到了京城，自然有父母出面的。 　　毕竟涉及到长辈，涉及到朝堂，涉及到后宫，一时半会儿地也是说不清楚。 　　贾瑚与林承宗哥儿俩关系一直不错，彼此之间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不过小黛玉他却是头一次见。 　　小姑娘的身子虽然有些单弱，可古灵精怪的，看着就知道是个活泛的。 　　他也是刚刚才成为了父亲，对于五六岁的黛玉很有耐心，也不会敷衍她，黛玉很快地就喜欢上这个大表哥了。 　　问了好多京中的习俗，知道府上也有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弟弟妹妹，黛玉对于京中之行并不抵触。 　　贾敏早就备好了行李，现在贾瑚来了，他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林如海亲自地将妻儿送到了码头上，最怕的是夜长梦多，现在这样刚刚好，出其不意地送走了妻儿，他也少了后顾之忧。 　　再想想贾瑚留给他的人员单子，林如海有了底气，这江南听谁的还不一定呢，甄家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 　　即便是江南王，他也想与他们掰掰腕子的。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他凭什么要向他们低头，凭什么要向他们妥协呢？ 　　就因为他们是甄家，就因为宫中有甄贵妃与两位皇子吗？ 　　想想如今的五王爷与景旭，再想想贾府与张家，自己背后的势力完全不输给甄家，甚至还更强些。 　　贾瑚在船上抓紧时间与林承宗普及京中各方面的情况，各种忌讳，也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看的出来，林承宗对于林如海的处境颇为地担忧。 　　既然父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贾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这林承宗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了他的一片好意，听的很是专心，然后将这些信息一股脑儿地都传回江南去，让父亲了解了解情况，至少有个参考也是好的。 　　这一路上林黛玉缠着母亲不停地追问京中的情形，贾敏虽然满是烦乱，可面对这个证明一样得来的闺女时，她还是各种的耐心的。 　　她离开京中多年，其实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年幼时期的那些幸福时光，那样美好的岁月她却是记得很清楚，慈和的父母，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林黛玉对于外祖家的观感一直不错，京中又是一等一的繁华之所，所以能去京城，她也只是有另外一番期待的。 　　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合该往京城走一趟的，不过这样的心思她却从没有和自己的父母，兄长言说过。 　　如今的心愿达成，黛玉莹润的小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 　　看着姑娘这样欢喜，贾敏心中的沉重也少了许多，想到老母亲，她也多了几分期待。 　　林家母子没了抵触之后，贾瑚吩咐人加快了速度，早一日抵达京城，他也早一日放心。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他想自己的儿子了。 　　孩子刚刚满月他就离开了京城，如今自己离开京城都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孩子到底长了多大了，这样一想，他越发地想念了，归家心切。 　　贾瑚并着林家母子抵达京城时已经快要到年底了，林家老宅子的人已经候在码头上了，尽管夫人与哥儿，姐儿不再府中住，可到底这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的。 　　“林管家，东西都先搬回去，等过两日我闲下来了再来处置。” 　　贾敏与林承宗既然回京了，这有些该走的关系还是要的，各处该拜访的还是在要拜访的。 　　林管家听着小爷这般吩咐，也不再多说，躬身退了下去。 　　既然回京了是这位小爷主事儿了，他们也得放亮了眼睛，省的再得罪了主子可就不是没意思的事情了。 　　听闻儿子回京的消息之时，便是贾赦也坐不住了，更遑论是张氏与景氏了，贾珠，贾琏带着人去了码头迎接姑妈，表弟，表妹与兄长归家，史氏，张氏，王氏与景氏、李纨则守在二门上，贾赦则在府门口等着，一家子人难得的谁都心情不错。 　　至于府上的二老爷么，他完成了自己的生育大业之后，这几年就一直在庄子上生活，除了年节祭祖之外，他再没出现过，越来越胖的贾政也完全不符合几个孩子眼中父亲的形象，外加上他粗鄙的要死，谁愿意与他亲近才奇怪了呢。 　　贾赦对于贾政的处境反正是无所谓，他如今就爱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反倒是老太太与贾政都无能为力的很，他们不高兴，日子过的不痛快，贾赦也就放心了。 　　对于贾赦的决定，虽然诟病之人也有不少，可拿着这个去攻讦贾赦，却是压根儿就不起作用，还不如省点儿力气呢。 　　如今五王爷正处于关键时候呢，贾赦绝不允许自己府上拖了后腿的，他拢共也只有那么几个死敌，牢牢地盯住了，一旦有什么动静，直接弄死了他们！ 　　贾赦最期待的便是这些人按捺不住自己，可惜的是，不管是王子腾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很安静。 　　一家子骨肉至亲见面，自然是有另一番的离情要诉说是，史氏拉着女儿的手就不想放开，忍不住地老泪纵横。 　　贾敏自己也是有些激动，相比也之前，母亲老了许多，满是白发，贾敏如何能不心酸？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番，这才被众人给劝住了。 　　贾敏这里自是有一番亲密话要与母亲言说，张氏也记挂着儿子，索性地借口安排饭食退了下去，让她们母女也能说会儿话。 　　黛玉留在外祖母身边，林承宗毕竟大了，不好在内宅多待，索性地跟着表弟们一起离开了。 　　至于贾瑚，辞了母亲之后带着景氏回去看儿子去了。 　　贾母盯着女儿满是欢喜，她儿子不孝，媳妇儿孙子们与自己也不亲近，这人年纪大了，最怕孤单，可她却最是孤单，如今可算是女儿归家了，有人陪着自己了。 　　再看看旁边乖巧的黛玉，心中更加地满意了。 　　“回来就好，你旧日里的院子我听说她们已经帮你收拾出来了，依着我说，你带着玉儿与我一起住，让承宗在你的院子安置，这样可好？” 　　贾母问起了闺女，看这样的安排是否得当。 　　“大嫂安排的很好，就按着大嫂吩咐的办吧，至于承宗，更好办些，他住林家即可，他父亲还交代了他不少事情需要处理的。我这次回京，便是为了承宗的婚事来的，母亲可知道京城闺秀的情况？” 　　贾敏不想在这事情上与母亲纠缠，索性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贾母自然是看出来了，心中有些不愉，可到底闺女刚回京，她说的多了只怕人家也不爱听。 　　“适龄的不少，断看你们是个什么打算了，五王爷的嫡幼女与承宗年岁相当，如果你愿意的话去找你大嫂问问。” 　　贾母对着闺女也真是没有丝毫的外心，对着她建议道。 　　这是条件最好的一个了，显见的五王爷前程不可限量，若是外孙能娶了五王爷之女，那么未来林家可就不不得了了。 　　不过贾敏想想本朝对外戚的态度，虽然不限制为官，可一般情况下都是闲职居多，她的儿子虽然不至于雄才伟略，可到底是有真本事的，她不愿意让儿子受这般委屈！ 　　“再看看吧，这事儿也不是我们愿意就可行的！” 　　听着贾敏的言辞就知道她另有打算，史氏也不愿意和闺女闹的不开心，索性不开口了。 　　“行，你们看着办吧，京中的闺秀不少呢，合适的也不少，慢慢查访，总要寻摸一个你们满意的才好呢！” 　　娶儿媳妇儿，尤其是林家的这种情况，慎重是对的。 　　“可不是这个理儿，我也不愿意委屈了承宗。” 　　“玉儿这丫头子长的可真好，我看着爱的不行。” 　　“年纪不大，可是这丫头脾气不小，被她父亲宠坏了……” 　　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呢，就听外面的丫头大呼小叫的道—— 　　“宝玉来了——” 　　贾敏虽然也知道二哥的孩子不少，可是嫡出的二小子乳名叫做宝玉。 　　不过这丫头们管爷们儿直呼名字的可真是不多见，看着母亲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这只怕是她的心头肉了。 　　“快来拜见你姑妈与你妹妹。” 　　宝玉昨日外出去了他大舅府上，此刻方才归家。 　　“我听说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 　　虽然皮相不错，看着也周正，可是这言语一出口，贾敏心下就不喜了，毕竟也不小了，如何就能这般不知礼？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第二句话就彻底地让贾敏黑脸了，这登徒子一般的口吻，轻薄的对象又是自己的闺女，贾敏脸色能好才奇怪呢。 　　“你这大衣赏也未去，礼也未见，又在满嘴胡沁什么？仔细你大哥收拾你！” 　　闻讯而来的王氏看见姑奶奶贾敏脸色阴沉的可怕，对着宝玉说道。 　　她的儿子这个臭毛病真是愁死人了，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儿了，贪花好色倒也不一定，可他就愿意跟漂亮的人在一起。 　　贾政不在府中，贾赦忙着衙门里的事情，这男孩儿不能长与妇人之手，所以作为老大的贾瑚与贾珠二人便接手了府中几个男孩子的教导问题，贾瑚尽管严厉，可是几个弟弟却更怕笑眯眯的贾珠。 　　他收拾人全程都是笑眯眯的，可是后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所以此刻在听说大哥要收拾他时，宝玉的身子一僵，一脸的讪讪。 　　“宝玉冒犯了林姑娘，我替他向你道歉了，宝玉其实没有坏心眼儿……” 　　王氏不愿意在贾敏面前低头的，说了这么两句就说不下去了，气氛僵的厉害。 　　“宝玉改日就搬出去吧，你们兄弟俩好好儿地掰掰他的性子，让他知道些轻重！告诉你母亲，宝玉身边一个丫头也不放，都是婆子和小厮伺候，样貌上找些平庸的给他使。” 　　事后，贾赦听说此事之后，一锤定音地对着贾珠道。 　　“侄儿知道了。” 　　“你也别太操心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贾赦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了侄儿两句，这才让他回去了。 　　宝玉虽然一点儿也不想搬出去，可是在面对兄长的淫威时，他还是好无骨气地妥协了。 　　看着身边这些面目可憎的婆子小厮时，他越发地想念内宅的姑娘们了，尤其是新来的林姑娘，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因着这样的一番变故，黛玉对于自己瞧着宝玉面善这事儿就彻底地隐藏在了心中，谁也没敢表露。 　　为了儿媳妇儿，贾敏积极地融入了京城的社交圈中，不过可惜的是，想要个合心意的媳妇儿还真不容易。 　　景旭看着林承宗，也是有些心动，母妃如今也是在发愁小妹的婚事呢，高也不行，低也不行。 　　说不定林承宗这样的就刚好呢？ 　　林如海之才，父亲也是赞过的，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每个男人心中的女神林妹妹，景旭觉得自己应该试试的。 　　王妃与贾氏对着林承宗也是有些好奇，林承宗甚少会这样称赞别人，尤其是少年人，所以婆媳俩决定见见，毕竟也是亲戚。 　　“我去拜见王妃，这合适吗，姐夫？” 　　去见见自己的表姐倒是问题不大，可是王妃的话…… 　　“合适，又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亲戚，日后很该多往来些才对，姑妈也太客气了些，日后让姑妈带着你妹妹常来常往，我们府上没那么多讲究。” 　　林承宗总觉得这位姐夫有些怪怪的，热情的似乎有些过头了，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反驳就是了。 　　本来他们母子三人回京也是希望能与王府拉近关系的，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表姐是个爽利不输于男儿的奇女子，这般一见，果然如此！ 　　至于王妃，和蔼可亲，倒也没有传说中的盛气凌人，看着也是很好相处之人，景旭也见到心心念念的女神。 　　小萝莉看着是挺可爱的，可怎一个失望了得！ 　　也罢了，不过是圆了自己的念想也就是了。至于女神的未来么，有父母，有兄长，有外家，足够多的靠山了，不用自己多事了！ 　　☆、第104章 虽然女神让人有些失望，可毕竟也算是少了遗憾，景旭觉得挺值得的。 贾敏母子三人拜见了五王爷一家子，不过是亲戚之间的走动，所以一切都是很空泛的形式罢了。 林承宗也不着急，这关系总得慢慢地亲密起来，一下子往人跟前巴结，他拉不下脸面来是一个原因，再一个也只会弄巧成拙，闹的人家一眼看出来你有所求这就蠢了。 彼此之间约好了日后常来往之后，林家三口子人就告辞离开了王府。 回去之后，景旭和自己母妃、妹妹说起了林家的哥儿，家世，学识，气度，人品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是个挺合适的人选。 “还得听听你父王的意见，那几个和你妹妹年龄相近，林家也的确算是合适的人家，端看你父王怎么安排了。” 王妃说这话也是有些怅然，但凡是女人，为人正妻者，谁愿意看见庶子，庶女地碍眼呢？ 王爷这样的已经是很好的了，不过想想自己的亲家母张氏与自己的儿媳妇，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好呢。 可惜的是，自己这辈子却是无缘得到了，不过也罢了，左右自己还能爬上那个位置，母仪天下啊！ 况且她的儿子日后也是有大出息的，那个时候才真正地是自己荣耀的时候呢。 “还有你舅舅家呢，你的几个表弟他们没多少的出息，可到底性子稳重踏实，将你妹妹嫁过去我也放心，总不会有人给她气受。” 娘家和儿子都是女人立足后院的底气所在，五王妃的娘家却是不显，五品小官之家，她能嫁给王爷，其实已经是祖辈烧了高香了。 现在五王爷水涨船高，王妃的儿子又是世子，所以她想着拉拔娘家一把，对于儿子的将来也是个助力不是。 不过景旭对于这样的提议并不赞同，近亲结婚的坏处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了？ “几个表弟是不错，可也没必要将妹妹嫁过去，性子不和，母妃肯定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成为一对儿怨偶吧？况且几个表弟都是有志向的，想要在科举上挣个出息，将来他们真有能耐了，父王自然是能看到的。” 这就是他的表态了，是不会丢下母妃的娘家不管的。 只要真有能耐，他也愿意用亲戚心腹的啊，总比外人可靠些吧？ 当然，如果他们真有胆子背叛自己，那就让他们试试好了。 “行行行，都是你说了算，这总成了吧？” 虽然不知道将来如何，可是此刻得了儿子的这一句承诺，王妃也已经是心满意足，喜笑颜开了。 这个儿子打小儿就聪明，基本上就没见过什么事情能难住他的，现在有了他这句话，王妃还哪里能不满意？ 景旭哄好令自己母妃之后，这才离开了主院，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父亲很多时候忙起来压根儿就没有回府的时候，皇帝索性地就在宫中为自己的儿子设了休息处，这样的意思越发地明确了，也让其他人越发地疯狂了！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五王爷忙的更没谱了，王府的所有事情都是景旭在打理了，他倒是游刃有余，可别人不愿意见着他清闲的。 皇帝神经病似的竟然要退位，传位之人正是之前众人一致看好的五王爷！众人虽然有些震惊，可到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有了这个铺垫，大家其实也不多惊讶的。 不过是在惊讶皇帝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竟然要折腾退位这么一出。 礼部众人觉得今年简直就是自己的凶年，这前头刚刚葬了个太子，后脚地就要来折腾皇帝的退位大典，新皇的继位大典了。 本朝可真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便是前朝也没有啊，所以这该仪式该怎么走就成为了礼部几位大佬头疼的大事了。 而此刻，甄贵妃母子三人跪在皇帝的面前， “陛下，这，我们母子三人可真是没活路了啊！” 听着甄贵妃这唱念做打的，皇帝或者说是上皇眼睛微眯，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对着甄妃道， “如何就没活路了？有朕一日，便有你们母子的荣华富贵的，爱妃你且安心，还是说你不甘心只做朕的爱妃？” 这最后一句话听在甄贵妃母子三人耳朵里，似乎隐隐地有雷霆之音，脸色苍白的甄贵妃连忙摇头，即便是自己真的有这个心思，可到底这话也是不能说出来的啊。 “既然没有这个心思，那你们担心什么？老五是个厚道性子，只要你们不惹着他，他不会下狠手的！” 皇帝笑眯眯地道。 似乎这三个心惊胆战之人并非是自己宠了几十年的宠妃，儿子一般。心性凉薄如斯，倒也不怪甄贵妃母子想要为自己筹谋出路了。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们母子背叛皇帝在先，所以皇帝才对他们冷酷再后的。 这些事情别人可不知道，唯独皇帝自己心里清楚了。 九皇子只要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别说是老五了，便是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过这般仇敌的，更何况老五压根儿就不是甚么好东西呢。 “父皇，我与五哥之间总是有些误会的，万一他误会了我，非得……可怎么好？” 九皇子咬咬牙，面上添了几分惶恐地对着自家父皇说道。 “既然有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你五哥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要你诚心改过，他还能跟你这当弟弟的计较不成了？” 皇帝仍旧没将儿子的言语放在心上，不咸不淡地对着他道。 九皇子这下子算是证实了某些事情，既然如此，那么就别怪自己了。 “父皇说的对，我会主动找五哥，化干戈为玉帛的。” 听着这般咬牙切齿言辞，上皇的也不在意，反正这是老五的麻烦，与自己何干呢？ 至于老五是不是有能耐应对这些麻烦，那也是老五的事情，与自己何干呢？ 小崽子成日里就爱跟自己顶着干，麻烦多些也好。 “那就好呀，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哪儿来的隔夜仇呢？” 皇帝轻描淡写的，可是其他人却不能。 礼部在折腾的每个人吐血之后，终于将上皇的退位仪式给定了下来，如今的新帝连连点头，表示这样隆重的礼仪方才配得上父皇。 上皇倒是无所谓，反正忙碌的是别人，他只要高乐即可。 皇帝虽然忙的不亦乐乎，家眷仍旧住在王府，上下的欢欣喜悦简直无以言表，喜气盈腮的王妃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传遍天下，可好歹地还是要有那么点儿的矜持在的，所以她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按着儿子的吩咐将府中上下严密地控制住，最怕的便是这会儿有人浑水摸鱼，所以此刻绝对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不过这也就是景旭看着王妃有些把持不住了，所以才会给她找点事情做，至于府中的这些事情么，自然是由着他早就控制好了的。 看来母妃出身低，这日后即便是入了宫，成为了皇后，只怕在某些时候也是压不住人的，需要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做的还有很多。 好在他有个贤内助可以帮衬自己，想到自己的妻子在很多的方面手段和见识都不输给自己时，景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柔和来。 他虽然从来没有小觑过古人，可是心里上的这种优越感还是有的，不过渐渐地在很多人身上吃到了苦头，品尝过了失败的苦涩之后，景旭也慢慢地开始收敛自己的傲气，变的内敛了。 虽然五王爷对于这个儿子已经足够满意了，很多人也在敬服景旭的能耐和气度，可他自己并不是很满意，他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听完了景旭的顾虑之后，贾娜微微一笑，人都是这样，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所以他能容忍自己说起自己母妃的坏话，可是外人却不行，哪怕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 不过对于丈夫的护短，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夫君放心，母妃也不过是在你面前才会情绪外露罢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下来了，她能纯粹地表达欢喜的人也只有夫君这个做儿子的了，母妃哪里就需要我操心了？您呀，也是关心则乱，也不想想，王府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母妃的手段，如何能这般地风平浪静？” 景旭闻言，果然欢喜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母子一体，这以后自己面临的局势更加地复杂，总不能让母妃扯了自己的后腿吧。 “是我想差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届时你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的。” 景旭讪讪然，不过还是多嘴说了两句。 “这还需要你说啊，我们是一家人，母妃丢了丑，我脸上就有光了不成？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干点儿正事儿，再不然牵着你儿子去走路去，我要给这个天魔星折腾死了！” 景旭最不爱人和他客气，尤其是至亲之人，所以婚后贾娜很快地就调整了自己的策略，虽然不知道他偶然的怀念和惆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她又不是傻子，追根究底的也没意思的很，过好自己现在的日子就是了。 上皇退位的消息传来之后，贾府上下欢喜坏了，散碎银钱用筐子散了不少，这之后他们就该夹起尾巴做人了。 毕竟与皇帝成了亲家，日后的景旭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太子，坐上那个位置，即便是普通人也不愿意接个多事儿，爱折腾的亲家，更何况是皇家呢？ 好在贾氏这些年经过贾敬兄弟的这次整顿，现在倒也不是早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了，不过仍旧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待新皇即位之后，贾敬打算派了儿子和西府的瑚哥儿南下，再去梳理一遍族人。 贾珍虽然不成器，也没个功名，不过够老实的，这样贾敬就算是放心多了，有爵位在，即便是不出仕也饿不死他，现在他好好儿地培养侄孙和孙子，等两个孩子成人了再顶替了贾珍即可。 儿子没那个资质，贾敬倒也不逼着他上进，所以尽管贾珍有纨绔子弟的那些坏毛病，他也没觉得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啊？ 西府这里的王氏在听说自己的闺女可以出宫之后，比谁都高兴，连连称赞上皇圣明，虽然元春一辈子都不能再嫁人，可是母女能再见面，能团聚，她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贾赦倒也不怕“元春”穿帮，让小一辈的哥儿几个去接人了。 “主子，是几位爷们儿来接咱们了，别怕，咱们回家了。” 抱琴扶着瘦成了一把柴的主子说道。 “真的能回家了？能回家了啊！” 元春紧紧地攥着抱琴的手，并不放开，喃喃地道。 “是呀，我们回府，三妹妹！” 贾珠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妹妹，轻声道。 也不知道折腾了这么一圈儿，自己的人生彻底地毁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车，回府！” 贾瑚虽然身为大哥，可是对着这个堂妹一点儿的好感也没有，虽然她现在的日子惨的不能再惨，可是只要想起这位曾经做出的那些恶心事儿，他就没有任何的同情心了，活该！ 抱琴扶着自己的主子上了车，看着主子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她心中发紧，也罢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地，自己就护着她罢。 二门上的王氏在看到自己木木愣愣的闺女之后，抱着她，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许是这哭声触动了元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回应了王氏的拥抱，也哭嚎了起来，哭声中的绝望令不少人动容。 府中的主子们虽然对着这位的观感不太好，可是听着这哭声，也是忍不住地唏嘘，早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氏将闺女带回来了自己的院子，同吃同住地照顾，想要抚平她身上，心中的伤痕，别人当然是没意见的。 王氏本来对抱琴还有些意见的，可是某次在不经意看到抱琴浑身上下的青紫之后，这才知道这个孩子在宫中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能护得住自己的闺女，况且闺女一时也离不了抱琴，索性地就认了抱琴为干闺女，这以后抱琴就成了小姐，姑娘，再不是身世堪怜的可怜人了。 抱琴的娘老子抱着银子，喜笑颜开地谢过了二太太，头也不回地走了。 饶是早就知道这种结果的，可抱琴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好受。 虽然成为了主子，除了吃穿多了些讲究之外，她还是摆正着自己的位置，仍旧好生地照顾着自己的主子，从不拿大，也不端着，这下子王氏对着抱琴的观感越发地好了，金银首饰这些的，甚至是铺子，田产地也为抱琴置办了不少，这些东西日后就是她的嫁妆了。 不论二太太是为了什么，可既然真金白银地付出了，抱琴也不傻，对着王氏也多了几分孝心。 王氏从来不知道有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的闺女是个什么滋味儿，如今竟然在抱琴的身上品尝到了，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感慨，自己与抱琴，许就是天生的母女缘分罢。 生活环境的改变也让惊弓之鸟的元春慢慢地放下了戒备之心，露出了几分活波的性子来，王氏很高兴，将这些都归结为抱琴的陪伴与开解了。 复又一二年的功夫，年岁够大的抱琴嫁给了一个贫寒之家的子弟，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外加上有贾府的靠山，后来的她也成为了诰命夫人，大家都说抱琴的命好，不过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头。 不过贵人也不少，主子果然为自己筹谋了一条金光大道。 抱琴真正的主子就是荣国府的老爷，荣国公贾赦。不过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只有两位当事人，哪怕是张氏也不知道。 贾元春回到了贾府，她身份毕竟特殊，在适应了府上的环境之后，王氏就听从大嫂的建议，将元春挪去了府中稍显安静之所静养。 不过生活上府上却没有任何的亏待之处，哪怕是这姑娘满屋子的书府上也都是满足的。 令贾珠惊讶的是，这些书籍大妹妹竟然都看过了，甚至还有她的批注。况且观点见识不输给男儿，若是当年大妹妹不钻牛角尖，没走了弯路的话，这是另一个大姐姐啊！ 大姐姐说的是如今已然是太子妃的贾娜。 可惜啊，可惜！ 不过也晓得其他人不待见自己的妹子，贾珠索性将这些事情瞒了下来，不过他与元春之间的往来却是多了起来。 兄妹俩可以畅所欲言，贾珠在遇上让自己为难之事时，也会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妹妹聊上几句，虽然不一定能得了什么法子，可是将这些话说出来，自己心里也能痛快些。 这个时候的贾珠才确定，自己的妹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是真的悔过了，可惜已然晚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啊，我喜欢如今这样的生活，什么都不用烦忧，有读不完的好书，又有二哥这样的知己，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人这一辈子，总要往前看，往前走的，那些事情，过眼云烟罢了，我都不在意了，二哥又在纠结什么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一个女人没有婚姻，没有孩子，还是令人替她扼腕不已。 不过好在她自己想的开，看的透，生活的很好，贾珠也就放心了几分，他甚至有些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个满身书香之气，满腹经纶的女子并不是自己的妹妹，不过随即便否定了这种想法，自己也是挺可笑的，不是元春，还能有谁呢？ 此为后话，日后再表。 上皇退位，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册封后宫，立太子，这些事情忙了整整大半年的功夫，这才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礼部众人想想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简直生不如死，谁说礼部衙门清闲的？这特么的简直是要人命啊！ 忙的众人眼底发青，整个人眼晕，看见宫中传旨的太监们就心中发凉。 忙完了这些之后，贾敬如愿以偿地升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尽管是副职，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 贾赦倒是没动，继续趴窝兵部，他听太子之言，因着新皇即位，西北鞑靼人有些蠢蠢欲动，不论如何得早早地做好准备才行。 如今的国库空虚，没粮草，贾赦也不知道这个准备该怎么做。 既然此次的战事得速战速决，贾赦也做了一些准备，写了不少的条陈，等日后呈上去再说。 自从闺女成了世子妃之后，贾府的姑娘们成了香饽饽，可惜的是，除了一个贾元春之外，其他的都是七八岁的小姑娘，想要和贾府联姻，等着呗！ 几个哥儿，除了宝玉马上十岁之外，剩下的更小。 所以贾府难得的消停，这让贾赦很满意。 贾琏的闺女大姐儿如今是府上的心头肉，贾赦本就偏爱闺女，如今多了个孙女儿之后，更是疼的不行，生怕别人怠慢了她，见天儿地对着贾琏耳提面命，绝对不能忽视了大姐儿。 小张氏起初的那点子忐忑早就不翼而飞，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儿子，可是现在看来，生个闺女更占便宜啊。 想想公公为女儿置办的“嫁妆”已经堆满半个库房了，她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满满地是感激。 大姐儿名娴，也是贾赦快要翻破古籍之后这才定下来的。 娴姐儿被祖父宠着，爹娘的面子都不卖，不高兴了就冲着人发脾气，可贾赦不仅没觉得讨厌，反而觉得自家小孙女儿有自己的风范，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其他人：…… 这个府上也唯有史氏才能让娴姐儿变了面色，所以管不住闺女的贾琏夫妇时常地用史氏吓唬小丫头。 小丫头对着府中静养的元春的反而是亲近的很，她很喜欢这个姑姑，浑身的气息让人舒服的不行。 对于她爱跑去元春处，府上倒也没人会拦着，毕竟元春的改变大家其实都是知道的，既然她没有坏心眼，小丫头爱去就去吧。 虽然年纪小，可人家也是知道的，爱黏着的除了元春之外就是林黛玉了。 这两个人都有相同特质，满腹书香之气，贾赦顿时骄傲满满，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果然有眼光，有志向，众人更是哭笑不得，她才多大点子，哪里就懂得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伤口突然难受的厉害 今天先更这么点儿 　　☆、第105章 　　新帝继位，上皇带着自己的后宫主动地离开了大明宫，住进了慈宁宫，不过这个名字可着实是讽刺的紧，他哪里就有半分的慈和了？ 　　除了对着老五之外，剩下的好似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九皇子气恼非常，气的不仅是父皇的作为，还有自己的好弟弟，竟然对着新帝俯首称臣了，这堪比打脸，而且巴掌响亮！ 　　九皇子盯着自己的弟弟，这小子从小儿地就是个混小子，他从来拿着自己这个兄弟没辙，不是父皇护着他便是母妃护着，纵着这小子胡闹。 　　在他捧戏子，娈、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九皇子就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手笔了，而且一定是在向老五投诚！ 　　“你这是做什么？你就那么上赶着给老五做奴才，是不是？” 　　九皇子怒气忡忡地到了十一皇子府上，对着他怒吼道。 　　十一皇子看着自己的嫡亲兄长，心中复杂，不过面上却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怀中甚至还抱着个半大的清俊少年，九皇子认出了这少年人是谁，最近京城新捧的戏子，叫做琪官儿的。 　　“你先下去吧，爷和爷的九哥聊聊，这人生啊，不享受的话还有个什么意思呢？九哥你真是太无趣了，改日我帮你介绍两个……” 　　蒋玉菡身子僵硬地离开了，十一皇子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一个戏子，还真不值得自己多费心思便是了。 　　“十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比人传出去的啊！” 　　面对他的质问，十一皇子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淡淡地道， 　　“九哥有远大志向，我可没有，从来都想着混吃等死罢了，至于日后怎么样，九哥就当从没有我这个弟弟吧，况且九哥一旦坏事了，母妃那儿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在的，嫂子和侄儿们弟弟也会照拂的，九哥放心吧，我这样做，也是在为九哥着想，是不是？” 　　听着他这话，九皇子给气的半死，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就不看好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是不是？ 　　虽然老五他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可是这个位置稳固与否可还不一定呢，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他凭什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失败呢？ 　　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向着那个位置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九皇子无法容忍的。 　　“你……你这是……你一定就得这么说么？” 　　九皇子咬牙切齿地道。 　　“九歌，不是我乱说，毕竟父皇既然已经选定了五哥，五哥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那么你想做那个大逆不道的其实很难的，至于能成功与否，希望你好运吧！如果将来真的成功了，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可就等着沾九哥的风光了！” 　　十一皇子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的，不过他心里还是不看好这个九哥，毕竟这结果已经是注定了的…… 　　九皇子来的时候气急败坏，回去的时候颓丧不已，显然亲弟弟对于他的打击有些大的。 　　不过虽然如此，可他也要去争取，无法忍受这种白白失败的！完全不行！ 　　看着九个远去的背影，十一皇子也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毕竟那是他嫡亲的哥哥，他如何能不心疼呢？ 　　可是心疼却不代表着就能跟着他胡闹的，这般后果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自己的母妃半辈子就他们兄弟俩，不能全折进去，总得留个根儿吧？ 　　这一旦谁有个三长两短的，总不至于让母妃全无所靠吧？ 　　人都是自私的，十一皇子并不乐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九哥的。 　　明知道是个火坑，自己再不知死活地跳下去，那就真的是蠢爆了！ 　　送走了九皇子之后，十一皇子继续地将刚刚退下去的蒋玉菡给招了回来，听这他唱上两嗓子，再不然身上捏上两把，看着他那副隐忍却又不敢发的样子，实在是太乐了。 　　当然，即便是他拒绝，十一皇子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不过是个戏子罢了，还给他脸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这个小叔啊，打小儿地就是个滑头，现在看来更甚！” 　　皇帝对着太子景旭提了这么一句，回头索性地就不管了，反正他这样做，自己的损失可没有老九大，所以象征性地将这个弟弟叫过来骂了一顿，让他收敛收敛之后，就撩开手不管了。 　　左右十一皇子的名声已经坏了，也无所谓了。 　　皇帝这心思让不少人苦笑，这位可真是……够特立独行的。 　　上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竟然完全没有理会自己小儿子的各种作妖，作死举动，忙着晒太阳养老呢。 　　他年纪大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去做吧。 　　虽然自己时不时地召见几个老臣，聊聊天，给皇帝添添堵，可这天下啊，已经是老五的事情了，那些蠢货既然看不明白，那就随他们去死好了，谁又愿意稀罕理会她们呢？ 　　得亏上皇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否则的话不知道多少吐血呢。 　　皇帝总觉得自己与父皇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有一股子很微妙的情绪在里头，所以放任着自己的父皇折腾，他抓紧了时间清理朝堂。 　　其实皇帝最想动的是户部，国库空虚，钱都让那些蠢货们吃喝玩乐了，至于那些禄蠹们，也是欠收拾，不过暂时地自己腾不开手。 　　皇帝的习性执拗，偏生爱与别人做对，所以迎难而上也就成为了他的第二选择。至于第一选择么，让别人迎难而上！ 　　这个人选便是如今在朝堂上各种蹦跶的九皇子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恨不得将天下百姓当成是父母一样孝顺着，既然如此地碍眼，自然是不能白白地膈应了自己。 　　九皇子在接到这份儿圣旨的时候直接傻眼了，好你个老五，这可算是明目张胆的报复了吧？ 　　九皇子哭丧着脸，去找上皇哭诉去了，这才继位几日呢？这就容不下兄弟了，这是要自己去死的节奏啊。 　　恰逢上皇这俩日的心情不大好，直接地扔了块儿墨锭子将九皇子给砸了出去，滚出去吧，完蛋犊子，就知道找自己撑腰，从来不想着自己解决问题，就老九这德行，竟然还妄想坐镇天下，难道他当了皇帝还得自己擦屁股啊？ 　　自己死了呢？那这景家的江山岂不是要完蛋了？ 　　虽然没期望过这江山能千秋万载，可好歹百八十年的总得传承下去吧？只要这江山不是在自己手上断掉的，不是在自己的儿子手上断掉的，其他的上皇也就无所谓了。 　　骂名不是自己背负，他就这么低点儿要求罢了，怎么就不让自己实现呢？ 　　皇帝听说老九碰了一鼻子的灰之后，笑的肚子直抽抽，他就知道！ 　　老九也是活该，如果这些外债要不回来，那么他就用自己的家产来填补国库的窟窿吧。原本那也该是属于国库的。 　　江南甄家，江南王啊，名副其实的！ 　　可是鬼知道，父皇什么时候册封了甄家这么个爵位，竟然是一下子就封王啊，可算是厉害了，这甄家到底有什么不世出的功勋能成为异姓王？说出来让众人听听，涨涨见识也是好的啊。 　　对于皇帝的这些碎碎念，身边之人恨不得自己就是聋子，景旭也是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父皇也真是的，就爱和自己计较，至于的吗？ 　　九皇子这告状不成，反而惹了一身的臊，心情可想而知。外加上皇帝在后面催的紧，他的动作也是简单粗暴的很，这事儿要是利用的好了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啊。 　　遇上了自己想要拉拢的，直接地用自己的钱财替他们将欠债还上，遇上了皇帝的亲信，自己的仇人时，恨不得一脚踩死，逼着他们几乎典儿卖女了。 　　九皇子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逗笑了皇帝，他就知道，那个蠢货啊！ 　　上皇虽然对着老九这个儿子失望不少，可到底也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可是他现在的这一番作为，完全就是在打他这个做老子的脸，这样的死孩子，直接圈禁了事！ 　　不过上皇的这个动作被皇帝给拦下了，他倒是要看看，老九到底能有多少银钱来填补这个窟窿了。 　　九皇子还没意识到，他这是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然后再狠狠地踩上几脚，一定要确保严严实实地才好呢。 　　也恼不得皇帝觉得这位蠢，便是贾赦在面对这位嚣张的舅爷时，心中也满满的吐槽，这样的人物，陛下果然圣明。 　　有那样手段的圣人，一个九皇子，出不了风头倒也罢了，而且还将自己给彻底地作死了。 　　林如海最多有两年的功夫应该就能回京了吧？ 　　贾赦有些不确定地念叨道。 　　毕竟江南整肃之后，皇帝就会派了自己的亲信过去了，这既是信任也是酬功，追随过陛下的臣子们，总得让他们喝点儿肉汤吧？ 　　至于大块儿的肉么，吃到谁嘴里还不一定呢。 　　作死的九皇子如今可不知道自己的作死举动，反而是沾沾自喜之态，似乎自己狠狠地坑了皇帝一把似的，在朝中一时大出风头，无人能出其右！ 　　皇帝似乎是后劲儿不足或者心虚一般，对着九皇子的举动相当地纵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那些墙头草就更加地欢喜，替自己的主子在朝堂上摇旗呐喊。 　　倒真是让九皇子办成了几件事儿，户部啊，吏部这种重要的衙门里让他安□□去了不少人。 　　自古以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如今能从九皇子这儿沾上便宜，大家一股脑儿地都冲着皇帝去了，唯独不见十一皇子喜悦， 　　“过年的时候了，也该杀猪了！” 　　听着自己的金主这般说话，分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言语，可不知为何，听到蒋玉菡的耳朵里，却是充满了戾气和寒意，让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瞧着他这样，十一皇子感慨，还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可惜啊，捏死一只小鹌鹑，便是你再警惕也没用的，况且它还不知道缩着脖子呢。 　　九皇子成为了了显赫的千岁爷了。 　　这般的成功和风光更让他坚定了与皇帝做对的心思，毕竟谁都是无法抵挡权势的诱惑，俗尘中的九皇子出生高贵，从小呼风唤雨的，比别人更多了几分这样的心思来。 　　如果他真的是个有能耐，能成事儿的，其实上皇顺水推舟，也会让他如意的。 　　可惜啊，可惜！ 　　听着户部尚书报上来的账目，皇帝很高兴，只要钱能收回来，自己有银子就成，至于怎么收上来的，到底是谁出的钱，关心那么多做甚？ 　　皇帝一高兴，夸了九皇子两句，看着他一副警惕提防，似乎自己要挖坑给他跳的样子，皇帝心中闪过一抹不屑来，这样的人，也敢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朝堂上他什么话也没啰嗦，不过这之后，抱着账本子，带着户部尚书的皇帝去了慈和宫。 　　虽然早就知道老九是个蠢货，可是上皇仍旧被他的愚蠢给刷新了下限，这也太蠢了些吧？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一只来？ 　　上皇阖着眼睛迟疑了半晌，这才轻声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他撒手不管了？户部尚书是跟着五王爷的老人了，自然是皇帝心腹，闻言不喜反忧。 　　这抹忧虑虽然一闪即逝，不过仍旧被皇帝的觑了个正着，他心下微微一笑。 　　“父皇放心，老九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便是他给上皇的承诺了，即便是老九再怎么可恶，可他也不会杀兄弟的。 　　父子俩的这次会面算是结束了，上皇神色复杂地盯着皇帝的背影，实在是没想到，老九能蠢到这个程度，虽然看上去是风光无限了，可满头的小辫子和压根儿就没有清扫的小辫子让一直盯着他的皇帝给抓了正着。 　　九皇子为朝臣们还上了国库欠银，他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关键问题来了，这一旦涉及到银钱，皇帝能饶了甄家才怪呢。不过如今奉圣夫人还健在，皇帝肯定是不会大动干戈的，温水煮青蛙，甄家要被他给一锅端了！ 　　上皇已经预见了甄家的结局，可也没有想要拯救的打算，甄家再亲，能亲的过自己的亲儿子？所以上皇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面对皇帝突然发难，九皇子才是最傻眼的那个。此刻的他被自己的愚蠢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怪道呢，他原本也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呢。 　　如今这才觉悟了，会不会太晚了些？ 　　看着平静的皇帝，九皇子第一次生出几分后悔之意来，当初他不该太过高调了，身边也有人产生过这样的疑问的，可是自己被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将此事当回事儿，所以现在闹成了这般！ 　　九皇子是真的后悔了，可都说前悔容易后悔难，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他面临着抉择，保住自己还是保住甄家！ 　　兄弟俩心知肚明他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所以皇帝也在等他的抉择。 　　说实话，外家对着他老九实在是太够意思了，要钱给钱，要拉拢人甄家也是赤膊上阵，各种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可是现在呢，自己竟然要为了保住自己放弃甄家了，甄家都能放弃，那么别人呢？ 　　这般想想，他心中更加地后悔了，一脸憎恨地看着眼前这人，这压根儿就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仇人一样的皇帝。 　　兄弟俩僵持了半天之后，九皇子机械干涩地对着自己的兄长说出了一番令自己都觉得无语的言语来。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差事儿做的不错，功过相抵，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帝竟然轻描淡写地放过自己了，九皇子生怕自己做梦一样，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之后，这才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大明宫。 　　他心中在窃喜的同时对着皇帝竟然也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感激来。 　　这很荒唐，可也是现实。 　　九皇子的幕僚是甄家费了大力气从江南找来的，听着他的这一番表述，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蠢死了。 　　这样的东翁，他现在反悔回江南还能全身而退吗？ 　　看着幕僚的神色，九皇子自己也是有些讪讪。 　　这之后，皇帝因着九皇子办差得力，开始册封几个兄弟！ 　　除了已故的太子加恩他的嫡次子，给了个郡王之外，剩下的几个兄弟可都是亲王之位。 　　十一皇子的的名号最是直白，忠顺亲王，九皇子则是忠勇亲王，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 　　兄弟们的职位升了，成为了亲王，众人众口一词地称赞皇帝厚道，便是上皇也没想到老五会这么大方，这不像是老五的风格啊。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决定下来了，上皇也不会多事，左右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儿子，老五能这般地照顾他的兄弟们，上皇老怀甚慰！ 　　忠勇亲王靠着卖了甄家才能得了爵位的，这是很多人的猜测，也的确如实，不过这消息还真不是皇帝让人传的，他没那个闲工夫去做这种事情，没必要，老九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 　　他如今正忙着查账呢，甄家到底挥霍了多少的盐科上的税银，他都得弄清楚了，不然怎么才能彻底地收拾了甄家？ 　　九皇子成了亲王，甄应嘉水涨船高，因着外甥的出息而高升了。 　　皇帝为了甄应嘉也真是下了血本，内阁学士。 　　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谁都能看明白的，九皇子之前的不安和内疚也彻底地被皇帝的这个举动彻底地安抚了。 　　这就好，这就好，不然自己怎么对得起真心诚意对着自己的舅舅？ 　　甄应嘉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意动的，内阁学士啊，这以后就是内阁大学士啊！ 　　位极人臣这是很多人一辈子的追求，自己这个没参加过科考之人竟然有这样的好机会，这样的诱惑是自己无法拒绝的。 　　“甄应嘉这可真是找死之举啊，不过也对，左右他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怎么着都是个死，既然这样，还不如风光一回呢！” 　　有明眼人心中感叹道。 　　甄应嘉要入京，江南他自然得安排好了才能走，有他在江南压制，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自己走了之后呢？ 　　他虽然自信，可也知道这甄家子弟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所以甄应嘉是各种地不放心，到底仔细周全地思虑安排了一番之后，这才带着家眷入京上任。 　　皇帝也是个体贴下怀之人，给了他大半年的时间搬家。 　　因着时间之故，有些忌讳逼着他不犯也得犯了。 　　林如海捏住了这些把柄，忍不住地佩服高高在上的那位了，这手段，虽然不高明，可效果真好！ 　　甄应嘉顾头不顾尾的，林如海觉得这江南甄家不用皇帝出手，自己都能连根拔起了。 　　甄应嘉前脚带着家眷回了京城，后脚儿地皇帝就派了人按着林如海的名单拿人了。 　　尽管心里一直不安的甄应嘉也留了后手，可到底还是玩不过皇帝。 　　甄家一旦没有了江南这块儿根基，一旦离开了江南，彻底地就是无根浮萍了。 　　少了甄家在后头支持，九王爷差不多就是只废喵了。 　　九王爷自己还不明白，沾沾自喜地觉得有了舅舅在身边，出谋划策的，自己在朝堂上就不会这样势单力孤了。 　　“白痴！” 　　在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九哥说起舅舅回京的好处之后，十一皇子终于忍不住地骂道。 　　九哥愚蠢无知倒也罢了，可连着甄家都搭上了还洋洋得意，不是白痴是什么？ 　　十一皇子除了骂人之外，同样地无能为力。 　　毕竟他比起九哥来还不如，起码九哥还有反抗的，他就直接地躺下露出了肚皮，任人宰割了。 　　十一皇子为自己与九哥的无能和愚蠢默哀了盏茶的功夫，然后继续地露出留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寻欢作乐了。 　　人生不满百，不及时行乐可怎生是好？ 　　☆、第106章 　　新任的内阁学士甄应嘉被御史弹劾，各种的罪名算下来，甄应嘉应该千刀万剐才能抵消了他的罪过。 　　盐政上的空缺震惊了朝野，实在是没想到这甄家竟然这么胆大，这是将皇帝的钱袋子当成了是自家的私房钱啊。 　　怪不得陛下这般生气着恼！ 　　尽管生气，可是打算一棍子打死甄家，不让他们有翻身之力的皇帝并没有快刀斩乱麻，而是不疾不徐地给了甄应嘉辩解的机会。 　　可是甄应嘉哟啊怎么辩？ 　　真的是无话可说好么？ 　　虽然甄家几次接驾，可花的都是国库的钱，上皇将盐政交给甄家手上为的就是填补这些空缺，可是甄家在户部的缺口有近千万两呢。 　　这没还国库的欠银，除了甄家自己的挥霍之外，还有太大的一笔银子不知去向。 　　见鬼的不知去向，这明明就是前一阵子国库收上来的欠银数目好吗？ 　　这对于九皇子和甄家来说就是个死局。 　　绳子套到脖子上，开始收紧了九皇子这才开始慌了，可有什么用呢？ 　　他一个被宠坏的皇子，从来都是靠着父皇的宠爱和甄家的银子过日子的小孩子罢了，稚嫩地可笑。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做些什么，想的是父皇和母妃一定能救自己。 　　上皇有些无语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子俩，头疼的厉害，所以呢？铁证如山，皇帝也没说要了他的命，老九不去求皇帝，找自己来做什么？ 　　皇帝已经看在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老九再不知进退，这可就是逼着皇帝下狠手了。 　　匆匆赶来的忠顺亲王被母妃与九哥给气乐了，蠢成九哥这样，还妄想攀上那个位置，真是太可笑了。 　　“父皇放心，我这就弄走他们。” 　　忠顺一向没大没小习惯了，趁着父皇厌弃母妃九哥之前赶紧地收拾烂摊子吧。 　　其实这事儿上父皇只怕比五哥更想弄死甄家的，甄家的这些举动明晃晃地就是在打父皇的脸，这让朝野怎么看待？宠了这么多年，您就宠出了这么个玩意儿，祸国殃民。 　　这不是响亮的巴掌是什么？ 　　他要五哥的话，也会这么拖着，民愤这种东西，用好了就能让甄家与九哥万劫不复了。 　　这样想想，忠顺亲王觉得更不能拖着了，父皇如果恼了，只怕九哥的下场更不如了。 　　“你个臭小子。” 　　上皇是有些气恼的，不过看在小儿子的份上，也罢了，暂时不跟他们计较。 　　朝野因为甄家之事沸腾，不少的文人书生甚至还传出了要向陛下进上万言书，恳求陛下严惩甄家。 　　种种的消息令忠顺亲王心情越来越焦躁，这个时候，他的爱宠竟然不见了。 　　王府长史言说是和贾府的一位纨绔哥儿混在一起的，他定然是知道蒋玉菡的下场的，这位顿时不乐意了，眼珠子一转，打发了长史去贾府了。 　　宝玉因着长史的一番言辞，傻眼了。 　　贾赦才是那个真正恼火的，这都特么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啊？ 　　宝玉，你给老子等着。 　　忠顺王爷可不是善茬儿，他不想沾上一身腥。 　　客气地送走了王府长史之后，宝玉就被贾赦踹的哭爹喊娘了，竟然和个戏子好，竟然和个玩意儿称兄道弟的，宝玉的日子也是过的太舒服了，是不是？ 　　不行的话就去庄子上和老二作伴吧。 　　贾赦发了脾气，众人就紧张了，王氏默默地心疼儿子，可大气儿也不敢出的。 　　“父亲，这不是多大事情吧？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 　　贾琏一时半会儿地没琢磨明白，对着贾赦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干就去读书，那副鬼样子……” 　　贾赦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对着贾琏一阵炮轰。 　　贾琏：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其他人同情地看了看贾琏，算了，有人主动出来承担怒火，真是勇士！ 　　宝玉好些日子都缩在府中没敢出去过，可就算是这样，贾赦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在翰林院找了个腐儒，动辄讲礼的那种给宝玉当先生。 　　人家其实不愿意和勋贵扯上关系的，如果不是因着贾敬和他有那么丢丢的交情，他是请不来人家的。 　　不将宝玉逼疯了，他这心里真不痛快。 　　这种死孩子就是欠教训，不收拾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送了宝玉去庄子上还真是便宜他了，念书多好，上进多好，指望着他将来考状元为贾家争光呢。 　　听着贾赦这话，众人忍不住地为宝玉默哀。 　　王氏倒是挺高兴的，虽然宝玉不用承担什么重责，可到底有本事总比没本事的强吧？ 　　宝玉念书念的面色苍白起来，这下子总算是领教了大伯的厉害，却没有将他弄的爱好读书，反而是更加厌恶这些经济学问了。 　　贾赦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什么样，什么心思自己是懒得理会，不过是因为他给自己惹麻烦了，所以才收拾他的。 　　哪怕是念经他也要念的宝玉后怕，日后只要听到他的消息，宝玉就跟避猫鼠一样躲着，藏着，一副永远见不着光的德行。 　　贾赦也不是非得要怎么着宝玉，既然受了教训了，索性地也不再折腾了。 　　可宝玉不这么想，明显地留下了后遗症，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甄应嘉入京，阖家随后就下了大狱，奉圣夫人年岁已高，经了这么一茬儿，老人家的精神就有些不好了，好在上皇与皇帝时刻地关注着她的情况，派了太医过去诊脉，并特意下了恩旨，将甄家女眷们换了个条件稍微好些的地方暂时看管起来了。 　　此刻的甄贵妃早已不复之前的优雅和从容，妆容惨淡，形容凄惨，狼狈地跪在上皇的面前，恳求他能饶过甄家这一遭。 　　上皇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淡淡地道， 　　“你是朕的女人，老九和老十是皇帝的的亲兄弟，他们不会有事的，至于甄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你这还不是嫁给朕，而是你们甄家送出来的，不过是个妾罢了，你娘家的事情自然有他们自操心呢，你也别多想，皇帝仁厚，不会怎么着的。” 　　听着上皇这话，甄贵妃就知道事情要瞎，她也顾不上枕边人对于自己的羞辱，哭的梨花带雨的，继续磕头求情， 　　“其实说起来，甄家挪用了盐科上那么多的银子，到底花在哪儿了，你不知道吗？你觉得甄家对得起朕的荣宠么？不过是一介奴婢，若不是朕顾念旧情，甄家会被人称为‘江南王’？会念一句‘甄佛’？你哪儿来的脸来求朕的？” 　　上皇这些日子真的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呢，实在是这些混账行子太过分了些，简直就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们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庇护不了他们了，所以才会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可没想到的是，老九那个蠢货更不中用，除了找甄家要钱之外，他如今被皇帝吓破了胆，屁够不敢放一个，所以才有了甄妃来自己这儿哭求。 　　上皇饶是豁达，可被自己亲信，宠信之人这般打脸，他不生气的话才奇怪呢。 　　甄贵妃如今这可算是撞了上来。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今日这是讨不了好的，可是为了娘家，她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况且甄贵妃自以为自己了解上皇，有那么两分的把握，所以才来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还是撞到了枪口上了。 　　“陛下，那不过是别人看在陛下的份上罢了，哪里就……” 　　“江南王”、“甄佛”这样的言辞曾几何时她也为此骄傲过的，可不想如今却成为了天大的罪过。 　　甄贵妃能在后宫中立足十数年，凭借的可不单单是皇帝的宠爱，甚至不是因为两个儿子，依仗着的是他自己的手段。 　　“你还知道是看在朕的份上？既然如此，告诉朕，甄家的账本子在哪儿，让他们交给朕，说不定能保他们一命，若是被皇帝拿到了，那他们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朕相信皇帝一定能给他们一个最为深刻的教训的。” 　　上皇也懒得和这女人扯皮，淡淡地道。 　　甄贵妃入宫这么多年，对于如今的甄家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上哪儿去找账本子去？ 　　听了皇帝的话之后找了两个儿子来，起初只是叫了老九，可是后来想想有些不保险，又叫了忠顺亲王过来。 　　这个时候也该是她这个出嫁女来为甄家提供庇护的时候了，若不是有甄家在后头撑腰，她能有这样富贵，甄家倒了，她这后半生可该怎么过？ 　　“只怕已经晚了，五哥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我估摸着账本子已经落到了五哥的手中了。” 　　忠顺亲王听完了母妃的话语之后，对着她淡淡地道。 　　自从大儿子昏招频出之后，甄贵妃对着这个儿子失望至极，如今很多时候她都愿意听从小儿子的意思。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家去死吧？” 　　“母妃，如果真的想让甄家轻判，想让甄家有条活路，我劝您还是消停着，什么都不做，不至于激怒五哥，说不定甄家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有人上蹿下跳地替甄家说话翻盘，只怕大事就真的不好了。” 　　忠顺亲王对着甄贵妃道。 　　“十一，你这话也太薄情了些，难道甄家不是咱们的外家？舅舅多疼你，你这眼睁睁地看着甄家去死啊！” 　　忠勇亲王被母妃，兄弟忽略半天了，忍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说道。 　　“我是没本事，九哥有本事就去舍了爵位去救甄家罢，我想五哥肯定很愿意的。” 　　忠顺亲王对着自己哥哥说道，自家五哥能不愿意么，九哥也真是蠢，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这样那样的小心思，竖子不足与谋！ 　　得出了结论之后，忠顺亲王也不再啰嗦， 　　“不然按着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们随便折腾，甄家去死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儿。” 　　说完之后，这位直接地转身走人了，他有这个浪费时间的闲工夫，还不如去琢磨两句唱词呢。 　　最近他又得了个好班子，江南出来的名角儿，正是好年岁的时候，形容婉转，可比之前的那个僵的要死的琪官儿强多了。 　　至于琪官儿的生死么，与他无关，倒是要看看，少了自己的庇护之后，这位自尊心强上天去的主儿能有什么好下场？ 　　琪官儿的日子也的确不好过，少了忠顺亲王这个金主之后，他在京城就彻底地成了个玩意儿了。 　　这个时候的他才算是知道当初自己的日子有多好过了？可惜的是，王爷有了新宠，已经厌弃了他，不再见他了。 　　琪官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王府大门，回到了戏班子之后，班主也不是笑脸相迎了，冷着脸呵斥道 　　“还不快去陪着这位江南来的薛爷，这可是个有钱的主儿，伺候的好了，有你的好儿呢。” 　　蒋玉菡看着肥头大耳的薛爷，想想忠顺王爷除了霸道之外，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一个人之龙凤，一个猪牛鸡狗，天壤之别！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将自己给折腾到这个地步了呢？ 　　咽下了薛爷递过来的酒，他之前是滴酒不沾的，干他们这一行的，酒这种东西压根儿就不能沾，毁嗓子的东西啊。 　　之前就算是在王爷身边，他也是滴酒不沾的，王爷最爱的便是自己的嗓子，成天地炖着汤为自己护着嗓子，之前他还觉得烦，如今才知道好呢。 　　可惜的是，后悔已晚！ 　　别人无所谓他的这份儿悔意，也无处诉说，忠勇亲王才不想被一个吃喝玩乐的膏粱比不下去呢，这甄家，既然弟弟不救，他自己来。 　　忠顺忙着听戏，忠勇亲王就在朝堂上上蹿下跳，希望皇帝能从轻处罚甄家。 　　皇帝正等着他呢，生怕他被忠顺给劝住了，现在他既然跳出来了，刚刚好。 　　正如忠顺亲王的猜测，皇帝也的确早就拿到了甄家的账本子，那样要命的东西被人弄走了，这甄家果然是活的不耐烦了。 　　贾琏第一次面对这么复杂的账本子，不仅没有不高兴，反倒是兴奋地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地住在了景旭提供的庄子上，一心扑在了账目上，绝对要弄清楚这些。 　　景旭对于这种人见多了，也不在意，只让人盯着他饮食休息，别的随他去。 　　这般的信任，贾琏更是感念姐夫，带着他手底下的一票人忙乎。 　　理顺这些东西可需要不少的时间，正好忠勇跳了出来，也算是给了皇帝理由，他更不着急了，看看到底这朝堂上有多少的牛鬼蛇神。 　　他是不着急了，忠勇亲王也多了时间来串联，真的就跟小丑一般地闹腾，被九哥这么一折腾，忠顺就知道甄家这是要瞎了。 　　反正与自己无关，甄家当初为了巴结支持九哥，可没少踩乎自己，随他们去死吧！ 　　忠顺亲王本就是个很随性之人，既然惹了自己不高兴，那他也懒得再理甄家的死活了，大不了日后照顾照顾死不了的好赖。 　　这样的性子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上皇见此也是感叹着了一番，老儿子的一番好心啊，就这般地被人给辜负了。 　　可惜啊，可惜！ 　　女人见识浅薄就算了，可是他的蠢儿子竟然也是这样，上皇这心里就不得劲儿的很，可惜的是，老九是个不听劝的，所以随他去吧，也饿不死他的。 　　九皇子似乎又一次地回到了自己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时候，整个人飘飘欲仙起来了。 　　这般一呼百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爽的不要不要的！ 　　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的忠顺，不少人摇头。 　　这样的人物，能成事儿才怪了呢！ 　　忠顺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场笑话，反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可以携大势与皇帝讲条件，他的要求也不高，保住甄家即可。 　　岂不知皇帝也从来没想过要要了甄家人的命，忠勇想多了，不过皇帝是不会提醒他的。 　　这样的事情他自己看不透，除了说他蠢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老九若是真的能逼着自己对甄家下狠手，那也算是他的本事吧。 　　这边儿闹的沸沸扬扬的，完成了使命的林如海也终于要离开江南回京了。 　　贾敏在听了大哥言说此事之后，忍不住地热泪盈眶，搂着闺女直抹眼泪儿的，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母亲，该高兴呀，如何就哭了呢？” 　　黛玉有些想不明白，对着贾敏感叹道。 　　“是呀，该高兴的，你父亲回京，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贾敏摸了闺女的小脸儿一把，养在京城这么多年，她的身体总算是有了起色，虽看着比别人单弱些，可内里一点儿的问题都没有了。 　　不提别的，单单是因着这个，贾敏就愿意自己一家人永远住在京城的。 　　等老爷回京了，儿子就能娶亲了，这以后她也学了大嫂，将府上之事都交给儿媳，自己过清闲日子就好。 　　甄家的案子一直拖了大半年的光景这才总算是完了，忠勇亲王也如愿地将自己折腾去守了皇陵，这就了事了。 　　皇帝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心思，活着才遭罪呢，死了岂不是痛快了！ 　　甄家人老小男人流放，女眷们倒是没有充去教坊司，可去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家产籍没，这辈子甄家是别想着在自己手中翻身了。 　　对于老九的处置也是征询了上皇的意见之后才做出的决定，送去皇陵和圈禁在他府上皇帝显然是无所谓的，当然，前者更好，毕竟阴冷的皇陵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上皇对着这个儿子失望透顶，想着从重处罚他许是还能有些活路，不然的话，将来谁知道他还会怎么作死？皇帝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的。 　　主要也是因为这几次皇帝都从中得利了，所以他不计较，至于将来，他可不认为如今的老九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肃清了朝堂之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和鞑靼人的战争，贾赦身为兵部大佬，忙的脚不沾地儿的，不停地和人扯皮，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短寿了，这样的日子真不是自己能过的。 　　既然小一辈的都成长起来了，他也没必要再累死累活了，成天地在朝堂上跟磕头虫似的，没必要没必要，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自己上辈子舒坦呢。 　　他说的是物质上的。 　　贾琏走的肯定是文官的路子，所以对于老大要上战场这事儿贾赦没有任何的抵触，这是帝王心术，防着臣子坐大，他能理解，可不代表张氏能理解，能接受。 　　对于张氏来说，她的两个儿子可都是文官来的，再者说了，就老大那个单弱的模样，哪儿能上战场啊？这可不是去送死么？ 　　她这心里能痛快了才怪呢！ 　　可惜的是，旨意已下，她除了哭天抹泪之外这还能如何呢？ 　　贾赦积极地为儿子去西北做准备，他毕竟有经验，有亲身体会和别人道听途说可一点儿也不一样，贾赦准备的也很仔细，为的就是让儿子能多一层的保障。 　　建功立业，横扫沙场，这是每个男儿的心中曾经的梦想，如今有了机会能实现这个愿望，他是愿意的！ 　　张氏与景氏的哀怨担忧并不能阻止贾瑚的西北之行，索性两人也收起了之前的那些情绪，希望贾瑚能平安归来。 　　每次战事，京城各大寺庙就香火大盛，挤满了上香祈福的香客们。谁都希望自己的儿郎能平安归来，张氏带着儿媳妇去了一趟护国寺，为儿子求了平安符贴身带着。 　　贾瑚去了西北半年之后，因为担忧儿子，贾赦从马背上跌落，摔断了腿，因着伤势之故，他长期告假在府上休养。 　　这下子张氏也顾不上再为儿子忧心了，显然眼前的丈夫才是第一要紧要照顾的。 　　自此之后，贾赦再也没有回到朝堂上过了，儿子继承了自己的爵位，他就彻底地退休了，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舒坦日子。 　　再不用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这样的生活才该是他过的，老太爷啊！ 　　被人这样称呼，他更高兴了…… 　　☆、第107章 　　对于贾赦受伤之事，很多人都怀疑过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针对贾赦的报复举动，这其中最为怀疑的便是景旭。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岳父到底有多么地怕疼，有多么会享受，所以这绝对不会是别人的恶意揣测，说这是贾赦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让自己的长子从西北返回。 　　毕竟谁也没料到这场与鞑靼人的战争竟然是贾瑚这个白面书生的成名之战。 　　谁也没想到，在京城并不怎么出色的平庸小子贾瑚竟然是个打仗的好手，奸诈地令人不寒而栗。 　　景旭也没想过这个大舅子会这么能干的，简直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自己手头上有了能百战百胜的战将，这如何能不是意外之喜？ 　　可就在贾瑚在西北风光无限，扬名天下之际，他的父亲荣国公贾赦却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场意外。 　　等景旭得到消息之时，贾赦已经昏迷不醒了，林之孝头皮发麻地打发人去请了太医，去将几位小主子打发人请了回来。 　　景旭也正是这个时候才得到消息的，他陪着贾琏一起去的贾府，他更觉得这是有人在针对自己。 　　实在是没有什么针对贾赦的理由啊。 　　“你先别急，稳住了，咱们俩一起回去，我去御前找父皇要了御医一起过去！” 　　看着面色发白的贾琏，景旭稳住了心神，对着他道。 　　“姐夫，不会有事儿吧？” 　　贾琏几乎是六神无主地抓住了景旭的手，问道。 　　“对，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景旭心里也没底，不过此刻除了这么说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了。 　　俩人带着白胡子的御医抵达荣国府时，却发现府中并没有太大的动乱，不过人心惶惶地却是少不了的。 　　“太子殿下，这边请！” 　　快一步回到了府中的贾珠稳住了前面，后宅自然是有两位太太和大嫂子的。 　　“贾大人情况如何？” 　　景旭看着贾珠虽然面有愤恨，可神色到底还算稳定，心中微微一松。 　　“不是太好，人还在昏迷中。” 　　贾珠实话实说，此刻的他真的是手脚冰凉，如果不是府上没个顶事儿的男人，大哥临走之前将府上的老小都交给了自己的话，此刻的他只怕已经瘫了。 　　“不会有事的，我带了御医过来。先让御医看看情况再说。” 　　几个人边走边说，不大一阵子的功夫就到了贾赦的书房。 　　面色惨白的贾赦甚至额头上也有擦痕，可见当时的凶险。 　　“马呢？马夫呢？” 　　御医去诊脉了，景旭压低了声音问贾珠道。 　　“马已经暴毙了，马夫已经控制起来了。不过我让人大致地问了下，似乎没查出什么来。” 　　贾珠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这心神也稳定下来了，对着景旭道。 　　“被怕，一会儿我让人去查。” 　　景旭的稳重让众人的心思也踏实下来了，一直以来柔弱的张氏却是显示出了自己的强硬来，眼珠子不错地盯着贾赦的一切动静。 　　“殿下，贾大人的情况不是太好，小腿骨折，贾大人年岁大了，所以只怕将来就算是康复了情况也不会太好。” 　　“什么样的后遗症？会瘫着？走路应该没问题吧？” 　　景旭问的很是直白，这也是贾府众人所关注之事，上下包括史氏这个厌恶贾赦的老太太都盯着御医看。 　　“不会不会，不至于到那么严重，不过是阴雨天气时会有些不便。” 　　御医年岁一大把了，又有太子在面前，自然是不会撒谎的，众人这才觉得压在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不少。 　　“那就好，岳父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对于这个称呼御医心头一跳，不过面色无常地对着景旭回答， 　　“施针之后就应该能醒了，我马上为国公爷接骨。” 　　虽然说的是马上，可到底还是有很多的准备工作的，熬了麻沸散，总之折腾了多半个时辰，这才总算是要开始了。 　　虽然有麻沸散和止疼的汤药，可是贾赦头上的汗珠子就没落下去过，特么的实在是太疼了！ 　　景旭也只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平时贪图享受的岳父竟然是个汉子，从头到尾一句疼都没有喊过。后来的贾赦在完成了接骨之后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好生地养着即可，一年半载地养着，总会好起来的。” 　　御医自己也是满头的汗，毕竟年岁大了，这样的一场手术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多谢您了，我送人送您回去。” 　　贾珠对着御医深深地行礼，真心实意地感激人家道。 　　“劳烦了。” 　　他也是累极了，辞过了太子殿下之后，离开了。 　　御医走了，这剩下的人就都是自己人了，景旭说话就不客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是意外，这世上哪儿那么多的意外啊？” 　　听闻此话，众人神色很是凝重，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在这一刻，人人都发现了贾赦的重要性，主心骨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定要千刀万剐！” 　　贾琏咬牙切齿地说道，实在是太可恨了。 　　“这是自然，现在要紧的是照顾好大伯为先，追究责任再后，咱们不可莽撞，说不定这正是别人想要的，大哥如今可正是危险的时候呢。” 　　贾珠突然地对着众人道。 　　景旭心中一凛，对着贾珠点点头，的确，说不定他们这么做，正是这个目的呢。 　　“此事交给我，你们别轻举妄动。” 　　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景旭严肃地对着贾府上下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般严肃，可事情的严重性众人还是感受到了，也都点头同意了。 　　张氏许是沉浸在悲伤中，言语很少，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赦这里只要人守着好好儿地即可，还有比守着这里更重要的，所以他得走了，而且只怕妻子已经等着急了，所以他得走了。 　　贾娜虽然有些心疼父亲吃了这般苦头，可并不多忧心，她自是了解父亲的，这样的事情压根儿就说不通的，他如何会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总觉得哪里不对，等景旭回来之后了解了情况之后，她更确定这一点了。 　　虽然不知道父亲这么做的原因，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地选择信任自己的父亲的。至于缘由么，日后肯定会这知道的。 　　大致上她也能猜出来那么几个理由，不过是有些不肯定就是了。 　　等查出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缘由，找到了几个嫌疑人之后，景旭二话不说地就收拾了这些人，这其中就有最有嫌疑的王子腾。 　　景旭做的不多，可架不住王子腾这些爱作死啊，所以收拾了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家族还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他虽然做的隐秘，可瞒不过有心人的。 　　皇帝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的儿子什么好了，倒也没有拦着他去做这些事情。 　　毕竟与公与私，贾赦都值得太子去做这些事情，若是真的本朝能出一个战神一样的人物，也是国之幸事！ 　　皇帝没有狭隘地觉得这万一贾氏要造反可该如何？ 　　他自己足够强大，儿子的本事也不差，至少他活着的时候贾氏是不会造反的，至于日后，管他洪水滔天呢。 　　贾赦自然是不知道景旭的所作所为的，他是被生生地疼醒的，操，这狗屁的苦肉计还真憋屈，而且这还哪儿算苦肉计啊？这简直就是要命计了。 　　他是在为自己日后的幸福生活铺路，在为自己能干的儿子让路，这是他和贾瑚在他去西北之前商量好了的。 　　虽然当今与太子可能不会在乎贾氏一族是否太过势大，可是别人呢？ 　　虽然不至于考虑的太久远，可是眼么前的事情还是要多想想的。 　　这就是贾赦所想出来的，至少他自己不能再身居高位了，这样不合适，很容易就会给别人攻讦贾氏的把柄。 　　这是他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智慧。 　　自从他自己崭露头角之后，父亲就彻底地淡出了朝堂了，那个时候的他还不一定会不会有大出息呢，可是既然父亲都敢在自己身上堵一把，他有三个能耐的子侄，难道还没有点儿魄力了？ 　　况且他也不想干了，这这人前不风光，人后还受受罪的活儿谁爱干谁敢吧。 　　可是谁能告诉自己，这伤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这也太可怕了些吧？怎么会这么疼呢？ 　　白着脸，咬着牙的贾赦不停地念叨着。 　　他这边儿稍微有了点儿的动静，不远处的张氏就发现了。 　　“醒了？可算是醒了？疼的厉害？御医留下了止疼药，我去给你端过来。” 　　贾娜并不是第一个猜测出实情之人，张氏这个枕边人才是。 　　不过丈夫既然选择了这种方法，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那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这个做妻子的除了支持之外还能如何？ 　　“不打紧，没吓着你吧？我没事儿，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几个孩子呢？没吓着吧？” 　　张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其他人都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他。 　　“来了不少探病的，珠儿带着琏儿在外面招呼呢。其他没什么事情，一切都是太子负责处理的。你放心吧啊！” 　　张氏将家里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和贾赦说道。 　　“那就好，珠儿是个省事孩子，他稳重些，带着琏儿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贾赦淡淡地道， 　　“林姑爷带着姑奶和两个外甥也回来了，您这会儿醒了，要见见吗？” 　　张氏原以为贾赦是相见林如海的，可惜的是，他摇摇头， 　　“罢了，告诉他们我没大事儿，我再睡会儿。” 　　虽然喝了止疼和安神的汤药，可是一时半会儿地哪儿就能发挥作用了呢，所以贾赦说话的声音尽管没什么变化，可是看着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和紧攥着的拳头，张氏就知道他这是疼的厉害呢。 　　知道他不愿意人前露怯，张氏心头泛过一抹酸涩，点点头，急忙地出去了。 　　听着张氏的言语，知道贾赦醒了，府上几个孩子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林如海带着妻儿回去了。 　　他其实是很羡慕贾府的，羡慕人家的权势，不羡慕人家的财物，单单是人口兴盛这一点就足够他百般万般地羡慕了。 　　想想自己有朝一日若是倒下了，麻烦可就是儿子一个人的了。如今只希望儿媳能早日地为林家诞下骨血，不拘男女。 　　林承宗的媳妇儿也是出身大族，她母亲擅生养，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的不行，这也正是林家定下这个媳妇儿的主要原因。 　　林如海一家四口前脚刚走，后面张景湖夫妇就来了。 　　张景湖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内阁学士了，他忙完了差事之后这才贾赦府上的，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贾赦，肯定是张景湖。 　　“你呀，让人说你什么好？” 　　张景湖见着人之后就感叹道， 　　“谁知道会这样的？疼的厉害，哎哟，这次可真是遭了老鼻子的罪了。” 　　贾赦也知道这人的脾气，连忙地装可怜告饶。 　　“你呀！日后什么打算？” 　　张景湖还能说什么，转头问起了他的后续安排。 　　“等瑚儿回京之后我就高老，让他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去，我要带着瑚儿他娘去各地走走看看，这些年亏欠她良多，日后我们夫妇就过逍遥日子去了。” 　　贾赦向往中带着炫耀，对着张景湖道。 　　贾赦能逍遥，张景湖可不行，老爷子眼看着不行了，老大又是那个德行，张家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指望谁？ 　　至于小一辈的，目前还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他只能先撑着。 　　也不是张家的小一辈不成器，只是张家和贾家走的路子不同，所以升迁路不同，所以现在小一辈的还只靠不上。 　　“唉，看着你这样，我恨不得打你一顿！” 　　张景湖看着他这副样子，想揍他。 　　“二哥，瞒好了吧？岳父岳母那儿……” 　　贾赦对着张景湖问道。 　　“我还能不知道了，要你操心？好生地养着自己的身体，且等日后你再和老爷子解释吧，嘿嘿……” 　　这最后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让贾赦有些无语。 　　贾赦毕竟是在病中，精神不好，张景湖很快地就离开了，让他好好儿休息。 　　张景湖走了，贾赦望着床上的帐子半天，叹了口气，慢慢地阖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之后，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也是因着太子的重视，所以不少人家的礼又加重了几分，交好贾府显然是没什么坏处的，这可是以后的…… 　　贾赦的养伤生涯因着张家老爷子的过世而中断，谁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在睡梦中离去了，没有任何的征兆。 　　听到噩耗的贾赦手中的拐杖掉到了地上，这些日子他能走动了，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御医说慢慢地康复，不能不动，也不能动的太多。 　　“来人，备车，爷要出府。” 　　能替老爷子做的并不多，不过总得尽尽心，让老爷子走的安心。 　　关于岳父的后事，他老人家早就做出了安排，两个儿子也分家了，如今没有什么太大的纠葛，不过是让老人家走的消停就是了。 　　贾赦夫妇带着一家子大大小小抵达张府时，张家已经全面挂白，上下人等披麻戴孝，一副悲痛之态。 　　“老太太如何？” 　　想想前些日子还痛骂自己的岳父，贾赦的鼻子有些发酸，瓮声瓮气地问道。 　　“看着还好，可我就怕她老人家强忍着……” 　　张景湖的嗓子嘶哑，对着贾赦说道。 　　“走吧，我们先去老太太哪儿，其他的事情有什么吩咐的你直说，琏儿这几日就住在府上供差遣了。” 　　贾赦对着张景湖道。 　　张家虽然人丁不少，可是能干的还真不多。 　　“劳烦外甥了。” 　　张景湖虽然语气上带着几分客气，可态度却并不怎么客气就是了，在跪送了老爷子之后，贾琏很快地张家的大管家就带着贾琏走了，别的都还好说，可是门口这迎来送往地还真是需要一个能做主扛事儿的主子。 　　太子妃的胞弟这个身份足够了。 　　大哥不在，贾琏义不容辞。 　　“我昨晚上梦见他来跟我告别了，惊醒之后我去摸他，已经没气了。你父亲走的踏实，我也没不放心的。你们放心，我挺得住。” 　　老太太确实挺明白的，面上的哀色不减，可难得的是豁达。 　　“岳母节哀，不为别的，单单是二哥这儿就得您看着他几分儿，不然指不定怎么着呢。” 　　这种悲伤贾赦体验过，而且还不止一回，所以他知道言语到底有多贫乏。 　　“嗯，你二哥也多劳烦你了。” 　　张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对着贾赦说道。这个女婿，岂止是半子，简直要比嫡亲的儿子还要靠得住呢。 　　想想刚刚老大的那个嘴脸，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疲乏，自己怎么就生了那么个东西呢？ 　　老爷子尸骨未寒的，他就惦记上老爷子的私房了。 　　可老爷子有没有私房，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了？明明这些年为了补贴他，几乎将他们老两口的家底子掏空了，他还不知足啊，还是觉得他们夫妇藏着掖着的。 　　“母亲……” 　　“静姝……” 　　在贾赦离开之后，老太太终于藏不住自己的悲痛了，搂着闺女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张静姝自己也不好受，之前还能强忍着，此刻被母亲这么一抱，她还哪儿能忍住？ 　　母子二人哭的凄惶无助，令人动容。 　　父亲没了，头上的天塌了！ 　　“姑太太，正事儿要紧，老太太的身子要紧……” 　　最后，张家的两个儿媳看不下去了，急忙地劝说道。 　　好半天张氏才收声，拉着老母亲的手不放开。 　　听着皇帝的言语，看着老师的遗折，上皇半天了才回神过来，原来是先生没了？ 　　他年纪大了，如今最怕的就是死亡了，老臣凋零，如今连自己的先生都走了。 　　“你去送送吧，再不然让太子去看看有什么好帮衬的，他的两个儿子如今在做什么？” 　　“老大在翰林院，老二是内阁学士。” 　　皇帝对于张家的情况心知肚明，随口而来，上皇听着就知道张家老二是皇帝的心腹了。 　　不过他没什么偏向，只要先生后继有人即可。 　　张阁老的谥号“忠正”，据说是上皇亲笔所提，倒也符合老爷子的一生所为。 　　“头七”这日皇帝带着太子亲自上门祭奠老爷子，也算是死后哀荣。 　　张家老大丁忧，不过张景湖这个真心希望为老爷子守孝三年的小儿子夺情，皇帝给了他半年的假期，希望他能尽快地振作起来，为国效劳。 　　张家老大快气疯了，虽然这法理上说的过去，可是情理上他还是觉得憋屈的慌。 　　长子长孙为老爷子守孝三年，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说破天也他也没地儿说理去。 　　况且当初为了保全老大，老爷子几乎是散尽家财，现在张家老大就算是再委屈也只能闭嘴。 　　老爷子显然很有先见之明，留下了一封遗嘱，将自己的东西列了清单，甭管是不是有少列的，可至少姿态摆出来了。 　　而且同样地都是绕过了儿子，传给了几个孙子，孙女儿。 　　张景湖没意见，可张家老大意见大了去了。 　　老二惯会惺惺作态，老爷子的好东西肯定早就被他给哄走了，不然早就收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到？ 　　张景湖全程木着脸，父亲尸骨未寒，他不愿意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情惊扰父亲的在天之灵，不过并不是他仁慈，且等着吧，总有收拾了他的时候。 　　最后还是老太太站了出来，在儿孙面前算了一笔账，让众人都知道他们老两口到底有多委屈老二，这才算是堵上了张家老大的嘴巴。 　　张家的这些事情别人能瞒得过，可是身为女婿的贾家却是瞒不过的，贾赦的腿脚还没好利索，气的他恨不得去揍人。 　　张静姝为此还病了一场，兄弟阋墙，这是父亲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这个大哥简直该死。 　　还好有个明白事理的二哥。 　　☆、第108章 　　这一年，对于贾赦来说似乎是凶年，意外连连，倒霉的事情特别多。 　　之前他自己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快半年，后来自己最为尊敬的岳父也过世了，张氏难过，贾赦也是一样地不好受。 　　其实他对于自己的嫡亲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孺慕之情，重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贾赦都是将张老爷子当成了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他为了张家也是操碎了心，这既是他对于贾府失望的表现，也是对于张家的期待，在他无限的美化中，张家成为了贾赦心中支柱一样的存在。 　　虽然后来的他理智下来之后发现了很多的不同来，可是贾赦并不后悔自己之前的那些作为，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愿意为了张家付出，还是希望张家好的。 　　岳父去的突然，也不突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在哪儿摆着，其实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他离去的心理准备，可毕竟还是有些希翼的，奢望着他能挺过这一关，长命百岁。 　　可谁知他去的会是这么地突然呢？ 　　老爷子这样无痛无病地离开了，其实大家心里也是有些庆幸的，至少他不用受罪的。 　　这样也好。 　　对于贾赦来说，老爷子去世，他的精神支柱没了，所以他颓丧了好久，整个人打不起精神来。 　　这样的状态可是担忧坏了其他人，贾府的几个晚辈们索性地将几个孩子一股脑儿地都送去了贾赦的院子里，让他能有点儿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的。 　　贾琏的长女是贾赦的心头肉，如今承担起了替父母照顾祖父的重担，在小丫头的童言稚语中，贾赦的精神状态也确实好转了许多，不再跟之前似的动不动发呆了。 　　可是紧接着，贾母史氏病倒了，她的年纪虽然不轻了，可是身体一向不差的，所以众人也只当是平常的病症，请了太医，抓了汤药，吃上几顿，好生地照顾着，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史氏的这次病症却是来势汹汹，没几日的功夫她整个人就病的起不了身，下不了床了。 　　这个时候贾府上下才算是重视了起来，请了已经不出诊的王君效老爷子出手，调整了药方，这才算是稳住了病情。 　　作为老太太最疼的儿孙，贾政回到了府上，元春则衣不解带地守在了老太太的病榻前，比谁都精心，惹的不少人感慨。 　　至于贾政，虽然回来了，可他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在府上忙着吃吃喝喝的，毕竟这里的伙食可比庄子上强多了。 　　史氏前前后后地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并未见好转，贾府众人这才算是接受了老太太不行了的事实，悄然地备下了后事需要的一切。 　　起初是元春在伺候老太太，后来贾敏将林府各项事宜交给了儿媳妇，自己回到了府上，和元春一起照顾老太太。 　　史氏虽然病着，可意识却是清醒的，自然是知道儿孙的作为的。 　　这一日，她说要是荷叶莲蓬羹，景氏急忙地打发人去库房找模子去了，太医已经说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用什么了，吃喝上自然是会各种满足的。 　　吃了小半碗的荷叶莲蓬羹，史氏的精神难得的不错，可是众人心下一沉，完全没有欣喜之色，贾敏已经忍不住地要哭出来了。 　　“敏儿，别哭，迟早都有这么一日的，我瞧着这样也挺好，至少儿孙都在身边，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史氏环视了一圈儿屋子里，除了嫡长孙贾瑚之外，还真是都在的。 　　“老太太……” 　　“母亲……” 　　贾赦带头跪了下去，其他的女眷晚辈们忙不迭地齐齐跪倒在地。 　　“老大，虽然你不待见我，可到底你还得为我披麻戴孝！” 　　史氏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瘦的颧骨高高凸起，看上去有几分似鬼魅。 　　“……” 　　所有人都很是无语，这老太太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老二是个没出息的，这一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有了珠儿这么个出息孩子。至于元丫头，你现在这样很好，人一辈子最要紧的是看清自己，你如今过的自在就好。” 　　“敏儿女儿双全，夫君敬重，我儿有福。” 　　“母亲……” 　　贾敏泣不成声，若不是黛玉在旁边扶着，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不哭，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史氏虽然对着老大是毫不遮掩的讽刺，可是对着贾敏，慈和至极。 　　许是说的急了，史氏一口气没换过来，迎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似乎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令人揪心不已。 　　元春喂了她半口的温水，这才稍好些。 　　“我的私房，除了敏儿三成之外，其余的都给孙辈，老大家的，包括太子妃，个人的东西我都让人分好了，待我走后直接去库房抬吧。老二家的孩子多，珠儿和宝玉多分些，其他的几个少分些，女孩儿以后做嫁妆，男儿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想不到她还有这份儿慈心，贾赦倒是无所谓，王氏和贾政最为欢喜，毕竟二房的人口多，负担重，单单是嫁娶就能让人愁坏了。 　　没个顶事儿的男人，王氏也不想让儿子太过劳累，二房的事情基本上都压在她的身上，如今有了老太太的这笔私房，王氏总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就这样吧，其他人出去，老大留下，我有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悄声地退了出去。 　　贾赦对于这老太太也是心情复杂，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之后，史氏才扣扣索索地从自己的床头匣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交给了贾赦，然后半靠着阖上了眼睛，看都不看贾赦一眼。 　　贾赦没着急着打开，半天了发现她似乎是没有什么交代一般，手里捧着匣子走了出去。 　　史氏想想老大看到那些东西时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来，却不带温度。 　　当天夜里，史氏病逝在女儿怀中。 　　至于史氏给贾赦的那个锦盒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史氏病逝，因着府上早有准备，倒也不乱，贾府上下告假，皇帝准了，为难的就是贾瑚回不回来的事情了，他毕竟是嫡长孙，按规矩是要为祖母守孝三年的，可是现在与鞑靼人的战事正处于紧张关头，贾瑚能否回来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皇帝也为难啊，孝道大于天，这便是两难的选择。 　　不过最后还是景旭做出了决定，让贾瑚回来，过犹不及。 　　他信任贾氏，自觉地能驾驭这些人，可是别人不一定是这个想法，现在的贾瑚什么都有了，也该回来了。 　　至于和鞑靼人的战争，不可能只是贾瑚一个人的功劳。 　　战争是人的战争，是钱粮的战争，是国力的战争，所以他不着急。 　　贾瑚回京，看着黑黝黝的他，还真没有人能将这人和玉面将军的诨号联系起来，可是身上的那股子肃杀气还真是让人屏了气息。 　　贾瑚的长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小脸绷的紧紧的，不敢上前。 　　“先回府换衣服吧，去给老太太上柱香。” 　　虽然贾瑚紧赶慢赶，可还是没有赶上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史氏的灵柩停留在铁槛寺，就是在等着贾瑚回来，然后送去金陵。 　　至于以后，他死了之后就不送回这金陵了。虽然祖籍金陵，可他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完全不想离了这里。 　　史氏去了之后众人在按着她留下的清单清点库房时才知道这位的私房到底有多丰厚了。 　　说实话，完全比府库要有钱的多。 　　老太太想的的还挺周到，几乎每个孙子孙女儿，包括庶出的都有，这基本上就算是对着儿孙们以后的保障了。 　　不过谁也没想都的是，她留给元春的东西最多，自己的首饰除了贾敏之外，剩下的都给了元春。 　　这是她应得的，别人也没意见，有意见的也在贾赦这些日子的低气压中憋着了。 　　况且，元春这一辈子吃喝都在府上了，以后这些东西，指不定最后是谁的呢。 　　有活泛些子的诸如探春之流，往元春那儿跑的可比以前勤多了，元春人精子一样的人物，如何就看不出来这些人的这么点儿小心思呢？ 　　不过是装作不知道，不揭穿也就是了，都是孩子，她又何必呢？ 　　带着一种长辈的慈和的元春如今魅力十足，没多久这几位本来抱着其他心思的孩子们就成了元春的崇拜者，尊敬着，喜欢着这个姐姐了。 　　可惜的是，她除了黛玉和贾琏所出的大姐儿之外，其他的妹妹子侄们都淡淡的。 　　宝玉的东西王氏都替他收着，她的私房这些年扣的紧，虽然有不少，可是将来这些都是老大的，他要养着元春和宝玉俩，不补贴老大，王氏怎么能忍心？如今的王氏还在担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分家。 　　毕竟老太太已经走了，三年后贾赦若是要分家的话，二房还真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再赖在荣国府了。 　　分出去，和那些穷酸族人们一样靠着族中给的那点子出息过日子，王氏想想都发愁。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可没有一辈子不分家的兄弟。 　　也许有，可是这里头却绝对不包括贾赦兄弟就是了。 　　她最是知道大房到底和有多厌恶贾赦的，所以这真是分家的话，二房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可是王氏也说不出来让大方不分家的话来，这些年大房虽然厌恶丈夫，可是对于自己，对于几个孩子，人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尽到了责任了。 　　王氏的忧心在贾珠与元春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太太，其实早点儿分家才好，而且我们主动提的话更好，等老太太烧周之后儿子就会提出分家了，这样的话，彼此之间能多留点儿余地，多几分情分，日后即便是儿子有了麻烦，大伯也好帮衬的。” 　　听着长子之言，王氏也知道挺有道理的，可还是下不了决心。 　　“再等等看吧，总得老太太三周之后再说。” 　　这是她心理预期最快的分家时间了， 　　“也好，正好趁着现在不忙，儿子先寻摸宅子，一大家子，搬出去总得有个大院子，尽管不能和国公府相比，五进总得有，而且需在内城，这样的宅子可不是价钱的问题了，而是有价无市。两年多的时间倒也够了。” 　　贾珠对于这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母亲他很尊敬，很大的程度上也愿意与她商量，听她的意见的。 　　“好，如果为难的话就去求了你大伯，他不会嫌你麻烦的。” 　　王氏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听着她这话，贾珠更是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决心了。 　　贾珠的小动作和小心思瞒不过贾赦父子，他能有这个心思，贾赦觉得很欣慰，好歹地自己拉拔了这孩子一回，跟亲儿子没差，他出息能干了贾赦当然高兴。 　　他也没想过要养着老二一家子一辈子的，不过也没这么快就分家的打算，总得先将小一辈的嫁娶完成了再说。 　　二房还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没成家呢，年纪这都差不多，三年后基本上也都差不多了。 　　听了父亲的安排之后，身为长子的贾瑚持赞成意见，二房负担重，又有那么个二叔在，遭罪的只有贾珠，这个弟弟从小爱黏着自己，他当成是嫡亲的兄弟的。 　　而且上次父亲出了意外之后也是他稳住了府上，精心照顾父亲的，比起愣头青的琏儿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的一个好弟弟，他怎么能不心疼他？ 　　“我同意您的意见，最好就是一起地分家，直接一步到位，也省的累着了珠儿，分开了各过各的，即便是帮衬，到底有限，您觉得呢？” 　　贾瑚对着贾赦建议道。 　　“让我想想，左右不急，你去账房上支上三万两银子给珠儿，让他寻摸好一点儿的宅子，别委屈了那孩子。” 　　贾珠在拿到这银票之时，很没出息地哭了一鼻子。 　　“别担心，也别怕，以后我们兄弟齐心，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的。” 　　这算是承诺了，贾珠虽然感动，可也不好意思厚颜之人。 　　“大哥，我只是不愿意离开伯父，并不是不想分家。” 　　听着他这话，贾瑚哭笑不得，这也好办啊，分家不分府可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不行，还是分家吧，迟早有这么一遭的，早点儿分我早点儿适应。” 　　贾珠想想，迟早还是要分的，早点儿搬出去也好，让伯父减轻些负担。 　　“老爷说了，最快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你也别着急，宅子也慢慢找，总要找上合心意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贾瑚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让贾珠自己看着办了，也算是锻炼了。 　　安葬了史氏之后，贾府就安静下来了。 　　贾赦将史氏留下来的那个锦盒一起地埋在地下，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了。 　　史氏想说什么？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送走了史氏，府上贾赦继续守孝，贾珠，贾琏夺情，两个小字辈儿的成了贾府的两个上班族。 　　贾珠的岳父李守中高老还乡，带着子孙回金陵去了，皇帝没有挽留，让这个疑似墙头草的人物回去了。 　　李守中如今悔不当初的同时又在庆幸，得亏自己这是有个强力的亲家，不然的话，想想当今的手段，他不心寒才怪。 　　贾珠带着妻儿去送李守中一家回乡，听着他明示暗示地让自己多在太子面前提携李家时，贾珠的脸色就有些不好。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最后还是李纨看出了丈夫的不悦，制止了父亲的言语，谁知道这场送别宴会闹成什么样子。 　　李家虽然是书香之族，可作为族长的李守中迂腐至极，将女儿看的太轻，与李家相比，贾府的姑娘们简直就活在天堂的。 　　贾珠虽然心疼妻子，可到底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也不好再追究，不过内心到底是有些不喜的。 　　现在听了这话，能高兴才怪，得亏以后不会多往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得憋屈多久呢。 　　送走了李家，轻松了的只有贾珠，李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神思不属的，显然是在担心离开的父母。 　　人之常情，贾珠也不强求，索性地随她去了。 　　其实李纨也不过是在偶然闲下来之后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平常她忙着照顾丈夫孩子，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时间过的很快，史氏三周之后，贾府出孝，国公府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贾赦并未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切都是贾瑚带着两个弟弟的接待的。 　　对于贾赦的心思，孩子们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之前也劝阻过，现在倒是已经可以接受了，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左右他们兄弟如今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家人撑起一片天了，让他休息也好的。 　　贾赦的告老折子皇帝已经压了有一阵子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虽然觉得贾赦这样挺识趣儿是不错，可总觉得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这人未免也太识趣儿了些，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郁闷的。 　　到了最后没办法了也就答应了。 　　贾赦彻底地成了老太爷了，过上了自己一直追求的生活，看着他成天地瘫在榻上，完全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张氏有些担心，所以重新地提起了他之前的话题，要带着自己四处走走看看的。 　　贾赦想想也有道理，顿时来了兴致，使人打点行装，安排行程，然后离开了京城。 　　这一次离开，彻底地远离了京城的风风雨雨，他自己高兴，索性地乐不思蜀起来，去了山清水秀之地住上三五个月，吃喝玩乐彻底地满足了，厌倦了之后就离开此地，去下一处。 　　贾赦时常地也会写上一些文字，点评自己的行程，聊聊当地的特色，然后将这些东西当成了家书寄给了贾瑚。 　　贾瑚感念父亲的一片慈心，特意地这些书信刻印成册，然后相熟的几家，姻亲地都送了一份儿，后来的这封儿家书成为了一部分人按图索骥的旅游指南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次回到京城已经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了，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张氏的身体渐渐地不好了，这是其一，其二么，她惦念孙子孙女的厉害，所以贾赦便尊重她的意愿，返程回京了。 　　他们刚刚结束了西北之行，去的是贾赦曾经的流放之地，这里的依旧荒凉，破败，可不知道为何，贾赦竟然觉得在这里心底里很踏实。 　　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现在终于要再次地离开了。 　　张氏虽然想儿孙是没错儿，可是她更担心老爷，明明身子骨儿越发地不如以前了，可是在这边城，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勤快能干地让她心中十分地不安。 　　总觉得这个人陌生地不像话，完全就不是京城那个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他总是用一种怀念，祭奠的态度来做着这些事情，张氏如何能不担心？ 　　写了书信给长子，让他劝了老爷，总还算是听话，终于不再似是要扎根在这里一般，要启程回京了。 　　贾赦对于张氏的行为从来都带着一股子纵容，既然让她担心了，那回去也好。 　　这次，自己果然是任性了。 　　不过他不后悔。 　　离开了西北，到了山西之后，如今位高权重的贾琏亲自地来迎接父母双亲了。 　　其实大哥更想来，可惜的是，他忙着调遣兵将和茜香国玩呢，所以抽不出空子来，至于珠大哥哥更想来，可谁让嫂子快要生了，他更没法抽身了呢？ 　　所以他就得了便宜，带着妻儿来山西候着父母了。 　　自家闺女巧姐儿可正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有了她在，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巧姐儿也快要说亲的年纪了，老爷子不满意的话，谁敢越过他定下巧姐儿的婚事？这不纯粹是找抽的举动么？ 　　“老太爷，二老爷他们到了——” 　　听着这话，贾赦还能端着几分，可是张氏已经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口盯着了，总算是见着孩子们了…… 　　☆、第109章 　　贾琏多机敏啊，不讨巧的事情从来是不会做的，所以为了防止自己挨骂，他先打发了孩子们打头阵。 　　等贾琏与小张氏进屋之时，贾赦与张氏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他心中顿时得意不已，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孩儿拜见父亲，母亲！” 　　可是在看到父母苍老的容颜时，贾琏的那点子得意也就消失不见了，掀起了袍子，跪了下去。 　　“我的儿，快起来！” 　　张氏见不得孩子受罪，急忙地去拉他起来，贾赦也是有些动容，不过他毕竟还是要端着严父的架子的，眼神中的关切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快起来，难道还要老头子扶你不成？都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如何还这般不稳重……” 　　说了两句贾赦自己也词穷了，这场训诫算是不了了之了。 　　张氏也怕他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吓着了孩子们，毕竟是在外面，好歹地给孩子留两份儿颜面呢。 　　他的儿子如今掌管着户部，哪儿就不出息了？ 　　从山西到京城的距离虽然不太远，可是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贾琏也不敢狠赶路，只能放慢了车速，日出行，日落休，整整用了四十多天的功夫这才算是回到了京城。 　　看着巍峨的京城，所有人都泛起了一抹雀跃来，总算是回家了。 　　离开了边城的贾赦又恢复了自己备懒老太爷的形象，他这辈子的勤快似乎都在边城用光了，现在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不是躺着就是瘫着。 　　这些日子通过儿子的描述，他也算是大致地了解了京城的局势。 　　朝堂上那些勾心狗咬的狗屁事儿从来不会少，外加上本朝兵强马壮，可竟然败给了小小的茜香国，且更为丢人的是，主帅也被俘虏了。这可真是触痛了不少人的神经，这其中绝对包括景旭。 　　他虽然不好战，可也没有人家都打脸了，他不报复回去的道理。 　　景旭身为一国太子，既然他的态度坚决，其他人也得好好儿地掂量掂量了。 　　至于那些老顽固们，一心想要显示自己大国风范，想和茜香和谈，想要用钱来砸人的这些老臣，景旭的举动更令人叫绝。 　　他将这些人都送去了前线，让这些人去教化那些胆大包天，竟敢侵犯本朝威武的蛮子了。 　　这下子朝堂上的意见总算是统一了，不过也有不少人担心，太子殿下如此好战，万一穷兵黩武可该如何是好？ 　　这以后倒霉遭罪的可不就是百信么？ 　　这样的言论也不是没有市场的，在面临大战这样的局势下，各种谣言满天飞，可是太子殿下似乎是没听到一般，仍旧在尽心尽力地准备南征事宜。 　　皇帝的表现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一贯支持太子的陛下这次也保持了沉默，不管是亲信还是其他人跟前，都为发表过任何的言论。 　　这让不少人心中一动，这是不是说明…… 　　太子那个位置虽然看似风光，可也面临着万丈深渊，本朝嫡子继位，太子上位的可只有一个上皇，即便名正言顺，可是上皇的继位也是充满了变数和经历了风险的。 　　前面废太子自缢才几年呢？ 　　所以若是陛下真的对太子生出了不满，那么大家伙儿的机会就来了。 　　甭管将来谁上位，现在要紧的是通力合作，先将太子拉下马比较好。 　　这些人因着皇帝的态度激动不已，简直不过年吃猪肉还要兴奋。 　　贾赦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回京的，对于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太子比他更明白要怎么做。 　　反正能做的，该做的自己早就做好了，剩下的帝王心术，成王败寇的事情他弄不明白，索性也不掺和。 　　贾赦回京，众人一下子觉得府上有人气了，那种感觉十分地不同。 　　大概给了孩子们主心骨的那种感觉吧，只要他在，剩下的人去外面风吹浪打地也不怕的。 　　那样的感觉之前不明显，可是在他离开京城之后孩子们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现在好了，终于再一次地觉得踏实下来了。 　　贾赦回京之后也拜访了几个老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宅着，在府中养了一池子的锦鲤，然后和小孙子，小孙女儿们一起钓鱼，烤鱼吃，祸害院子。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操心，也不多问，该是谁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操持去。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态度，孩子们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解决，实在是没把握的了，这才来咨询老太爷的意见。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荣国府这下子发达了，成为了令人羡慕的后族，抖起来的族人们被贾赦毫不犹豫地一棍子给打死了，反正如今他的辈分最高，身份也最合适，绝对不让自己人给闺女添麻烦的，听说了此事之后，景旭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的老丈人点了个赞。 　　这样才好呢，他就怕这些狗屁事儿，现在这样刚刚好，也省了妻子好多的麻烦。 　　宫中的事情已经足够她辛苦的了，还要应付其他的各种事宜，若是再为娘家操心，也太过分了些。 　　贾赦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平顺地过去了的时候，他迎来了第一个令自己悲伤之事。 　　贾珠没了。 　　“你胡沁什么？珠儿昨儿还不是好好儿的，怎么就没了？” 　　贾赦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妻子疾言厉色道。 　　“老爷，您要节哀，主持大局啊，如今留下了弟妹孤儿寡母的，这日后的日子可该是个什么样的章程？侄儿的后事该怎么安排，这些都得您站出来啊！” 　　张氏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态度不好就动气，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样的噩耗她也不愿意听到的，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又能如何？ 　　这走的走了，可是活人还是要顾念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大是干甚么吃的？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却是知道和二弟有些干连……” 　　张氏想想也是心惊肉跳地，这父子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闹的儿子丢了性命？ 　　“……扶我一把，让几个孩子回来！” 　　贾赦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眼前的眩晕撑过去，对着张氏道。 　　张氏与丫头急忙上前，搀扶着看上去有些可怕的贾赦站了起来。 　　“几个孩子只怕马上要到了，我们这就过去吧。” 　　贾珠明明已经逃过了早夭的命运，明明现在子女双全，有出息，有能耐的好孩子的，可是为何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虽然分了家，可是贾赦对着贾珠甚至比之前还要关心，时常地叫了他一家子过来，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知道知道他的境况。 　　自己带着张氏出去这些年，珠儿可比自己的两个臭小子要关心自己的多，书信从来就没断过，时常地捎带着些吃的，用的给自己和张氏。 　　这样的好孩子啊！ 　　除了不是自己媳妇儿生的之外，珠儿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老爷！” 　　张氏惊呼一声，连忙地上前将贾赦扶住。 　　“别，没事儿，咱们赶紧走。” 　　贾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地摔倒在地，胳膊肘火辣辣地疼，不过他似乎是感受不到这样的疼一般，对着张氏道。 　　张氏也知道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虽然有些担忧丈夫，可到底也不敢耽搁，扶着丈夫往外走。 　　二房住着的地方离着宁荣街也不大远，两条街而已，坐车也就盏茶的功夫，往日里眨眼地就到了，可是今天却是格外地长。 　　贾赦恨不得立即到，可又恨不得永远都不会到。 　　可终究还是有到达的时候， 　　“父亲……” 　　贾赦有些恍惚，似乎是听到了长子的声音，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被人搀扶着下了车， 　　“珠儿呢？让那个臭小子给我出来，想吓唬老子，他还嫩着呢！” 　　贾赦对着贾瑚道。 　　“父亲节哀！” 　　贾瑚嘴巴干涩，带着几分哽咽，低声道。 　　“胡扯什么？让珠儿给老子出来，不然我就不进去了。” 　　贾赦脾气来了，索性地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扯着嗓子对着贾瑚道。 　　“瑚儿，去叫了兰小子出来……” 　　张氏也知道丈夫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对着儿子使眼色道。 　　“我这就去。” 　　想想刚刚哭死过去的贾兰，贾瑚没法子，只能自己亲自进去，希望他能从弟妹的手中接了兰儿出来。 　　不提父亲，单单是贾瑚就恨死二叔了，他哪里是什么父亲，而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弟妹，老爷，太太到府门口了，老爷不愿意面对，能否让兰儿跟着我出去一趟？” 　　李纨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听见伯父，伯母来了，她哭着喊着地往外走， 　　“伯父，伯母……” 　　想想之前他们没分家时的融洽和幸福，李纨心中的苦楚更甚，嘶喊着奔了出去。 　　“你跟着弟妹吧，我带着兰儿出去。” 　　贾瑚对着景氏道。 　　景氏叹了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弟妹要发疯，若是自己遇上，不生吃了二叔才怪呢！ 　　贾赦最终还是没有等来贾珠，李纨母子几人的哭喊声让贾赦坐不住了，跟着众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都给我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贾赦在看到贾珠的遗体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吼道。 　　贾瑚兄弟急忙地将其他人都带了出去，让老爷子自己待着。 　　“我的珠儿，伯父来看你了，你个混小子啊，我好容易地把你拉拔这么大啊，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如今该享福的时候了，你个混账啊，混账！竟然抛下了我先走了。不过你放心，你挂心地我都知道，我会安排好的，死之前我肯定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的。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虽然不知道哪儿好，可是贾赦喃喃地重复道。 　　贾赦自己在灵堂待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最后，还是贾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毕竟这很多事情都要安排起来了，老爷子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扶我起来……” 　　坐的久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贾瑚带着儿子上前，慢慢地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请了僧侣没？我要大作水路道场，念经四十九天，让珠儿走好。”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去追究过程了，反正等送走了珠儿，他定然是要收拾了凶手，让他为珠儿陪葬的，他那样的人不配为父，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也许还不能让死的太容易了，不然的话，岂不是便宜了他？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委屈了珠儿的。” 　　父亲伤心，贾瑚也伤心的，后事上自然是不会让贾珠寒酸的。 　　“嗯，准备吧，这次贾家没有忌讳。” 　　这话贾瑚虽然有些吃惊，可并未有任何的担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贾府要办丧事儿，这可是难道的好机会，毕竟承恩公府一向低调，不爱往来交际，平日里即便是见着了也是客气的紧，这次听闻承恩公要为侄儿大办丧事，很多人都觉得机会来了。 　　贾府自这日起熙熙攘攘地人流就没断过，与往日相比，高调地令人侧目。 　　便有御史弹劾贾府，可是贾赦完全不在乎，只一个劲儿地嫌弃排场不够大，东西不够好。 　　不少人忍不住地黑线，这已经是规格内最好的了，再好那就是逾制了！ 　　若是当今不计较，那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若是计较了，贾家就得完蛋。 　　贾赦虽然疯狂，可是这方面的忌讳还是要遵守的，他不想去挑衅一个帝王的底线，哪怕这个帝王是贾府的女婿也不行。 　　不能给女儿增光已经足够愧疚了，他当然不能给闺女添麻烦。 　　在范围内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大在乎，反正就是自己的死去的侄儿最好的。 　　林如海与张景湖两人作为亲戚兼挚友劝说了贾赦一回，可算是他置之不理，这之后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谁都能看的出来贾珠的离去对于他的打击，贾赦一头白发令不少人震惊。 　　似他们这些人，保养的不错，乌发的东西常用着，所以像贾赦这样，一夜白头的还真是不多见，所以才格外地令人震惊。 　　这也是贾赦的儿孙们不再劝着贾赦收敛的缘故，毕竟老爷子伤心太过，万一这股子郁气不发泄出去，谁知道老爷子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既然贾家上下都没有意见，那么其他人也就之恩给你听从了。 　　贾珠的葬礼很是奢靡，可仍旧无法弥补贾赦的悲痛和愤恨。 　　如今的他是真的完全不想去探究经过了，只要知道这场意外是那个如今跟缩头乌龟一样的贾政干的就行了。 　　贾珠下葬之后，贾赦终于想起了要收拾人了，绝对是不能放过他的！ 　　可是在这个当头，元春竟然找上了贾赦。 　　“伯父，此事还是我来比较好，您觉得呢？” 　　贾赦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了，她在府上低调的几乎跟透明人一样，除了偶然地能挺自己的小孙女儿提上两句之外，他甚少能听到这姑娘的讯息。 　　所以他这般开门见山，贾赦也是挺惊诧的。 　　“可是……” 　　贾赦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问题，可是他不在乎啊，他一个糟老头子活着死了的其实无所谓的，哪怕是和贾政同归于尽他也愿意，总之要为贾珠报仇。 　　现在听着元春这么说，他也下意识地觉得元春是个不错的人选。 　　其实还有很多的方法可以为贾珠报仇的，只要弄死贾政或者是半死不活的都行，这样的方法太多了，而且都不大费事儿。 　　可是那样的结果并不痛快啊，所以贾赦不愿意，他非得要亲自动手才觉得痛快呢。 　　“他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这万一……” 　　贾赦虽然对着这姑娘不大待见，可也没有到让人家去弑父的地步。 　　“没有万一，我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即便是活着也没多少的意趣儿，您若是愿意，此事交给我，若是有所顾虑，全当我没来过。” 　　元春始终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慌，似乎在谈论着天气或者说是吃什么一样随便，这似乎根本就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一样。 　　“您位置高，这样不好！况且我也想为哥哥做些什么……” 　　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儿，贾赦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的啊！” 　　贾赦喃喃地道，他自己到底无所谓，反正年对也够大了，或者死了的其实无所谓的，可是元春不行，她还年轻呢。 　　“是呀，可您为何要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呢？” 　　元春看着贾赦，淡淡地问道，不就是和自己一样，为的是一个痛快么？ 　　还是那话，死啊活的这些对于如今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很无所谓的事情，可这心里就是憋屈的慌，堵着的那口气出不来，所以才会想着用这样极端的手段。 　　“你让我再想想吧。” 　　事到临头了，涉及到了晚辈了，贾赦又没了决断。 　　“不急，左右这本也是个漫长的过程，也不在乎多等上这么三五日的，一个人也挺孤单的，若是有个人陪着，那就好很多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到底也算是一桩佳话呢。” 　　不若不是眼圈这姑娘的表情太过阴鸷，听这口吻，贾赦差点儿就信了她的。 　　“好，你先回去吧。” 　　贾赦也不在啰嗦，让她先回去了。 　　这事儿自己是得好好儿地想想，是要好好儿想想。 　　元春也不着急，转身走了。 　　时间久了，人都是会入戏的，原来她也将自己当成留了冒牌货的冒牌货么？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的元春虽然捧着书，可到底半日了也没有翻页，忍不住地苦笑。 　　不过想起那个温润的年轻人，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之善意者，对于他的意外亡故，自己如何能袖手？ 　　尽管真的有无数的手段能让凶手生不如死，可是她还是愿意自己动手，这也算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情了吧。 　　曾经的无数次她做梦都想要有这样的一个兄长，疼着自己，照顾自己，可她是个无福之人，所以一辈子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现如今作为孤魂野鬼，她倒是实现了这个冤枉，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啊。 　　他才多大的年岁呢，有娇妻幼子，有大好的前程，又有自己这个知己，他活着多好？ 　　一千个，一万个比那个老不死的强的，可是为何死的是他呢？ 　　元春每次想想都觉得揪心的要死，所以她不想放过那个人渣的。 　　贾赦在想了几天之后，终于再一次地见到了元春，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贾政。 　　“看来您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很高兴、” 　　俩人都直接地无视了一脸惶恐的贾政。 　　“好，一切都摆脱你了，我希望你能说道做到，完成你的承诺。” 　　贾赦对着元春道。 　　“放心吧，保准让您满意。” 　　元春笑眯眯地对着贾赦保证道。 　　“好，我先走了。” 　　假设也不在啰嗦，直接地离开了。 　　一脸懵逼，被吓傻的贾政在看到这个笑眯眯的女儿时，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些冷。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贾赦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关于元春父女的消息，他也不着急，总觉得这姑娘能给自己很大的惊喜。 　　送走了贾珠之后，贾赦做主将他的母亲的，妻儿接回了荣府，这是他对贾珠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若是以往能回到荣府，王氏指不定多欢喜呢，可是现在呢？ 　　没了长子之后，她心如死灰，完全无所谓了。住哪儿都成，去哪儿都成，甚至她不愿意搬离了自己的家，哪里有儿子的生活印迹，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李纨是愿意依附长房的，她自己也是无所谓，可是一双儿女却不成，不管是孩子的前程还是以后的嫁娶都必须要靠着大房了。 　　所以她愿意回去的，既然她愿意，王氏也不强留，一家子人又回到了荣府…… 　　☆、第110章 　　王氏，宝玉；李纨与贾兰兄妹分别住在了老太太的荣庆堂和贾珠原先的院子里。 　　这样的安排虽未免有睹物思人之嫌，可这是张氏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 　　王氏除了每日的以泪洗面之外，剩下地便是眼珠子不错地盯着宝玉和贾兰了，生怕他们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上进啊，出息的都是浮云，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好好儿地活着。 　　至于李纨么，则希望儿子上进的，这婆媳之间的矛盾就出来了。 　　宝玉倒是欢喜，不用自己上进，简直就是太好了。 　　可贾兰却不同，他自小深受父亲教导，如今有了这样的变故，他更希望自己能有些作为，发扬父亲的遗愿，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了解到了婆媳之间的这种矛盾之后，张氏还专门地为婆媳俩调解过这样的矛盾。 　　贾赦更直接，他将贾兰弄到了自己的身边，开始教导他为人处世，至于宝玉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懒得管。 　　宝玉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他没心思去掰正他。 　　随他去死吧，反正最后也是个出家的货色，也别成家了，省的祸害了人家好姑娘。 　　贾赦的这个心思别人不知道，可是张氏却是心知肚明的，对于丈夫的这个心思不好说些什么，可是她理解王氏的一颗为母之心，这天下就没有不盼着孩子好的母亲。 　　好在现在不用太过着急，终究贾珠去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呢？所以这一时半会儿地倒也不着急。 　　当然，宝玉的妻子人选不好选，之前听王氏的意思，她想定下自己妹子的闺女，那个丫头她也曾听王氏说过，是个不错的闺女。 　　虽然家世上配不上，可是人品上只怕是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人家闺女那么好，双方都愿意的话，张氏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双方你情我愿，坏人姻缘之事她也不会去做的。 　　至于这事儿，她还没敢跟老爷开口，实在是知道他的脾气，只怕是不愿意的。 　　可是后来出乎张氏意料的是，贾赦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对意见，薛氏竟然真的嫁给了宝玉，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着实地令张氏没琢磨明白。 　　不过这样倒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宝玉孤苦无依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令张氏大开眼界，盖因孤苦无依的并非是宝玉，而是另有其人，薛氏这也太命苦了些，怪不得老爷一直嫌弃宝玉坑人呢。 　　现在这样看来，他可不是坑人么？ 　　想想年纪轻轻的薛氏守着一个不大的孩子要苦守大半辈子，张氏就忍不住地叹息。 　　王氏不仅不怪怨自己的儿子不靠谱，反倒是嫌弃薛氏守不住丈夫，这可是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她倒是能明白王氏，可明白并不代表理解，并不带表能体谅。 　　王氏的两个儿子都没站住，这半道儿上走了，让她这个当娘的有些受不住，唉，想想优秀的珠儿，再看看不成器的宝玉，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是此话，暂且不提。 　　贾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上去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闺女竟然是个魔鬼！ 　　她折磨人的法子简直花样百出，从来都没有重复的，对于贾政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可惜的是，在外人看来，这位二老爷在弄死了儿子之后，活的竟然这么滋润，这可真是……真是什么大家也不好说，不过府上这种宽和也是令人惊讶。 　　唯有三个人知道贾政的日子过的到底有多么地糟心，其中知道的最深刻的是他自己。 　　贾赦虽然知道他过不好，也看到过元春的手段，可到底没有真实的体会，所以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何等令人崩溃，抓狂的体验，不过他自己倒是么必要去体验，只要知道贾政还要痛快糟心数十年，他就满足了。 　　想想自己养大的珠儿竟然让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给毁了的时候，他就该有这样下场了。 　　贾赦丝毫不觉得元春歹毒，这样才好呢，贾赦除了觉得痛快之外就是痛快了。 　　不过元春这丫头也是令他大开眼界，到底这姑娘在景旭手底下学了多少的东西啊，既然有如此能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自己的那个女婿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不过现在看着元春的时候，贾赦更是肯定了这一点，实在是不敢想象的。 　　好在贾家和景旭永远不可能敌对，他不会将这样的手段用在贾家人身上，这样的话贾赦就放心多了。 　　元春也没有解释，任由贾赦按着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了，这样也好，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如今的生活平顺安宁，一点儿也不想再生出任何的波澜了。 　　这一辈子她只要老死在贾府的后宅即可，也算是一种圆满吧，前世的自己奔波太多，所以老天爷怜悯自己，给了她这样的宁静生活。 　　后来的元春耐不住贾瑚的拜托，在族学中当起了先生，一身男装打扮的他学识渊博，谈吐幽默，隐隐地还有贵气。 　　不过是因着满腹的书卷，所以这样的气质并不明显。 　　可是贾府族学从她手中发扬光大，成了远近闻名的金牌书院，甚至因着景旭将太子送去了贾府书院学习了两年，更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贾瑚可不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他在西北有玉面罗刹之称，虽然在京城柔和了许多，可是只要他不说话，静静地盯着你的时候，总是能成功地让人压力山大，一身冷汗。 　　真不愧是罗刹啊！ 　　这样想想，不少人竟然庆幸自己竟然能在他的眼神底下坚持这么久，也真是不容易。 　　元春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堂兄竟然有这般的胸怀，竟然会让自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自己虽然做了男儿装扮，也取了化名，充作贾府的旁支子弟，身份上看似□□无缝，可到底这并不是没有漏洞的。 　　她之前是不愿意的，可是在听到堂兄用长兄来劝说自己时，元春就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拒绝了。 　　她的兄长，一直都遗憾贾氏子弟不上进，也没有什么好的先生教导，所以他准备儿子长成之后便辞官的，就是想去族学教导贾氏子弟。 　　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还能一展自己所学，元春能不心动才怪呢。 　　她是真正地做到了有教无类，她的弟子几乎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庸才不教的原则也让她的傲娇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来的这批人就成为了贾氏的中坚力量，一个千年的世家也在慢慢地形成。 　　这其中包括东府的蓉儿和他的堂兄贾蔷。 　　贾敬并不愿意自己的孙子不如人，因着儿子不是东西，所以他对着孙子的教导从小就很严厉。 　　贾蓉和贾蔷虽然不如其他人，可到底比起一般来说强了许多。 　　这次也是他舍了老脸，所以侄女儿才会收下了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嫡弱支强，这并非是一个家族的发展之道，贾瑚完全没有意见，只要先生同意，他就同意的。 　　于是为了让嫡支的两位小爷成才，元春不惜化身魔鬼，让他们好生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不过后来的成果也是斐然。 　　贾蔷竟然和贾瑚一般，上了战场，和洋夷在海上拼的你死我活的，从一开始的连吃败仗到后来的赢多输少，到最后的百战百胜，贾蔷成为了海上战神，是本朝近海百姓心中的天神。 　　他年纪轻轻地竟然有了许多的生祠，供奉着耀武扬威的罗刹，世世代代地庇佑着海边的百姓们。 　　至于贾蓉么，尽管惊才绝艳的探花出身，可似乎并不擅长为官，老实了一辈子，随了祖父的老路，在翰林院，礼部这些衙门打转，可是留下了丰富的贾氏族记，成为了研究这段历史最为详实，真实的资料。 　　贾氏子弟中不成器的也不是没有，头一个定然是宝玉。 　　至于他的下场么，不提也罢。 　　以为去了世外就能逍遥，贾赦表示，他这是在做梦。 　　宝玉是典型的富贵闲人，没了富贵，他也就闲不起来了。 　　人非草木，活在这世上总是要吃喝拉撒的，柴米油盐虽然俗气，可到底是生活必需，宝玉除非能不食人间烟火，不然他就逃不过被自己收拾。 　　相较于自己宝贝长大的贾珠，他一点儿也不心疼宝玉，他越惨，贾赦这心里头就越高兴。 　　宝玉还俗回府，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 　　至于宝玉他媳妇儿薛氏，对于去而复返的丈夫压根儿就不待见，自从他丢下了自己母子离开的时候，薛氏对着他的最后一点儿温情就彻底地消散不见了。 　　王氏虽然高兴，可是在发现这个儿子跟他老子越来越像的时候，王氏心里头就膈应不已，她的珠儿啊…… 　　很快地，贾政就迎来了自己的同伴，他的儿子宝玉。 　　有个人陪着自己，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的苦楚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着吧？ 　　娇生惯养过的宝玉如今在知道了外面的风景之后，竟然没有做出高人风范来，而是继续地赖在了贾府。 　　这竟然就是仙风道骨的神仙？总是令人觉得讽刺呢！ 　　在元春的□□下，贾政父子俩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足够可怜，足够解恨。 　　不过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想起了自己的宝贝侄儿，贾赦恨不能将贾政千刀万剐，可到底他也知道如今这样才最好，还了便宜他了。 　　不过贾珠的离世对于贾政也是个极大的打击，他只觉得断了精神，时常地陷入了自责中不可自拔。便是晚辈们也是极为地担忧贾赦，可也知道他一向好强，轻易不敢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只期望着他能早点儿走出来。 　　不过丧亲之痛也是不是空口白牙说能走出来就能走出来的，到了景旭册封了太子之后，他的精神这才稍微好些了。 　　贾珠去了两年之后，贾赦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了，不过那头白艳艳的头发还是刺眼的紧，他拒绝了要染回去的提议，就这样顶着这些白发，每次看见镜子里自己的丑态，他都会警醒起来。 　　复又二三年，在经历了宝玉出家复又回来这样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贾赦终于要熬不下去了。 　　病倒在床榻上的贾赦却比儿孙们看的更开，他的人生本来就是赚来的，就这样离去也真是没有任何的遗憾的。 　　儿女双全，子孙成群，他已经足够满足了的，能善终这是多大的福气呢？ 　　这么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遇上了一些坎坷，也遇到不少的贵人，所以他对着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遗憾。 　　“勿作小儿之态，我若是去了，府上你多照看着，族中不用你操心，自然是有你敬大伯安排的，听他的即可，便是有些私心，只要在范围内，让着他些也无妨。” 　　“儿子知道了。” 　　勉强地收起了自己的哭丧的脸，贾瑚低低地回答道。 　　“我儿很好，为父自是放心的，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贾赦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元春如今是个不错的姑娘了，你以后多照看着些，说起来为父还欠着她呢，你替我还上吧。” 　　“父亲放心，元大妹妹的好我是知道的。” 　　贾瑚虽然不知道父亲到底欠了堂妹什么，不过现在的她的确也算是很好，很好了。 　　他们府上从来都是看重闺女家，元春如果不是之前自己作，她指不定过着什么样的好日子呢。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现在的她是个明白姑娘。 　　“其他的就是我儿要学会放下，不可背负太多，将一切都压在自己的肩头，这样很不划算，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你还是要学会享受的。” 　　贾瑚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很愿意背负这些那些的，他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贾赦看着挺累的。 　　所以才有了这番言辞，不论如何，瑚儿是自己的孩子，他也心疼儿子的、 　　“父亲放心，儿子，儿子以后不管了。” 　　贾瑚听的内心一片暖意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凄惶起来。 　　父亲走了，他头上的天要塌了。 　　“你母亲的性子太过柔善，我走了，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 　　“父亲放心，一切都有儿子在的。” 　　聊起了母亲之后，贾瑚内心的苦涩更重，父亲如何就这般天真，以为没了自己之后，母亲会独活呢？ 　　想想这些日子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有些想告诉父亲，可又说不出口。 　　一下子失去父母双亲，这是天底下最令人悲痛之事，可是父母之间的感情也是令人羡慕敬佩。 　　贾赦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儿子许多事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这里头有不少的事情都是以前的贾瑚不知道的。 　　这个时候的贾瑚才知道父亲到底为自己，为这个家做了多少。 　　因着贾珠的意外，贾赦生怕长子也走上侄儿的老路，所以这些年他虽然看着痴痴呆呆的，可私下了做的不少，为的就是护住长子。 　　直到此刻，贾瑚才全然地了解到这些。 　　“我大孙子是个好的，好生培养这孩子……让其他人都进来吧，我再说两句，累了，我要休息。” 　　听着这话，贾瑚眼圈发红，忙让其他人都进来，看着跪了半地的儿孙们，他笑的很是欣慰。 　　知足了，他知足了。 　　“老爷——”sk 　　随着张氏这声凄厉的哭声，贾府拉开了治丧的大幕，就在贾赦离去的当天夜里，张氏也含笑而逝，追随丈夫而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时，贾瑚还是忍不住地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母亲，你好狠的心，舍不得父亲，竟是能舍得孩儿吗？ 　　自这日起，贾瑚整个人就处于飘忽中，一切都很不真切，他机械地按着规矩，为父母治丧，让他们走的尽可能地体面。 　　景旭听闻贾赦离世的消息之后，急忙地往后宫赶去，贾娜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府上出事儿了，我刚梦见父亲和母亲来与我告别了，他们是不是出事儿了？” 　　她扒着丈夫，紧张地问道。 　　“梓潼，节哀！刚刚府上传过来消息，说是岳父岳母一同离世了……” 　　“不——这不是真的，双亲怎可丢下我……” 　　景旭急忙地拦住她， 　　“梓童别着急，我已经吩咐好了，咱们去府上送岳父岳母最后一程……” 　　这些年宫中仍旧没有进人，皇后独宠，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快走吧，我没事儿。” 　　帝后虽然是微服，可贾府上下还是怠慢不得，阖府跪迎，劝慰了贾瑚几句，又听了他生前的安排，贾娜更是悲伤，哪怕她已是出嫁女，可父母对着自己，还是以前那样，最为疼的还是自己。 　　贾赦为闺女留了不少的钱物傍身，还是以前的老规矩。 　　至于张氏，她的其他东西都留给了媳妇，孙辈儿，不过首饰却都留给了唯一的闺女。 　　贾娜在拿到了这些东西的时候才知道父母到底有多偏疼自己了。 　　景氏将这些东西交给皇后娘娘的时候，这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她出身宗室，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如今能有这样的反应，可见贾赦夫妻留下的是多么庞大的一笔东西了。 　　好在贾瑚作为长子，继承的是大头，景氏这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嫉妒。 　　送走了父母之后，贾府上下丁忧三年，不管是远近旁支，但凡是五品以上的，都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决定沉淀几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这是父亲生前决定下来的事情，他老人家高瞻远瞩，贾瑚也没有任何意见，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地自己累了不说，还一身的伤，趁着这样的机会好生地调养调养身子，这是其一。 　　其二么，如今的贾氏一族太过高调了些，这对于一个家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趁着这个时间，整肃整肃让他们也知道些轻重，这以后总不能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吧？ 　　贾瑚的手段可不像他的父亲，看似柔和，却钝刀子磨人可更疼，所以谁也不愿意被他针对。 　　这些年，族中的那些小子已经被他收拾怕了，这些年也是消停了许多，可随着太子的册封，这些人又隐隐地有抖起来的迹象。 　　现在这样的机会刚好，贾瑚自己因着父母的离世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呢，这下子祈祷他们好运吧。 　　再就是贾府族学的整顿，族学虽然看着不错，也陆陆续续地有几个童生出来，可到底还是差着一些，贾瑚早有了腹案，如今等出了百日热孝之后他就去请她出山。 　　既然父亲和珠儿都说她好，那么这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他愿意去尝试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这次决定没有做错，甚至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后来的贾氏族学发展成为后世盛名的书院，这个奇女子功不可没，付出的艰辛也唯有她自己知道。 　　女子立世不易，更何况她又是有那样的前科呢？面对的是千夫百口，不过看的出来，能一展所长，她自己是高兴的，是心甘情愿地付出着自己的。 　　虽然很累。 　　贾瑚在自己的子侄们能顶事的时候果断地选择了急流勇退，太子长成，皇后地位稳固，皇帝一如既往地信任着贾府，他也应该知情识趣些，不能让皇帝难做。 　　退下去之后的贾瑚选择了当年父母的老路，带着妻子出行，大江南北地四处走走，搜罗些吃的喝的，看看各处的景致，他感受到了当年父亲的心情。 　　这样的生活就很好，虽然他与景氏不可能同生共死，没有父母之间那样深厚的感情，不过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也算是一起变老了，身边有个人陪着说话，回忆回忆往昔，那也是挺好的。 　　人老了，最怕的可不就是孤单么？ 　　至于儿孙，听说孙子去了什么大利亚的国家，据说是帮皇帝开矿去了，世界发展的太快，他这个老不死地已经看不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如今确定的番外是景旭的还有元春的 你们想看谁的番外 告诉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